我摸摸肋下,却什么感觉也没有。如同刚才只是个幻觉。我想,应该是我困糊涂了,不甚在意,推开门走了出去。
院中争吵的两人听见开门声,立即闭了嘴,双双向我看过来。
不同的是,邹奇是一脸紧张;星河,却是一脸不耐烦……
“苏姑娘……”
“怎么了?”我扯开嘴角笑笑:“小声点,你们楼主似乎要醒了呢!”
“胡说!我给他喝了助眠安神的药,他没个一天是醒不来的!”星河插话道:“你这女人真是个谎话精!”
“明明都听见了,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真恶心!”
星河一脸嫌弃的撇过头去:“你就死心吧,我是不会让你呆在这里的!”
我笑笑:“你讨厌我?”
“女人都是麻烦动物!”星河突然翻脸瞪我:“还不走?”
我愕然。亏我刚才还觉得他虽然长相平凡,但是看起来温和平静,还道这家伙好相处呢!
这么一张正太的脸,陪着这么个不可爱的性格,这个小孩,不整治整治,我还真就不是记仇的苏晋农了!
嫌我麻烦?那我还得就麻烦一次不可了!
、第二三章 纯到深处天然呆
想到这里,我嘴一瘪,眉眼一塌,两滴眼泪就那么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想我一个女人,在这荒山野岭,到处还兵荒马乱的,无依无靠……”
星河立即慌了:“你哭什么啊……别哭啊……”
“好不容易遇到楼主这么好的人,本想跟着楼主为他当牛做马,你又来撵我走……”
“好了好了,我收回刚才的话……”星河手脚都不知道哪里放了。
我心头暗笑:原来对付这么个硬石头,这招看来相当好用呢!
我立即收了眼泪,露出个浅浅的笑容:“那我睡哪里?我好困啊……”
星河抚额叹息,手心不甘情不愿地指了指段非烟隔壁的房间:“那里……”
“谢谢公子!”
我心情大好,低低一福,脚步轻盈地睡觉去了。
依稀听得身后星河嘀咕:“这女人的眼泪真是来得快去得快!麻烦!”
我低着头得意地笑了。
开玩笑,我在宫里的时候,宫人们调,教过我,要眼泪随叫随到,不仅要哭,还要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哭得风姿绰约。
哄这么个单纯又别扭的男娃,收放自如还不是小菜一碟!
倒在星河软软的大床上,我头一歪,立即含着笑沉沉睡去了。
这一觉睡得十分香甜。等我睁开眼睛,天边残阳染了半边天,我居然睡了一个白天。我伸个懒腰站起身来,就听见浑身骨头一阵钝响,僵硬的身体慢慢恢复了活力。
刚打开门,就与进屋的人撞了个满怀。捂着额头抬头,正见段非烟一脸焦急的神色。
“我就说没事,你总信了吗?”
段非烟身后探出个头来,一脸地不耐烦,不是星河是谁?
星河看了一眼,立即转身往外走,一边走一边继续啰嗦:“都说了是太累了,睡醒了就没事了,还老拽着我来干什么呀!到时候毒发了,还得我一个个的治!”
他走了几步,发现我和段非烟都没有跟上来,凶神恶煞地回头瞪我:“女人,你还不赶紧过来,想饿死我呀!”
我莫名其妙,只好求助地看段非烟。
段非烟警告地看他一眼:“季星河,你种在巫驰山南边十五里出的山洼里的那片金边地根索是不是不想要了?”
星河嘟了嘟嘴:“楼主就会威胁我,我不理你了!”
我忍不住笑了。
谁想到名动天下的毒圣,居然是这么一副小孩子的脾气,只怕都要笑死吧!
星河的家是三间偏房加一个客厅,晚饭便是在客厅里吃。段非烟特意吩咐等我醒来一起用饭,可是我睡得太久,叫都叫不醒,倒害得星河也陪着饿了顿饭,也难怪他生气。
用过了饭,星河叉着腰,下巴一抬:“女人,把这些都收拾干净!”
段非烟啪地一筷子敲在他的脑袋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的眼睛:“你长进了,倒是敢指使我的人了!”
星河地气焰矮了三分,但还是坚持着:“总不能让这女人白吃白住吧!”
我看得好笑,用手指了指段非烟:“他也是白吃白住,你怎么不敢指使段非烟呢?”
