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颜乱 作者:罗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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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颜乱 作者:罗姽- 第1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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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马上的女子桀骜不羁、高傲冷艳,声调高亢、神情激昂:
“萧辰,你觉得你对得起你哥哥吗!你难道就没有被他感动过?皇位、权力,在你心中,远比兄弟、情义、良心更重要吗?
你们这些人,为这种连救过自己性命的兄弟都可以背叛的人效命,难道就不担心有一天兔死狐烹、鸟尽弓藏吗!”
白马上的男子高峻秀伟、英气凌云,神情冷定、气势威严:
“辰以江山社稷为重,兄弟情义为次。辰若不兴师入境,我们卫国就要被你卖给色目人了。”
萧辰慢慢回忆这一幕的时候,眼底漾开大海般浩瀚无际的深情,“你母亲是一个了不起的女人……注定了没有男人可以绊住她……”
这话让我很不舒服,于是冷冷打断他,“没有爹爹为她打下基础,她真的能够动员这些牧民吗?我爹在世的时候,跟治下的牧民关系极好。爹爹经常带我到牧民的帐篷里与他们同乐。爹爹风趣幽默,牧民们都喜欢他。”
萧辰没有再说话,我在他眼中看见了一抹哀思。
我心头陡然恨意如炽:谁要你假惺惺地悲哀!
爹爹的灵柩运走之前的那天,萧辰突然来到灵堂。
之前他一直守护在娘亲床畔,亲侍汤药,寸步不离。
他突然出现,让我和坤沙叔叔都有些紧张。
经过那个惊心动魄的夜晚,坤沙叔叔也知道了爹爹和萧辰的恩怨。
萧辰在爹爹灵前跪下,上了一柱香,磕了一个头,然后什么也没说就离去。
他的神情深沉得根本看不出任何情绪,只在眼底,流露出一丝淡淡的悲伤。
好假的悲伤!
他刚走,我就把那柱香拔出来,扔出去。
我想爹爹根本不想要他上的香。
其实萧辰也不想给爹爹上香。
多年以后,他告诉我,他磕那个头,是感谢爹爹为救我而死。
除此之外,萧辰认为他根本不欠爹爹。
娘亲醒来后,萧辰怕她箭伤加重,对她隐瞒了噩耗。只说爹爹和我都还未找到,以此让娘亲存着一线希望,好好养病。
所以,那段时间,我一直没有见到娘亲。
我只知道,是萧辰一直在娘亲帐中伺候,亲手给娘亲上药、擦洗、端屎倒尿。
有一次我远远看见萧辰端着屎盆走出娘亲的帐篷,交给女奴。
那个画面不知为何,让我久久难忘。
萧辰身形高大威严,穿着中原皇帝的龙袍,手里却端着屎盆。
那一刻,我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东西在涌动。
但我很快压下这种感觉,恨恨地想,那是我的娘亲,凭什么要你来伺候,真讨厌,你还不赶紧滚回中原去!
娘亲伤重难行,所以我们一直扎营在麦琪山。
直到有一天,王城的使者来到,说查何烈妻族所在的撒温部,联合查何烈治下其他几个部族谋反。
外公年高多病,让右律王带兵征讨。
萧辰得到这个消息,立刻作出决定,“可以将凶信告诉舒雅了。”
那晚,他将我带到娘亲的寝帐。
他先把色目国内目前的危情告诉娘亲。
娘亲顿时忧心如焚,要求立刻启程,帮助外公平叛。
接着,萧辰说出了爹爹的死讯。
长大以后,我才明白了萧辰这样做的用意。
但是当时,我只觉得娘亲无情。
死了夫君,居然能那么快地振作起来,带着箭伤,开始奔走于各个牧场,动员我爹治下的那些部族起兵。
今天在浑脱草场的动员演讲,娘亲一如既往地大获成功。
牧民们呼声震天,响应如雷。
一匹白马牵上来,娘亲拔出腰刀,挥刀划过一道凌厉的圆弧,落日红光般的鲜血,从马匹断掉的大动脉,喷涌而出。
哈吉在旁边用铜盆接了马血,将咕嘟咕嘟冒着血泡的马血,端到娘亲面前。
娘亲伸手浸进满满一盆马血中,将冒着热气的鲜血,涂抹在嘴唇上。
她的双唇顿时鲜艳如火,映衬着嫣红的长裙,整个人变得像盛开的曼殊沙华,绝美、妖异、凄艳,动人心魄。
牧民们都被这样的美所震慑,纷纷表示拥护。哈吉端着铜盆走下来,但凡可以从军的青壮年们,都在自己的唇上涂上马血。
动员大会结束之后,娘亲才慢慢地走向我们。
在我和萧辰之间坐下,她的侧脸衬在乌云滚滚的背景里,马血在她唇上凝了一层浓艳。
“你……离开朝中这么久,真的没问题?”娘亲问萧辰。
“不会有事,朕帮你平乱之后再回去。”萧辰说,淡淡的语气,却让娘亲眼底涌上一层水雾。
这时,刚才堆积在天边的乌云,逐渐往苍穹顶上翻滚,慢慢地,黑沉沉的乌云覆盖了整个草原。
狂风大作,夹着沙土呼啸着扑向一顶顶的帐篷。
天上电闪雷鸣,牧民们慌乱地将牛羊赶进牲口圈。
女人们拉开毡房的门,召唤着草原上奔跑玩耍的孩子。
然而,坐在我左右两边的父母,却没有要站起身躲雨的意思。
他们不动,我也不敢动。
气氛很怪异。
豆大的雨点终于噼啪噼啪打下来。
娘亲这才开口说话,“你先带晖儿去躲雨,我想一个人再坐一会。”
萧辰沉默片刻,拉着我起身,离开之前,他回头低沉地说,“不管怎样,舒雅,生辰快乐!记住,你还有儿子,父汗,和……我。”
我顿时恍然大悟,今日是娘亲与爹爹共同的生辰!
