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颜乱 作者:罗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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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颜乱 作者:罗姽- 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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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抱着大腹便便身形巨大的舒雅,轻飘飘落在大殿门口,门口也有四个胡力郭,但害怕他真的把女主人抛出去,都不敢上前拦阻。
抱着舒雅落稳,兰韶云那几欲爆裂身体的疯狂,却蓦然间如闪电消失在白昼之光,被一股铺天盖地自心底涌起的悲痛淹没。
因为,他感到,舒雅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他的怀里,虽然隔着被冷却的鲜血冻硬的衣物,他还是感到有眼泪,从衣襟那里浸入。全身的伤口发出的剧痛,似乎都比不上她的眼泪,灼烧他心口的那种痛。
他想低头看她,想给她说对不起,但他知道不是时候。只差一步,只差一步就可以重新夺回她,他不愿意功亏一篑。
依然紧紧抱着她,他对着大殿深处的萧羽喊道:“立刻下令外面的所有兵马撤退,让我和她走。萧羽,听见没有!”
萧羽站在那里,浑身都在簌簌颤抖,脸色惨白如死,血红的眼睛直直瞪着,一时伤心绝望到无法作出任何反应。
碧霄宫主,怜蕊娘子,都用悲伤疼惜的目光看着他。就连沈如湄眼神里,也流露些许的不忍。
“萧羽,你听见没有!是不是还要我再打她的肚子!”
兰韶云的吼声刚起,萧羽浑身一痉挛,转身对心腹内侍厉喝:“传令下去,让郑将军带兵马撤退!”
心腹内侍谭崛正要下去,萧羽又厉喊了一声,“等等!——让所有仪仗随从全部都退到寺庙后山去!”
兰韶云抱着舒雅离开之前,回头冷厉地说:“萧羽,你如果路上派人拦阻和追杀我们,你的孩子就休想保住。你若放我们平安到大漠,我把你的孩子送回来!你如果怀疑不是你的骨肉,那也由得你,你不要后悔就是了!”
殿外,得到命令的仪仗队和随从人员全都退开了,寂静的庭院里纷飞着金黄的银杏叶,在秋日昏黄的阳光里像无数寂寞起舞的蝴蝶。
抱着舒雅下山,兰韶云终于第一次低头,撞上那双正在凝视他的紫色眸子,他心中便是一阵剧痛,“对不起……”
只说了这三个字,他忽然哽咽得说不下去。血红的眼泪,顺着血迹斑斑的瘦削面庞,缓缓滴落到她的眼睛里。
也不知是他的泪,还是他的血,像一粒火星般溅落在她眼里,灼得她闭上了眼睛。她的眼角,随即也有液体滑落,不知是她的,还是他的……
山风不断地吹,金色的阳光里飞舞着金色的叶片,像一阵阵迷蒙而幽柔的黄金雨,笼罩出梦境般似真如幻的空间。在漫天轻轻飘洒的黄金雨里,身形高瘦的紫衣男子,满身染血,抱着榴红色长袍的孕妇,一步步下山……
这样的画面,让殿内涌出来观望的诸人,都有奇异的感慨。
萧羽也在看着这一幕,心已经痛到麻木,已经分辨不清自己是什么感受。他脸上的神情,也已经不是悲伤、愤怒、耻辱之类可以形容,而是呈现一种类似于绝望的空洞和死寂。
他穿着九龙绛纱袍的身影,在黄叶纷飞的背景里,显得那样凄凉、黯淡、苍寒。山风阵阵,卷起他的广袖长袍如云翻涌,他的身形仿佛不胜这猛烈的吹荡,有摇摇欲坠之感……
他的妻子被人劫持了。这奇耻大辱,比不上她离去时,一次都没有回顾,带给他的绝望。
因为自己怀疑她的孩子,她怕是已经对自己彻底失望了吧?
舒雅……
蓦然间,一片片回忆宛如满天纷飞的黄叶,在他眼前漫卷开来……
许多次,在最热烈的鱼水之欢结束后,她还会久久倚在他的胸膛,一动不动。等他抬起她的下巴,常常会发现她在流泪。
“舒雅,为什么哭?”
“羽,你会永远爱我吗?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会永远像这样爱我?”
