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氏。
杨姨娘。
秦姨娘。
窦姨娘。
这四个人里面排第一的同她有仇,秦姨娘她也从未真心想过要交好,杨姨娘她还看不清。但是这几人里她必然需要寻找一个合适的盟友,而今窦姨娘够狠够决绝,也够诚意,她自然不会当做没有看到。
现在看来,窦姨娘也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
况且叶明宛喜欢缠着她,比起丫鬟来,用她传话更是保险。
说起来,她还真的没有见过哪个孩子比叶明宛的嘴巴还要严实的。也不知窦姨娘从小是怎么教她的,愣是显得同别的孩子十分不同。
“二姐可算是回来了,流朱公主可来下过好几回帖子了!”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三小姐叶明珠突然说道,语气里是毫不掩饰地嫉妒。
叶葵粲然一笑,这还是叶明珠头一回面对面地这般说话。
她佯作受宠若惊,道:“我从未见过公主,流朱公主为何要给我下帖子?”说完,她微微蹙眉,而后眉头舒展,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听闻公主喜欢摆宴。帝都达官贵人家的未婚小姐公子都会被邀请,想来因为这个公主才来下的帖子!”
事情当然不是这样。
叶明珠揪着手中罗帕,浑身不得劲,冷笑:“才不是!”
“咦,三妹妹的意思莫非是公主以前从未给你们下过帖子?”叶葵一副不敢置信地样子。
叶明珠气恼,“你少得意!公主虽然只给你下了帖子,可也顺道请了我们!”
叶葵懒得同无知少女闹腾,点点头道:“三妹说的没错,公主的确也顺道请了你们!”
“顺道”两字被她刻意咬得重重的。
叶明珠果然愈发恼火。
这性子——
虽然是秦姨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却被贺氏教得一点都不懂遮掩!
叶葵不等叶明珠说话。抬脚越过她便走。然而擦肩而过的刹那,叶葵故意放缓了脚步,在她耳边低声笑道:“三妹妹可知公主为何只单单给我下帖子?因为……只有我才是叶家的嫡小姐!你。不过是个妾生女……”
话音落,扬长而去。
初冬的天已经极冷,叶明珠却觉得叶葵的话更冷!
叶家的女儿一直以花为名,可他们这一辈,只有叶葵一个人的名字是花!
哪怕是大伯父家号称凤城第一美人。被老祖宗亲自养在膝下的堂姐叶明烟也没有资格以花命名!
只因为大伯父是个庶子……
到了她们几个这,便愈发没有资格了。
叶明珠恼恨地踢起地上的一颗圆滑石子,骂道:“什么“葵”!根本是连谁也没有见过的狗屁东西,就跟她的人一模一样!不知是从哪个乡下角落里冒出来的!”
她身旁伺候的妈妈唯恐被人给听去了,急忙道:“我的三小姐,切莫嚷嚷。园子虽然僻静。但万一被人给听去就不好了!”
叶明珠迁怒于她,愤愤瞪她一眼,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管我说什么?!”
她是养在贺氏名下的女儿,说起来难道不是嫡出的?
凭什么,到底是凭什么!
叶明珠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不公,咬牙切齿地将叶葵咒骂了数遍才勉强将心神镇定下来。
她就不信没有办法收拾这个从乡下来的臭丫头!
然而叶明珠恨毒了叶葵。叶葵却是丝毫不在意。
喜怒尽在脸面上的人,能有什么威胁?
泼妇恼人。却还不如一条草丛中冬眠的四脚蛇可怕。一个叶明烟,在意她根本就是浪费自己的时间跟精力。有这闲功夫,她倒不如好好想一想叶殊跟叶昭两个人是怎么回事吧!
阮妈妈果然没有说错,不过几个月没见,叶殊竟然就跟叶昭好得像是亲兄弟一般。
不对。
叶葵嘴角露出抹讥诮的笑意,他们本来就是亲兄弟。
可是一心想着为萧云娘报仇的叶殊又怎么会跟贺氏的儿子交好?难道他已经蠢到什么人该交好什么人不该靠近也不知道了?
还有叶昭这个人——
头似乎疼得更加厉害了些,叶葵伸手揉着太阳穴,觉得有些疲惫。
眼前叶殊跟叶昭坐在一处捧着书笑意朗朗的样子也越发刺眼起来。
他,到底在做什么?
