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掌心的老茧摩挲她的锁骨时,一种自脚底而升的震颤,剥夺了她的神智。
一吻能够天荒。
淳于翌很想深入这个吻,抛却所有的束缚包袱,只是用一个男人爱着一个女人的心情,去做以爱为名的事。但想到这么一意孤行的后果,他仍是克制住了。眼前的少女衣衫凌乱,满面通红,眼神迷离,嘴唇上还留有光洁的水渍,任是谁看了,都会把持不住。
他用轻纱裹住荀香,拥着她在榻上躺下,下巴抵着她的额头,低声说,“香儿,我很高兴。”
荀香枕着他有力的心跳,第一次尝试被男人用这样极度保护的姿态拥抱。她其实只是习惯了坚强,习惯了不想,但当这一刻真的有这样一个怀抱来容纳她,她仍然欣喜如同孩童。但随之而来的紧张,无措,彷徨,让她身体僵硬,呼吸急促。
淳于翌拍了拍她的背,轻声问,“香儿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会骑马的?”
“很小很小的时候,记不清了。”
“那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二蛮子这个外号?”
“你知道?!”荀香抬起头,惊讶地问。
淳于翌点了点头,故意调侃道,“声名赫赫的敦煌小霸王
,想不知道也很难。可你进宫之后的表现,实在是有损威名。只怕你在敦煌的那些弟兄们听了你在皇宫中的表现,再也不愿意追随你了。”
荀香摇了摇头,“不会,军人最重义气,最守信用。做兄弟,便是一辈子的。”
淳于翌摸了摸她的头发,“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的皮肤黑黑的,头发干干的,穿着一身小盔甲,威风凛凛的样子,很是吸引人。没想到多年之后,竟然长成了一个出众的小姑娘。虽然头发和皮肤仍是干燥,手心也有些硬茧,跟京中的大家闺秀完全不一样,但这些都丝毫不影响我喜欢你。你一定不知道,我去过敦煌吧?”
荀香已经完全放松下来,仰着头好奇地问,“太子去过敦煌,什么时候的事?”
“我们商量件事情吧?没有外人的时候,不要叫我太子,叫我的名字。”
“可我……我……”荀香难以启齿。
淳于翌的目光明亮如同星辰,“叫我翌吧。这是只有最亲近的人,才能唤的名字。不能拒绝。”
荀香被那一夜的星光所迷,鬼使神差地开口,叫了声,“翌。”
“香儿,我真是许久不曾这样高兴过了。”淳于翌低头,把荀香紧紧地抱在怀里,贪婪地呼吸她身上淡淡的木梨花香,“虽然不愿与你分开,但眼下,你还不能留在此处过夜。收拾一下衣妆,我送你回宫。”
“嗯。”荀香顺从地点了点头,挣扎着要坐起来,“这么久没回去,绿珠也要担心了。”说完,又不确定地问,“你,你明天回去读书殿吗?”
淳于翌坐起来,在她的额头上印了一个吻,“当然。”
作者有话要说:困死我了,写着写着就到了这个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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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
☆、第三十八本经
荀香回到瑶华宫才开始后知后觉地焦躁。
脑海里面不断地浮现某个人的吻;某个人的怀抱,和某个人的笑。
绿珠把消暑的银耳莲子汤端进来,看到荀香不断在床前走来走去,嘴里还念念有词,不由得有些担心,“小姐;你怎么了?”
荀香只觉得浑身都像火烧,特别是刚才临别时的那个吻;他的舌头……舌头居然……天哪,她要疯了!
“绿珠;我要沐浴!”
绿珠吓了一跳,“现……现……在?”
“对,就是现在。要用凉水。”
“可是小姐;虽然已经是夏日,夜里还是很凉。您就算要沐浴,奴婢也要吩咐去准备热水……”绿珠话还没说完,荀香已经直直地仰躺在床上,闷闷地说,“不洗了。”
绿珠觉得今夜自家小姐特别反常,不由得走近了一些,试探地问,“小姐,是不是太子殿下跟您说什么了?”
绿珠不提太子还好,一提太子,荀香的眼前立刻出现了那个人刚才露出的极其温柔的微笑。心口好像颤了一下,喉咙不由得干涩起来。“绿……绿珠,我问问你一个问题,好不好?”
“小姐尽管问。”
荀香坐起来,深呼吸了一口气,“如,如果,我就是打个比方,有个人一直一直在你眼前或者脑海里面出现,说明了什么?”
