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何桃吓了一大跳,并且有些后怕——没想到自己那番“要死一起死”居然没吓住他们。
“就说你不知道,他们可是来大闹了一场,结果让你奶奶给骂回去了。”,成老太笑呵呵地说:“你奶奶的厉害不减当年呐!”
“快跟我说说!”,何桃顿时不怕了,只留下满满的好奇。照这么说来,竟然是她那个“无情无义”的奶奶帮她化解了灾难咯!
成老太就把自己亲眼所见的和道听途说的结合起来,给何桃原景重现了一番。
十多天前,正中午的时候,张高氏拖着瘸了腿的张二贵和弱不禁风的张大一路骂骂咧咧地到了何家大院门口。
何富国看到亲家并仇家来了,一开始是打算请他们三个进屋去好好说道说道的,结果张高氏不依不饶地直接在院门口就开始破口大骂。骂“丧了良心的何家”包藏祸心把扫把星嫁祸给张家,列数“丧门星的小贱人”何桃如果地不恭不孝偷奸躲懒,把当日何桃拿着刀讨和离书、把他们一家四口绑起来饿了两天一夜的事情拿出来骂了一遍又一遍,还扬言要去衙门告何家包庇罪犯,让他们一家子蹲大牢去。
拿着菜刀绑人的那段吓傻了围观的人——没看出来啊,何桃那丫头有这个胆色,以后见了还是绕着走啊!
何桃那时候在何家就待了一个晚上,跟本没来得及跟何家人通气,于是何家一大家子人直接给骂傻了。何家盛产“闷大头”,从何志高到何富国都是八棍子打不出个屁的,一家十几口就两个泼辣货:张大花和大周氏!
张大花当然帮自己娘家人了,仗着自己肚子里怀着娃,跟着亲爹娘一起骂。说她自己在何家如何任劳任怨,又是要三年抱两劳苦功高之类的,一定要让何家看在她的面上给老张家一个交代。
二房的三个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大房何富国不善言辞,小陈氏只会哭哭啼啼,何有梁、何莲又是小孩子家家不懂事,唯一一个能制住张大花的何有栋又顾忌着张大花肚子里的娃。
张大花气焰嚣张,放话说要让何家赔钱。
“何桃的聘礼必须的拿出来给张家!”
这句豪言一出立马雷翻了围观的众人,顺带把屋里躲清闲的大周氏给炸出来了!
早说了何家其实就两个泼辣的,张大花还是其中又不要脸又没脑子还胆小的那一个。大周氏一出来抿着薄嘴唇瞪了张大花一眼说道:“我们家好好的闺女嫁到你们老张家,你们给当牲口使唤,又打又骂,磋磨得只剩一口气了!”。
“真是满嘴胡说八道!何桃回来的时候就只剩一口气了,说她绑了你们一家子要和离书,我看你们是怕死在张家不好交待才赶回来的吧!要真是何桃拿刀逼着你们,你们早怎么不来?哦,张大花一回娘家你们得了信就来,不就是听说了何桃再嫁得了礼金上门来讹钱的嘛!”
“若不是看在两家还有亲的份上,我们早打上门去了!”,大周氏叉着腰继续骂,最后直接放话:“你们老张家既然不要脸,那就一不做二不休,把你们家闺女也领回家去!我们老何家也写和离书,从此两家一刀两断!”
张大花立马闭嘴了!原本她就怕大周氏怕得跟老鼠见了猫似得,现在敢为娘家出头也就是仗着自己还怀着孩子。可是张大花能卖了一个孙女,就能再舍掉一个,说不定就真让她回了张家跟着一起饿肚子去。
大周氏环视了一圈:“再说何桃,就算她真的犯了事,她也早就再嫁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跟我们老何家没关系了,有本事你们去大荒地闹去!何桃她男人可是上过战场杀过敌的,你们先打听打听他的名声,别有命去没命回!”
傅石的名声哪儿还用去打听,张大花回娘家早就说得一清二楚了!张家人是打着听能咬一口是一口的主意,让他们去跟丧门星讲理这不是送上门找死嘛!于是张家人彻底怂了,灰不溜秋地滚了。
留下张大花哭得鼻涕眼泪流了一地,抱着大周氏的腿嚎:“奶奶,别赶我走啊,我没有功劳有苦劳啊,肚子里还有咱们老何家的种呢!”
大周氏就吼了一句:“那你还不赶紧滚回屋去!”
一场闹剧就此结束。
何桃听完了以后顿时被张家人不要脸的程度和诡异的逻辑思维给震住了——奇葩一窝窝啊!
“太不要脸了!”,何桃对成老太感慨:“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啊!”
