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都爱来此小憩。
余涟云手上顺手将手上的花茶给了侍立在一旁的琉璃,边上有小丫头子给她捶腿,那拿捏适度的手段教她眼睛舒服得微微眯起,一面转头对着涟月轻声笑道:“二妹妹这茶喝着倒好,有一点子桃花香气,倒像留住了春天一样。”
“也是托姐姐的福,吩咐丫头们把桃花采下来了,姐姐上面弹压着叫他们不敢偷懒,不然到时候不说叫人看着晒干,就是采桃花都没人理我呢。”余涟月笑嘻嘻地摇了头,也不肯居功。
她这位掌家的庶出姐姐,确实对她很是宽和,不说采桃花这样子的小事她打开方便之门,就是那日胡律与少堂吵了架,第二日她早早起了想再同胡律谈谈,却发现胡律已经走了,倒是小二端了早餐来房间里,道是有人已经结了帐。余涟月知道胡律断然没有这样的细心,这等行为只能是程少堂做的,一念至此,又想起他二人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由得心下有些黯然起来。
少堂当然是个好人……只是——只是,他终究是个古代人,自己和胡律再怎么适应这个世界,也是个现代人啊。
她一面慢慢喝着粥,一面看着小二递过来的一个包裹,打开里面是一套全新的小袖衣并长裙,她扭头看着自己染了几丝血迹的衣服,心下暗叹少堂为人周到,连佩饰都色色想得清楚。
换好了衣服,余涟月不由得暗暗庆幸起早几年柳姨娘苛刻她,她身边却无几个能伺候人的丫头,她好歹会自己穿衣梳头,不然到时候披头散发地回去了,丢丑却是丢大了。然这客栈的梳妆台里面自然没有什么好东西,钗环都是后面说的事情了。余涟月草草将头发打成了辫子,在鬓上压了一朵绒花,好在少堂有钱,买的衣服虽然是民间的款式,却都是上好的料子,余涟月往袖子里还发现了京城第一绣坊彩蝶轩的暗记,看着也不至寒酸太过。
然余涟云是个细心的人,虽然如今柳姨娘被禁足在盛华阁轻易出不来也就无从找她的麻烦,余涟云若是有心,必然会发现她的衣服与往日不同——
余涟月在回府的马车上忧心忡忡地如是想着。且她现今必然是借不到安王府的马车的,就这样租着马车回去——小厮们看不出,余涟云还看不出么……
不料她回了府,余涟云却还只是替她遮掩了一番,道郭络罗格格几次三番要找她出去玩,今番终究是如愿了云云。余涟月也不知道静瑜是不是真的来找过几次,不过既然余涟云都不追究,她也不会傻乎乎撞上去追根问底。
自己这位姐姐到底在想些什么呢……?余涟月垂下眼睑喝茶,有些茫然地想着。她到底想要什么呢?
“难得今天清闲,也能偷得半晌的空儿,和妹妹来这里吃些点心。”余涟云细声细气地道,“近日里我觉得也忙得很,有些累呢,不知道妹妹能不能到时候也来帮我理家?”
“这……”余涟月不由得一惊,抬起头来细细打量余涟云一眼。她仍旧是那个云淡风轻的样子,嘴角微微翘起,含着和煦的笑意——
只是从这几个月家里井井有条,气象更胜柳姨娘管家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这位姐姐并不是一个只会点头受老仆欺瞒的软和人。
她为什么将这样的大权拱手让出来?
“我向来不懂这些……”她谨慎地推脱了一句。然这也是实话,她虽然管着厨房,却向来是个不理事的,将事情扔给陆仁家的就算了事。横竖柳氏的人还在虎视眈眈恨不得取而代之,陆仁家的是一点不敢行差踏错的。
“我原来也不是很懂。”余涟云微笑着说,然她拈了一片桃花凤片糕到嘴里,复又叹气对她恳切地道:“只是……女孩子家,总是要懂一点这些的。”
余涟月听出她话里诚恳的意思,低着头只是不说话。
“妹妹也不用担心太过,我总是不敢躲懒的,不过是一些清闲的事情……”余涟云又劝了一句。
“……”余涟月心下计较着,若是领了这个名头,到时候静瑜上门来,却又可以用管家忙出不去的理由打发了。只是不知道余涟云忽然放了这样的权,难道是挖个坑要让她跳?
