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那字是凭空蹦出来的不成?唐璐眉头紧蹙,这棒子咋回事,上蹿下跳,回回这么讨厌。
第3章 青衣男子
唐璐跟上青衣男人的脚步,拉拉他的衣袖,小心翼翼的道:“你能带我去那间偏厅吗?”
男人透过来询问的眼神:“迷路了?”
唐璐羞涩的点点头,觉得不能这么丢人,撩起眸子,眼波忽忽闪闪:“不识贵府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园中。”
青衣男人一愣,然后咧嘴笑了:“不必回那间偏厅,我送你去公主府正堂,都这会子了,想来已经开了宴席。”
“如此多谢了。”唐璐按照古人的礼仪,朝他福了福身。
青衣男人也不客气,大步子往一条小路走去。
唐璐提着裙子一路紧跑才能跟上。搜索脑中记忆,本尊是第一次被公主邀请,相信偏厅的大多数人也跟她一样吧!
一路亭台楼阁,屋宇连天,穿过一个园子,绕过一道墙,进二门,三门,才来到公主府的正院。
之前那些被请来的人都聚集在院子里。
原来她来得不算晚。
所有的人表情都很谦卑,都不动声色打量四边环境,只见处处雕廊画栋,飞檐拱壁,便是那门窗廊柱都镶嵌了金银纹饰,正堂门框上悬挂了一排黄金风铃,风一吹来,发出悦耳的声响。
这些人眼见这般富丽堂皇,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青衣男人看唐璐——不由得怔了一怔。
只见她泰然自若,神情如常,眼神宁静平和,倒似真的不把这泼天的富贵放在眼里一般,他不由得刮目相看。
其实唐璐前世的家境不错,从少女时期便常乘飞机或游轮出去玩,算起来,也走了大半个地球。
她游过故宫,上过天坛,到过意大利大教堂游览,曾在巴黎大饭店观看芭蕾舞、聆听音乐会和观看时装表演。
相比之下,眼前的只算小case,不值一提。
“你家是干什么的?”青衣男人问,他想知道她的来历。
“我家是长安城普通的富户,父亲倒有点功名,不过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唐璐想起那个叫唐宇的便宜父亲,离家十载,不知是生是死。不过,好像跟她没关系。
“要我带你进去吗?”青衣男子对她道。
唐璐想了想,摇了下头:“还是不用了,我跟他们一起进吧,谢谢你啊!”
“随你的便。”青衣男人见好意被拒绝,神色变得冰冷,抬腿进了正堂大门。
这是生气了?唐璐汗颜了下,其实不是她不识抬举,要知道太平公主的日后结局可够惨的,自己不想跟皇室有太多牵扯。跟在那些人的后面,迈进门槛,只觉得脚下软软的,原来屋子里铺着厚厚的鲜艳花纹波斯地毯,屋内很大,有几百平米的面积。
大厅中早已整整齐齐布置好了分食所用地小几,其中许多小桌子已有士子贵妇安坐,每席上有一个银盘、金盏、玉碗、象牙筷,各种名贵餐具无不应有尽有。
唐朝正处于分食制的时期,像后世全家人围在一张桌子吃饭的习俗,现在还没有兴起。这般正式分桌分而食之,还是循着春秋礼法。
但见金彩珠光,窗户是琉璃制成的,夜明珠随意嵌在墙壁上,各种式样的多宝阁琳琅闪烁着,许多精美华贵瓷器古董做摆设。
端是奢华无比,只怕连那神仙住的地方也比得起了。
“给太平公主请安。”众人在礼仪官的高呼下,都跪下见礼。
唐璐这辈子第一次给人下跪,有些不自在,但还是跪了。
“罢了,都入座吧!”太平公主现在才三十几岁,因为保养的好,看上去很年轻,一身的珠光宝气,贵不可言。
公主的旁边坐着那青衣男人。
唐璐朝他笑了笑,但青衣男人看也不看,只端起酒杯自斟自饮。
公主身后站了一排美貌少年,端茶的端茶,递酒的递酒,打扇子的打扇子。
唐璐知道这些少年全是公主养得面首。前世看野史,武则天和太平公主没少养面首,甚至出现母女共夫的现象。
但也是人家的能力所在。
《新唐书》:“主方额广颐,多阴谋,后常谓‘类我’。
王琚:“太平公主,武后之子,凶猾无比,大臣多为之用。”
东藩:“公主为天子元妹,宰相多出门庭,六军供其指挥……”
连朝政都能左右,还可以指挥军队,可见这位公主奶奶的势力滔天,一时无二,也是大周朝的女人不同凡响之处。
