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东西，你也不怕人笑话何家！”何氏拿长姐的身份教训何敏学。
何敏学苦着脸，这些已经是他多年的积蓄了，甚至还有妻子回娘家哭来的，他们夫妻为了女儿，甚至都没考虑儿子将来娶媳妇。
不过这些话何敏学都没说出来，他早习惯不向父亲和姐姐求助了。
何氏也不用他解释，自己就在那儿算算：“女孩子嫁妆少了，夫家会看不起的，咱们何家怎么能让人看不起，京城普通人家嫁女也至少十六抬，咱们家爹爹的长孙女。怎么也得二十四抬，这不够的，我这姑母给晓红添了。”
“大姐！？”何敏学夫妻又惊又喜又有点不敢信，一下子竟给何氏跪下来了。
何老爷见了也感慨：“我这个做爷爷的。也得给乖孙女添点，就我在北大街那个院子吧，那里收租不是敏学你负责吗？一会儿去我那房契地契拿了。”
“啥！？”没等何敏学夫妻再惊喜。高氏就先失声惊呼了，那院子每年至少五两银子的租金呢，老爷子怎么嘴一张就给了大房，那将来分家的时候一定得扣下这笔来。
看到高氏这样不守规矩，何老爷不由得皱皱眉，何氏却笑了：“正好，你们别忘着谢我和爹爹。三弟妹一直关心晓红的嫁妆，尤其是她的压箱金，也说了会添妆的，咱们晓红有这么好的婶子，压箱金是不愁了。你们还不快谢谢她。”
何敏学和夏氏果然向高氏做个长揖：“谢谢三弟妹。”
“我…”高氏连银子都舍不得，更别说金子了。
“应该的，这是我们做叔叔婶婶应该的。”何玉强笑着先答话，手上也往高氏的胳膊上使劲，现在何家还是爹爹和大姐做主！
高氏到底没敢说什么。
“真痛快，我还没看见过三婶这样憋屈，还是大姑母厉害。”何晓旭在屋子趴窗户往外看，语气兴奋，眼睛更亮闪闪。何氏不知道，她让高氏吃了哑巴亏的同时，还顺带“征服” 了一个小男孩。
“你小声些，别让外面听到了。”长辈们在看自己的嫁妆，何晓红害羞得避开，但自己的终身大事她怎么可能不关心。所以任弟弟推她到窗户边偷听。
“爹爹说的没错，大姑母她们其实心里还惦记我们的，现在姐姐你不用愁嫁妆了。”何晓旭还是很兴奋。
何晓红红了脸：“我哪有愁这个…”但心里也是很高兴的。
她们姐弟在屋子里的确没敢大声，但瞒不了修炼至筑基中期的杜若香，这便是待嫁女儿心啊，她前世也有过，只是拜定王和杨家所赐，她就是重生了，也不再期待嫁人了。
……
一时间又想起了被杨家昧下的嫁妆，还是郭明玉说的对，她吊死前就该放把火将杨家给烧了，当初的自己怎么那么弱呢？
回忆前生，杜若香免不得自怨自艾一下，何氏想起女儿说的不嫁人也是一叹：“娘亲可是给你准备了十里红妆呢。”
杜若香根本无法回答，看何氏回自己的宅院，她则向杜长宁的住处走去——去沾些新科贡士的喜气吧。
……
杜长宁还是在他的书房里，还是手捧书卷，但明显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连杜若香走近了都没发现。
“二哥…”杜若香好奇的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平常只见二哥读书读得忘我，这捧着书发呆还真是头回呢。
“？”杜长宁吓了一跳，看清是杜若香才松口气，“小丫头又调皮了，你和娘亲去看外公，外公的身体还好吧？”
“外公的身体已经没事了，他说知道他宝贝外孙高中比吃了灵丹妙药还好得快，现在就盼他的宝贝外孙殿试再高中，就不知道他的宝贝外孙能不能继续满足他的愿望。”杜若香看着杜长宁，等他回答。
杜长宁的表情有点迷惘：“会试过了就肯定会做官的，殿试只是个名次的安排，大家都说，我十七岁就中了贡士，皇上肯定会另眼看待，可我…”
“可你什么？”杜若香问，二哥今天的样子是有点不对。
