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利刃骤然顿住,黑衣蒙面人缓缓转过脸,冷冷回望她。
兮镯心里怕的要死,却还是撑着面上快要破碎的平静大喊道:“那对珊瑚带扣是我家造出来的!”
“……你说什么?”黑衣蒙面人松开了华君铭,转而慢慢走近她,冷冷道:“再说一遍。”
“小兮!”华君铭惊喊出声。
——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我家就是做首饰的……”她咽着口水,下意识的往后挪着,可他已经来到了她面前,正居高临下的俯看着她。
“所以,你最初说的‘不知道’,是在骗我。”黑衣蒙面人危险的眯起双眼,在她还未反应过来之际,钢刀已经刺入她的身体。
黑衣蒙面人抽出刀,利刃染血,正一滴一滴凝聚成线,落在地上。同样跌倒在地的,还有兮镯。
她紧紧捂着被刺的伤口,却仍有鲜血自指缝中溢出。华君铭连滚带爬的来到她身边,俊脸怔忪惊惧,想将那刺目的颜色压住,却又怕弄疼她而不敢妄动,“小兮……好多血……”
他声音带颤,薄唇哆嗦着,“疼不疼……是不是很疼……”
华君铭字句颠倒,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更何况是兮镯。她忍痛望着他,眼前却一片模糊震荡,好半天才看清他此刻摸样。
——要是不知情的人,估计会认为中刀的是君铭吧……一张脸白得比她还吓人。
“……上回你护我伤了肩膀,这回我也帮你一次,也算是扯平了。”若是说疼,她早已熟悉这种感觉。
疼与很疼,其实没什么差别。
“你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要不是她着实受了伤,他真想敲开她脑子看看里面到底装的什么。
——在这种时候……在这种时候她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蒙面黑衣人冷眼看着他们之间的互动,也懒得去制止,反正他要的目的已经达到,至于其他,那就不是他想管的了,“不要再妄想欺瞒我,要是再有下次,就不止是身上捅个血窟窿这么简单了。”
“你!”华君铭气急,对兮镯的心疼与担忧全面爆发,正打算破口大骂,对方却早不再屋内。一侧窗户大开着,夜风习习,隐隐还能听见虫鸣的声音。
很明显,黑衣蒙面人已经走了,窗户大开,门也没锁,完全不怕他们会逃走。不过现在华君铭也没有这打算,因为兮镯这伤还没细看,也不知道伤口有多深。
“行了,我自己来吧,你先出去。”她可以感觉到那人刺她时刻意避开了要害,可是血却一直止不住,滴滴跌落的殷红如落梅点点,铺陈于地。
华君铭不愿离开,可兮镯顾忌着男女有别,坚持让他出去,否则就不处理伤口。他没法,只得顺着她的意,走时顺便将门窗掩好。屋内重又安静,她捂胸呻吟,积压在喉的血腥气终于能够咳出。
身上没有药,只能用布料绑紧伤口,可她失血过多,脑子又阵阵发晕,压根就没多余的气力。昏昏沉沉间,她也只能将布料按在伤口上。
反正血总是会止住的吧……
只希望……她不要在止血前就没命了……
翌日,兮镯醒来时,身上披着件乌檀色的长袍。她慢慢坐起身,伤口似乎被上过药,凉凉的感觉,并没什么特别强烈的疼痛。
——看来,还是上过药才舒服啊……
她满足的喟叹,于伤口处隔空摸着,仿佛这样会更舒服一些。
但是突然,她心中一个激灵,手按上了胸口来回摸了起来。
有疼楚溢出她也顾不得,忍痛拉开领口,果然,触目所见正是圈雪白的绷带。
可是,重点是她昨日并未用过绷带啊!
24
24、困深山被挟持(1) 。。。
谁给她包扎的伤口!
兮镯咬唇,低头看着胸口的层层绷带;深蹙的眉目间有着浓重的不安与慌乱。
这到底是……到底是怎么回事?!伤口在那么个尴尬的位置;是谁解了她的里衣为她包扎?!
她惊惶莫名,紧揪着衣襟面白如纸。这时;房门被人用力推开,清新的草木花香顺风涌入室内,扫去满屋沉郁。黑衣蒙面人手持出鞘钢刀大步走近,二话不说便提上她的衣领,“临江城里;谁能修补好碎成两截的珊瑚?”
他的气息还有些喘,似乎疾行了段很远的路程。
“……谁做的。”兮镯低低垂首;浓密墨睫轻轻颤着;有种令人沉沦的精美。睡前她明明记得自己只用袍衫压着伤口,别说上药,就连将布料撕成条状也没来得及。可是,为什么醒来后伤口却被妥善处理过?