为什么每一次离开后想要他成长,换来的却总是意想不到的事。
第一次,他被带回了凤城。
第二次,他的右手被废。
而这一次,他跟叶昭亲密无间,犹如一人。
眼前的场景似乎有些迷糊了起来,叶葵摇摇头,却觉得天地都旋转了起来。不成不成,她可是去给老祖宗请安的,不过是半道顺路来看一眼叶殊罢了,不能继续耽搁下去了。
然而,身子软软的使不上一点力气……
“二小姐——”
燕草惊叫着抱住了叶葵瘫软的身体。
059 风起云涌(二)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叶葵如今是深刻认识到这句话了。
不过是场普通的风寒罢了,结果却硬生生让她在床上躺了五六日也未好全。
她不由恼起来,那什么大夫、太医,竟是没有一个可靠的!忒苦的药一碗碗灌下去,却一点起色也没有,胃口反而给败坏了,什么东西也吃不下。
叶殊心焦不已,来看了她好几次。
可一开始叶葵是没有力气说话,后来有了点力气,叶殊却被叶崇文给拉了回去,只说是不能因为她落下了功课!
叶葵知道后,气得厉害,冷着脸埋头昏睡了一整天,结果醒来就发现头晕得更加厉害了。
这下子,她可总算是觉得惶恐了起来。
别的不说,这时候的医疗她实在是有些没信心。
何况药汤漆黑苦涩,她虽然喝药的时候从来都是一饮而尽,但哪一次不是强忍着恶心的?
这若是继续喝下去,恐怕就真的要患上厌食症了!
屋子里点着炭盆,窗户就不敢紧闭了,微微留了一丝缝隙。
叶葵侧躺在床上,望出去正好能看到一角阴沉沉的天。
自打下了初雪后,凤城的天竟然就再没有晴过。叶葵深深觉得自己再这么躺下去恐怕也不会有什么起色,但却连出门晒一会太阳杀杀菌的机会也没有。
她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这病来得太突然,叫人一点准备也没有。
燕草端着药进来的时候,便正好看到叶葵白着一张脸,紧皱眉头盯着窗子的缝隙看。她以为叶葵是嫌冷,急忙将药碗在床头的锦杌上放好,走过去要关窗。
叶葵咳得厉害,嗓子早就哑得只能发出点微弱的声音来。
她张张嘴想要喊住燕草。喉咙里却只能发出赫赫的声音,听得她脸色愈加白了几分。
“二小姐,先将药喝了吧。”燕草关紧了窗,过来将她扶起来,在她背后垫了只靠枕。
叶葵浑身无力,任由她动作。
药碗一凑近,一股令人倒胃口的浓重味道就扑面而来。
叶葵刚想像过去一样,端起碗就一饮而尽,却突然怔住了。
伸出去想要接住药碗的手停在半道,她重重喘了几声。收回手挣扎着道:“咳……咳咳……这药是谁煎的?”
一开始的几日,她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似睡似醒。根本没有心力来在乎这些琐事。后来又是叶殊的事,叫她分了心。而且她一直想着不管怎么样身边还有池婆守着呢!
可是她直到方才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好几日没有见到过池婆了!
池婆去了哪里?
燕草疑惑地端着碗,道:“是绿枝煎的。”
叶葵心神一凛,又问:“池……咳咳……池婆人呢?”
“哦。”燕草恍然大悟般。单手敲了下自己的脑袋,“奴婢忘记说了,您病了后没多久,池婆也生病了,这些日子都躺在床上休息呢。”
“什么?”叶葵努力将涌到喉咙口的咳嗽声给咽了下去,震惊不已。
燕草以为她是责怪自己隔了这么多天也没将池婆的事告诉她。当下有些讪讪的起来,“所以您身边没人,我只好自己守着。您跟池婆都要吃药。大厨房那边就不方便了,所以绿枝这些日子都在耳房里煎药。”
叶葵越听越觉得心惊。
这一病,到底错过了多少事情。
她深吸一口气,坐正了身子,哑着嗓子小声问道:“池婆生了什么病?”