“当然。朕从没这样爱过一个女人,爱得这样痛……”
“羽,你是我最安宁的港湾,是我经历这么多苦难与仇恨后,可以倚靠的最后的温暖。这个世上,我最不能失去的,就是你,你懂吗……”
多少个清晨,他醒来,在第一抹阳光里,看见近在咫尺的眸子。那样深澈,那样潋滟,紫色中微带蓝色的眼眸,看久了会有轻微的晕眩,仿佛被带入了一个深深的梦幻,又仿佛整个人都沉入大海的深处,被深海的波涛缓缓地淹没……
这些刻骨铭心的回忆,一幕幕随着银杏叶飘落于风中,旋转于阳光里。
倏然,两行清冷的泪滴,沿着萧羽死白的脸滑下。一动不动地站着,等这两道泪痕被风吹干,他才转过头,对负责传诏的内侍说:“拿纸笔来。”
萧羽挥毫写完诏书,取下悬挂于腰间的玉玺,盖上。然后交给德赤:“你们八人,跟着你们的女主人去吧。烦劳你们保护她平安到大漠,代朕问候扶日可汗。如果她路上身子有任何不适,可以用这份诏书去找当地最好的郎中。”
目送八个胡力郭离开,萧羽徐徐地转身,负手面对着殿内诸人。
目睹了今日这一幕的,此刻都在殿中,看见皇帝回头,不知为何,所有的人都浑身发冷,不由自主后退一步。
这些人里,楞伽寺主持和兰韶云的刺客,都被碧霄宫的杀手押住了。此外就是萧羽最心腹的几个内监,怜蕊娘子和涧泉居士夫妇,还有沈氏姐弟。
萧羽的眸光缓缓漫过殿中诸人。碧霄宫主始终站在他身侧,随时警惕,一步也不远离。
萧羽的容色苍冷、肃杀,目光缓缓盯在沈如湄脸上。
沈如湄心中一颤,但脸上不肯露出丝毫惧色,倔强冷傲的目光迎上。
“如湄,为什么?”萧羽只问,声音带着一种令人恐惧的平静。
沈如湄抑住心里渐渐扩散的寒意,倔强地咬着下唇,冰冷地望着萧羽,不说话。
沈俊驰双膝一软就跪了下来,瑟瑟发抖地磕头,“皇上,这不关姐姐的事,都是微臣一手策划!兰韶云醉后说孩子是自己的,这话是臣杜撰的!兰韶云觐见皇后的日期,皇上的起居注,都是臣做的手脚!今日也是臣让姐姐去把皇后叫来的!皇上要罚就罚微臣吧!”
到底年轻,在萧羽只是怀疑、还未正式审问的情况下,沈俊驰心一虚,全部都招认出来了。这些全都是沈如湄让他做的,但是为了姐姐,他愿意自己一人承担。
萧羽注视着脚下的沈俊驰,他本该恨这两姐弟的,可是不知为何,他整个人都被绝望的痛楚浸透,竟没有半分力气再恨。他带着凄恻和悲悯望向沈如湄,“朕许诺让你做贵妃,你还觉得不够,所以千方百计想爬上皇后之位?”
沈如湄也看着他,然后她笑起来,笑容凄美、绝望,“如果你认为是这样,那就是这样吧。你想怎么惩罚我,就怎么惩罚我吧。但我只告诉你一句,即使没有我,你也留不住她。除非,你能够容许她同时拥有你们两个男人。你能做到吗?圣上?扪心自问,即使兰韶云不谋反,你想不想除掉他?”
萧羽微微仰首,从胸臆间吐出深长的叹息,“如湄,休要怪朕对你无情。你们姐弟,本就是罪臣之后,朕待你们不薄,可是你们……”
沈俊驰扑倒在萧羽脚下,声泪俱下,“皇上,姐姐都是被爱冲昏了头,姐姐爱你啊!姐姐深爱着你,皇上你应该知道啊!”
萧羽蹙眉看了看脚下的沈俊驰,转头对碧霄宫主做了个眼色,碧霄宫主上前轻巧的一脚,就点了沈俊驰的穴道。
萧羽转身,正要启步,沈如湄在后面发出清冷的笑。
萧羽又转过身来,看着她。
她清丽如雪的面庞,苍白得近乎透明,清秀的眉眼间散发着冷毒,嘴角勾起狠绝的弧度,“皇上,我最厉害的一招还在后面呢。你和皇后,永生永世别想在一起了。你就等着吧,哈哈……”


、第十八章 血泪吻

刚到达山脚,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兰韶云像猎豹般抱着舒雅凌空转身,大吼,“站住!你们过来一步,我就把她扔出去!”
八个胡力郭赶紧站住,德赤对着舒雅大喊:“公主,我们跟你一起走!”
舒雅还未发话,兰韶云怒兽一般嘶声吼道:“不用你们!快走开,否则我将你们公主扔出去,听见没有!”
“韶云,让他们跟我们一道,路上有个照应……”舒雅在他耳畔柔声说。
“不行!他们是萧羽派来夺你回去的!”兰韶云眼神凄狂,带着一股狠劲,将舒雅搂得更紧。硕大的肚子让她没有了腰身,他把全部力量主要用来托住她的臀,这美艳性感在无数次云雨中让他心动的美臀。
“韶云!他们是父汗给我的胡力郭,绝对地忠于我!让他们跟我们一道走!”舒雅仰面看着他,提高了声音。
“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萧羽的人!我们都以为沈氏姐弟是我们的人,结果早就被萧羽收买了!我不会再上当了,舒雅,你让他们走!”