是谁……在她睡着后偷偷为她包扎?
“我去了你家的首饰铺,里面没一个师傅能将珊瑚回归原状。”黑衣蒙面人听了她的回答狠狠拧眉,极为不高兴她的答非所问,“说,什么人能够修补好这块珊瑚。”
他语气粗狠,可偏偏兮镯置若罔闻,“……是谁……给我上的药。”
“不要以为装傻就能解决问题。”黑衣蒙面人本就不多的耐心消失殆尽,举刃冷冷拍着她的脸,他危险眯眼,恶狠狠的威胁道:“普济寺里头的和尚可是个教训,你若还想铺中的伙计好好活着,最好别挑战我的底线。”
兮镯怔忪睁眼,他却冷嗤一声斜睨于她,眼中杀气毕露。
他从来都不会开玩笑吓唬人,说到便做到。所以若她真的惹火了他,他绝对会一刀给她个了断,并且,还会让临江城里的兮家伙计为她陪葬!
——普济寺里头的和尚是个教训?
这人果然为了珊瑚而杀害了普济寺内所有的僧人!
——可是为什么?
“那块珊瑚到底有什么来历。”一块小小的珊瑚,却牵扯进了一百零六条无辜性命。这件案情的背后,一定隐藏了个秘密。
而且,这秘密铁定与破碎的珊瑚有关。
黑衣蒙面人的面色瞬变,仿佛被人看破心事般的恼羞成怒。他骤然抬刀,冷芒闪烁间她右臂上宽大的袍袖已被割下大半。突入其来的转变让她措手不及,兮镯慢半拍的捂着□出来的白皙手臂,满眼惊惧。
眸中能清晰的倒映出黑衣蒙面人冷郁僵硬的神色,她颤了颤,借着蹲身拾起地上断袖的举止,避开了与他的对视。
——看来她说中了,这块珊瑚果然不普通。
背上阴郁冷沉的视线一直没消失,兮镯的手指紧紧绕着质地柔滑的矜贵布料,鼓起勇气道:“我就可以。”
她深吸了口气,将紧绷害怕的情绪平复成以往的冷静,继而转身看他,“我可以修补好这块珊瑚。”
黑衣蒙面人微微眯起了眼,仿佛在思索着她这话的真实性。兮镯见状也不急,只缓缓道:“首饰铺是我开起来的,伙计们不会很正常,但我这个做主子怎么可能不会。”
“……”黑衣蒙面人冷冷看着她,一直没说话。
她直直望着他,垂于身侧的双手却不自觉攥紧,“所以相对的,你要告诉我是谁替我上的药。”
——若是说些放他们走或者是他有何目的的话,只不过是浪费时间,所以还不如藉此机会解了她的疑惑,让她晓得换药之人到底是谁。
——事关她的清白,可不能这么糊里糊涂。
出乎她意料,黑衣蒙面人竟一言不发转身便走。
“喂!”兮镯在他后面喊着,“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反正不是男的。”他阴冷的声音消散在门口,虽然只是短短不耐烦的几个字,却让她放下了积压在心沉甸甸的大石头。
——他这话的意思,也就是找了个女人来替她换药?
她捂胸吁出口郁气,浅浅笑意终于蔓上眼角眉梢。
——幸好,幸好……
黑衣蒙面人出去后没多久又回来了,彼时兮镯正在思索如何才能脱身,他突然闯入,自是吓了一跳。
“你……”她张嘴,可还没来得及说完,便被他提出了房。
屋外古树参天枝繁叶茂,几乎将整个天幕遮蔽。她来不及细看,黑衣蒙面人已将她推进了隔壁的房间。甫一入房,迎面便是股干燥的热浪,正中央的位置火炉热腾,灼灼染红了半面墙,华君铭蹲在炉前,正往里头拼命塞着干柴。
“君铭?”兮镯惊讶,这时才记起他也一同被挟持过来的事。
“小兮……”华君铭见到她明显很高兴,但转瞬却变为担忧,“你的伤如何了?可还要紧?”
兮镯摇头,然后接过黑衣蒙面人手中一大一小两截珊瑚。原本的珊瑚带扣早已被毁,只余镶嵌其上的圆形红珊瑚流光盈转,绽放着夺目的光辉。
“不要妄想耍花样,我就在外头。”黑衣蒙面人警告般的扬着手中钢刀,在接触到他二人明显畏惧的神色时才满意离开。
“他到底想干什么?”黑衣人掩门离开,华君铭却愤愤不平的将柴火用力扔掷于地,惊怒难平。难道这凶手抓了他来就是要他大清早去劈柴的吗?
