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跑得气喘吁吁,又加上这几日吃的少,力气似乎都有些不足。没跑一刻钟,叶殊就开始喊跑不动,不得已进度就慢了下来。而那个男孩,似乎是因为跑动时,手腕会震动,所以一直都用另一只完好的手扶着受伤了的那只。可饶是这样,叶葵还是发现他额角布满了细碎的汗珠。
林子比想象中的更大一些,身后并没有传来追赶的脚步声,但叶葵仍是不敢掉以轻心。又跨过几棵烂树倒下形成的障碍,眼前的场景霍然开阔了起来。
这片林子后面竟然是一座山!
而他们出来的那地方正好便对着弯弯曲曲的山道,山上本无路,有路的地方便是经常有人走的。但眼前那条山道上却还长着零零散散枯黄的草,显然已是有段时间无人经过。
“往山上跑!”
叶葵皱眉看向那个额上汗珠越来越多,脸色也渐渐潮红起来的男孩,不知是否该往山上跑。古代的山林可不同于后来的那些,野兽之类的东西怕是不少,他们这般贸贸然上山也不知道会不会成了食物。
没等叶葵说话,他已经开始往山上走去。
叶葵咬咬牙,现在另找路也是来不及了。既然有山道,那么尽头肯定有人烟,搏一把!
然而上了山不过片刻,她就听到山下有凌乱的脚步声响起,不过隔得应还远,声音并不清晰。三人加快了步伐往前跑。
谁知还没跑多远,眼前就出现了一片林子。深山处的树还带着些厚重的绿意,也愈发阴冷。而身后追赶的脚步声似乎也近了些,孩子的腿哪里跑得过一个成年大汉。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迟早会被抓到。
她眼中忽然有了意味不明的光,攥着叶殊的手一紧,旋即松开。四处扫了一圈,有个树洞!
叶葵急忙将叶殊塞进那个树洞中,又抓了一堆荒草腐叶遮住洞口,用软糯的童音沉声叮嘱:“你乖乖呆着,阿姐过会便来寻你。”
“阿姐……”叶殊低低叫了一声,却还是老实地将身子缩了起来,藏好。
她退回到方才来时的路上,就地蹲下,开始用小手拔起周围还顽强存活的长草。草叶锋利,细嫩的手被划出一道道口子,可她像是没有察觉般,只是急速扯着那些草,再理顺。只是天寒地冻,许多草看似还活着,其实叶子早已脆弱不堪,稍一用劲便碎断。
“你,在做什么?”不知何时,那个男孩也走到了她身旁,疑惑地出声询问。
叶葵头也不抬,将理顺的草叶开始打结,“做陷阱。”说话的那一刻,她眼中闪过的光芒坚决而又冷锐。
她的手法开始还有些慌乱,后来却越来越利索。坚韧的草叶逐渐形成了一个套索,被小心地摆放好。脚步声似乎又清晰了些,叶葵强自镇定,起身寻起石头来。
要尖锐的,一下子就能戳进人血肉的石头。
可是四处找遍,却只有几块钝钝的石头。正在头疼的时候,眼前蓦地出现了一颗头部尖尖的石头。
她不声不响地接过,计算好距离,将石头摆放好。
而等她转身想要去弄些荒草腐叶来遮盖一二之时,方才将石头递给她的男孩却已经将一切都做好,甚至还在草编套索旁摆了两根交叉的树枝当做记号。
简陋的陷阱,却是她如今能想出来最后的办法。
但光有陷阱还远远不够,更重要的是诱饵!
008 误入农家
更新时间2013811 14:00:40 字数:2506
老黑瞪着一双血红的眼,脸上的横肉因为气恨而抖动,怒骂:“胆子够肥啊小丫头!”
叶葵露出一副惶恐的样子,两腿颤颤地外后退。
见她似乎要跑,站在不远处地老黑急忙大踏步走过来,两手握拳,咯咯作响。然而才迈两步,身后忽然被人偷袭。他转过头便看到那个有人花了百两金让他卖去下贱地方的男童,高举着根枯枝打了他的背。
他嗤笑一声,就要去擒人,却不防那孩子仗着个子小,竟然一下从他的咯吱窝下钻了过去。等到他反应过来,叶葵两人已经是站到了一起,慢慢地往后退步。
他还能连两个毛孩子都奈何不得?心头腾地窜起一把火,老黑淬了一口痰就冲了上去。
两人一看来戏了,相视一眼便一齐转身向着套索摆放的地方奔去。经过套索的时候,两人先后迈大了步伐,不露痕迹地跃了过去。
可是——
叶葵心中闪过一丝恐惧,这个才适应了一个多月的身体太弱了!连日来没有吃饱过,又跑了许久,此时竟然出了差错!