难怪,难怪!
萧辰想给娘亲生辰祝福,但是又怕勾起娘亲的痛苦。
娘亲埋头在裙幅里,没有搭理萧辰。
萧辰也不再多说,带着我走下草坡。
豆大的雨点已经变成了瓢泼大雨,萧辰抱起我,飞奔跑入我们的帐篷。
帐篷里一片昏暗,油灯在狂风中拼命摇晃,缭乱的光影在帐中如黑色的蛇乱舞。
我在女奴伺候下换掉湿透的衣衫,然后我走到帐篷门口。
外面变得像夜晚一样漆黑,大雨在空旷的大草原上打起一阵阵白雾。成百上千条细小的水流,正疾速往低处流去。
每当闪电掠过,远处的草坡上,娘亲独坐的身影,就突然显现出来。
从这里看过去,她的身影那么小,那么无助,那么悲伤,几乎要淹没在滔天的暴雨中。
我的心像被鞭子抽打一般,一阵阵剧痛。
直到这一刻,我才知道自己误解娘亲了。
这时,几个胡力郭慌乱地闯进帐中,对萧辰说,“公主不肯去躲雨,你去劝劝她吧,你的话她总是听的。”
萧辰摇头,眼底凝聚了浓重的悲悯,然而也散发出一股奇异的坚冷,“不,你们别去打扰她。她把悲伤压得太深了,让她在那里释放一下。”
“可是……这样的雷雨,是会劈死人的啊……”哈吉还是担心。
“不用担心。”萧辰摇头,眸中隐隐流动异彩,“你们的公主命格极硬,岂会折于一场雷雨。”


、番外之语晖(7)

(本文还有两章结束,明天上传语晖番外的最后一章,后天上传“尾声”。谢谢直到现在还在跟文的各位亲们,谢谢蔡家的菜园和shixitu的留言。)
母亲游走于各个牧场,成功动员了爹爹治下的所有牧民,拿起武器,帮助大可汗平叛。
在这场大动员的过程中,母亲也在各大部族之间,建立了威信与名望,获得了专属于自己的一支强大军队。
母亲动员起来的部族,加上萧辰的二十多万中原兵马,再加上右律王奉命出征的军队,很快将四部谋反平定。
当政末期出现这样的内乱,我的外公扶日赫然震怒。
七年前大漠上也曾出现三个部族谋反,最后,我的小姨沁水成功劝降了叛乱首领。三个部族投降之后,全部赦免死罪,没为奴隶。
这次则不同,外公将所有参与谋反的逆贼全部诛杀。
包括查何烈和伊利斯的亲族。
夏季结束的时候,我们回到王城。
之前母亲曾经问萧辰要不要回中原,萧辰却坚定地表示要送母亲回王城。
母亲也未多加客气,默默接受了他的好意。
平叛战争中,我也随军而行。夜里,我单独睡一个帐篷,有时候我半夜梦魇,让女奴带我去找母亲。来到母亲帐篷,总能看见母亲和萧辰在灯下,商议军务,运筹划策。
白日里,萧辰出营打仗,母亲因为箭伤未愈,经不起马匹的剧烈颠簸,不能亲临战场。她就在营地里,把萧辰前一天染血的战袍,亲手浣洗。
其实营中是有女奴的,但不知为何,母亲非要自己动手给萧辰洗衣服。
想到她从来没给爹爹洗过衣服,我心里就不舒服。
那一段征战岁月,母亲与萧辰就像是共患难的夫妻。
这让我非常刺心,非常难受。
爹爹刚刚才死,而且是为母亲死的,这么快就有另一个男人,取代了爹爹的位置。
女人之无情无义、水性杨花,从那时就深深根植于我的意识。
所以,我这一生从来不对任何女人用真情。
我记得那时我幼小的心灵,对萧辰充满了敌意。
尤其是回到王城之后,萧辰公然住进了我们府里,就像是这座府邸新的男主人。
有一次,我去马厩看望我的小流星騧,看到这匹小马,对爹爹的思念就像汹涌的潮水,涨满了我的心灵。
对萧辰的反感与抵触,也就更加强烈。
这时,我听见外面有人一边说话一边走进来。
我赶紧闪到一道栅栏之后,躲起来窃听。
一个年轻的声音说,“程大哥,你怎么不劝劝皇上,离朝这么久,万一国内有变,悔之莫及啊。”
被称为“程大哥”的人一说话,我就听出来,是萧辰的贴身侍卫长程昊。
程昊深重叹息,“皇上……难不成是不想回去,想留下来做左律王了?”
