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啷”一声,手中的茶盏跌落在地上,摔得粉碎。我茫然的低头看了看死无全尸的茶碗,又遥遥望了眼对面的墨夜星,只觉得他的脸比纸白多了,渐渐的,周遭全是一片素白,听得依兰的叫声越来越远,我身轻如燕,终于如愿的闭上了眼睛,缓缓的飘落在地!我想,我是醉了!
突来疑惑
待我悠悠的醒转过来,便看到了一屋子笑意吟吟的眼睛,个个都看着我喜笑颜开,无比关切。
“烟影丫头,你这是欢喜的晕过去了,还是喝醉了啊?”太后开心的调侃,我的头却痛得要炸,这酒找后账找的也太快了些!
扭动了一下身躯,发现自己靠着的地方柔软而又舒适,似乎还透着些许的热气。一回身,却对上了一张温润的笑脸和一双冷冽的眼!
“那个,什么,我……”我找不出一句话来替自己辩解,只想赶紧起身,手往身侧一撑,就意外的听到身后一声隐忍的闷哼。我顿时动也不敢动。
“把你的手挪开!”那笑脸已是俯过来,贴在耳边,只不过那话却咬牙切齿的透着盛怒。
我现时虽是十九,但心中早就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女,经他这么一点,脸腾地一下烧了,忙缩回手,人又跌入他的怀中。
“哎哟!这九弟一句话,怎的烟影的脸就红的这么厉害!还那么乖巧的投怀送抱,也叫我们听听是说了什么呀!”依兰在一旁起哄!
墨夜筠也是笑得前仰后合,用手指着我们道,“你看你看,还舍不得起身,果真是郎情妾意,夫唱妇随!”
我慌乱的从墨夜离身上爬起,又猛然想起墨夜离先前的那番话,他是恨我到如此地步,居然给我冠上了不知羞耻的罪名,女子公然索爱,多么大的一盆脏水,就这么酣畅淋漓的兜头而下,我必将成为宫中茶余饭后的趣味小点,多年都不会衰败!
“太后娘娘,烟影觉得身体不适,想先行告退了!”我咬牙忍住无尽的羞耻和痛恨,捏紧了两只拳头,向太后告辞。〆糯~米*首~發ξ
“也好!夜离,送烟影回去吧!再不回,小脸该是要着火了!这事,皇奶奶允了,等回了京,禀明你的父皇,择个吉日,咱们就办了,这宫里也是需要热闹热闹了!”太后看着一对鸳鸯已成,心里说不出顺意,脸笑成一朵怒放的菊花,恨不得今晚就洞房,明日就结果!
墨夜离优雅的起身,顺带着一把揪过了我,“多谢皇奶奶成全!夜离这就带烟影回去了!”
我低头在前面疾走,怒火愈来愈盛,猛的回头,墨夜离一个急停,差点撞在了我的身上,却没有发火,反而冷漠玩味的看着暴怒的我。
“墨夜离,你真卑鄙!”
“这话,应该我送给你才对!”他侧了身,留给我一个棱角分明的侧脸,“当然,不仅仅是你,还有你的父亲,宰相大人!”
他不理会我的愣怔,冷笑着继续说道,“烟影姑娘可没白长一副好皮相,只几次,便勾引了大哥,让他对你神魂颠倒,放弃一切!却没料到,我却轻易的破碎了你当太子妃的美梦吧!”
先前记忆的片段突然出现在脑中,墨夜星的太子只做了一年不到,而后立的太子正是墨夜离,我记得那时墨夜离跟我说,是大哥请辞,皇上才选了他的。
可现在再回想起来,却显得极为牵强,墨夜离既然如此推崇他的大哥,又如何会放任自己的大哥辞去太子之位,由他自己堂而皇之的登上宝座呢?
墨夜星没有等到意料中的狂怒,很是失望的看着我傻傻的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此后的二十余日,除了依兰每日来访,无事我从不出门,一是身后那如老鼠啃食般的窃窃私语,着实让我无从消受,二来稍有不慎,便会对上墨夜星那愁苦哀怨的目光,让我好不容易平静的心绪重又蒙上惆怅的水光,三来,我必须要有完整的时间,仔仔细细的回忆当时发生的情景,墨夜星的请辞,如今在我的心里是个巨大的疙瘩。
“烟影,烟影!”门外欢快的叫声让我止住了遐思,依兰今日竟是比前几日要来得早。
“姐姐!”我起身,扯出一抹笑,“今日怎的这么早?”
“不早了,过一会,我和夜筠便动身回京了,这不赶紧过来和你道别!”依兰挥手屏退下人,重重的往榻上一坐,撅着嘴道,“我是真不想回去,回去了就好似关在笼子里一般,一点都不自由!”
