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绿萝和林仙鹤争吵地正起劲,台上薄情却是再也无法忍受皇甫连给予自己的奇耻大辱了。
只见她突然止住了泪,脸色平静地对立在台下的主持人喊道:“今日不是花魁竞标大赛么?我上台这么久还没有表演才艺岂不是很失礼?烦请主持人为我取一把琵琶来。”
主持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求救地看向皇甫连,皇甫连若有所思地看着薄情,半晌才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径直下台入席去了。
主持人很快去了一把琵琶来,两个大汉在得到台下皇甫连的眼神示意后,终于放开了薄情立到一旁。
薄情接过琵琶,淡定地走到台中央,右腿支撑,左腿轻抬搭在右膝上,右手举起琵琶过肩,左手抚弦,头微微向左偏,作低头娇羞状。
雀凌一看这架势猛地直起了身:“西域琵琶舞《朱颜叹》起舞式!她竟然会这失传了千年的舞曲?!”
“哇哦……总算不虚此行了啊。”林仙鹤轻挑地吹了声口哨笑道。
薄情摆好起舞式后,顿了两秒,而后左手利落地扫了一下弦,“铮——”地一声犹如银瓶乍破水浆迸,瞬间镇住了在场所有人!
薄情侧过身,琵琶由右手换到左手,朱唇轻启,清泠的声音便伴着琵琶唱了起来:“步摇花钿如烟云,五陵年少万金询。浅樽低唱迷人眼,一晌贪欢醉梦熏……”
台下的皇甫连静静地看着她弹唱起舞,眼角微微一颤——多久没有见她跳舞了?想当初……他苦笑地摇了摇头,呵……什么当初,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当初可提……
良久,一曲舞毕,满座寂然。
薄情抿了抿唇,上前一步,怀抱琵琶狠狠一扫弦,破空之音瞬间将还沉浸在舞曲中的众人惊醒了过来,她面色坚毅地扫视了众人一眼,一字一顿朗声道:“请各位作证,薄情今日以一曲《朱颜叹》对天发誓——朱颜今日谁妻我,白首他日不负君!”
此言一出,台下终于开始骚动了起来!
绿萝眨巴着一双星星眼痴痴道:“太帅了……”
碧梧晴看着台上神采飞扬的薄情,由衷地赞叹道:“仗义每多屠狗辈,由来侠女出风尘!古人诚不欺我也。”
雀凌和林仙鹤亦是赞同地笑着点点头。
“一千两!”
“两千两!”
“三千两!”
“三千五百两!”
众人终于开始竞标了,碧梧晴偷偷瞥了VIP席的皇甫连一眼,发现他的脸色变得很不好看,除了愤恨外,竟然还有几分担忧。碧梧晴不由地有点郁闷——这表情很值得推敲啊,难道他心里并不想卖掉薄情,只是单纯想侮辱她?可是若只是想侮辱她,方法多得是,何必把她送来竞拍?风险太大了啊……
“十万两!”
突然,一个清朗的男子的声音破空而出,瞬间HOLD住全场!
“…………”
十万两,都能给念奴娇总店第一花魁赎身了,这薄情虽有几分侠气,但毕竟不是完璧,又是别人不要的宠姬,花十万两买她,这人疯了吗?!
众人吃惊之下,也就没有注意到,当“十万两”的声音响起之时,皇甫连原本愤恨担忧的神情瞬间轻松了下来——除了刚好正在观察他的碧梧晴!
碧梧晴慢慢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而后才随大流看向那个喊价十万两的男子。
只见那男子自人群中缓缓起身,看上去不过二十五六岁,面容儒雅,一身色月白锦袍温润如玉,肩披一件白色棉质披风,带着一脸极品的绅士微笑向台上的薄情走去。
很快,有人认出了男子的身份,大呼小叫地喊了出来:“上官楚玉!”
碧梧晴下意识地问雀凌道:“上官楚玉是谁?”
雀凌眯了眯眼:“麒麟州第一武学世家,上官世家史上最年轻的家主。”
碧梧晴“哦”了一声,颇为赞同地笑道:“果然人如其名。”衣冠楚楚,温润如玉。
薄情也被这个价格吓了一跳,呆呆地看着上官楚玉一直走到台上,走到她身边,解下肩上的披风温柔地裹住衣衫单薄的自己,而后抬手摸了摸她披散的长发柔声道:“薄情?”
“…………”薄情还是没反应。
上官楚玉好笑地摇了摇头,径直拉过薄情的手转身对台下众人朗声道:“我出十万两,不知还有哪位愿意出更高的价格吗?”