“那怎么一样!楼主是大人物,大人物不用干这些……”小屁孩毫不掩饰对段非烟赤果果的崇拜。
“你跟我来。”
段非烟完全忽视掉星河,顺势拢了我指着他的手,将我拉起来往外走。
“楼主……”身后星河的声音听起来万分委屈。
我回头冲他做个鬼脸,惹来星河一双眼睛几乎瞪烈了,状似要追上来。邹奇赶紧拉住了他。
走得远了,还听见他怒气冲冲地声音:“你拉着我做什么!我今天非揍那女人不可……放手,叫你放手听到没?”
我抿着嘴笑了,原本绷得很紧的心突然松了下来。
段非烟带着我登上了巫驰山,穿过曲曲折折的石梯,走在夕阳中,金色的光将巫驰山上的一景一物都镀上了金色,十分炫目。
当然,最炫目的永远是那个牵着我的绝美男子。
十指相扣,夕阳的余晖将两只手都照的透明。我偶尔低头间看见,都觉得心头染上了难言的酸涩,这滋味又带着点甜,十分撩动人的心。
我们一路爬上山顶,太阳已经落下了山头。段非烟一路上都很沉默,让我不知道他此刻心里在想什么。
直到那个悬崖前。
段非烟放开我的手,自己走到悬崖边,低着头看脚下雾蒙蒙地土地,一直没说话。
我站在他身后,看着山风吹动他的衣袍,此刻的段非烟美得如同山中不世出的神仙,却带了一股沉沉的伤感气息。
“段非烟,你站过来些。”
山下的悬崖雾蒙蒙地什么也看不清,让我无端地恐惧。见着段非烟魂不守舍地往前挪了一下,我忍不住出声制止他。
段非烟恍恍惚惚地回头看我一眼,又带了些迷茫地低头看脚下,终于退了一小步,但是还是离悬崖很近很近。
“刚才站在那里,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他忽然扭头问我,眼神深深地似乎要将我吞进去。
我摇头,还是觉得不放心,悄悄伸手过去拽住了段非烟的衣袖。
“你从这里掉下去后,我率着沉香楼的人立即绕道往山下去。我们在离山下十来米的一颗松树上找到了你。”
段非烟忽然笑了笑:“你猜,看到你的那一眼,我是什么感觉?”
“你还穿着华丽的嫁衣,红色的喜服看不出半点血迹。除了头发有些凌乱,胸前那只箭和穿过你身体的树枝有些狰狞,你看起来真的只是睡着了而已!”
段非烟顿了一顿,接着说:“那时候我居然想的是,原来你睡着了也是那样好看!好看得好像不是这个人间的人,可笑我之前竟然一直觉得你是我的同类。”
段非烟的笑容很是苦涩,看得我眼睛发酸。他的话却让我的喉咙发紧,不知道怎么说怎么做才是对的。
说实话,我之前的确是对段非烟有过怨恨的。
我恨他口口声声说我是他的未婚妻,可是到头来,他却还是违背了对我的承诺。
我恨他思虑不周,害死了苏秦,也害死了邝胤儒。可是这一刻我才突然发现,我的那些恨真的很没有源头,甚至来的有些莫名其妙。
、第二四章 巫驰山上夕阳斜
有谁规定他必须为我背负一切?
有谁规定他的爱必须要承受我的恨?
他为我做的其实很多很多,可是我用什么来回报他的呢?
我在现代不过匆匆三日,可是对于在这个异世大陆上活着的段非烟来说,那就是活在悔恨自责中的煎熬三年。
正因为这样难捱的三年,所以他才愿意相信我就是苏秦,即使是怀疑过我,也愿意自欺欺人的当我是苏秦,一如既然地对我好。
正因为这样思念的三年,他才甘愿冒险将我带在身边,不惜得罪邝罙铭和赵正安。他的心里,求的也许只是一个安慰吧?
段非烟对我……是真的动情了吧?
可是我心里的那个人,却是那个儒雅一身的男子……
我想我死也不会忘记他孤零零站在桃花枝下的样子,一身的骄傲都化成了孤寂和无奈,让我想起来,心口就是一阵阵地疼。
我别过脸去,不敢看段非烟的眼睛:“苏秦已死,过去的一切就过去吧!从今往后,我是苏晋农,而你是段非烟,一切都是新的开始!”
“新的开始?”段非烟笑笑,眼中蒙上了一层水雾:“因为我是段非烟,所以一切就是新的开始,对吗?如果你眼前的人是邝胤儒,你还会轻松地说出这句话吗?”
“非烟,胤儒已经死了……”
“那如果他还没死呢?”
