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还肯跟他说这些,这让岳飞的心里多少有些难过。他低着头,声音有些哽咽,“多谢太后。”
世瑶见他如此反而有些于心不忍,她淡淡笑着劝道,“过去的事情将军不必心有负担,乱军当中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本宫也不是没经过事儿的人。你到了汴梁万不可急功近利,一切听从宗老将军的指挥,假日时日,方能成就大业。”
“是。太后娘娘教诲。岳飞刻不敢忘。”
“如此甚好。”
蔡攸知道太后放走岳飞并没有太大的惊讶。岳飞这次闯祸不小,但他终究是难得的将才,若不是想要留他一命,太后失踪那天就他就该人头落地了。
“或许。假以时日他能成为一个帅才。”蔡攸这样说道。
太后倒是没看那么远,只是觉的岳飞这个人忠义难得,至于将来,主要还是的看他是不是戒了那个好勇斗狠的心。
“有皇帝的消息吗?”
蔡攸苦笑着摇了摇头,“虽然派了几路人马,但是也不敢大张旗鼓的找,到现在也没个准信儿,不过,肯定是没让金人抓去就是了。”
世瑶有时候忍不住会想。就赵构这幅德行,还不如就让金人抓了去呢,那样一来,也可以剩下他许多的手脚。然而,这事儿也只能想想。让金人抓走三个大宋皇帝,她都丢不起那个人。
“还是得想办法把他找回来,若是金人得了消息可就糟了。”
“微臣领命,请娘娘放心。”
世瑶对蔡攸没有不放心的,相反,她不放心那个赵构,完颜宗弼现在被困在江南,进不来杭州正四处乱撞,若是被他碰见了,你乱子可就大了。
“眼下杭州之围虽然解了,但是宗弼的主力未灭,你要通知各处守将看好门户,不可与他硬碰。”
蔡攸点了点头,南方厢军的战力比西军弱的不是一点半点,简直可以说没有多少战斗力,守城还算勉强,与其野战只是送死,二十万大军的教训就在眼前,他当然得慎之又慎。
“完颜宗翰在江北虎视眈眈,长江一线的守军现在还不能动,种师道在西北重建西军,现在也刚刚有了点起色,宗老将军虽然招募了不少义军,但是未经训练,人数越多上了战场反而容易误事。现在也只能稳扎稳打,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世瑶自然理解蔡攸的想法,不是被金人吓破了胆,而是对自己的实力更为了解,然而,放着银术可几万人在江南乱窜,她这心里还是跟扎了根刺一样。
“臣明白娘娘心里不痛苦,其实臣又何尝不是如此,但是现在也只能慢慢消耗他,贸然出战一旦失礼反而会动摇军心。”
“正该如此,虽不痛快也不是不能忍,但是坚守不出也要有事时限,时间长了只怕军心涣散。”
“臣正要跟韩世忠商议此事。眼看着就要过冬,宗弼必然要北归,只要运筹得当,借助长江天险,我们要让他来得去不得。”
“好,你自去与韩将军商议,朝中若有意见,便让他们来与我说话。”
皇太后无条件的信任,对于蔡攸来说是非常大的助力,虽然现在皇帝逃跑了,但是杭州行在好歹也算是一个小朝廷,大臣们渐渐地往此地聚集,对战和也都各有看法,光是平衡各方势力,就已经很让他头疼了。
“有太后做主,臣也可以轻松不少。”
世瑶现在对于战事算是彻底放权,她明白自己不会比蔡攸做的更好。而她既然是大宋的太后,应付那些只善于空谈的书生,就正应该是她分内的事情,“你要于国有利,你尽管放心去做。至于会宁府那边的事情,你也挑几个得力的人配合一二。”
蔡攸郑重点头,对比现在的战事,金上京会宁府那边的功夫才是根本,他也没想到太后竟然早早就在会宁埋下了钉子,并且,能用的这么是时候!此番带兵南下的,已经不再是完颜宗翰,就连他的手下的悍将银术可、娄室、活女父子都只能留在上京养老。
蔡攸心想着,此番若是宗翰带兵前来,怕是情况就没有那么乐观了。
“宗翰现在已经被夺了兵权,尤做困兽之斗,微臣敢断言,吴乞买在能容他半年都算是多的。娘娘若是不放心,咱们也可以再加把劲儿,只是臣觉得,不如就这样顺其自然,否则,落了痕迹反而会金人疑心,他们若是君臣相合,对于我们就是万分不利了。”
