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惠就差点按捺不住自己的脾气了,要是小姐知道他们这么说肯定会气坏了。真是不想再给小姐添堵,只是长史官实在是太可恶了。不找机会教训一下他,真是不知道小姐的利害。
气鼓鼓的躲在花丛里等到人走远,不是没听到曾献羽说的话,他就应该跟赵敏这些人在一起,配小姐压根就配不上。这还不许人说,为了这个居然跟小姐闹别扭,难道是说小姐不知道该怎么办么?真是的,欺负人就敢在这时候了。
“姐姐,长史官说的话是真的吗?”小丫鬟跟在沈菱凤身边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就没看到他们说的那些事情,孰真孰假都不知道。问澜惠的话,澜惠就一定知道吗?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见到夫人做这些事情了?我看还是赵姑娘用手抓东西吃是我看到的,我就不知道这些话是打哪儿听来的。”澜惠心里满肚子的不高兴,她能怎么说呢?一一去辩白的话,就像小姐说的,真的是做贼心虚了。
“不是啊,长史官说的话都像是亲眼见到的,难道也错了?”小丫头一脸无辜,她真的是听到长史官的话了嘛。而且平时只要是有什么。长史官都是比管家更厉害的,瞪着眼睛说话的时候,差不多就是要惩治人了。真不知道谁说的是真的。夫人是好人,谁都看得出来。惜老怜贫。除了夫人真的这样子做了,没有第二个人呢。
“等有空的时候,我倒是要去打听打听,这话到底是谁说的。”澜惠很不高兴,却又不敢把这件事放在脸上,不想去给沈菱凤添堵。不舒服那才是真的,唯一有件事她想不明白。小姐都已经怀孕了。而且曾献羽自己都是高兴得了不得,为何又把这件事让长史官翻检出来,是要给小姐难堪还是给他自己难堪,小姐不好他就好了?
“去了这么久才回来?”锦弗在门口张望着。终于等到澜惠回来:“出事儿了?”
“没有啊,能出什么事儿。”故作无事的样子,一路上就警告两个小丫头不许胡说来着,多说一个字都不行,不要给沈菱凤添堵。她就是这么想的。
“对了我就差点告诉你,小姐说老爷这两日会来京城,咱们可不能把自己知道的那些事儿在老爷面前说,出了差池谁都担待不起。”锦弗这么警告着。
澜惠明白了,方才那是曾献羽有意做的。他是要让老爷知道。小姐错得多了,也错得离谱了。他做得才是仁至义尽呢,要不是他才不会让小姐这么舒坦。
早知道是这种人,就不该让小姐嫁给他。澜惠心中愤愤不平,一下子就把泪水从眼角滴出来,抽噎着无法控制。
“怎么了,谁欺负你了?”锦弗急了:“你可不许这样子,等下小姐看见你怎么说?”
“不是欺负我,是欺负小姐。”澜惠把她拉到一边,把方才听到的事情全都倒出来:“我就要看看,他是预备怎么跟老爷说。”
锦弗瞪着大眼睛,看看天空又看看澜惠:“要是真这样的话,我就跟老爷说,那个赵姑娘其实是细作,我想到时候谁脱不了身谁知道。穆云来的时候,光明正大。长史官就是在给自己做的那些事情找借口。”
澜惠嘴角微微耷拉着:“还不能跟小姐说呢,连一丝风都不能漏出去。”
“可不是,嘴上说巴望着小姐有孕,甚至还要赌咒发誓说那么多话,其实全都是假的。瞧瞧,有了这么点事儿立马就现了原形,比那些设坛做法的道士法师还要厉害。”
锦弗先时一心巴望着他们能好,沈菱凤这些年的辛苦都看在眼里,更多的是替她心疼。别人不知道,难道她跟澜惠天天跟在她身边,还不知道她的委屈。
没想到曾献羽会是这么个人,难怪宜王有那么多不放心,若说识人的话,自家老爷未见得输于人,也不是不替小姐打算,偏生计较的时候,对于小姐跟宜王的事情事前就不高兴,所以很多事就难免顾虑周全了,而宜王就想得更多,自然也就担心越多。
“嘘,别说了。”澜惠看到曾献羽的小厮在院门处站着,就冲这个架势也知道是曾献羽过来,非要看看两面三刀是怎么样做到的。
“锦弗。”没看到曾献羽进来,屋子里沈菱凤声音不大,却听得很清楚。
“来了。”锦弗顺了顺头发,还让澜惠看看自己的脸上,确认没有任何不高兴的影子留下,这才进去。
沈菱凤神色倦怠,歪在贵妃榻上:“我昨儿吩咐你的事情如何?”