“…………”开玩笑!上官楚玉哎!在崇尚武道的麒麟州,谁敢跟龙头老大上官世家抢人?就算敢,他们也不想拿十万两买薄情这种赔钱货好伐!
“那么,你就是我的了。”上官楚玉转头看向薄情笑笑,突然略带歉意道,“只是我家中已有正妻,只能委屈你做我的平妻了,但我一定会好好待你。”
众人闻之哗然——以薄情这等已非完璧,又遭人抛弃的宠姬身份,就算当他上官楚玉的丫头都是高攀,更何况是地位比之正妻也根本不逊色多少的平妻?!
薄情这时终于回过神来,连忙屈膝下跪惶恐道:“公子!薄情蒲柳之姿,不值得你……”
“值得的。”上官楚玉连忙伸手拉起她,直视她的双眼一字一句坚定道,“你值得任何一个男人真心相待。”
“可是薄情……”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薄情这个名字太伤,从今以后,你便唤作笑儿吧。”上官楚玉俯身抵住她的额头,低低一笑道:“愿我的笑儿从今往后忘却前尘苦痛,一生无忧喜乐。”
薄情双眼一热,终于再也忍不住一下子扑进上官楚玉的怀中,放声大哭了起来!
上官楚玉安慰地轻轻拍着薄情的背,眼神似是无意地瞥向台下的皇甫连:“哭吧,这一场哭完,以后我再不叫你落一滴泪!”
“呃……上官公子,我们之后还有竞拍呢,你看是不是?”主持人看这一场竞拍拖得时间实在太久了点,终于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不好意思,是我忘形了。”上官楚玉冲主持人彬彬有礼地欠了欠身:“今日出门匆忙,没带十万两那么多,不知能否麻烦主办方派个人跟我一起回去上官家取?”
“好说好说!来人,跟上官公子回去取钱!”上官家是什么身份,主持人自然不怕他赖账。
上官楚玉满意地笑笑,揽过薄情柔声道:“笑儿,我们回家吧。”
薄情羞涩地点点头,两人终于相携而去——临走的时候,谁也没有再多看皇甫连一眼!
碧梧晴却在这个时候突然起身了。
“怎么了碧姐姐?”绿萝正感动着呢,见碧梧晴突然起身,下意识不解地发问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一场好戏演完,下面想来也不会再有什么看头了。”碧梧晴似有所指地看着怅然若失的皇甫连道,“我们回去吧。”
雀凌顺着碧梧晴眼神的方向看去,很是默契地发问道:“需要我去调查一下么?”
“那倒不必,明日请皇甫老板吃个午饭吧,你们同为青楼老板,交流交流经验也好。”碧梧晴笑眯眯道。
雀凌抽了抽嘴角:“……好。”
林仙鹤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两个,回头问绿萝道:“他们在说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啊?”
绿萝无辜地耸耸肩:“我也不知道,谁让咱智商不在一个等级上,完全不能理解这些大神的行为啊。”
林仙鹤:“……你几个意思啊?”
碧梧晴+雀凌:“…………”
、(59)此生最好不相见
(为了修改分卷介绍不得不提前发布了……这是例外!我的更新时间一向是中午12点!所以请自动忽视本次更新时间提前!)
雀凌的效率果然很高,这夜临睡前,便确定了明日中午与皇甫连的饭局——毕竟他们此行的目的主要是帮碧梧晴寻找麒麟化玉的,就算时间还很宽裕,为防万一,能不浪费时间就尽量不浪费时间,碧梧晴也只是好奇皇甫连与薄情之间的恩恩怨怨而已,说与不说也就是一顿饭的时间,吃过午饭他们就要正式启程踏上寻找麒麟化玉的旅途了。
翌日中午,皇甫连如约而至。应他的要求,雀凌特意包了悦来客栈二楼最隐秘的包厢,还设了好几道隔音术——可见皇甫连是一个警惕性何其高的人了。
皇甫连其实长得很俊美,只比雀凌略略逊色了两分,可惜性子太阴鹜,用碧梧晴的话来讲,就是“这娃子一看就是那种童年阴影,少年受罪,青年不要命奋斗的”。(…………)今日他换了一身暗金色的锦袍,沉稳中透着些许生人勿近的淡漠。
“不知凌老板约在下吃饭,所谓何事。”甫一入席,皇甫连便冷着脸开门见山道,顺带扫视了一旁的碧梧晴、林仙鹤和绿萝三人一眼,脸上是显而易见的不耐烦——真不知道雀凌是用什么办法请他来吃饭的……
雀凌丝毫不介意皇甫连冷淡的态度,彬彬有礼地答道:“实不相瞒,请皇甫兄来此一叙,不是我的意思,是她的意思。”说着,他微微一笑指了指旁边的碧梧晴。
皇甫连一挑眉,看向碧梧晴迟疑道:“……凌夫人?”
