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方才她们遇见过的男人。他此刻正领着一行人慢慢地往巷子里走。那群人里面老的老。少的少,应当是一家子才是。再看他们几个身上衣着的样式,却似乎不是凤城这边的。只要看看她们方才遇到过的那男人的衣着。再对着比较一下另外几人便能明白地看出来。
由此可见,这一群人应当是外乡来的。
而这男人方才神色匆匆地出去,回来时便领了这么一群人,他们应当是亲戚。
倏忽间,秦桑便已经理清了这几人的关系。可是这样一群人二小姐方才为何会突然停下脚步。又在自己问话后说了那样一句叫人一点也听不懂的话?
她不紧不慢地跟在叶葵身后走着,一边打量着那群人。
中间的老太太生得便有些刻薄,一看便不是个好相与的。边上的那对夫妇看上去倒是还好些……
咦?!
秦桑不由低低惊呼了一声,那个被边上那个妇人抱在怀里的男孩子怎么有些眼熟!不对,她应当从未见过他们才是,可是为何那个看上去才三四岁模样的孩子那么叫人眼熟。那还未长开的眉眼都叫她忍不住觉得熟悉。
脑子里思绪飞转。是她!
秦桑有些不敢置信地朝那个孩子看去,越看越像,难怪会让她觉得这般眼熟。可一看之下却又不能立刻认出来。只因为那人她也只见过一面罢了。
这孩子竟然生得同春禧颇有几分相似。
难道这是春禧的孩子?
这个念头才一冒出来。她自己便也忍不住想要发笑了。怎么可能会是春禧的孩子,那个叫春禧的也不过跟二小姐差不多年纪,这孩子可都已经有三四岁了,不论怎么算都不可能是她的孩子才对。
可若不是她的孩子,却生得如此相似。那便只有可能是姐弟了!
难道这群人是春禧家的人?秦桑蓦地想起来,听说那个叫春禧的原先便是拿着二小姐的玉佩进了叶家冒认的。二小姐跟三少爷原本曾在春禧家中住过几年。眼前这些人莫不就是那户人家?若真的是这样,那方才二小姐的异状便也说得过去了。
秦桑有心想问,却硬生生将那些话都给咽了下去。
看叶葵方才的那个模样便是没有要同这些人相认的意愿,何况中间还卡着个春禧,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虽不清楚,但只要稍微想一想便也能猜到这家人都做了什么。
否则春禧又怎么会拿着二小姐的玉佩北上冒名顶替呢。
所以她便也熄了要继续问的心思。
可叶葵没有打算认那些个人,可不代表他们也会同她一样。堪堪同他们几个擦肩而过,人群中的那个老婆子便蓦地大叫了起来:“哎呀,我说老三,方才那走过去的可是小叶子?”
一群人都愣在了原地。丁多寿扭头去看,便看到方才自己出巷子时见过的那个姑娘。再看她旁边还有一个,那应当就是自己先前见过躲在后头的那个了吧。可是很快,他便发现了不对。
他虽然银子赚得不多,可好歹也是生意人,立刻便瞧出来叶葵跟秦桑两人身上穿戴的东西并不便宜。虽然不是什么金珠玉石,但是那衣服的做工料子可都是值钱的,再说还有那件大氅呢!他便是倾家荡产那也是不够银子去做的啊!这样的两个姑娘家怎么会出现在长安巷里?
古怪,绝对有古怪!
可是有钱人家脾气多半不好,他可没那个胆子去惹事,当即便要拉了丁何氏家去。可谁知丁何氏在乡下泼惯了,以为这凤城也能随她撒泼,何况方才那一眼她怎么瞧这人都像是小叶子!丁何氏一把推开想要拦住她的三儿子,大步冲过去便要去拉那个她觉得像是小叶子的姑娘。可谁知这手还没碰到对方的肩呢,便被边上的另一个姑娘给重重挟住了!
“哎哟——哎哟——要死人了——”丁何氏登时鬼哭狼嚎起来。
秦桑的手劲那便是来个壮年男子也得疼得哭起来,更别说是丁何氏这么个老太婆了。不过她到底留了个心眼,没有下死手直接将那手给弄脱臼了。
“这位姑娘大人有大量,还请快些放开我娘吧。”丁多寿见状不由在大冬天里急出一身冷汗来,急忙迎上去求饶,“我娘才从乡下来,不懂规矩,您切莫多怪。”
身旁的叶葵没有发话,秦桑自然只当丁多寿不是在对自己说话,根本就没有松手的意思。
丁何氏疼得脸色青白,嚎了两声突然疼得哭也哭不出了,只抽抽噎噎地瞪着秦桑,像是要将她给吃了才好。手拼命地想要从秦桑手中抽回来,却根本就是纹丝不动。丁何氏这下子总算是急了,可是见自己最宝贝的三儿子给人弯腰作揖地求饶,她不由又心疼了起来,便直嚷道:“又没碰着人,你怎地还不松手了?莫不是还想要讹我们的银子不成?”