却也想不出来。她皱着眉苦恼,却觉得余涟云说的也有道理。
她是不是戒心太重了……余涟月摇摇头想着,虽然余涟云是柳姨娘肚子里出来的庶出姐姐,但是她一贯安分守己,似乎也并没有对自己有什么恶意。
这厢余涟月尚纠结着,余涟云却是看出来了,也没有点破,只是微笑着将话题转到了余涟月帕子的绣工上,道那个双面绣精致得紧,又聊起吃食,一时两人间也并不尴尬。
只是浣花却是尴尬得紧了。
她手里拿着自家主子给余涟月的信,好不容易千辛万苦跑出了郡王府,又打点着从后门进了,然却在二门上叫婆子拦住了。
“妈妈您看,您也是老人儿了……我是安郡王府上郭络罗格格的丫头,并不是什么可疑的人,不过是给府上二姑娘送一封信罢了。”浣花脸上对着守二门的婆子陪着笑,心下却是愤然得很。
自从小姐失了势——不光王府上那些势利眼对人不一样,不料这余府里面一个守二门的婆子都变得这样难缠!
那江婆子是个积年的老人了,一看这丫头,虽然身上穿的好,只是衣服看着有些儿皱巴巴的,脸上的神色也很是慌张,心里便知道此事多半有些蹊跷,一面只是把浣花拖着,请她喝茶,两个人闲聊磕牙着。
那婆子是想着浣花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轻易得罪不得,一面拖着她,一面便使人去叫微雨了。她和微雨也有些亲戚关系,因此心里向来是偏着余涟月些的,又怕那安王府上的郭络罗格格闹出什么丑事,她这个看门的闲差可就别想要了。
微雨得了信,本来她是侍弄余涟月吃穿的,在整理些小器物,心下觉得此事非同凡响,便忙忙丢下了手上的事情,跑去晚照亭去了。
余涟月与余涟云两个人本来不再谈那管家的事情,二人谈得正高兴,冷不丁看见子琉的脸色有些慎重地过来,附耳与余涟月说了几句。
余涟月心说到底不是见不得人的事情,且既然余涟云对自己看着那样信任,她少不得也不能这样子小家子气,便苦笑一声对着余涟云说到:“是那安郡王府上的郭络罗格格侍女说是要找我呢……”
“她么?”余涟云微微蹙眉,沉吟了一瞬间才说:“郭络罗格格天真可爱——只是,二妹妹你……近来功课也落下不少,我常听安先生痛惜他失了一个好学生呢。妹妹不如……收收心罢。到底我们还是德容言功是本分呢。”
余涟云心道自己到底只能劝几句,如今她已经先后说了盼着她留在府中,若是她不听……却也不是自家管得着的了。虽然知道她心思,只是这样的心思如何容得下。
“涟月谢过姐姐教诲。”余涟月有些意外地应了一声,真心实意地道了一句谢。此番她同静瑜出门,虽然是见识到了传说中的青楼云云,只是却也受了不少惊吓……这年头,女子倒确实是安安分分留在家中的好呢。
只是眼下这一遭……又该如何应付?
作者有话要说:我真的好勤快的啦~(≧▽≦)~
、欲寄彩笺兼尺素
第三十九章欲寄彩笺兼尺素
余涟月听得余涟云那一句劝,心说约莫还是有什么不好的风声传到了余涟云耳朵里,她才会这样劝自己一句,心下不由得道和静瑜再牵扯不休实是不智。只是这一回浣花都求来了门口,虽然知道浣花带来的多半是麻烦不是好消息,却也不能坐视不理,到时候留下一个凉薄的名声也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这样想着,她便对余涟云道:“唉,虽然是不该……只是这回都上了门……”
余涟云叹息了一声,不再多说,只是微笑着道:“妹妹去罢。”
那静瑜,一看就是个心大的……只是现下见着自家妹妹的样子也不像是听得进劝的。余涟云不由得有一丝恍惚,想起自家当年,也不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只是总觉得自己都能做好……
只是劝也劝了,听不听却是全在她自己了。余涟云苦笑了一声,和涟月告别了,扶着琉璃的手慢慢回去了。
各人自有各人路,这却不是她可以改变的。
余涟月便回了自家缀锦榭,因着子琉已经是先打点好了,便已经有小丫头将浣花引到了院内。余涟月眼睛一扫,便看见浣花局促不安地站在一边,没有了平日的悠哉。
余涟月看见浣花,脸上便微微带了一点笑,子琉将浣花引到房内,余涟月坐在炕上,浣花却没敢坐,只是站在一边。余涟月心说静瑜这个丫头懂了不少规矩,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哪里吃亏了。
她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吩咐微雨拿了个小几子让浣花坐下。浣花许是吃的苦头狠了,仍旧是不敢坐,余涟月也不勉强她,便开口问道:“你家格格近来可好?”