这话如一道钢针刺入我的心扉,我几乎要大喊起来“不许!不许他取代我的爹爹!不可以的!”
我拼命捂住嘴,才没有让喊声出口。
只听年轻的侍卫低低惊叫,“什么!怎么可能?!放着中原皇帝不做,为了一个女人,跑到色目国来做王公?”
程昊的声音苦涩无奈,“你年轻,刚进宫不久,大概不曾听闻当年皇上与南楚会盟的事吧?皇上就是为了这个女人,被当年的楚帝生擒。当年的楚帝,其实也就是刚刚死的那个左律王。”
大概年轻的侍卫露出了目瞪口呆的神情,程昊的声音带了笑意,“呵呵,他们三人之间的事情,乱得很,我三言两语也跟你说不清。总之,皇上曾为这个女人,放弃过江山。如今你也看到了,皇上对这个女人,一如既往。再放弃一次江山,也未尝不可。”
“可是如今跟当年不同啊。”年轻侍卫的声音微微颤栗,似乎难以置信,不胜惊恐,“如今分裂百年的神州大地,终于四海归一,承平一统。皇上这要是弃苍生于不顾,刚刚统一的天下必定再次四分五裂,多少百姓又将陷于兵戈涂炭。”
“当年刘备到东吴去成亲,临走时,诸葛军师就料到他有去无回,为此专门制定三个锦囊妙计,交托赵子龙。此番远征大漠,咱们当年的唐军师,现在的唐相,也给了我一个锦囊。所以,我今日才找你到一边说话。”
后来我才知道,程昊口里的唐相,就是萧辰的军师唐定霄,萧辰统一天下之后,唐定霄出任一国宰相,总揽万机。
年轻侍卫喜之不尽,“果真如此,我当然愿效犬马。”
两人的声音慢慢低下去,我不知道他们有何锦囊妙计,但只要能让萧辰快点滚,我也是求之不得的。
所以,我暗暗希望他们能够成功。
等他们走了,我才从马厩踱出,遇到一个女奴匆忙前来,说是母亲到处找我。
“晖儿,快跟我进宫去看你外公。”母亲满面焦急。
回到王城当天,我们刚刚去看过外公,怎么今日又去?
随着母亲来到宫里,才知道外公的病情又加重了。
外公是除了爹爹,对我最好的亲人。
王庭里的人都说我长得像外公,外公因此特别喜欢我。他一生没有儿子,我想这对于一个男人,应该是很遗憾的。
所以,外公一向都很疼我,每次我进宫,外公都要留我住在他的寝宫。
但这次是个例外,外公躺在病榻上,虚弱地跟我讲了几句话,就着急地让人把我带下去了,只留了母亲在床畔。
那一晚,我住在偏殿,由外公的侍妾照顾。
第二天听女奴们透露,母亲陪外公聊了一个通宵。
我不知道那一夜,外公与母亲都聊了些什么。第二日,辞别外公之后,母亲的神情一直很沉重。她没有带我直接回府,而是将我放在她的飒露紫上,策马出了王城。
初秋的拉塞干草原,像一片金色带绿的海洋,点缀着五彩缤纷的野花,当我们的马匹驰过,迎面的风卷起无数花瓣扑在脸上。
跑着跑着,我发现娘亲是在往北面去。
我猛然间明白了,这是去爹爹的坟墓。
回来王城的当天,我们去爹爹的墓上祭奠过,那一日的祭奠非常隆重,爹爹的部下都到场了。我记得那天,娘亲直到典仪结束,都没有流一滴泪。
今日则不同,到了爹爹的墓前,娘亲将我放下马,几乎是扑倒在墓碑前,放声大哭。
那样排山倒海的悲伤与痛苦,从她的身体里源源不断涌出来,透过那撕心裂肺的哭声,不断撞击着我的心灵。
我直到此刻,才知道娘亲内心有多伤悲,只是她比常人更坚强。她不仅仅是妻子,更是女儿。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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