她在来凤城之前可就听说了,这繁荣的地方便越是乱糟糟的。凤城里可有不少人专门寻各种各样的借口来讹银子的,难不成今日正巧便被她给碰见了?这般想着,丁何氏早就忘记了明明是自己先不管不顾就想要上去看别人的脸的。
丁多寿闻言更是吓得冷汗涔涔,急忙道:“两位姑娘快莫要听我娘胡说八道……”
“秦桑,松手吧。”叶葵终于开了口,转过身来。
那张脸虽然长开了些,可到底不过才分开了一年多,丁家几人又怎会那么快便将她的样子给忘记了。倒是丁多寿已经许多年都没有见过她了,一时间只觉得有些眼熟却不敢肯定。
可是眼前这人身上穿戴不菲,又怎会是那个寄住在他们家的小丫头呢?
“啊!”丁何氏却一见着叶葵的面便捂着手大叫起来,“我就说这臭丫头没那么容易死,你们还不信我!如今可瞧见了,这幅样子便是烧成灰老婆子我也认得!”
站在边上抱着春泊的梅氏更是直接傻了眼,若是小叶子还活得好好的,那春禧的事会不会已经暴露了?!
“无趣。”叶葵看了他们一眼,突然吐出两个谁也没听明白的字,而后便对秦桑道,“耽搁了这般久,再不走该晚了。”
秦桑应了声“是”,冷冷看了丁何氏几个一眼,便跟了上去。
可丁何氏好了伤疤忘了痛,飞快地便又冲了上去,喊道:“小东西你跑什么跑?做贼心虚不成?你当时可偷了我家不少好东西吧?吃我的用我的这么多年,你快些赔我银子来!”
梅氏在后头听得心惊肉跳,唯恐那人真是小叶子。又想到丁何氏根本就不知道春禧拿着小叶子的玉佩来了凤城的事,当即吓软了腿。若是再这么闹下去,指不定会出什么事呢!
204 明宛出痘
丁何氏不依不饶地要揪住前头的人问个清楚,可叶葵早就在看到她那张脸的时候便心生厌恶,哪里还忍得下去。
当初在丁家时,丁何氏便不是个好相与的,往日里更是偏心偏到不知哪个角落里去,丁多福一家在她心里哪里有一点位置!对自己亲生的儿子跟孙女孙子尚且如此,就更不必她过去是如何对待她跟叶殊的了。
她从来没有一日将他们姐弟当成是丁家人看过,叶葵自然也就不会将她当做长辈看待。
那几年,他们的吃穿用度便是如今要还那也是还给梅氏跟丁多福的。可那块玉佩……叶葵只要一想起那块玉佩来,便有种不小心吞了苍蝇一般的感觉。那块玉佩当初被她给了丁多福,以丁多福的性子定然早就交给了梅氏。若是梅氏不将东西拿给春禧,春禧又怎能北上凤城冒认?那块玉佩虽是导火索,可真正点火的人却不是春禧,而是梅氏。
有些事,他们都想得太简单了些。
春禧入叶家能有什么好处?便是她在叶家站稳了脚跟又如何?难道她还能将叶家的银子搬出来送给丁家不成?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叶葵心头不由一阵烦闷,也不指使春禧了,蓦地一巴掌拍在了丁何氏脸上,冷声道:“滚远点!”
清脆响亮的耳光声震得屋檐上的积雪都簌簌落了下来,丁家一群人更是全部愣在了原地。丁何氏亦捂着脸有些反应不过来,眼睛瞪得老大却说不出话来。
秦桑沉默地立在一旁,也是有些被叶葵给吓着了。
这般大的怒火倒是不多见,可想而知丁家人是讨人嫌的。不过只要想一想春禧的模样就能知道,一个能养出这样女儿的人家又会有哪里好?只不过为何她却又似乎从二小姐的眼睛里看出了一丝难过?