“可我不知道大家说得对不对，十七岁就高中，是有点引人注意了，一时间感觉和平常不一样了，十年寒窗为的就是金榜题名，可书上只说这读书人如何苦读如何辛苦，可我也没觉得如何辛苦啊，我就是喜欢读书，喜欢背下那些佳句，离了书我才吃不下睡不着呢。可书上的故事只说读书的不易，等当了状元做了大官故事便结束了，可我现在想知道的是将来如何做官，但书上没写啊！”杜长宁的所谓经验全来自书上，一旦开始不同的生活，他自然茫然。
杜若香也没有科举做官的经验，她想了想只能说：“二哥你先准备殿试，殿试考完了再想这个也不迟。”
“殿试啊…我原来也以为很难，可这回会试我竟然排那么前，大家都说殿试肯定没什么，我也这样认为。”十七岁便高中，杜长宁的心免不了有那么点…浮燥了。
这可不是好现象，可身为妹妹杜若香说还不能说得太直接，想了想她便开口：“二哥，你要不着急读书，我出个谜语给你猜？”
“行啊。”杜长宁来精神了，他们兄妹向来喜欢玩猜谜的游戏，不过以往都是他看了什么有趣的谜面，然后拿来难妹妹的。
“今日冬至，打一个成语。”杜若香说道。
“冬至？就是天开始冷上，天寒地冻？”杜长宁想了一个。
杜若香摇头。
于是在想，“对了，冬至开始数九了，数九寒天？”这回该对了吧。
杜若香还是摇头，而且她也不陪他玩了：“二哥你慢慢猜，我要回绣楼了。”
“别急了，我一会儿就猜着了。”杜长宁拦她。
“我可不像你这样闲，大哥把材料室的图册给我拿来了，我还要选一样做件新饰物，就好像你喜欢，我喜欢让本来就灵性的珠宝玉石，发出它们最耀眼的光彩，以最完美的姿态呈现给世人。也不光是我，店里的王师傅、高师傅他们也一样，干这行绝不是只为混饭吃，所以每到一件上好的珠玉，我们的眼睛都会发亮，我们喜欢向前走，喜欢新鲜的挑战。”杜若香说完便走了。
杜长宁这回没开口拦妹妹，若有所思。
……
何氏说话向来算数，她当何家那么多人的面说要给何晓红添妆，是绝不会食言的，所以一回自己的住处，她就让春红拿钥匙开库房门。
“夫人，这得挑什么样的？”春红问得小心，她是跟着何氏从何家过来的老人，自然知道何氏跟两个弟弟的恩怨。
“我想想…”何氏是得仔细考虑，她这给何晓红添妆，主要还是因为父亲对两个弟弟的态度变了，这时候要是还和两个弟弟对着干，父亲该怨她这个长姐不容人了。
不过何晓红的嫁妆着实寒酸，加上高氏偏跳出来当小丑，何氏当时也有点看三房笑话的意思，她贤良，三房也不好小气吧。
何氏库房可的确是堆了不少好东西，可那都是给自己宝贝女儿的，为的是让杜若香在夫家不至于被小瞧，可一想到女儿说的修仙不嫁人，何氏就叹气。
“先把皮子翻出来，正好晒一晒。”何氏指向放皮货的库房，女儿这些年开始…嗯，大概是她快八岁的时候开始不喜欢皮衣，那不就是女儿悄悄开始修仙的时候，因为出家人不杀生？但女儿吃荤呢。
“婆婆…”秦素素带着丫环过来向何氏请安。
“哎呀，你有孕在身应该小心，不是说不用过来请安了吧？”何氏忙让丫环扶秦素素坐下。
“素素是因为听说婆婆和三妹妹去向外公报喜，所以才过来问一下，外公他老人家还好吧？”因为她还怀着杜家的嫡长孙，何氏和杜长平都没有在这个时候挑明周氏的话，所以秦素素问得挺坦然。
可何氏一听心里就别扭上了，她是真关心外公还是…当然面上何氏是不显的，她微笑着伸手拍拍秦素素：“你是个有孝心的，放心吧，平儿他外公身体没事了，郎中说连药都可以停了。”
“那儿媳妇就放心了。秦素素笑容是真心的，不管从哪个角度看，也没盼人病重的道理。
“所以有件事现在正好该提了，你有身孕也快五个月了，平儿他和你分房睡也几个月了，男人这么长时间身边没女人侍候也不行，对吧？”何氏还有话说呢
第一百二十五章 新魂
女人怀孕生孩子是大喜事，可在怀孕生孩子这段时间，丈夫还得找别的女人，这是有钱人家的规矩，秦家也一样，秦素素的娘亲和嫂子也都是这样过来的，她自嫁人便知道自己早晚也有这一天。
“一切全凭婆婆做主。”心里肯定不痛快，但面子上一定要大度，秦素素知道，善妒的女人娘家也不会帮忙撑腰的。
“就知道你是个贤良的，说起来还幸亏平儿他外公病好了，不然我还真没这个意思考虑这事。”何氏说着仔细看秦素素，她和她亲娘不是怨何老爷病得不是时候吗？怕守孝吗？可为什么不想想，杜长平要守孝就不能往房里收人了。