大周时代可以说是中国历史上的第二个母系社会。
“谢公主赐座。”
先是礼仪官喊了声,众人跟着喊。
唐璐跟着被安排的一个最不显眼的位置,倒迎合她的性子。
看看周围那些人虽然饿极了,公主没有动筷子,谁也不能厚着脸皮拿桌上的食物吃。
众人在偏厅待了许久,好不容易等到公主召见,肚子饿得咕咕叫,眼巴巴等着公主下令让大家就餐,可公主却道:“让那个新罗使者进来。”
唐璐郁闷了下,还要召见高丽棒子,面对桌上的美食能看不能动,这倒霉催的。目光一扫,堂上众人都泥雕木塑一样,没人做出失礼行为。
要知道这个时代,可不是后世的中国,外国人在汉家地界都得装孙子,夹着尾巴做人。
一阵脚步声,一个身材矮小的新罗男人在侍卫的带领下来进来。
新罗人呈上手里的锦盒,早有公主的面首过来,从里面取出一个折子,递交到太平公主手里。
折子一打开,公主便头痛起来。
这份折子上的蝌蚪文字,她不是第一次见到,前天,大前天,在金殿上,满朝群臣没人看得懂。她也知道这是小小的新罗故意为难大周,但倘若认不出那上面的蝌蚪字,丢脸的是国家和皇室的尊严。
“把折子传给众人,若有认识者,本宫赏家财万贯,美女若干。”她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场的多国人士,虽然这么想,心下却没把握,连满朝文武,翰林院亦不晓得,天下间还有谁认识。
唐璐心道在场还有众多女人,女人能识得那字,不是要赏面首了。倘若结了婚的女人带面首回家,老公看到了,还不得打翻了醋坛子?
那折子在众人中间传阅,看到的纷纷摇头,有不服气飞的接过去,拿在手中刹那仍表现的双目如盲,脸色羞愧。
轮到唐璐时候,在她在接到折子时,却被旁边伸过来一只手给截了去。
“小小的丫头,等毛长齐了再看高深学问。”那人神色倨傲地夺去折子,拿在手里一看,登时脸色发青。他是举人一名,凡是没有不懂的东西,但折子上的蝌蚪文字,却半个不识。
第4章 崔湜
“这位公子急着抢到手中,想必是认识了,大家都好奇着,不如念出来听听?”唐璐不满于举人的无礼,出言反击,但轻声曼语,一点也不像挑事的。
那举人修窘道:“我不跟女人一般见识。”
唐璐“哦”了声:“公子的意思是说女人很难缠了?”
举人不知小丫头在套话,哼了声:“惟女子与小子难养也,古人之言,很有道理。”
“公子是说圣上和公主都很难养,这可不太对哟。”唐璐俏皮的笑着,心道这男人读书太多,读成了呆子。
那举人怕了起来,这事弄不好是欺君之罪,以武皇的脾气说不定要抄家灭族的。怒斥道:“臭丫头别信口开河。”
“我没有信口开河啊,明明是你不识字,怨得谁来?”唐璐带着纯真的表情,倒适合她这身子的岁数。
“你说谁不识字?”那人又怒。
“咦,难道还有别人?”唐璐故意往两边瞅瞅。
举人心高气傲,受不得打击,立刻站起来:“公主殿下,此乃鸟兽之迹,分明是新罗国的鬼画符,故意拿来,耻笑我大周。请公主下令,将那新罗使者打入死牢,判个秋后斩首,以儆效尤。”
新罗使者吓白了脸,双手乱摇:“杀了我事小,若大周朝不晓得折子上的字,贻笑大方才真的糟糕。”
太平公主见那折子传了一周,又回到她的案上,正没好气,瞪了举人一眼:“没出息的东西,还嫌不够丢脸,赶紧闭嘴。”
那举人被公主训斥,不敢多言,忙坐下。
新罗使者见无人识得折子上的字,心情大好,笑容满面的作着揖:“世上文字多得种类数不胜数,不认识算一两种算不得什么丢脸的事,公主和诸位大人不必为此犯愁了。”
太平公主一听这话,眉毛宁成了一团,她边上的青衣男人更是脸色铁青。
“说说你这文字是什么来历?”太平公主忍住怒气,拿出大国风度,云淡风轻般的道。
新罗使者呵呵的笑着,一副小人得志的面孔炫耀起来:“说起这文字,是得自小人的家乡,家中老人供奉在祠堂里,至今已近千年了,据说是我们新罗从前通用的文字,后来引进了天朝字,本国文字就很少有人知道了。”
编,使劲编!唐璐心里鄙夷,刚才那折子虽未到她手上,但一瞥之间,还是看清了。对于新罗使者的胡诌八扯,十分恶心,原来后世棒子的厚脸皮都跟老祖宗学的。
太平公主对于新罗国有没有文字一点也不感兴趣,摆摆手:“既已弄清楚,就退下吧,开席!”