在秦桑出神的时候,叶葵已经收回手冷冷地看向了丁多寿,道:“若有下一回。可不就是一个巴掌的事了。”
丁多寿见自己老娘被打,心里登时冒起一股火来,可是不知为何在叶葵的冷眼下那股火气不由自主地就被熄灭了。他忙不迭点着头,突然意识到自己老娘这可能是惹着什么不好惹的人物了!丁多寿急忙将自己老娘往后拖,希望离叶葵两人远一些再远一些才好。
而与此同时,梅氏已是恨不得立刻走人才好,抱着儿子站立难安。
丁多福却没他们那么多心眼,他眼里只看到自己娘老子被个小姑娘给打了一巴掌,心里气得厉害,什么也顾不得便冲了过去要人赔礼道歉。这么个小姑娘跟他女儿差不多年纪。他自然不可能动手去打回来,何况先前也的确是丁何氏不对,但是这打人不打脸。那一巴掌可不能轻易的算了!
“所以,你想打回来?”叶葵突然笑了起来。
丁多福没料到她会这么说,愣在了原地。
丁多寿见状不妙,急得直跺脚。怎么这一个两个的都这般不会看眼色,这哪里是他们惹得起的人。不赶紧躲也就罢了怎么还能尽往上撞呢!他急忙去扯丁多福,道:“大哥,你这是做什么!大包小包的拎着莫要挡了道,快些跟我家去吧!”
可这边还劝着丁多福,那边丁何氏已经回过了神,一副要同叶葵拼命的架势。
叶葵冷笑连连。再也不愿待下去,转身便要走。
就在这时,她忽然听到个软糯的童声嚷着问道:“那位姐姐。你真的不是我三姐吗?”
这个声音——
是春泊。
叶葵脚下的步子突然凝滞了起来,有些迈不开步子了。可是如今她是叶家的二小姐,再也不是他的三姐了。叶葵回过头,看着那个明明十分熟悉此刻看上去却有些陌生的小小身影,一字一句地道:“我不认识你的三姐。”
梅氏闻言不由莫名松了一口气。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唯有丁何氏仍旧在那不依不饶地叫着,却到底是敌不过自己年轻力壮的儿子。被拖走了。
叶葵也就再也没有回头,领着秦桑出了巷子上了自己的马车,靠在那便不言语了。
而重新安静下来的巷子里却又冒出来一个抱着孩子的老妇人来,她盯着远处的巷子口,喃喃道:“真是一点也不像云娘那孩子……”
她怀中的孩子安安静静地窝在那,闻言摸了摸老妇人的脸,疑惑地道:“祖母,你怎么哭了?”
“没有,祖母没有哭,是风迷了眼……”
说话声越来越远,越来越轻,终于消失在了巷子深处。
马蹄声也离长安巷越来越远,载着叶葵跟秦桑两人直接从主道回了叶家。下了马车后,叶葵看上去仍有些恹恹的。秦桑大抵猜到了些事,便也明白此刻不是说话的时候,只静静跟在她身侧,并不言语。
可两人才一进门没多久,便有叶明宛身边的大丫鬟羽纱神色慌张地来寻叶葵。
叶葵有些打不起精神,懒懒地坐在那喝着茶问道:“出了什么事?”
羽纱“扑通”一声跪下,带着哭腔道:“二小姐,五小姐身上不知长了什么东西,奴婢瞧着像是出痘子了!”
“什么?”叶葵被这话一惊,倒是回过了神来,急忙道,“大冬天的出痘?怎么回事,可请了大夫了?”说话间,她已经站起了身,匆匆地便要去见叶明宛。
秦桑在后头听到羽纱的话后亦是一惊,急忙拉住叶葵道:“二小姐,出痘可是要传人的,您若是没出过可万不能靠近呀!”
水痘这东西,她出过没出过,叶葵根本不知道!
幼儿时期最是容易出痘,可是七岁以前的记忆她根本就没有,萧云娘又已经死了,她到底出没出过如今怕是谁也不知道了!
“问你话呢!可请了大夫来看了?”叶葵心中烦闷,见羽纱没有反应,压抑着怒气又问了一遍。
羽纱突然低头重重磕起头来,哭着道:“老夫人病着奴婢不敢去打扰,只好去寻了夫人,夫人说派人去请了,可这都快三个时辰了,也没见人来。”
贺氏?
“那大夫怕是不会来了!”叶葵冷冷笑了两声,吩咐秦桑道:“你去三婶那借姜嬷嬷来。”
秦桑生怕她会不顾自己去看叶明宛,不由有些迟疑。
叶葵伸出玉葱似的指头重重揉着额角,看着她道:“我有分寸,你快去!”
她跟叶明宛的感情虽然不错,可她不论如何也不会以身涉险的。若是她真没出过痘子,这么去了可不是自找苦吃。何况如今不论是药还是旁的都不能同多年后相比,她自然也就没了信心。
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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