秦素素还真没想到这个，她现在想到的是她亲娘周氏交代她的另一件事，于是马上回答：“这事也是儿媳妇疏忽了，其实当初知道怀孕时，儿媳妇就想着给夫君房里添人，只是刚怀上心里慌慌的，便忘了这事。”
“这也难怪，你这是头胎，这样说你心里有合适的人了？”何氏笑吟吟的问道。
“是的，”何氏示意身后一个穿淡绿衣裙的丫环上前跪拜何氏，“这是儿媳妇陪嫁的绿萼，当年选陪嫁的时候就请人看过，说她有宜男之相，希望能为夫君开枝散叶。”
秦素素这话说得心里发酸，比她怀孕后爱吃的酸梅还酸，但她的亲娘周氏告诉她了，女人都免不了这一步，所以一定要抢在婆婆前面在丈夫身边安定自己的人。而一般来说只要婆媳不是太不和，这头一个小妾的决定权，这面子会给儿媳妇的。
何氏果然没反对，她打量下绿萼就点点头：“看样子挺老实的。不过这事还得平儿自己拿主意，他要同意了就开了脸收在房里，将来要是能为了平儿生个一男半女的再抬个姨娘。”
秦素素应了声便起身告辞。她心里也矛盾，是该盼着丈夫喜欢绿萼，还是盼着不喜欢呢？
何氏自然不留她，而且也注意了金梅在秦素素的身后跟着走，但一步一回头，似乎盼望何氏能叫住她，把她也指给杜长平。
可惜金梅不知道。她虽然显示了对杜家的忠心，却犯了何氏的大忌——陪嫁丫环是属于小姐的，自从周姨娘和杜若兰的事后，何氏最恨这种背主还惦记主人丈夫的丫环。
……
给大哥房里添人的事杜若香还不知情，只是吃饭时她又看见杜长宁捧书本了。便会心一笑，看来二哥猜出来了。
杜长回她一个笑容，心照不宣。
杜长平正好看见了：“笑什么，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吗？”他忙凑过来。
“我们在商量，小侄子叫什么名字好听。”杜长宁答得一本正经，杜若香也默契的点头。
杜长平紧张了：“我儿子当然由我来起名字，你们不许和我抢！”
“怎么是你来起？这长孙的名字当然是我这个当爷爷的起。”杜如海听见了也过来凑热闹。
“爹！”杜长平不由得叫了起来，他能和弟弟妹妹们争，可难道还能和自己父亲争？
“叫什么？你的名字就是你祖父起的。这长孙的名字当然得我这爷爷起，重长孙的名字也得我这个曾祖父来起。”杜如海有种终于“报仇”了的喜悦。
杜长平无可奈何，只能凑到妻子身边低声求助：“你一定要给我多生几个，不然我想好了一堆名字可全无用武之地了。”
秦素素白了他一眼，不过心里还是挺满意的，杜长平虽然收下了绿萼。但态度是可有可无的那种，显然没把绿萼放心上，娘亲说得不错，一般男人还是知道要重视妻子的，这通房丫头也就是妻子不方便时的替代品。
她的小侄子快来了，而前生她没有机会迎来第二个侄子或侄女，但这一回重生，她说什么也不能再让这样的遗憾发生，杜若香含笑看这些至亲的欢声笑语，这一世就由她来守护这份幸福吧。
……
何氏收拾了一堆家里不用的东西，然后就去何家，杜若香也想看高氏是不是真拿出压箱金子，也跟过去看热闹。
结果马车离何家还有几百米远，就让人拦住了。
“大小姐，大小姐救命啊！”来人跪在路中间，口中呼喊着。
“夫人，是何文和他媳妇。”坐车前的春红回头告诉车里面的何氏和杜若香。
何氏眉头一皱：“他们不是离开何家了吗？”何老爷好了以后，就说他昏迷的那天晚上觉得不舒服是叫了几声的，但何文睡得他在屋里都听见打鼾了，因为没人管他才昏迷不醒的，这样不尽责的奴才他是不敢用了。
何敏学和何启学是亲眼看到了何文在值夜时睡大觉，当然和父亲站一边，何玉强虽然因为何文有个漂亮妹妹而对他另眼看待，但一听这小子居然差点儿误了自己爹的命，也没开口为他求情，于是何文和他媳妇就被人牙子领走了。
像这样因为疏忽职守而被发卖的下人，一般卖不到什么好地方，而且就算是有钱人家买了去，也不敢再重用他的。
因此何氏就认为何文是吃不了外面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