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月华几乎气得吐血,可是没办法,谁让人家有儿子,她也只能笑着去恭贺。
说来也怪,刘氏这一进封,皇长子的病还真就好了,后宫多少人恨得牙痒痒,而太医院的门槛,也几乎被各宫的宫人们踩烂了。
“御医若是真有良方,倒不如给郭郡君试试,旁的人用了,只怕也是白费。”世瑶对张涵说道。
张涵笑道,“多谢姑娘提醒。只是这种事情,大多还是要看天意的,就算是有药方,也未见的真能有用。”
“御医倒是实在人,可是现在宫中嫔妃对求子的秘方趋之如骛,御医要是有的话,能帮上一二,也是积德行善的事儿。”
张涵认识孟世瑶也快一年了,只觉得她越发的让人捉摸不透,作为未来的皇后。宫里有一个皇长子难道还不够心烦吗,怎么会真的希望其他嫔妃有孕?但是,看她那个样子却也不像是说笑,或许郭郡君有些不同吧!张涵努力的回想了一番郭郡君的样貌,他并不觉得有多么的特别。
张涵试探着说道,“下官也曾给郭郡君和几位红霞披把过脉,郭郡君的身体并不是特别的好,而且,她的恩宠,比起另外几位。也差不多。”
差不多吗?世瑶总觉得郭氏对于赵煦来说是不同的,虽然跟苗月华的那种盛宠不能相比,但是。也绝对不是一般的嫔妃。世瑶笑道,“我也不过是那么一提,御医若是不信也就算了,就像是御医说的,这种事情。还是要看天意的。”
“这……”张涵没得到任何有用的信心,略一沉吟之后忙说道,“姑娘吩咐,下官自当领命。”
世瑶哪儿管张涵作何感想,她知道他一定会照她的吩咐去做,他现在给太皇太后请了两次脉了。然而太皇太后都不置可否,想要当上院首,可谓是前路遥遥。而少了世瑶从中穿针引线,想要再进寿康殿,都未必是容易的事儿。而世瑶还得忙着张罗祭祀陈贵仪,这事儿轻不得也重不得,这才是真正棘手的紧。
云纤送了张御医回来。见世瑶仍旧皱着眉头,低声问道。“姑娘可是还在为祭奠陈贵仪的事情烦心?”
“是啊,毕竟是遂宁郡王的生母。”
“郡王都说了一切从简,姑娘还有什么可犯难呢?”
世瑶叹道,“我终究是于心不忍。”
“郡王不想惹恼太妃都甘心忍耐,姑娘怎么反倒没有郡王豁达。就像郡王说的,他心里思念着贵仪娘娘,贵仪娘娘在天有灵也会知道,表面上的形式,根本就不是那么重要。”
“我只是觉得太为难他了,明明是很想去祭拜陈贵仪的。”
云纤忙到,“去年咱们半朝銮驾去了永裕陵,太妃差点没气死,如今她没对郡王不利就算是好的了,可千万别招惹她。”
“我岂是那不知道轻重的,否则的话,早就去求了太皇太后了。我只是想寻个折中的办法,也算成全了郡王的孝心。”
“硬是去想也未必没有,只是何必横生枝节呢,在等几年郡王长大出宫了,想怎么祭不成!”
“也是,偏我爱操这些心。”
云纤笑道,“姑娘虽然无意于皇帝,倒真是把郡王当个弟弟看呢!”
世瑶心中微有些暖意,不过是还是提醒道,“你可小心点,别什么都胡说。”
云纤悄悄地吐了吐舌头,低声道,“咱们给郡王做的素服,姑娘要不要看看?”
给赵佶做的东西,世瑶当然的亲自过目了才放心,事实上,今时不同往日,内府早就预备好了,根本就不用世瑶费心。然而,她还是亲自张罗了一身,算是为赵佶尽点心吧。
赵佶不便去陵殿祭奠,只能到太庙哭上一场,可悲的是,陈贵仪的神位现在都还不能附于神宗皇帝灵庙,也不知道这是去哭谁的。
世瑶许多日子一直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触动了赵佶的哪一根情肠,而赵佶本人却豁达的多,反过来会安慰世瑶。
“去年这个时候,我想都不敢想祭奠的事情,如今能在太庙里哭上一场,已经很不容易了。”
“实在是委屈了郡王!”