兰韶云声音嘶哑,神情凄厉,全身都在剧烈颤抖。隔着血迹斑斑的衣物,她靠在他的胸口,感觉到一种濒临疯狂的情感,正像雪崩一般在他体内肆虐。他箍住她身躯的手臂,传递给她一种强烈而又狂暴的力量:他,不能再次失去她!
她长叹一声,心里不知为何就涌起难以言说的心疼。
“德赤——”舒雅在兰韶云怀里侧过脸,用疏勒语对八个胡力郭说,“你们回去吧,回到皇上那里去吧,以后,你们就是皇上的侍卫。像忠于我一样忠于皇上,誓死保护他吧。”
德赤一脸为难,扶日把他们作为舒雅的陪嫁时,就交待过他们,要以性命守护公主。这几年来,公主对他们八个也是肝胆相照,剖心以待。在生活上无微不至地关怀照顾他们,在态度上也从未当他们是低人一等的奴才。
这几年,看她徘徊于两个男人之间,不论对其中哪一方,她自己都未察觉地用情至深。他们却都比她本人看得清楚,一直为她担心,但作为侍卫,这种事情又岂能置喙。
私底下他们也曾经偷偷讨论过,皇上和兰韶云一决生死的时刻迟早到来,届时,公主会选择谁?会站在谁一边?
八个人各持己见,却没想到,这一天如此惨烈地降临。兰韶云的劫持,逼迫他们的公主不得不在瞬息之间作出选择。反劫持,那就是选择了萧羽。甘愿被劫持,那就是选择了韶云。
不知为何,八个胡力郭其实对女主人的选择还是有些遗憾。这几年,皇上对他们跟公主对他们一样好,一样恩深义重。他们多少是向着皇上多一些的。
“回去吧。你们八人的忠心,舒雅铭记于心,回到大漠,一定让父汗重重封赏你们的亲属。”舒雅眼里蒙上一层浅浅的泪光。
“等等,公主,皇上有诏书让我给你。如果你路上有何情况,可以凭借诏书去找当地最好的郎中。”德赤喊道,欲向前迈步。
“你站住!别过来!把诏书扔过来!”兰韶云立刻警惕地吼道,那暴戾狂野的神情,就像某种野兽在猎户面前守护自己受伤的配偶。
舒雅突然想起来,对其中一个胡力郭喊道:“哈吉,把金疮药和回心丹一起扔过来!”
德赤扯下一幅衣袖,将诏书、金疮药和装回心丹的碧玉小瓶,都包裹好,然后灌注内力朝兰韶云抛过去。
兰韶云准确地接住,然后恶狠狠地威胁说:“我能听见你们的脚步,你们敢动一下,我就把你们公主扔出去,听见没有!”
说完,抱着舒雅离开。
舒雅来的时候乘坐的那辆马车还在,她的御用车夫也还在。
兰韶云知道这个车夫是舒雅心腹,且武功远远弱于自己,所以对他倒并没有赶走。
抱着舒雅跃上马车,刚刚放稳她,终于,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本来就受了重伤,后来又一直抱着大腹便便的舒雅,他一路上咬紧牙关勉强维持的内力,终于不支。
舒雅拽过他扔下的包袱,从里面拿出碧玉小瓶,倒出一颗回心丹,递给他。然后背靠着车厢,看他吞下回心丹,缓过一口气后,他扯掉衣物,开始给自己涂金疮药,包扎伤口。
马车晃动前行,他低头默默做着这些,癫狂的神情逐渐平息,又变回了那个阴鸷森冷的男子。赤。裸的身体,与她熟悉的记忆相比,越发的瘦削了。然而,那种强劲的力感,还是一点也没变。只是,此刻,布满了血淋淋的剑伤,触目惊心。
他自己却一点不在意的样子,除了药物涂上去的瞬间,身体本能的一颤,他冰雕般的面容没有丝毫改变。那样子就好像是在给别人治伤,而不是给自己。
她的心中忽然就有怜惜,眼里漫起一阵阵酸楚,微微地咬住了下唇。
包扎完伤口,他也并没有把衣服穿上,就这样靠到她身边坐下,胸膛一起一伏,做着深呼吸,似乎是在恢复体力。
靠着车厢并肩坐着,感觉到马车前行的摇摇晃晃。
突然,毫无预兆地,他转过头,唇触到了她的发丝,就这样吻了上去。从鬓角,到耳廓,到脖颈。手抓她的发髻将她的头揽过来面朝自己,掠夺的吻又袭向她的脸庞,从眉心,到鼻尖,到腮畔。一点一点,既残暴又温柔,嘴里不断轻呼:“舒雅……舒雅……对不起,你怪我吗?虽然我那一下,没用上内力,但你怪我吗?”
她来不及回答他的话,因为他的吻已经将她笼罩得无法呼吸。他满脸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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