成老太没接这个话茬,毕竟当初这门亲事还是她说合的,她也不想引火上身,就起了另外话头。
“我看你们小两口日子也过得挺顺的,以后也别就光躲在大荒地,还是要多跟村里人接触接触。”
傅石闷头赶车没说话。
何桃苦笑着说:“我也想啊,可是别人一见我就躲我有啥办法啊。”
成老太握住何桃的手跟她掏心掏肺地讲自己的经历:
“当初我嫁过来不多久他爷爷、奶奶就去世了,当时村里人不也是说闲话说我克死公婆嘛。过了两年我生了闺女,可是刚生完孩子他爹被抓了壮丁,一去就再也没了音讯。我一个人在家里要种田要带孩子,还要被那群三姑六婆说闲话。老婆子我现在回想起来当初那段日子都想心酸。可是再苦再难捱,我不也熬过来了?你们呀就是太年轻,舍不下脸皮。”
“当初你成爷爷走的时候,我是担惊受怕,生了孩子连奶水都没有,家里又没粮,你素月姨饿得整日整夜地哭,我月子都没坐大冬天的抱着她到处去求人给口奶喝?我是一家家挨着问,哭求人家,还给跪下了。”
“没帮忙的,咱不怨恨。人家帮了忙,咱记在心上,以后报答。将心比心,以心换心,一来二去的,也就跟几家人慢慢有了来往。”
“我养大了素月,送她出了嫁,她女儿也跟你一般年纪了,眼看着也要成亲了。他们平平顺顺的,谁还会想四十年前的事情?”
“现在我一个人住在村头,有点头疼脑热的,隔壁邻居啥的都会来照看照看,也没见谁躲着我。”
“现在村里人说到我也就是叫我成寡妇,谁还会老记得我是当年的丧门星?”
“所以啊,桃丫头,石小子,你们可不能被人说一说就跟缩头乌龟一样的,就不出来了。”
“难道你们就这样过一辈子吗?”
听完了成老太的经历,何桃一路沉默。
确实,这一个多月来,他们两个除了跟二叔傅泉以及何富国、何有梁、何莲四个人接触以外,就没跟村里的其他人有过交集。
她原本是觉得无所谓的——反正她上辈子宅习惯了,而且还在心里鄙夷“那些愚昧无知的人”。可是成老太这么一说,她就隐隐有些担忧。上辈子就算再怎么宅,她还是要做五休二、朝九晚五,工作时跟同事交流,下班后和同住的室友聊天,时不时的也会跟朋友出去吃顿饭聚一聚,真正的与世隔绝她没试过,也想象不出。
如果下半辈子就只接触傅泉、何富国他们四个人,那种日子何桃想起来就有些不是滋味。
把成老太送到家后,何桃跟傅石一路沉默谁也没说话。
直到上床睡觉,何桃忍受不了这种悲观绝望的气氛了,她滚进傅石怀里,拉拉他的手:“石头,你觉得呢?成奶奶说的,你有什么想法?”
傅石听了就要动手剥她衣服:“生娃养娃是关键!”
“。。。。。。”
、第15章 百福
何桃全身心地投入了“豆腐苏”的工程中。
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城市女青年,她想起豆腐时,有两个印象:咪咪,盒装的脱脂豆腐!
至于豆腐是怎么从黄豆变成白嫩嫩的豆腐,她还能记得“石磨、黄豆、石灰水”三要素还托了她死宅的属性。因为宅,而且是个死宅,她没有必要是不出门的,包括旅行。当初公司集体活动组织去了某古镇,同事们就出来放风的犯人一样四处撒野,她懒洋洋地蹲点在吃晚饭的农家乐,看人做石磨豆腐,这才对怎么做豆腐有了个大概的印象。
步骤一,要先泡黄豆。
昨晚睡觉前,她已经泡了大约五斤黄豆。早上起来一看已经全部发胀了,五斤豆子泡了整整一陶罐。
傅石则在她的催促下,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安装了石磨,还根据她的要求特意安置在她坐着小凳子都推的高度。
她兴冲冲地坐下,拉动推杆:“嗯~唔~,好重!石头,你来!”
一炷香后换傅石上场,第一件事重新安置了石磨,让他坐在小凳子上拉磨实在是太憋屈了。
于是,一个上午过去了后小两口还没算开工!
往磨盘中间的孔里倒了豆子,然后转动磨盘,再随时加点水,豆浆就顺着留到了磨口下面接着的木桶里。
“豆浆出来了!”,何桃兴奋地抱住傅石的胳膊:“石头,咱有豆浆喝了!”
“豆浆?”,傅石看着桶里的不明液体:“媳妇,你折腾这么多就是为了做这个啊?”
