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桃一开始没敢喝麦芽水,先试着抹黄连,双胞胎一衔进嘴里就哇哇地大哭,他们一哭何桃就心软了赶紧洗干净了再给他们吃,最后被耍脾气的双胞胎咬得“血肉模糊”——她是这么觉得的。
温和的路子走不通以后,何桃只剩下一条路,不在双胞胎面前出现。
因为听说孩子断奶的时候会哭得很厉害,简直是听者伤心、闻者掉泪的程度,何桃觉得以她自己心软得跟果冻一样的性格,要想成功给双胞胎断奶的话,只有一条路,离得远远的。不管是何家也好——她当然是不可能回何家住的,傅家二房也好,离大荒地的脚程都不超过一刻钟,根本达不到隔离的作用。
那个温泉,刚成亲的时候傅石就想带她去的,可是那时候两人远不如如今这么亲密,何桃死活不同意。
眼下正好,一石三鸟,旅行、断奶、一尝夙愿,何乐而不为呢!
果然,傅石听到温泉两个字以后就把“当娘的让闺女咬几口又咋了”的话吞回了肚子里,喉头一滚说道:“要不明天就去?”
自然,他们俩是没能第二天就出发的,毕竟一出门就是几天,而又是去荒山野岭的,事前的准备工作自然少不了。
首先是人手问题。
照理说外婆是最佳人选,可是小陈氏那做派何桃真心不愿意她跟双胞胎多接触。而且估计小陈氏也感受到了何桃的抗拒,除了洗三和满月那两次,一次也没有主动来大荒地看过外孙女们。于是经验丰富的成老太就被请到了大荒地,充当夫妻俩离开期间的临时家长,由何莲充当助手照顾双胞胎;何有梁和傅磊也应召而来,负责大荒地的安全,并且帮助念祖、念宗照料大后院的家畜;二婶吴氏和大堂嫂唐文妹也答应了会不定时地来照顾一二。
搞定人手问题后就要解决装备问题。
这次可不是早上出门晚上回,要在山里住上好几个晚上。按照何桃的理解,深山野营要带的东西很多,帐篷、睡袋、照明、炊具、调料……
她列好清单后就成了苦瓜脸,睡袋还好说,帐篷咋做啊?她没有这个技能呀!
傅石却告诉她说:“帐篷用不着,咱们住山里的小木屋,温泉附近也有山洞,我以前去过的。”
“住别人家啊?”,何桃一听就不太乐意,她是想去浪漫一回的,到别人眼皮子底下干什么都不自由呀!
“不是的,是青山人休的小木屋。”
“青山人?”
“就是住在大青山深处的人啊,他们的村子离咱们村的话大概要走上四五天呢!他们也不咋下山来,你不知道也正常。他们在山里修了许多小木屋,平时也不住的,猎户们都知道,进山打猎偶尔也会去借住一两晚,去年我带小弟他们俩进山就是住的青山人的屋子。”,傅石解释道。
“哦!”
好吧,只要不用她费心去搞一顶帐篷,何桃才不管什么青山人还是蓝山人呢!划掉了帐篷这一项后,何桃花了一个时辰不到就将行囊准备好了。
第二天一大早,何桃把咬了她一顿后心满意足的双胞胎亲手交到了成老太手里,跟着背着大包袱挂着猎具的傅石一步三回头地开始了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次长途旅行。
爬上下坡,穿越厚密的丛林,从来没有户外野营经验的何桃一直十分亢奋。
这时候原本就是草长莺飞四月天,山林里种类丰富的野花悄然盛开,何桃一路辣手摧花地走过来,拉藤条摘野花编了两个绚丽的大花环,一个戴在自己头上,然后不顾傅石的激烈反抗强行让他戴上了另外一个。
何桃的精力虽然旺盛,可是体力却跟不上。
一开始有路的时候——那种走的人多了便有了路的路,她还能灵肉合一,到了后面只能拿刀开路才能前行的时候,她就彻底歇菜了,一副一佛出世二佛生天的样子,耸拉着脑袋跟在傅石后面,三分钟就问一次:“还有多远呀?”
一开始傅石还会回答,不远了,就到了,后来就只会回头无奈地看她一眼,然后用力砍断挡路的树枝或者藤条。
终于,在何桃精神彻底崩溃之前,到了他们第一天的目的地:小木屋!
小木屋建在一个水潭附近的平地上,正方形的屋子一丈宽长,大约十个平方,看起来很是有些年份了。
“这真的能住人吗?”,何桃看小木屋破破烂烂摇摇欲坠的样子,似乎哪怕是以她的力气都能一掌推倒了去,不由得担心他们晚上睡得正酣的时候屋子会不会被山风给吹塌了!