她不问还好,这一句话问出来,浣花的眼眶儿登时便红了。她哽咽着道:“也就是您……也就是二姑娘还惦记着我们家格格,格格如今过得——”
余涟月心下有几分了然,她本来不想搭理,只是既然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却也不能不接下去了,只是叹了口气不说话。
说到底,是她把华圯找来将静瑜带走的,若是现下又一番同情,虽然浣花是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她仍旧觉得这样做作不免虚伪了些,那同情的话,说了一半,却又咽了回去。
而且……静瑜这样下去,若是逛起窑子上了瘾如何了得?她这样在心中给自家打气,便又问了一句:“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莫慌张,慢慢儿说。”
“我们格格回去就叫福晋关着了……”浣花含着泪说。
“……唉,等你们福晋气消了就好。”余涟月只能这样安慰了一句。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恐怕就是关着都算是轻的了。
“然后格格受了寒,邪气入体,大夫看了好几个,只是格格她不愿吃药,每次药都叫我倒掉了……”浣花增增减减说了些,眼神躲闪起来。
余涟月漫不经心干笑了一声,正要说些注意身体之类的话,忽然就想起来了……静瑜不是不知道这古代生病了有多危险的,若是不小心搞成了肺炎,古代可是没得治了。
那她还为什么这样坚持着不喝药?
余涟月又看了浣花一眼,浣花是个藏不住话的人,叫余涟月一看,越发慌张起来。
余涟月灵光一闪,想起来素日里自家看的那些穿越,脑海中不由得灵光一闪——难道静瑜是在装病?那就怪不得了……
既然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始末,余涟月便已经不着急了,她嘴角含了一抹漫不经心的笑,继续听着浣花断断续续地哭诉。
“只是这病总是好不了,那些伺候的人也就怠慢起来,成日家不见人影的……虽然格格是个好脾气的,不和那些人计较,只是——只是那院子里破落荒凉……”浣花说着,眼里又涌出泪来,那泪珠一滴滴滚下来,落在袖子上氤氲开一片水迹。
“格格也没人伺候,不过是要自己出去走走,不料福晋却是想多了,说格格这病见不得风,又骂了那些不干活的奴才们一顿,现下格格成日在房里不见风的……”
浣花说着说着就又说不下去了,余涟月听着这前言不对后语的话,心下自然是明白了几分,浣花说得好听,不是静瑜装病让那些下人们放松了警惕,她所谓的出去逛逛,恐怕都逛到大门口了!不然安郡王家的福晋虽然她不认识,只是想来这些人都还是要脸的,欺负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的名声何等好听,何至于将静瑜关起来。
想通了此节,余涟月的同情之心不由得就去了大半,她也不想再敷衍,只是随便应了一句道:“那便好好养着罢。”
“我……我是过来求二姑娘救救我们格格的。”浣花却突然跪下了道。
“我?”余涟月看她跪下,心下突生不安,只是含糊应了一声。
浣花一面咚咚咚地磕了几个响头一面道:“如今也只有二姑娘能救救我们格格了!”她从怀里拿出了一封信,双手高高举起,膝行到了余涟月面前,将信呈了上去。
余涟月看她这样郑重,心下不安越发浓厚起来,直觉这静瑜拜托她做的事情必然不是常事,便摆出了和蔼的微笑对着浣花说:“你先起来。”
浣花只是说:“还请二姑娘救救我们格格。”
子琉在一旁脸一沉,冷冷地道:“好没规矩,你这个样子是要威胁我们姑娘么?到时候教别人说我们姑娘严苛,不体贴下人,动不动罚跪?你这样子很好看么?”
余涟月在心里喝了一声彩,子琉既然给了个台阶下,她便也点点头对浣花道:“总之你先起来罢。”
浣花叫这一番做作吓到了,且本来她就是有求于人,便红着脸扭扭捏捏地起了身,余涟月不给她再辩解的机会,在她才想开口的时候就截了她的话道:“我知道你也是一片护主之心,不必多说了。”
浣花红着脸不做声,余涟月便接了信,慢慢看了下去。
“静瑜白:
涟月贤妹,多日不见了。
我因着家中羁绊,未能前来看望你,其实我心中想念你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