“怎么这么快,不是说明日一起动身?”我上前往她旁边一蹭,又调笑道,“不过,到底是你不自由,还是三殿下不自由啊!”
依兰一顿,伸手过来就挠我,“你个死丫头,嘴皮子功夫见长,到底是有了靠山了,连姐姐我也敢欺负!”
我一愣,依兰也顿觉自己说错了话,尴尴尬尬的坐在桌前,我岔开话题,又紧着问了一句,“怎的今日就走?”
“只因大哥有事要先走,太后不放心他一人,路上也没有个伴,便让我和夜筠同行!”依兰忽然话锋一转,试探的问道,“烟影,我今日来是想问你一事!”
“姐姐但说无妨!”
其实以她的聪明灵性,应该早就能看出我心中的烦躁,所以,自那日后,她和墨夜筠便再不取笑我和墨夜离,并对那日聚会之事只字不提,反而每日都到我这如意阁来陪我说话逗闷子!
屋外阳光明媚,热的能将人晒脱一层皮,我却觉得无比阴冷,依兰低头思虑了一会儿,终是抬头问道,“烟影,你到底是喜欢大哥还是九弟?”
“他们两个,我谁都不喜欢!”话脱口而出,心中却是翻江倒海的苦涩。
“当真?”
“当真!”
依兰缓缓从绣兜中掏出一个用帕子包好的丝绢,塞到我的手里,“这是大哥托我稍给你的!我来的时候,就见他在这园子外头徘徊,见我来了,便让我将这交与你!”
我忽然有一种要奔去见他的冲动,一时又想不起来他的住处,急急的问道,“他住在哪个园子里,你们何时走?”
“就住在你前头那个园子里,我们一会儿就要出发,你现在去,还来得及!”依兰的眼里闪烁着一种我说不清道不明的光芒!
我看了看手里的娟帕,捏紧了就要往外冲,却被依兰一把抓住。
“烟影,如今太后已是认定了你和九弟,你万万不能犯傻,该断的就得断,你好自为之!”
我默默的点头,一股无名的哀戚涌上心头,拔腿就往外跑去。
及至墨夜星的园子门口,我才堪堪停下来奔跑的脚步,园子里那抹熟悉的身影已是让我模糊了视线,我大口的喘着粗气,张大了嘴,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烟影小姐?您是来找殿下的么?”
坎儿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我草草用手抹干了眼泪,转过身来,“没有,没有,我只是路过!”没来由的想逃,我无法面对一心一意对自己的墨夜星,心里愧疚的厉害!
“烟影,既然路过,就进来坐坐吧!”熟悉的声音淡淡的传来,无比的平静,既不热络,也不冷淡,就那么的恰到好处!
扭身,斑驳的泪眼对上他的,就那么平静的看着,好像时间已然静止。
我咬了咬牙,既是来还东西的,总要将事情办完了才走!
随着墨夜星进了屋,未及坐下,我便摊开手中的娟帕,递到他的跟前。
他的眼角跳了跳,抬手对坎儿道,“坎儿,去门外守着,谁都不见!”
门被带上了,我更是急切,手又往高抬了抬,“殿下,这东西,烟影不能收!还请殿下收回!”
墨夜星背过了身不理我,却问道,“你可知这娟帕里包的是何物?”
我摇了摇头,却反应过来,他是看不到的。
他好像知道我的举动,接着说道,“不管还我还是不还我,都先打开看看吧!”
我愣了一下,缩回了手,一手托着,一手轻轻的一层层揭开包着的娟帕。手心的娟帕当中,静静的躺着一只碧玉的链坠,细腻润滑,青翠碧绿,洁净无瑕,再反过来,背后却刻着一溜密密麻麻的小字。
“时光静好;与君语;似水流年;与君同;繁华落尽;与君老!”
我的泪,再也止不住,滴滴落于娟帕之上,我再一次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许久许久,他将我放开,脸上居然也是斑斑泪痕,“烟影,我以为我可以忘记,却不料到处都是你的影子,这二十多日,真真是度日如年!……”
我伸手捂住了他的嘴,泪眼婆娑的看向面前的这个英挺的男子,一月后,他便即太子位,不管墨夜离出于何种心思,但他的话没错,我若是在此时扰他心神,那么,太子之位必不保!虽然日后的皇帝并不是他……
我猛的一个激灵,难道墨夜离就是将墨夜星拉下马的黑手,他的忠心,他的护兄,全是可笑的骗局?