“已经有了回信了。”锦弗赶紧把掖在袖袋里的东西递过去:“小姐只睡这么会儿?”
“也没睡沉,尽是做些奇奇怪怪的梦。”沈菱凤拉了拉身上的织锦褥子:“你说可笑不可笑,我居然梦到我娘了。要不是叫我的小名,我都不认得那是我娘。”嘴角泛起一丝略带腼腆的笑意:“跟我说了好些话,这一下醒了就什么都忘了。”
“夫人知道小姐不肯安安生生吃东西,特意来嘱咐小姐几句。”沈菱凤父母缘分太浅,换个人要是在梦中见了娘,说不定就哭得跟个泪人儿似地,也只有她会当做笑话来说。说是装出来的,不太像。她也不必在自幼的丫鬟面前装这个,锦弗却也觉得心里不痛快。必然是夫人知道自己女儿不欢喜,来看看也是有的。
“哪有那么灵验。”沈菱凤摆手:“要是有这个灵验的话,当初就该劝劝我爹别一意孤行。”想起一件事:“澜惠回来了?我让她到缀锦阁去一趟,事儿如何?”
☆、第二卷 相对 第三十一章 时鲜
“回来了,小姐吩咐送去的东西,赵姑娘直道谢,然后就当着澜惠的面,全都吃了呢。”锦弗没说那么多,就把澜惠说的话当做是笑话来说。
沈菱凤看了她一眼:“叫澜惠进来。”
“是。”说谎被人看破,锦弗赧然地一笑:“小姐看出来了。”
“你那点鬼机灵,我还不知道。”沈菱凤眉头难得地一挑,说话的力气都没多少,哪里来那么多的闲心思。
“小姐。”澜惠跟在后面进来,偷眼去看锦弗的眼色。
“你甭看她,我都知道了。”沈菱凤也不说自己知道什么,就这句话让两个丫头各自心头一抖,什么都别想瞒着她,压根就瞒不住。
澜惠顺顺耳坠子:“奴婢也不知道小姐知道了些什么,只是送了小姐吩咐的几样小菜过去。赵姑娘很是喜欢,当着奴婢跟琳琅的面,把那些小菜全吃了。连牙箸都没要,奴婢跟琳琅两个只要忍着笑,肚子都痛了。这件事若是小姐知道了,就是孔明在世。”
锦弗心里长长舒了口气,澜惠幸亏是有时候还结巴呢,这要是不结巴,整个就是说书的好钢口,怪不得小姐把这些事儿都叫她去做,换个人还真不成。
“还有呢?”微闭着眼,心里一刻都不停。
澜惠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这是要她什么都说吗?说了实话是小事,等会气坏了身子才是麻烦,只是就冲这个架势,你不说实话怎么过去?外头还有曾献羽时刻会进来,多了少了都是麻烦。
“小姐,大人在外头。”锦弗机警地看看外头。她跟澜惠一样心存忌惮。最要紧的,不要沈菱凤出事,曾献羽这个人到底是没见过大富贵的人,小姐信不过也是有的。
“我知道。”任何的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人,曾献羽想做什么很清楚,想要先让人坏了自己的名头,等到无路可走的时候。他来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天底下最好的好人,同样,这个天底下最大的好人做的事情,也一定是天底下最好的事情那么所有的不好全都是别人的,明哲保身不为过,但是这样的明哲保身该是男人所为?
“小姐。”两个丫头半是祈求半是妥协,要说的话也不能这个时候,等下进来撞见又有一场气生。小姐不怕事谁都知道。她根本就不在乎跟曾献羽会闹成什么样,但是他们做丫鬟的总要替她想想,怀着身孕不能生气,老爷说过,小姐生气的时候,总要在旁边哄着。不许跟着裹乱,要不就是她们的错儿。
沈菱凤话到嘴边咽了下去,随之而来的是恶心。伏在榻上良久。好不容易才吃进去的一点东西生生呕了出来,脸色变成一张白纸,还沁出点点汗珠。
两个丫头有再多话都扔到一边,一个帮着捶背,另一个拿水过来漱口擦脸:“小姐,今儿这都是第几次了,总这样可不是法子。太医不是说,若是小姐难受得利害,会过来来给小姐开些方子,但凡是能多吃点也是好的。本来就瘦得了不得。这会儿再不吃就成了神仙了。”
“别提吃药,闻到味儿就不行。”沈菱凤连连摆手,这句话差不多就把胃口全都倒了。
“小姐。可好些了。”终于等她平复下来,收拾干净又给她加了件夹衣:“小姐,今儿庄子上送来的时鲜果品,瞧着还不赖,可愿意试试?”