“没问题的,上次我跟小弟他们就是住的这里。你在这等着,我先去收拾一下。”,傅石拿下门上的铁栓,推开晃晃荡荡的木门,率先走了进去。
何桃也顾不了这么多了,她实在是太累了,随意找了块干净的大石头就一屁股坐下,吐着舌头喘气——为什么会有人喜欢丛林穿越这种户外活动啊?!除了找虐还是找虐啊!
傅石收拾好屋子后出来一看何桃已经睡着了,他轻轻地将她抱进了小屋放在铺好的垫子上,自己也躺了上去,拉上被子然后圈住何桃,闭上眼睛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天还没亮两人就先后醒来,躺在床上睁大眼睛你看我、我看你。自从有了双胞胎以后,这还是他们俩第一次有机会睡到自然醒,而且耳边没有孩子的哭闹声。对视的俩人都发现了对方眼神中的感慨:没想到被虐久了一下子没听到魔音灌耳反而不习惯了!
“这个时候冬枝、冬叶要喝奶了呢!”,何桃摸了摸有些发胀的胸口。虽然量少一天一晚下来也有些发涨的感觉。
“是呀,一到这时候就睡不着了。”,傅石伸手盖上她的:“涨奶了吗?要不我帮你挤一点?”
当是奶牛呢?还挤一挤?何桃反手握住傅石有些不规矩的手:“你别乱动,把药包递给我一下,我敷上咱们就起床……”
药包用细纱布缝制而成,里面有一层薄薄的芒硝,何桃拿在手里摸了摸,芒硝这个词总觉得挺耳熟的,不过她也没多想,按照成老太交代的仔细地贴好了,然后将内衣带子系紧了固定住药包。准备好了以后才一翻坐起对傅石说:“好了,起床吧!”
夫妻俩拿着布巾出了门,到水潭边洗漱。
水潭幽深,从远处看起来黑漆漆的,走到近处一看水却意外地清亮,何桃蹲下来捧了一把试着喝了一口,居然比家里的井水还要清冽。正当她要感慨的时候突然看到水潭里游来游去的鱼,一口就喷了出来,然后还赶紧“呸呸呸”吐了几口唾沫。
“咋了?”,傅石扭头看她。
“有鱼!”,何桃一脸嫌弃地说,刚说完她自己突然又乐了:“有鱼!!!”
“咋啦,鱼又不稀罕。”,傅石茫然地看着她。家里大后院里的两个大鱼塘里可是养了不少鱼的,有啥稀罕的?
“笨石头,有鱼就不用去打猎咯,咱们抓鱼来烤鱼吃吧!”
“估计不行,水太深了,没有渔网的话抓不到的。”,傅石摇摇头打破了何桃的美好设想:“想吃鱼的话咱回去吃个够,在山里的话,抓到啥就吃啥!”
因为何桃要带的东西太多,睡垫、被子之类虽然不重,但是体积大占地方,傅石只能减少了消耗品——也就是干粮,只背了几块大饼和一小罐调料。要是不打猎的话,他们还真挨不过两天。
“好吧……”,何桃焉了。
傅石挎着弓、箭、短铲,腰间别着匕首,身后牵着小媳妇何桃开始了第一天的狩猎。
他们身处大青山内围,这时节山里本来就野物多,傅石又是个打猎的好手,不多时间就打到了一头大约三十斤左右麂子,足够他们俩吃上两天都没问题的。
因为不是专门来打猎的,傅石见好就收,有了收获后就带着何桃回到小木屋。他将猎物收拾了,又在屋中间的火坑上方临时架了个烤肉架子,用铁钎把收拾干净的麂子放在架子上,再添上火,一切准备就绪。他负责转动铁钎,何桃负责涂抹调料,俩人一边烤肉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闲话。
“麂子皮不错,很软,要是明天运气好再打到一只的话,就够你做一双冬靴了。”,
“我就算了吧,反正冬天我都不出门的,给你做一双,进山的时候穿。”
“也是。你冬天还真不咋出门的。”
“因为冷嘛!”
“……”,春天也没见你出门啊!傅石心想。
“也不知道家里咋样了?”,何桃突然叹了口气,虽然一直嫌孩子烦,可是真离开了又想得不得了。
“是呀,也不知道闺女们现在咋样……”,傅石也开始伤感了。
“有人在吗?”
突然听到一声人声,何桃吓得差点把调料罐给扔火坑里去了。
、第70章 断奶(下)
“这里咋还有人呐?”