跃过草索,还没跑出两步,她的左脚忽然一阵痉挛,身子无法控制地就地栽了下去。竟然抽筋了!
计算着老黑的身高,被草索绊倒后头部会落地的地方,她小心摆放了石头。可是此刻,那块石头等着的却是她的脑袋!
衣衫摩挲的声音钻入耳中,她在即将落地的那一刻被同行的男孩给抱住滚到了一旁。
大幸!
“哼!小鬼头把戏倒是不少!”老黑一脚踢开地上的草索,方才若不是叶葵不小心摔了,他还真的差点就要被绊倒。
他面目狰狞地大步上前,一把拎起那个男孩,“啪”地一巴掌便打了上去。随即便又要去抓地上的叶葵。
男孩死命挣扎挣扎起来,却奈何不了老黑铁塔般的身子,反倒惹恼了他。
他不顾叶葵,又是一巴掌打在了男孩脸上,怒骂:“再动一下,老子打死你!”
腿上缓过劲来,叶葵扫过老黑,悄悄爬起来想要逃。可是,听到老黑的叫骂声,她却又挪不动脚了。
方才若不是那孩子救了她,她此时恐怕早就头破血流,命丧黄泉。可是,现在不跑,自己这条命怕是要一道搭上了。重活一世,难道要死在这种地方?
她俯身捡起那块尖锐的石头,猛地便扑到了老黑身上。
身高不够,石头扎不了什么要害,那便朝他身体软的地方扎!臀部受创,老黑龇牙咧嘴反手来抓她,却忽然瞪着眼睛,“砰——”倒了下来。
叶葵气喘吁吁地站定,看着那支让老黑倒地的东西。心脏“噗通,噗通”地急促跳动,似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一般。
——那是一支簪子,一支黑檀木的发簪。
只是发簪的样子似乎有些奇怪,头部尖锐得像是要冒出寒光来。
老黑背身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叶葵就这般静静立了片刻,才开始慢慢靠近。
他身下的那地枯草被血泅成了暗红色,而老黑仍旧一动不动。走到了近处,她眯着眼蹲下身去翻老黑的头,却不防老黑原本瘫软的手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脚踝!叶葵被骇了一跳,死命挣扎起来,老黑的手却如铁铐一般,怎么也甩不开。
同样蹲在地上喘气的男孩察觉到不对,正要赶上来帮忙之时,老黑的手却又软软地松开了。
叶湄长舒一口气,急忙往后退,直退到一米开外才开始仔细观察起老黑来。那双因酗酒而通红的眼睛瞪得浑圆,瞳孔却已经开始有些涣散。看来,果真是死了。
那支黑檀木发簪是从老黑的后颈扎入的,不知簪子长短,但看上去似乎扎得极深。
这需要多大的力气才能做到……
男孩忽然上前,俯身将那根簪子从老黑的脖颈处拔了出来,又在老黑的衣服上擦干净才小心收入怀中。
“簪子,是我娘的遗物。”他低下头蓦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叶葵看着他,心底忽然涌上来一丝莫名的恐惧。她敢杀人,却不能理解一个只有十岁左右的孩子为什么也敢?而且在杀了人之后,面不改色。
她沉默着,不知说什么才好。
见她沉默,那孩子估计是以为她害怕了,又说了声“别怕,他已经死了,我们走吧”,便兀自朝着藏着叶殊的树洞而去。
没了老黑的追赶,却还有对花娘子几人的后顾之忧。叶葵三人虽然累极,却还是不敢停步。而且若是天黑了还没有下山,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冬日的山林中,那些野兽也都饿了吧。
幸好,兜兜转转竟然真的叫他们在天擦黑的时候下了山。
山下是一条土路,土路两侧是田地,铺着些不知是麦子还是稻子的杆。三人歪歪扭扭地迈着螃蟹腿沿着田地往前走了会,却仍是连个村庄的影子都没有瞧见,更别说是人了。
“阿姐……我真的走不动了……”叶殊蹲下身子,声音弱弱地喊她。
被这样一喊,叶葵也发现自己的腿迈不动了。山上虽然有路,但那怎么着也是山路。就算是平地上,这般跑跑走走一整天,大人也该受不了了。她其实早就累得要命,若不是撑着那口气怕是早就瘫了。
可是今晚露宿?
不说别的,这么冷的天,冻也得把人冻坏了。
“前面好像有间屋子!”
叶葵踮起脚尖一看,果然,那边影影绰绰的似乎真有间屋子。叶殊一听也来了劲,蹭蹭蹭跑了起来,一边还朝叶葵喊:“阿姐,有屋子!有屋子!”