礼仪官刚喊了个“开……”就被一个晴朗的女声打算。
“且慢。”唐璐从座位上站起来,施礼道,“公主殿下,小人想知道,既然那字是新罗使者家乡的文字,想来他是认识的,何不当众念出来,让大家开开眼界。”
太平公主觉得有道理,为这事她连着几天不得消停,总不能这样算了。“既如此,就请新罗使者当中宣读出来。”
新罗使者面露难色:“公主,这上面的字是千年在本国境内通用,现在早没人晓得了,小人实在不知。”他只是想通过这件事,告诉大周,新罗国是一个有文字,有尊严的民族。
“原来你也不认得?”没等太平公主发话,青衣男人此前一直在喝闷酒,这时将酒杯往桌上重重一顿,沉声道:“你把这没人懂得的鸟兽之迹带到大周朝廷,是心存羞辱吗?”
新罗使者没料到事情变成这样,抬手擦了擦汗水:“折子上的字既然来自小人的家乡,小人当然认得一些。”心道自己即便胡说一通,也没见得有人识破,既到了这种局面,索性将错就错。
青衣男人却冷笑道:“就算你瞎三话四,指鹿为马也没人清楚。”
新罗使者试汗道:“小人家乡的字,纵然过了千年,还是识得一些的。如果不信,可以找个人出来当评审。”
在场的有不少朝廷官员,便是翰林学士也请来一些,对藩使的气焰早看不顺眼,但满座没一个晓得那字,更别说当评审了。
“我可以当评审。”唐璐从座位上走出来,来到地中央,款款福了福身,“民女不才,对那上面的字懂得一些,能做这位新罗使者的评审。”
这番话声音不大,却惊住了在场几百号人。
“你真的认识那字?”太平公主惊异的上下打量她,“你可知道说谎的后果?”
唐璐浅笑了下:“不过是认得几个字小事,不至于说谎。不过,民女有一事要请教……”侧过头,一双秋水般的眸子移向新罗使者,声调带着微微的凌厉,“我不明白,这上面的字明明我华夏殷商时期通行的文字,怎么就成了新罗文字?”
唐璐前世是一名书法爱好者,大小篆均有涉猎,大篆之一的甲骨文也练写过。
甲骨文是晚清金石学家王懿荣于光绪二十五年(1899年)从来自河南安阳的甲骨上发现的,经过史学家和书法家一百多年的研究,基本掌握了字意和读音。
这便是象形文字的优点。
换做西方的拼音文字,历史上一些生涩字连欧洲人自己都不懂,更别说外人。名著《荆棘鸟》描写澳洲动植物种类的文字已经沉寂在历史的尘埃中。正是丢了一批,再发明一批,不但制约了社会发展,还造成了麻烦。
唐璐此言一出,起到石破天惊般的效果。
太平主公大为惊异:“你是说这折子上的字属于我汉家帝国的,不是番邦的。”
唐璐点头道:“民女家传所学,晓得一些,确实是华夏民族早先的文字,绝对错不了。新罗使者用我们汉家的文字来嘲笑我们,其心可诛。”
新罗使者想不到被拆穿了谎言,面唇青白,仍做垂死挣扎:“这位小娘子莫要冤枉人,折子上的字确实小人家乡的,有实物为证。”他说着从随身衣袋里取出一块龟甲片出来,甲克上刻着怪异的文字,跟折子上相同。
一名小厮接过来,呈给太平公主看过,旁边的青衣男人也接过去看了几眼。
唐璐态度清新流畅,微微笑道:“既有实物,更能说明问题了,公主可以问问新罗使者,可否盗了咱们老祖宗的墓?”
太平主公露出困惑神情。
青衣男人皱了皱眉,略一想便明白了,指了下边上站岗的侍卫,声调变冷:“来人,把这个新罗使者托下去,重打八十大板。”
他话音一落,立即过来两个侍卫将那新罗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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