“太妃与我母妃之间到底有何嫌隙,我现在猜也能猜到一些,明知如此,何必再去触怒于她。我母妃在天有灵,也不希望我这样做的,她避出宫去,大概就是为了让我好好活着吧,我怎么能辜负她的一片苦心。”
赵佶作为一个孩子,他的耐力几乎是世瑶不能想象的,他可以一个下午一动不动的坐在桌前习字或者练琴,也能把对母亲的思念深埋心底,就只为了能够平平安安的活下去。这样的孩子,世瑶只能遗憾为什么会比赵煦晚出生那几年。
“郡王果真长大了。”
“我还要多谢你才对。”
“我有什么可谢的。”
“去年如果不是你带我到太皇太后身边,我现在大概还是懵懂无知的活在嬷嬷们的阴影之下。就是在太皇太后身边久了,听的见的也跟从前不一样,我才能渐渐明白我母妃的苦心,也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世瑶心中虽然感到欣慰,但是并不敢居功,“你是太皇太后的孙子,原本就应该这样,哪里是我的功劳!”
“太皇太后的孙子也多了,本不差我这一个。孟姐姐对我的关照,却是独一无二的,我这一生也不会忘记。”年幼的赵佶无意间许下的承诺,却成了一生一世的爱恨纠缠,这是现在的两个人都不曾想到的。
“你越是这样说,我越要惭愧了。”
世瑶心里可不是有些惭愧的!她对赵佶的本意,并不是那么的单纯,只是两个人相处的久了,才生出许多的真心。实际上,这两人在宫中看似显赫,本质上却都是孤苦之人,这也算是同病相怜吧。
桃花落尽的时候,平原郡君郭氏传出了喜讯,一时之间,皇宫几乎成了醋厂,不管是陈年的还是新酿的,都迫不及待的发散着味道。而郭氏因为张御医的药方才能够受孕消息也不胫而走,张涵突然之间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
因为假药的事情,苗氏对张涵本是有些疑虑的,然而,再多的疑虑也终究挡不住求子的热情。张涵进了东曦轩的时候,才恍惚明白孟世瑶为什么愿意让郭氏有孕,而这盘棋太大,张涵有些不知道该怎么下下去。
世瑶知道张涵会犹豫,然而,事到如今也轮不到他退缩,她的笑意里带着冷然,“我也并不需要御医做什么,不过是倾尽所能让苗婕妤赶紧怀个孩子罢了,这是对苗婕妤、对皇帝、甚至是江山社稷都有益的事情,御医有什么好犹豫呢!”
张涵所认知的孟世瑶向来都是亲切随和的,纵然初见时颇有些敌意,也不像今日这般阴冷阴冷的。然而,这样的孟氏却让他觉得踏实,毕竟,有所图谋的人,才能互相利用,无欲无求的人,他也只能远观。
如此,甚好!
张涵心中另有些思量,低声的说道,“姑娘误会了,下官并没有什么可犹豫的,只不过苗婕妤的根基太浅,就是有了孩子,也未必能够抗衡刘婉仪!”
世瑶记得刘金桂把自己气死的时候,也不过就是个婕妤而已,现如今已经是婉仪了,听起来还真有些不习惯!当然,这并不是重点,而她也无意去了解张涵的弦外之音,她只是冷冷的看着他,“御医怎知我要利用苗婕妤去抗衡刘婉仪?”
张涵一如既往的从容不迫,淡然说道,“刘婉仪当然不足为虑,但是皇长子却不能不考虑。”
世瑶自然知道张涵敢如此断言,不过是笃定她有心入主中宫,虽然跟她的本意相差甚远,但也勉强算是殊途同归。而她如今也算是看明白了,张涵真正的赌注,其实就在未来的皇后身上。
“张御医想太多了。只是因为太皇太后喜爱儿孙绕膝,所以我才多了这么句嘴。”
孟世瑶面上笑得轻柔和缓,心里却冷得如同数九寒冬,不过张涵却会错了意,私以为一切尽在不言之中。然而,这一错,便足以让他后悔终生,好在他的终生也不是很长,并不至于痛苦太久。
第九十七章 恩怨两消(下)
在宫里,怀孕和生产都是非常危险的事情,郭郡君也是个乖的,自知势单力孤,只怕保不住自己和孩子,于是便到云锦阁来求世瑶。世瑶原本就有些奇怪,此刻,有些话却不得不问问了,“郡君是太妃看重的人,怎么不去求太妃反而来找我呢?”
郭氏把头低了些许,半晌才抬头言到,“太妃看重的人也太多,而我终究是个草芥之人,太妃哪里有功夫顾及到我!”