“我记得别院里荷花池子里结的小莲蓬,还有那些个鸡头菱角都不错。”已经惦记好些时候了,唯一想吃的就是他们,偏偏时节不对,菱角鸡头都还在开着花儿,小莲蓬也还在酝酿,根本就不对时候。
“叫人去看看,说不准就有了。”澜惠赶紧答应了,难得要吃什么,办不到怎么行。
锦弗憋了一肚子的话,就是方才沈菱凤问的事情也有好多要跟她说,看到惨白的脸又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了,不想给她添堵。她什么都知道,却不是从别人嘴里说出去的,至少心里好受些。
“小,”要说话的人再去看时,沈菱凤已经昏昏沉沉睡着了。只能是给她盖好被子,来不及想什么就退了出去。
极不情愿的睁开眼睛,淡淡的清香就往鼻子里钻。下午的阳光正好,从湘妃竹帘的缝隙里透进来,桌上素净的汝窑大磁盘里放着鲜灵水亮的小莲蓬,还有暗红色小菱角跟浑身都是刺的鸡头。
随口一句话,他们就去找了来。单单着时鲜就难得,何况还是劳民伤财,让人到处去找了来。
有些迫不及待地剥开一枚小莲蓬,毫不犹豫放进嘴里。刚出水的新鲜味道,果然就是自己想要的。莲子特有的清甜,简直是长了脚似地往嗓子眼钻。也难怪自己惦记这么久,吃到嘴里真是不容易。
“难为怎么找来。”自言自语说了一句,新鲜莲蓬已然不易,何况还有菱角和鸡头,这都是初秋才有的河鲜,难道今年的节气提早了这么久?
“醒了?”掀起门帘的声音跟别人不同,步子还有语调更加不像,不想也知道是谁来了。
“大人回来了。”保持应有的礼数,面子上的事情多少都要顾虑一些。
“早就回来了,看你睡着了没过来。”曾献羽拿过一个莲蓬放在鼻子下面嗅了一下,清香淡雅的味道扑鼻而来,一如她的香气:“这个还对胃口?”
“是。”很认真地剥去青绿的外壳,送进嘴里。刚出来的莲子,芯儿带着丝丝甜意。不像后来,全都是清苦的味道。
曾献羽默默看着她剥莲子的样子,不说话,窗外透进来的阳光洒在两人身上。纤细的手腕上艳丽的珊瑚手镯光艳夺目,要是时间就此静止不动,最好是一辈子。
沈菱凤不经意地一抬头,撞上曾献羽的目光:“大人有事?”
“没事,才看着你剥莲子。”曾献羽笑笑:“胃口不好的话,让太医来诊脉开个方子好了,总是这么下去也不成。什么都吃不了,已经瘦成这样了。”
☆、第二卷 相对 第三十二章 外人
“过些时候就好了。”吃了两个有些絮烦,放在一边不准备再吃:“有件要紧事要跟大人说,来往这么多人,且不论是不是大人的门生故旧,总是热闹非凡也就罢了。只是有人在里头搅乱生事的话,大人就要有所警觉,也省得日后出事了自己尚且蒙在鼓里浑不知情。”
曾献羽看了她一眼,到什么时候她都会竖起浑身的刺,就是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刺,让人不得不退避三舍:“夫人此言必有所谓,我只不知是谁在外头招摇过市,惹下祸事才让夫人如此警觉。夫人说出元凶,我倒是要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情。”
“大人一定要知道?”昼寝过后,吃了点可口的东西,精神都健旺起来。亲手撩起半侧湘妃竹帘:“大人身边的长史官跟贴身侍卫狼狈为奸,城中几家新开的典当铺子和赌钱作坊,他们占了多少份子,大人可去问过?今日不查明日不问,任凭这样子闹下去,势必为祸。日后彻查起来,大人作为主家,这个干系说什么都逃不脱。”
“什么?!”曾献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午后跟自己信誓旦旦的人,居然有这么大胆子,怎么可能:“真有这事?”
“恐怕缀锦阁的赵姑娘也有份儿吧。”沈菱凤微微一笑:“我只能知道这么多,若是大人也参与其间,就当是我多事好了。毕竟没人嫌着钱多烫手。”
“胡闹!”曾献羽眉头紧皱,不知道是说的谁。沈菱凤反倒是坐到一旁,慢条斯理开始剥着看满是尖刺,其实一点也不扎手的鸡头。就为了里头那个绵软可口的鸡头米,这个胡闹不该是她沈菱凤。
大概是觉得自己的语气不太对。转脸看向沈菱凤,语气还带着丝丝歉疚:“我不该在你这儿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