而且劈完柴还让他起炉生火……
——简直莫名其妙!
“他想将珊瑚修补好。”兮镯解释着,将事情始末悉数告知于他。
“你会补?”华君铭怀疑的拔高了音量,凌厉眉眼也不自觉深深蹙起。
兮镯看着自己掌心的两截珊瑚,叹气摇头,“我不会。”
——她只精通斗茶掷骰一类的玩乐之事……
“……可是,我必须应下。”那人既然能血洗普济寺,那她这小小首饰铺自然不会放在眼里。想起凶手的威胁,她紧蹙的眉目越发深刻。
她不可能会放任凶手去对付铺中的伙计。
“……那你接下去打算怎么办。”华君铭沉默半响,忽而认真睨着她。他很清楚兮镯的性格,若是其他不相干的人,她会怜悯,却可以袖手旁观;可若牵扯进她身边的人,那么她绝对不会无动于衷!
可是……可是她又何曾为自己想过?
华君铭的心里闷闷疼着,他知道那是对她的怜惜。先不提小兮压根就不懂如何修补,就是她精于此术,也是惘然。
宝石虽比玉坚固,却同样金贵,若是碎了便再也补不好。兮镯世出大家,自小更是玩惯了金玉珠宝,破碎的宝石就如泼出去的水,水无法收回,那碎成两半的宝石又如何能够完好如初?
可是,她的明白,她的清楚,仍旧不能改变事实。
而这件她压根就做不到的事,她也必须扛住。
“这块珊瑚一定藏着秘密。”兮镯笃定的说着,缓缓合掌握紧了手心的珊瑚,“我们必须想办法通知华世伯。”
珊瑚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他们不得而知。但她知道,若乖乖呆这任人摆布,便决计无法弄清真相。
——况且,坐以待毙也不是她的风格。
“今早我在外头捡柴火的时候,看见不远处有炊烟。”华君铭回想着见到炊烟的方向,有些犹豫道:“瞧着方向,似乎是西面。”
“……有人住也不见得安全。”有炊烟的出现,就意味着附近有人居住,但凶手杀人如麻,若是在那里抓到了他们,岂不是连累了无辜的人?
……难道,真没其他办法了?
兮镯烦恼皱眉,一时间也想不出脱身之法。
25
25、困深山被挟持(2) 。。。
临江晋府。
装饰古朴的大厅并未有甚奇珍,庄严无华得很。晋凋负手;在厅中来回迈着步子;沉重缓慢,似有心事。
“主子。”厅外传来高喊;他抬头望去,见来人是派出去查探消息的总管,忙上前急问:“可有阿……哦,兮少爷下落?”
一时情急,他差点在外人面前说漏了嘴。
自昨晚兮夫人对他说起兮镯失踪之事;晋总管便带着晋府所有家仆在外搜寻,可是……
“没有。整个临江都被衙门的人翻了个底朝天;可就是找不到人。”说来还真是怪事;好好的两个大活人,怎么会突然消失不见?
“那最近可有什么可疑之人出入临江?”晋凋清楚,对于现在的阿镯来说,夫人是最重要的。她若真有什么事要离开,不可能不告诉夫人,让夫人忧心。
所以,她一定是出事了……
晋总管连连摇头,“主子忘记了吗?因为普济寺的案子,临江早已戒严,哪里容人出入。”
经他一提,晋凋这才忆起这阵子临江发生的大事。暗叹自己太过心急失了冷静,他揉着作痛的眉角,刚将总管挥退让他继续去找,门房便报有人来访。晋凋本无心情理会,可听到访客名字时,却不免惊喜。
门外兮缎垂眉折眼,静静站着。身后百姓的流动量不大,却也是声声喧哗。她瞧着大步来到眼前的晋凋,低低福身行了一礼,“晋公子。”
“你怎会来?找到阿镯了?”晋凋顾不得守卫在旁,也没空理会她的行礼,情绪有些失控的用力握上兮缎双臂。无事不登三宝殿,重遇后兮缎从未主动找过他,现在这当口她只身前来,绝对是为了阿镯的事。
“夫人在客栈等您。”吃痛于他的劲力,兮缎不着痕迹的蹙眉。
晋凋果然没猜错,兮缎此番前来,正是帮兮夫人传话。他清眸骤亮,松开她疾步下了石阶,往临江客栈的方向奔去。兮缎见他此急不可耐之举,不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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