“也是风寒……”燕草心里认定池婆是被叶葵给过了病气。回答起来的时候就有些支支吾吾。
叶葵一听却更加头疼起来。
她得了风寒,池婆也得了风寒。她们两人喝的药都是绿枝煎的……
“将药倒到那盆花里去!”叶葵抿着嘴,快速吩咐道。
燕草愣住,“这、这……”
叶葵微微颔首:“去。咳……不要告诉别人。”
“哎!”燕草还在迟疑,可叶葵既然这么吩咐了,她又能如何,只好一跺脚去了。
这屋子里本来就弥漫着浓郁的药味,就算有人奇怪花盆里怎么味道那么重,也不会有人想到是她将药泼在了里面。
见燕草端着空碗回来,叶葵努力扯了扯嘴角,道:“你悄悄去给我端碗清粥来。”
叶葵已经好些日子没有正经吃东西了,燕草闻言先是又一愣,随即便笑起来,顾不得叶葵为什么要她悄悄的去端,便拿着那只空碗一溜烟地跑了。
她在被调到叶葵身边前,一直是粗使丫头,自然也就跟厨房浆洗房这些地方的仆妇熟悉些,没用多久就悄悄地从大厨房顺回来一碗白粥,还唯恐叶葵嘴里淡,没有胃口,趁着人没注意,打开糖罐子,细心地在白粥边上洒了一勺砂糖。
叶葵强迫自己将一碗白粥尽数吃了赶紧,这才让燕草又悄悄将碗筷洗净了送回去。
等到屋子里没了人,她拉着被子是细细想起心间的那些疑惑来。
药到底有没有问题,她不清楚。池婆懂歧黄之术,此刻却病得比她还厉害,自然也就没有办法来帮她看一看那些药都有什么问题。但正是因为池婆也病了,所以这药她决不能继续喝下去。
就算没有问题,但一想到绿枝不是她这边的人,经过其手煎的药,她却是不敢再喝下去了。
这一次会是谁的手笔?
又或者只是她的疑心太重,根本什么事情也没有,只是冬日风寒难愈而已?
叶葵闭上眼睛,静静听着外边的风声。
自从她病了后,贺氏只来了两趟,第一回她还在昏睡,第二回贺氏携了叶昭跟叶明珠一起来,拉着她的手念叨了一通不知好好照顾自己的话。真真是一副慈母做派!
但叶葵就算是烧糊涂了,也不会相信贺氏是真心实意担心她。不过是因为人在府中,不得不来探望罢了。
不过这几日倒是没有见着人影了,似乎那日她隐隐听到贺氏要在家中开个宴请客。
不逢年过节的,又没有人过生辰,请的哪门子客?
但贺氏自那以后倒是真的忙了起来,忙到根本就没有时间来她这惺惺作态了。
叶殊日日来得勤快,却被叶崇文给阻了。
叶葵不由得对这个便宜爹愈发不喜起来,先前还因为他可能一直对萧云娘念念不忘是个重情义的人有些改观。如今想来,简直就是被鬼摸了头了!
叶崇文这种人,萧云娘当初不走恐怕也是要郁郁而终的。
跟贺氏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又眼睁睁看着贺氏生下了叶昭,萧云娘心中怎么可能会不伤心难过!就连杨姨娘生了个庶子,萧云娘都觉得心如刀割。
叶葵想若是换了她。虽然心中依然会不喜,但是身在这样的时代,便应该早就有所觉悟才是,她才不会因为一个姨娘生下了庶子便郁郁寡欢。说到底,不过是个庶子罢了!姨娘那种身份更是扶不起的。抢了她的儿子来养又如何,倒是看看心疼的会是谁!
说白了,这一切都只是看个心态罢了。
这就也难怪萧云娘落得那么个下场。
但一想到萧云娘跟自己来自同一个世界,叶葵又不免唏嘘起来。
“二小姐,您醒了?”绿枝轻手轻脚地进来,看到她坐着。有些诧异地脱口而出。
叶葵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贺氏千方百计将她赶出了叶家,却又巴巴地想要将她弄回来。叶葵其实一直没有想明白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可若是将心比心。叶葵觉得自己也绝对会将人弄回叶家来。
养在田庄上是个办法,但到底鞭长莫及。
将人放在眼皮子底下才好,但搁在附近却又有了个不妙的地方,太近反而多有束缚。
既然就算没有流朱公主的事情,绿枝也怂恿她回来。那么贺氏那边肯定就已经有了对策了吧?
这场久久不愈的病到底同那边有没有关系?
她不由得有些担心起池婆来,池婆年纪大了。可禁不起折腾。
“池婆那是谁在伺候着?”叶葵的声音虽然还是哑的,但说的话绿枝还听得清楚。
绿枝笑着走近,拿着火钳拨了拨盆子里的炭,回道:“是碧如。”
碧如?
那个面上有胎痣,被她选出来膈应贺氏的丫头。
怎么是她在伺候池婆?
碧如她院子里的二等丫头,若是池婆身边要人照顾,那也该随便找个小丫头才是。
一个一个,果然都不省心啊……
叶葵点点头,不再说话。
说来恼人,她在叶家的时日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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