功高震主的风险哪一国都是一样的,完颜宗翰打仗打的太顺了,反而忘了吴乞买登基不久最忌讳的是什么,他给自己身后留了空门,也怪不得世瑶捅他一刀,而且,孟太后这一刀没把他捅死,还想拉两个帮手再补两刀。
“他活着一天我就不放心一天,他若是带兵南下,局面还未必能像现在这般,不过,你的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我也再考虑考虑,你若是改了主意,直接叫人去找乔氏,她知道北地的所有联络方式。”
“是。”
蔡攸跟太后商议了些军粮调拨的事情,很快便退下去了。他是走了,世瑶的心里反而更加沉重,总是这样龟缩在城里,对士气可是极大的打击。
“奴婢知道娘娘在烦什么,现在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红玉低声劝道。
“办法也总是人想出来的,你们也别忙那些,召集宫人们做些冬衣,虽然是杯水车薪,也算是咱们的一片心思。还有我让你们带过来的东西,挑些金银兑换了犒赏三军。”
“是,娘娘这法子好,有钱能使鬼推磨。”
世瑶其实最听不得这个,若不是西军早早就养成了这种陋习,种师中也不至于败的那么惨。
“这算什么好主意,不过是没办法的办法,眼下正是最艰难的时候,你们也都得打起精神来。”
从那以后,城头上就经常有庆国公的身影,有时候,还有皇太后孟氏,人们刚开始的时候不敢随意议论,但是时间长了,总是免不了要提到皇帝。
皇帝这一路逃亡可是心惊胆战的,后来听说金军北撤才便想着回杭州,就算是太后和蔡攸都不怀好意,他也是逃不动了。
“娘娘,金人开始北撤了。”红玉一脸兴奋的说道。
世瑶等这一天可是等的太久了,她甚至有些不敢相信,“消息可确切?”
红玉点头说道,“绝无半点差错,是大帅派人过来通知。”红玉随后附在太后耳边低声说道,“大帅应该在商讨阻截金兵,所以才不得空亲自前来。”
世瑶的确是知道蔡攸在做准备,但是红玉可以全凭猜测,然而,这样隐秘的事情都能猜得出,世瑶对她不得不刮目相看,“军机大事,不可随意议论。”
“娘娘,奴婢不是想议论。”红玉说着突然跪下了,“奴婢请旨狙击金军。”
世瑶忙加她起来,给魏紫一个眼色让她留心左右,“战场上可不是闹着玩的,你虽然会点功夫,却也难保万无一失,你就好好的跟着我,将来自有你立功的机会。”
“娘娘,奴婢并非一时意气,这个决定其实奴婢已经考虑很久了,奴婢也不是妄想建功立业,只是恨不得杀尽天下金人。而现在南方情势稳定,娘娘也用不上奴婢,就请娘娘成全了奴婢了吧,这一仗打完奴婢就马上就回来。”
第一百二十章 反击(中)
世瑶最终还是同意放红玉走了,不仅仅是她一个人,连折家两姐妹也一同去了。因赶上蔡攸派人传书给韩世忠,她们三个便接下了这差事。
一连几日,世瑶都有些神思不属,这几个丫头虽然都会些武艺,但是战场上刀剑无眼,谁也不敢保证她们就能平安无事。而过了这么长时间,经历了这么多事儿,那情分自热是不同寻常,世瑶真怕她们出什么意外。
“她们会吉人天相的。”朱衣柔声劝道。
朱衣这丫头快要成精了,什么事儿一眼就看的透透的,世瑶倒也不反驳,只是轻声说道,“但愿如此。”
世瑶话音刚落,就看见魏紫一脸古怪的进来了,她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娘娘!”魏紫皱着眉头,看起来非常烦躁,“圣上回来了。”
这倒是挺意外的,不过世瑶也就愣了一下,旋即笑道,“好事啊,总比被金人捉了去好。”
“杭州危难的时候一声不响就跑掉了,现在金人退了他却回来,奴婢这心里,实在是堵的很。”
“这也算个事儿!”世瑶无奈的笑了笑,“好了,毕竟是皇帝回来了,别哭丧着脸。”世瑶转头叫朱衣,“你去潘贤妃那边告诉一声,圣上回杭州了。”
至于圣上什么能到行在,世瑶没问,朱衣也没问,反正都是要回来的,没得早晚!