绿珠一听,心中已经了然,面上却装作在认真地思考,“让奴婢想一想。这要看不同的情况,如果出现的是亲人,那说明思念他们了,想回家看看。如果是朋友,那说明你们许久未见了,你想要再见到他们。”
荀香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说,“都不是。”
绿珠笑道,“如果和小姐一样是女孩,那说明小姐喜欢她。如果是男人,那就说明……”绿珠故意停顿了一下,荀香眼睛直愣愣地看过来,她才接着说,“那就说明,这个男人是小姐的心上人呀。”
荀香只觉得脑海里面轰地炸响,然后耳边嗡嗡的,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绿珠说的话,好像一把射出的箭,嗖地一声,直直地插在她的心上。她茫茫然地抬七手,按在胸口的地方,忽然之间又踏实了下来。那里装得满满的,像要溢出来。原来很多年前,那个人说的感觉,就是这样的:“你在我心上。”
当时她只是个没心没肺的小丫头片子,根本不懂那些古老的故事里,死去活来的爱情。现在好像有一点点懂了。春天淋了一场雨,夏天采下一朵莲,秋天看见一片红叶,冬天遇见一场雪。我来了,而你刚好在这里。
“小姐,殿下究竟和您说什么了?把您整个人都弄得精神恍惚的。奴婢猜猜,表白了!?”
荀香跳了起来,“
才没有!”
绿珠成竹在胸,“那就是小姐向殿下表白了。”
荀香眼睛猛地睁大,仰头看天,不置可否。
绿珠慢慢上前,大着胆子牵着荀香的手,低声说,“请恕奴婢僭越。虽然跟着小姐只有不到两年的时间,但在奴婢的心里,小姐就像亲妹妹一样。奴婢真心为小姐感到高兴。太子殿下是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小姐千万不要错过了。”
“绿珠……”荀香反握住绿珠的手,笑道,“在我心里,你就像姐姐一样亲。你不愿说的过去,我不会问。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会抓住自己想要的,不会像你姐姐那样。”
绿珠的手微微发抖,哽咽出声。荀香伸手抱住绿珠,轻轻拍她的背,“好绿珠,你也一定会幸福的。”
这一夜,荀香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回到敦煌,骑着马,在旷野上自由地驰骋。自回到凤都,嫁进皇宫之后,她一直都以为,今生再不会梦见这样的场景。没想到,那双原本长在自己身后被束缚的翅膀,又慢慢地舒展开来。
梦境太美,导致恶果之一是第二天睡过了头。当荀香火烧火燎地跑进读书殿的时候,淳于翌已经坐在里面看书了。
太子殿下今日红光满面,英俊异常,任谁看了,都知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对不起,我迟到了。”荀香低着头,站在淳于翌的面前,像个调皮捣蛋被先生教育的学生。
淳于翌抬头看她一眼,“不要紧,今日不读书。”
“不读书?”
“嗯。”淳于翌站起来,似犹豫了一下才说,“今日我要出宫去看萧侍郎,太子妃如果没事,同行吧?”
荀香很意外,“表哥怎么了?”
“听说是得了风寒,已经有几日没来上朝。”
荀香觉得很奇怪,前几天看见的时候,除了瘦些,明明很正常。怎么突然就会病到连朝都不能上呢?
“如何,要去吗?”
荀香本来要点头,又小心地问了一句,“可以吗?”
淳于翌勾了勾嘴角,伸手轻按了一下她的头,转身走到门外吩咐道,“小顺子,准备一下,我和太子妃要出宫。”
*
萧于氏坐在萧沐昀的床前,闭着眼睛,一直不停地转动手里的佛珠。
郎中在一旁沉吟道,“少爷不久前受了点内伤,虽然不至于伤及性命,但加上此次来势汹汹的风寒,颇有些凶险,老夫一会儿再加重药剂,看看能否发挥效用。夫人,请恕老夫直言,此病由心而起,药石只能治标。”
萧于氏手中的佛珠忽然停住,只是一瞬,又继续转动起来。
郎中看好病,就背起药箱出去。书童江离出去相送。
萧于
氏睁开眼睛,看着躺在病床上面容苍白的儿子,轻叹一声,“你这又是何苦?”
萧沐昀微微侧头,看着母亲两鬓的银丝,愧疚地说,“对不起娘,孩儿总是让您操心。本来应该侍奉在前,却反而要您照顾。”
萧于氏伸手覆住萧沐昀的手背,“人这一辈子,最重要的是认清自己,知道自己的分量。你能得到什么,上天已经注定。不要做超过自己能力的事情,娘不想见你辛苦,更不想你做傻事。”
“孩儿只是不甘。”
“你以为你愿意放弃自己的前程,公主便也同样愿意放弃金枝玉叶的身份,随你天涯海角地吃苦流浪?太天真!”