可当三人满怀期待地走到那间屋子时,却是面面相觑。
那哪里是间屋子,分明是间连顶都快要塌光的小庙。不过,三人也实在是走不动路了,干脆就进了那间破庙。
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楚。
三人又饿又渴又困,随便找了个角落就坐下。若是能烧个火堆就好了,可三个孩子哪里来的火折子,只能这么凑活着等天亮了。
叶葵抱着叶殊,脑袋昏昏沉沉,就要入眠。被她搂在怀中的叶殊却忽然尖叫起来,“啊啊啊——阿姐,耗子——有耗子——”
叶葵被他喊得一激灵,顿时睡意全无,摸黑就脱了鞋子乱打起来。
“吱吱,吱……”
也不知打到了没有,总之就听到耗子吱吱乱叫。
被耗子这么一整,叶殊不敢睡了,也不让叶葵睡,生怕睡着了被耗子给咬了耳朵鼻子什么的。
叶葵只好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说话。
“阿姐,那个哥哥叫什么名字?”
眼皮越来越重,叶葵打了个哈欠,“不晓得,你自己问问。”
话音刚落,叶殊就钻出了她的怀抱,凑到了另一边去问道:“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我在家里排行第九。”
叶殊摸摸头,又钻回叶葵怀中,“阿姐,这是什么名啊?”
“扑哧”,叶葵被逗笑,又清醒了些,“叫九哥就可以了吧?”这话却是在问那个同行的男孩。
黑暗中也看不清他的神情,只听到他回了声,“叫小九也可以。”
“小九哥。”叶殊立刻得出了综合结论,响亮地唤了一声,随后又自顾自暴出他叫小殊,他姐姐叫小叶子。
三人说着话,终于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耳边喧闹起来。叶葵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还未站定便看到两三个扛着锄头的粗衣汉子瞠目结舌地看着她。
其中一个高壮些的开口道:“你们怎么睡在这?”
009 桃花小村
更新时间2013812 14:00:30 字数:2502
桃花村里桃花河,桃花河边桃花树。
不过河边寥寥的三棵树,光秃秃地耸立在寒冬中,叫人如何也看不出那是桃树。就好比桃花村的人也一直弄不清楚桃花村这个名字究竟是如何来的,管一个只有三棵桃树的村子叫桃花村,岂不可笑?
叶葵几人被带着进村的时候,雪又零星落了起来。
南方的天,同前几日下过那般的鹅毛大雪并不常见,大多都是这样零星的雪。薄薄的一层,也积不起多厚。
几人踩着薄雪到了丁家。
白墙黛瓦,看上去家境倒是还成。虽然才来这个世界数月,但是从日常生活中叶葵也发现这个大越国似乎还算是富庶。即便当初长平巷一带被成做贫民区,可真正穷得吃不饱穿不暖的人却是没有,只是吃的精细与粗糙的区别而已。
不过也可能是因为是身在南方的缘故,不论是哪个时期,南方总是因为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比北方要富裕些。
到了院门口,自称丁大叔的粗衣汉子转过头来同他们道:“冻了一夜,先去大叔家吃点热食睡一觉,好好歇着。”
叶葵紧紧拉着叶殊的手笑着道谢,跟着往前走了几步却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喊住丁多福:“丁大叔,我哥哥的手受伤了,能不能给瞧一瞧?”
古代医术不发达,尤其是农村地区,普通人有个小病小痛的多半不会花银子去找郎中,这也就造就了村人多多少少有些治病用的偏方。小九的手她已经偷偷观察过,应该是扭到伤了筋,骨头并无大碍,所以丁家若是有药酒,揉搓一番就可以。
丁多福闻言一怔,旋即一拍大腿道:“这孩子,有伤怎么不早些说,这慢吞吞地走了半日,别是给耽搁了!快些给大叔看看!”说着便伸手去拉小九。
小九也不躲开,任凭他拉着手看。
“还好还好,只是伤了筋,赶紧进屋我找药酒给你搓搓。”
一进门,他就朝着最东头的那间屋子喊:“孩他娘,快些将我的药酒取出来。”
话音刚落,屋子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出来个容长脸的妇人。一迈出屋子就开始急巴巴地问:“这才刚出去一会,怎么着回来就要药酒,莫不是路滑磕着哪了?”匆匆奔了过来,突然愣住,“这、这是谁家的孩子?”
丁多福领着三个孩子往屋里走,一边对妻子梅氏道:“方才同朱大哥几个路过那间破庙,发现这仨孩子就这么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