赵构杭州城戒备森严,兵强马壮,心中略感安慰,或许,金人没本事攻下这里。
赵构这次回来,最主要的原因却是潘妃,倒不是说他对潘妃有多少不同寻常的情分,而是潘妃的儿子还好好的活着让他觉得安心。他总觉得太后既然没有对他的儿子下手,那他回来也就没什么太大不妥。当然了,他也不会想的太好。觉得太后会让他手握大权。
世瑶见到赵构,提都没提他临阵脱逃的事情,“皇帝平安回来,这都是祖宗保佑,明日本宫要跟皇帝一起去叩谢祖先。”
说到祖先赵构脸就红了,是他让孟忠厚把历代先祖的神主排位请到杭州的,可是,祖宗还没安放好他就逃了,太后这是没追究,否则。他这皇帝的脸上也好看不了。然而。丢脸的事儿他也不会自己主动挑拨。只能厚着脸皮说道,“全凭太后吩咐。”
赵构对祖宗的态度对于世瑶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回来之后不要混乱参与朝政就可以了,特别是两军即将到了的两军第一次正面对战。绝对不能让他坏了大事。
“皇帝刚回来,还是先去看看皇长子吧,潘妃日日为皇帝悬心,皇帝也该好好安抚一番才是。”
儿子摆在那儿,什么时候都能见,但是朝臣不一样啊,他们都还没有正儿八经的拜见过他这个皇帝。
蔡攸秘密的派人把他接近了城,并有没有让百官跪迎,他这个皇帝。总感觉名不正言不顺,赵构想来想去,都觉得这大概是自己唯一一次能够争取权力的机会,“多谢太后体恤,但是儿不敢因私废公。现在金人正在北撤,儿臣想于众爱卿商议应对之策。”
世瑶闻言淡淡的笑了笑,“皇帝不在行在的事情,群臣们并不知道实情,本宫也还没想好如何跟群臣交代,皇帝还是先跟着潘妃去瞧瞧皇子吧,以后的事情以后在说。”
世瑶从没有说过皇帝病了之类的话,怕的就是他有一天突然“好”了没办法控制,看这个架势他也是绝不甘心当个提线木偶,日后的麻烦恐怕还会更多。
赵构知道这架势是没的商量了,现在行在又都是太后的人,谁让他错过了抓住权利的最好时机,现在就后悔也来不及了。
潘妃悄悄地赵构使了个眼色,二人便告退回去了,一路上赵构闷闷不乐,潘妃也不敢说话,知道回到自己的住处,潘妃这才喜极而泣。
“臣妾恭贺圣上,圣上平安回銮,实在是臣妾之幸,万民之幸。”
潘妃这话说的好听,但是赵构却只能苦笑,万民之幸?万民恐怕都忘了他这个皇帝了!
“只有爱妃是诚意迎接朕的。”他黯然说道。
皇帝虽然情绪不高,但是这话听在潘氏的耳朵里却别有一番滋味,她抹了抹泪,低声的说道,“自古夫妻一体,圣上何必说这样的话。”
潘氏在赵构的心中一直都是妻子,这话他听着倒也顺耳,只是他现在实在是高兴不起来,他这皇帝当的实在是窝囊。
“圣上不必忧心,真龙天子岂有久困浅滩的道理,圣上自己先稳住了,太后也不敢明着对付咱们。”
潘妃这话让赵构豁然省悟,他现在最该关心的并不是夺回权利,而是该怎么太太平平的活着才对!之前太后不曾为难与他,却引得他打错了主意,这个孟氏,实在是阴险。
“你不了解太后,这世上的事情就没有她不敢的。”
“圣上莫要如此多虑,太后自己又没个儿子,她冒天下之大不韪,图的是什么?”潘妃见皇帝神色有些松动,赶紧趁机劝道,“太后纵然不念着母子之情,也得想想自己百年身后,孟家现在可都在江南呢,话句话说,那不就是在圣上的手里!”
潘妃说的高兴,赵构却觉得没那么简单,“她是卯这劲儿要迎回太上皇呢!”
“金人哪儿是那么好对付的,圣上回銮之前,杭州城就被攻破一次,太后差点就回不来了。”
赵构在逃亡的路上就听说了杭州城破的消息,吓的他好几夜都没睡着觉,后来听说蔡攸又夺回了杭州,这心里是又高兴又失望。
孟氏,还真够命硬的了。
“最近的事情,你好好跟我说说。”
“圣上之前离开行在,太后并没有对外发布消息。只是从那时候起,朝事无论大小,都是由太后在决断,而朝臣似乎也都默认了。”
赵构听闻此言简直是怒火攻心,他就是一时想不起来到底是谁鼓动他难逃的,若是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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