萧沐昀的瞳孔不由得收紧,“娘,您怎么……”
“江离是你的书童,也是萧家的一份子。娘虽然吃斋念佛,不再过问凡尘,但并不痴傻。我知道那日亓媛跪在门外,就是想跟从你去西凉。也知道你刚从大梁回来,便想进宫去见公主。你应该向公主提过要带她远走高飞,但却被她拒绝。否则你也不会一回来,就病成这样。孩子啊,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如若不放下,就不能停止痛苦。”
萧沐昀转过头,呆呆地看着床顶,仿佛置若罔闻。
江离在门外轻声说,“夫人,太子殿下和太子妃驾临了。”
萧于氏一怔,起身道,“接驾。”
在荀香久远的记忆里,姨娘是个活泼并且幽默的女子,很是讨人喜欢。可自从姨父过世之后,姨娘再也没有笑过,终日里撵着一串佛珠,闭门诵经念佛。
“萧夫人,萧大人的病情如何?”淳于翌亲切地问。
“谢殿下关心。刚才郎中来看过,说只是风寒,没有性命之虞。”
荀香忍不住问,“姨娘,表哥从什么时候开始病的?上次我在宫中见他,还是好好的。”
萧于氏淡淡地回复道,“也许是在大梁呆了一段时日,回来之后便水土不服。太子妃无须担心。”
谈话间,几人便行到了萧沐昀的房门前。萧于氏抬手道,“沐昀就在里头。民妇就不进去了,太子和太子妃还请随意。”说完,行了个礼,便扶着陪嫁的老妈子,慢慢地走远了。
淳于翌回头吩咐道,“小顺子,你们都在屋外等候。”
“是。”顺喜把一种内侍和宫女,都带得稍远了一些。
“进去吧。”淳于翌牵起荀香的手,推门而入。萧沐昀跪在房中的地上,像一座冰冷的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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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本经
荀香连忙走过去;想把萧沐昀扶起来,萧沐昀却摆了摆手,示意荀香放开他。
“表哥,你身体还没好,地上很冷的!太子,你快来劝……”荀香回头;以为淳于翌会过来帮忙劝两句,谁知道他却径自走到椅子上坐下来;怡然自得地倒了两杯茶。
荀香一时有些无措。直到淳于翌叫了一声,“香儿;过来坐下。”
“可是……”荀香为难地看了一眼萧沐昀,萧沐昀轻轻推了推她,“去吧。”
荀香只得低头走到淳于翌的身旁;坐了下来。
“萧侍郎行此大礼,想必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跟我谈谈。”淳于翌说得云淡风轻,脸上还带着细微的笑容,“不过,我这个人向来只喜欢跟人处在对等的位置上说话。只有位置对等,才说明对方有这个资格跟我谈判。”
萧沐昀看了淳于翌一眼,慢慢地站起来,走到桌子旁边坐下。
荀香生气地瞪了萧沐昀一眼。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连动都不动一下,臭太子三言两语,就乖乖起来了,真是要气死她!
萧沐昀的脸苍白得像是一张纸,轻轻咳嗽了两声,“我在大梁,见过萧天蕴了。他对娶公主,势在必行。”
淳于翌点了点头,“我一点都不意外。萧天蕴如今手握重兵,掌管大梁的朝政,也不乏统一中原的野心。差的,不就是一个借口么。他可以跟西凉合作,挫我大佑的锐气,自然也可跟我大佑合作,灭掉西凉这个已经风雨飘摇的国家。”
“臣求太子,可以阻止公主和萧天蕴联姻。”
萧沐昀这句话说出来,淳于翌和荀香都愣了一下。淳于翌大笑了两声,伸手按住萧沐昀的肩膀,“没有想到向来冷静自持的凤都贵公子之首,因为一个宜姚公主,竟然要来求我。你知我只是个没有实权的太子,论朝中的势力,比不上瑾的母家。轮在父皇心目中的地位,跟瑾更是一个天上一个底下。试问,我凭什么能够阻止他们联姻?”
萧沐昀的目光,忽然变得凌厉如同一个猎人,“通晓人心之才,经国治世之略,高瞻远瞩之思,韬光养晦之能,试问天底下,除了殿下,还有谁能做那个人的对手?”
淳于翌笑道,“你太抬举我了。”
“殿下。公主一旦与萧天蕴联姻,影响得不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