“烟影!太后定下的事情,本就不容更改。我更是以为,再次相见必是以大哥的身份!”墨夜星脸上再也看不到刚刚的平静,痛苦的拧紧了眉头,将我的手拿开,“你心系夜离,我已是知晓,我却不甘心,我宁可舍了这虚空的太子之位,只求你一人之心!”
我止了泪,认真的用手将他脸上的泪痕一一抹干,盯紧他的黑眸,“殿下!您是焱朝未来的太子,肩上的重任终于泰山,您不可为了烟影一人放弃的全部,烟影不值得!”
“不说了,不要再说了!”墨夜星将我箍入怀中,细碎的念道,“我知你心意了,你放心,夜星断不会再骚扰你,只在远处默默的看着你就好!”
我伸出双手,慢慢的回抱住夜星的腰身,“殿下,烟影对您,不敢有任何欺瞒。殿下对烟影的真心,烟影点点滴滴都记在心头,片刻不敢淡忘。只是,越是这样的真心,烟影越不敢亵渎,烟影对您,真的只是对大哥的依赖和信任!”
手中的人浑身一紧,忽又更加用力的抱住我,“那好,夜星就做烟影的大哥,永远是你的大哥!”
我将脸深深的埋入墨夜星的胸膛,认真的承诺,“焱朝的天下,必是大哥的天下,永远都是!”
“九殿下,九殿下,您稍后,稍后!您不能进,不能进!”坎儿的声音由近及远,飞快的传至门前。
门“哐”的被一脚踢开,门外立着脸色墨黑的墨夜离。
筹备婚礼
作者有话要说:每晚码字,吃了晚饭还喝一瓶酸奶,偶的肉啊,比房价涨得还猛啊,鱼儿要减肥,要不然夏天穿不了漂漂衣服,口是,为毛偶虐人的时候,就这么稀饭吃东西喝酸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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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到初秋,其实也就是那么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初回到府里,便瞧见棠园里的梨树上大大小小的挂了好些果子,注定是一个丰收的秋天。
“小姐!”素音一溜小跑进来,用袖子抹了一把额上的汗,“老爷让您去前厅呢!今儿请了红玉绣坊的苏大娘,说是要给小姐多裁几件新衣呢!”
我默然的起身,随着素音向前院走。这几日,爹爹给我从头到脚的换新,银子好似流水似的,当然,他不心疼,我是更不会心疼的。
从避暑山庄回来后,宫里一道接一道的赏赐,都是单独赏与我的,珠宝首饰、绫罗绸缎、胭脂香粉,甚至于文房四宝、琴棋书画都一应俱全!我怎么都想不明白,墨夜离怎么就在皇上和太后的心中占据了这么重要的地位!
“烟影啊,你快来看看,这么好看的丝绸,可是专门送来给你挑的呢!”屋内的大桌上满满的都是各色绫、罗、绸、缎、纱、锦、绡、绨,三娘拧痴着腰身,一双手不停摩梭,似乎早就忘了那佛堂念经的无趣和苦楚,话里的羡慕和嫉妒一览无余。
“三娘要是喜欢,也让爹爹给你做几身,隔三差五的在园子里面走走,没准爹爹一高兴,给你加些月钱也不一定!”我一点也不客气,我愈是柔弱退让,她便愈是步步紧逼、分毫不让,这哑巴亏,我决计不会再吃第二回。
“咳咳,烟影!”爹爹威严的声音将所有人隐忍的笑声都化为了灰烬,“这是绣坊的苏大娘!今日请她过来是要给你做嫁衣的,顺便四时的衣物各色各样的也要多做几件,今日都一并选了量好,省的到时候手忙脚乱!”
“喔唷!这就是大小姐吧!”恶俗的脂粉香飘来,一个肥胖的中年妇人扇动着肥厚的嘴唇片子,直直的就撞入我的眼帘,“难怪被皇子看上呢,这小脸标致的,走遍这京城,也找不出第二个呀!这腰身……”
我嫌恶的皱眉,打断她的话, “苏大娘,不如跟烟影说说,时下都兴什么料子什么式样吧!”我就是长得象那夜叉她也会将我说成天仙的,不过我也是有耳闻,这苏大娘虽然恶俗,制衣、刺绣的手艺却是一等一的好,京城里的达官贵人一到年节,都排着队的上她那里去制衣。
苏大娘咧开红唇嘿嘿一笑,“兴什么可不重要,关键是大小姐喜什么!再不兴的东西,经小姐这么一穿,怕也是要兴个半年一年的呢!”
我闭了闭眼,忍住了想要缝上她那臭嘴的冲动,“苏大娘,绣坊的活怕是堆积如山吧!那就快快给烟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