雀凌嘴角一抽,碧梧晴嘿嘿一笑:“还早还早!本人暂时还在‘女追男,隔层纱’的漫漫征途上跋山涉水呢!我叫无情,是梨亭苑的花魁。”
谁知皇甫连闻言脸更臭了:“哼!原来是你。”
碧梧晴有点莫名其妙:“皇甫老板我们以前没有见过面吧?我有哪里得罪你吗?”
皇甫连瞥了雀凌一眼,又看向碧梧晴,半晌才不情不愿地道:“多情是薄情的妹妹,也是我安排在念奴娇的内应。”
碧梧晴和雀凌同时一愣,而后交换了一个“信息量好大”的眼神……
绿萝一头雾水地问林仙鹤道:“多情是谁啊?”
林仙鹤之前和碧梧晴聊天的时候,听过她中毒的大概过程,故而压低声音小声道:“他们两只之前参加过一个青楼大会比赛,因为风头太大被青楼界的老大念奴娇暗中打压,多情就是那个时候念奴娇的首席花魁,你碧姐姐中毒也是她一手安排的,不过后来被雀凌他们揭穿,现在下场很【哔——】”
绿萝咽了口口水,很识相地没有再提问。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能不能告诉我们?”半晌,碧梧晴皱眉疑惑道。
皇甫连冷冷一笑:“这是我的事,凭什么告诉你?”
碧梧晴眼一眯——不配合?那正好,她最近手痒地很,正愁没有人给她调剂调剂心情呢……
雀凌瞥了跃跃欲试的碧梧晴一眼,淡定地喝了口茶,而后好整以暇地对皇甫连道:“皇甫兄莫不是忘了,今日为何而来?”
皇甫连一怔,气势顿时降了几分:“请你们放过多情。”
原来,他昨天一回去就收到了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多情在我手上,明日正午,悦来客栈一叙。”署名自然是梨亭苑凌云了。皇甫连在麒麟州也算小有名气,风声楼那儿本就存有他的情报备份,但能在一两个时辰内就搜集完全送到雀凌手上,这效率……啧啧,要不怎么只有人风声楼可以从古至今牢牢垄断全九州的情报消息呢,差距啊,介就是红果果天壤之别的差距啊!
碧梧晴闻言,当即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随后也学他冷笑:“她害我险些丧命,就是现在也是命悬一线,你凭什么叫我放过她?”
皇甫连眉头紧锁:“你身上的组毒根本没有解药,你就算杀了多情,她也拿不出解药的。开条件吧,要怎么样才肯放过她?”
碧梧晴嘿嘿一笑:“说个有关你的故事给我听吧!要是说得好了,兴许我一高兴,就把她还给你了。”
皇甫连眼角突突直跳:“我没有故事!”
“不一定非得是你的啊,别人的也可以,”碧梧晴贼贼地冲他眨了眨眼,“比如,你有一个朋友,他怎么样怎么样的……”
皇甫连的脸色从惨白到铁青到乌黑一变再变,最终还是长叹了一口气道:“好吧,但你们要保证,绝对不能把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传出去!”
“放心,我们才没那么无聊呢。”碧梧晴满不在乎地扬扬手道。
“……我有一个朋友,他六岁那年……”
“噗————”没想到皇甫连真的用了碧梧晴那个极其经典的拐弯抹角叙述体,林仙鹤闻言当即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林仙鹤,你再这样,就给我滚出去!”雀凌忍无可忍地警告道。
“咳咳……抱歉,你继续,继续。”林仙鹤尴尬地笑笑,示意皇甫连继续。
皇甫连无语地抽了抽嘴角,这才继续讲起了那个有关“他的朋友”的故事。
咳咳——基于大家都懂的原因,我下面的叙述就还是用皇甫连本人的身份来讲吧。
其实呢,这是一个挺狗血的故事,但就是因为绝大多数人都喜欢,故事才会变得狗血,所以,来,跟我念,我爱狗血,我骄傲!(…………)
咳咳……话说二十九年前,皇甫连出生在麒麟州杜桂城,家中原是方圆百里小有名气的武学世家,五岁起就开始学习家传剑法,修炼家传内功。六岁那年,也不知怎么一回事,父亲门下的一个弟子得罪了一个毒术十分了得的大人物,那人因此迁怒于皇甫全族,一夜之间在皇甫家上下布下了无数毒烟毒阵!除了正巧在山里玩耍迷了路没能及时回家的皇甫连外,全族无一幸免!而且不知道是为了斩草除根还是什么的,连皇甫家的家传武学也全部遗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