“不止这个呢!”,何桃得意地扬扬眉:“这可是独家秘方,你就等着吃好吃的吧!”
傅石不说话了。贪嘴的小媳妇!一天到晚就会折腾吃的!罢了罢了,自己媳妇嘛,就得养得好好的,白白壮壮的,贪嘴就贪嘴吧!
傅石转着磨盘“吱吱嘎嘎”地终于磨完了五斤黄豆。何桃就拿出事先准备缝制的布袋,用之前买来缝里衣的白细棉布做成的双层袋,装了一半的豆浆装进去,然后挤压袋子。她压了两下觉得没劲,就让傅石接手。
“石头,你来,使劲压!”
“好的,媳妇!”
傅石就真的使了狠劲压,结果,“碰”一下,破袋了——小两口结结实实地洗了个豆浆浴。
半个时辰后,重装待发。这一次傅石温柔了点,终于才成功地将剩下的一半豆浆压制了,然后又往袋子里加了水,压榨出了第一次侥幸逃脱的豆汁,这才终于得了小半桶能做豆腐的豆浆。
因为不清楚点豆花时要放的石膏水的比例,何桃将豆浆分成了三分,多试几次。傅石生火添柴,何桃操着大勺站在灶前,先将豆浆倒进锅里煮,仔仔细细地把面上的泡沫打掉。煮得差不多了就用木勺子舀了石灰水均均匀匀地撒在水面上,豆浆就逐渐凝固成豆花,最后再用漏筛在上面压一压把豆角水压出来,豆花就成了。
何桃卡在了倒数第二个步骤。
毕竟是往吃的里面加石灰水,何桃担心这个量的问题,第一次只敢放了一点,得了一锅熟豆浆,第二锅稍稍放大了胆,多加了一小勺,得了一锅豆浆泡豆花,最后一锅才勉强算是成功地点出了豆花。
哪怕是试了三次,点出来的豆花卖相也不好——就跟一锅加了水的豆腐脑似得。根本不能用漏筛压,一压的话就劝成浆了。
她擦了擦额头上汗——煮饭什么的还真是门高深的学问!不过,我居然凭着记忆做这种,真是太了不起了!
“媳妇,这是啥?”,傅石看着沉醉到自我感动情绪中不能自拔的何桃:“能吃吗?”
何桃这才舀了一勺,漏掉豆角水,战战兢兢地放进嘴里,尝了一口:“嗯,豆花味有了!”
豆花算是做出来了,可是豆腐还尚需努力!要把豆花用布包起来放到容器里,然后用木板压,压制成型了,才算是豆腐。
“能吃吗?”,傅石张开嘴吃进何桃喂来的豆花。嗯,滑滑的,软软的,都不用牙咬,舌头一卷就可以直接吞进去了。
“怎么样?”,何桃狠兴奋地问:“好吃吗?”
傅石沉默了半晌,仔细地思考了一下回答说:“说不出来啥味道。”
“直接吃就是这样的,”,何桃推过来一碟酱油:“你蘸点调料试试!蛮好吃的!”
傅石开始了用筷子夹豆花的艰苦历程。因为何桃技术不到家,做出来的豆腐根本就不能用筷子夹,一夹就碎了,最后傅石很不爽地直接喝了一碟酱油拌豆腐,咸得他喝了一大瓢凉水。
这还只是开端,从这天气何桃就开始了跟黄豆较真的漫长历程,于是,在过年前这半个月里,大荒地傅家每天两顿的菜就是豆花、豆腐、豆腐脑轮番上阵。
傅石后来看到豆腐都要吐酸水了,实在受不了,第一次对何桃吼了:“能做点别的吗?!!!”
因为之前成老太的苦口婆心,何桃在百忙之中抽出了时间去跟榕树村的村民们交流感情。在她做出了一锅还算能过眼的豆花后,她就拉着傅石端着大碗给熟识的人家送豆腐去了。
先去了村头成老太那儿,乐得老太太合不拢嘴,只说这东西好,最适合年纪大的、牙口不好的人!
她这么一说,何桃就想起了何家德高望重的太叔公何大梁。
傅石一时迈不出那道坎,死活不愿意去。估计村民们也一下子接受不了他,何桃想着就让他自己去二叔家送豆花,她则鼓足了勇气端着豆花去何家祖宅。
何家祖宅位于村子的东边,是一座两进的老宅子,算得上榕树村数一数二的豪宅了。何桃还没走进就听到里面吵杂的人声,走进了院门是大开的,院子里有不少人正围在一起。仔细再看,原来人群是围在张长案桌四周,桌上放着笔墨以及一厚叠裁剪好长条红纸。
何桃顿时明白了,这是村民们来太叔公家讨春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