“那也是新的……你说什么?你刚说什么?”我蓦然睁大了眼睛,眼中涌起希翼地光芒。
“我说,如果……只是如果……”
我紧紧盯着段非烟的眼睛,不敢放弃一丝一毫地变化。可惜段非烟的眼神太过平静,我什么也读不出来。
“我不知道……或许,我还会活在过去!或许……”我终于还是顶不住段非烟如火的眼神,迟疑地慢慢说。
段非烟突然转身,大步走了开去。剩下的话我再也没说出口。
我一个人回了星河的院子。
跨进院子里,就看见星河和邹奇双双站在院子中,邹奇神色凝重,星河一脸无所谓地点着笼灯在下着围棋。
看见我回来,星河高兴地奔过来,一张口就是讥讽我被段非烟抛下的事情。
我心里难受的很,不想搭理他,便绕过他想去看看段非烟回来了没有。
“瞧你那张脸哭丧得跟死了爹一样,楼主不要你了,你很伤心吧?”
那个小屁孩却很不识趣,又窜上来堵住了我,笑得很是欠扁。
我的嘴角抖了几抖,猛地抬头瞪着他,咬牙切齿地吐出几个字:“你种在山洼里的金边地根索,知道的人不止段非烟一个!”
看着星河的脸由白转红,再变成青色,我心头的郁结才觉得缓了些。再瞪他一眼,我绕过他继续往段非烟的房里去。
“姑娘,你现在不能进去……”
再一次拦住我的却是邹奇。
收到我眼神传达的疑惑,邹奇神色坚决,却颇为难地解释:“王苍回来了……”
王苍既然回来了,必定要去见段非烟。他外出办事,办的也必定是沉香楼的事情,我一个外人,的确不好在旁。
我只好转而坐到星河对面,看他闷头下围棋。
小屁孩还在气我也学着段非烟用他山洼里的宝贝药材威胁他,只抬头不咸不淡地扫我一眼,又低头继续自娱自乐。
王苍和段非烟谈了好久也还没有停的迹象,我很无聊,便转而投入到星河自娱自乐的游戏中去,渐渐地竟然手痒起来。
托邝罙铭的福,我在大夏皇宫里学到的东西很不少,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虽不算精通,倒也是懂得些皮毛。
“一个人下有什么意思,咱两杀一盘?”
星河抬头看我一眼,眉一挑露出几分幸灾乐祸地神色来,习惯性地讥讽几句:“楼主不要你了,你伤心地想投入我的怀抱吗?我对你这种女人没有兴趣!”
我仰天翻个白眼,这都是什么呀?
我一拍他的额头,拿过他手里的白子,敲敲桌面:“小屁孩整天都在想什么!下棋,难不成你怕输?”
星河立即涨红了脸反驳:“来就来,谁怕输!我要输给你,以后我都听你的……”
“你说的?”我微微一笑,眼中神色越发温柔起来。
“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话!”
星河挺了一下胸膛,拍着胸口保证。
一炷香后……
“不对不对,我刚才明明走的是这里……”某只小屁孩小声地嘀咕,将手中的黑字挪了挪。
我笑而不语,从容地在黑字的下方落下了一子。
片刻后……
“手滑了……哈哈……重来重来……”某只小屁孩的笑容干巴巴地,眼睛里闪着狡诈地光芒。
我大度地一摆手,将棋盘扶正了,一子一子地将棋子放回到原位,还原成刚才的模样。
某只小屁孩的嘴巴张成了鸡蛋形,在我含笑的目光中,嘟着嘴巴慢慢低了下去。
一小会儿后……
小屁孩将手里的黑字一扔,双手一推棋盘站起来:“不玩了……老子认栽了!以后听你的就是了!”
我心情大好,笑呵呵地站起来:“来,叫声好姐姐听听!”
星河别开了红彤彤地脸,闷声几不可闻地叫了一声:“好……姐姐……”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我抿着嘴笑。
“我说好姐姐,”星河猛地回头吼道:“你耳朵聋了吗?”
待看到我笑眯眯的神色,星河脸一红,猛地一扭头冲进了自己的屋子里,撞到了刚开门出来的两个人身上都没有感觉。
“这是怎么了?”
段非烟指了指星河消失地方向,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邹奇。
邹奇立即上前将刚才的事绘声绘色说了一遍。
段非烟和王苍听完,段非烟倒没怎么,王苍却忍不住哈哈大笑:“季星河,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话音刚落,星河的房门突然打开一条缝,然后一个舂药地棒槌扔了出来,砸向王苍的方向。
王苍一甩袖子将那棒槌甩到一边,听着屋子里传来砰砰的声音,笑得几乎岔了气。
星河闹了这一通,着实气了好几天才算完结。
若不是后来发生了几件大事,我琢磨着他可能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