傅石伸手把何桃挡在身后说道:“没事的;可能是进山的猎人。你等在这儿,我出去看看。”
何桃就乖乖地看着傅石出了门;过了一会儿听到傅石的声音;喊她出去。何桃出去一看;傅石正在跟三个人男人说话。一老两少都穿着靛蓝麻布短打衫,头发用头巾布裹得严严实实的,跟榕树村人的打扮有很大的差异。
这三人正是傅石提到过的住在大青山里的村人——青山人,下山换物路过这里;看到有人烟就过来打个招呼,顺便休整休整。
何桃想起傅石说过山里的小木屋都是青山人建的,他们夫妻俩现在现在是不告而取,主人来了总不好视而不见吧;于是就指着烤肉架上的麂子肉说:“你们吃午饭了吗?没吃的话正好讲究吃点呀!”
“那就不客气了。”;年纪大的村民拱了拱手接受了何桃的好意。
五个人围着火坑坐好。人增加了,现在烤的自然就不够吃了,傅石又把另一半麂子也放上架子,何桃则用匕首划了烤熟的肉塞进面饼里做成了肉夹馍分别递给了三个青山人。
年老的青山人道了谢接过肉饼,然后翻出包裹里的小罐子。封口的油纸一揭开一股辣中带甜的味道就飘了出来,他用手指挖出了一大块半透明的红色酱涂在肉饼上,然后又将罐子递向傅石问道:“要不要来点辣酱?”
傅石道了声谢接过来也学着涂了一些在面饼上,又给何桃的肉饼上涂了一些:“媳妇,你也尝尝,味道真好!”
其实青山人一打开罐子的时候何桃就闻到味道了。
辣味!
她本来是无辣不欢的,可是自从因为吃多了辣害得双胞胎上火以后,至今为止她就死死地忍着没再吃过一口,而看她忍得这么辛苦,何莲做菜的时候也尽量避免了放辣椒,可以说大荒地已经快半年没飘过辣香味了!
而且,最关键的是这辣酱怎么会这么香?!而且香得这么诱人?!
如果不是何桃对这个时代的科技水平有信心的话,她都要怀疑里面是不是加了飘香剂了!
何桃把肉夹馍放在鼻前使劲地嗅了一口,然后才咬了一口她瞬间感觉幸福值爆表:这个绝对是她吃过的最美味的辣酱,没有之一!
何桃“哼哧哼哧”地就吃了三个酱肉饼,青山人的小罐子都被她给吃空了一半,当她第四次想挖辣酱时,傅石咳了一声看着她——媳妇啊,你收敛点啊!
何桃讪讪地收回了爪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对青山人说:“见笑了,实在是因为这个酱太好吃了,我没忍住……”
年长的青山人说:“不见怪,你要是喜欢的话,这罐就送你了!”
“真的?!谢谢老伯。”,何桃见人不介意,就越发地得寸进尺地问道:“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告诉我这个是用啥做的啊?咋做的呀?”
榕树村的人也吃辣,每年五六月辣椒成熟的时候,每家每户都会自己做腌辣酱。用新鲜辣椒新干净后去蒂晾干,剁碎后按照比例加入盐、蒜仁、花椒、白酒搅拌均匀,在太阳下晒两三天后装入大口陶罐里密封,这就成了。
何桃吃了两年,辣是够辣了,但是不够香。
青山人的辣酱却恰恰相反,辣度只能算是微辣,而且略略带甜,可是这香味实在是在诱人了,而且卖相也相当不错,细腻通透犹如果酱一般,颜色又是红玛瑙似的暗红,简直是色香味俱全了!
她突然想起自己处于中二时期时看过的那本《喻世明言》里提到过的贡品酱——蒟酱。
她之所以会记得这么清楚也是有原因的:书中描写的蒟酱价格太高,要五百贯钱一小罐!五百贯钱是什么概念?书中所处的年代一贯钱相当于半两银子,一头牛也就才五到七贯,也就是说蒟酱一小罐就要二百五十两银子,相当于人民币三十万,比按克卖的黄金还要贵!
即使文学作品总是夸张的,不是统计局的数据,也能看出来蒟酱的价值几何,也难怪做法已经失传的蒟酱会被称为“酱制品史上的奇葩”!
她虽然记不清楚书中描写蒟酱的原文,但是她总觉得跟眼前的辣酱与她想象中的蒟酱无限重叠。
因为好奇加惊讶,她当初还专门查过相关的资料。由于没有配方流传下来,有人说这个虚构的,有人说是误传,而权威字典《辞海》中对蒟字的解释是:蒟蒻,也就是魔芋。
说到魔芋,何桃突然又想到这个世界居然没有魔芋豆腐,而且,她还恰好知道魔芋的做法——跟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