“郡君这话我却是不明白了,如今郡君身份贵重,就是太皇太后也要另眼相看的。”
“不瞒姑娘,太妃原本挑到福宁宫服侍的人中并没有我,而我是皇上自己向太妃要了去的,这件事情太妃本就有些不高兴,册封的时候偏偏我还比旁人高出一级,好在那时候婉仪娘娘得宠,太妃也不怎么在意我。苗婕妤进宫以后皇上对婉仪娘娘不比从前,对贵妃娘娘更是冷淡,太妃就有心在低位的嫔妃中再扶持一个。太妃原本是挑中了红霞披高金莲,高氏也很得太妃的宠爱,可是,有了身孕的却偏偏是我,高氏心中嫉恨,没少在太妃跟前儿挑拨,如今,我却是越发的艰难了。”
这位郭郡君果然是有故事的人,世瑶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了解赵煦了,而这也解释她为什么敢毫无顾忌的往崇庆宫跑,只是,她把事情想的太容易了些。
“即便如此,太妃也不会不顾惜孙子的。”世瑶敷衍道。
“太妃现如今已经有了皇长子,婉仪娘娘又是太妃中意的人,哪里还会在意我。我也不敢求姑娘别的,只是让我在崇庆宫随便什么地方住到能搬去产室,我就一辈子记着姑娘的大恩了。”
郭氏这个要求实在是让世瑶为难,崇庆宫哪里是谁都能住进来的。就算是有了刘金桂的先例,刘氏也没在崇庆宫住那么久。世瑶虽然同情她,但是没有立场跟太皇太后开这个口,况且,以她跟郭氏之间的交情,并不足以让她做这种六宫侧目的事情。
“郡君这可是为难我了,崇庆宫里何时轮到我做主?”
郭氏如何肯死心,哀哀求告道,“只要姑娘肯为我说句话,太皇太后定会允准的。还请姑娘看在还未出世的孩子份儿上。救救我们母子吧!”
“郡君如果当真心中不安,不妨去求求贵妃,贵妃先前照顾刘婉仪甚是得当。想来也不会不理郡君的。”
“贵妃现在成日陪伴太后礼佛,哪里有功夫顾及我。”
世瑶想想也是,还真是不该给林氏添这个麻烦,不过,看着郭氏这般。也着实可怜。可是,想来想去,这宫里除了太妃还真没有谁有可能去庇护她,而太妃,也不会真的不顾念孙子。
郭氏原本是打定了主意要赖在崇庆宫的,然而。世瑶那里半点也不肯松口,她也不敢拿自己跟孩子的性命开玩笑。于是,几天之后。郭氏的饮食中发现了些冲克之物,就求到了太妃跟前,大概朱氏是头一次感受到被人需要的滋味,当即命人在圣瑞宫收拾了一间屋子,让郭氏可以安稳待产。
朱氏虽然算不上多么举足轻重的人物。然而,想在太妃头上动土的。也都得好好掂量掂量。当然,这世上永远都不缺不知死活的人,郭氏的饮食药物中,总是会发现一些细微的动作,这虽然不用朱氏亲自去操心,但是听得多了她也厌烦。朱氏第一次觉得,这宫里还是需要一个皇后的。
“可惜了贵妃,事事都细心周到的,如今生生被皇上气得冷了心,躲在隆祐宫就算是不出来了,若是有她在,哪里用我操办点心。”朱氏对钱梦吉抱怨道。
“这可是娘娘的亲孙子,您不替皇上关照着,还有谁能放在心上!”
“说的也是,一切都是看在孩子的份儿上吧。”
“这郡君马上就三个月了,再过四个月,就可以搬去产室了,到时候,娘娘就只管等着抱孙子就是了。”
钱梦吉笑的眉眼都快挤到一处了,可惜太妃却没有那么高兴,“那孟氏进宫也一年多了,你说太皇太后是什么意思?”
“这个老奴可就不敢说了,太皇太后对孟姑娘的宠爱,在宫里可是头一份的,听说跟当年的宝安公主都不相上下。更要紧的是,孟姑娘现在随着太皇太后听政,奴才打听着,有些时候,太皇太后还会问问她的意见,听说这次章惇遭斥,也是孟氏建议太皇太后派御史前往苏杭监察,这才闹出事儿来。可见不管当不当皇后,这都是个心腹大患啊!”
“她倒是真有能耐,把太皇太后哄到这个地步,就连皇帝,现在都有些说不准了。这个人,咱们是再也留她不得。”
“那是自然,只是现在太皇太后正在兴头上,娘娘还要安心忍耐才是啊!”
朱氏不耐烦的说道,“知道了,成天就是这几句话。”
钱梦吉就是成天的唠叨,还担心她家娘娘一不留神做些不容易收场的事情,毕竟这太妃一冲动起来,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他这总管太监当的,真真是担惊受怕。而此时担惊受怕的不仅是钱梦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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