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仪天下- 第201部分

而事实上，这跟眼力没有半点关系，圣瑞宫的人如果出来了，宫里还没有半点反应，那皇帝的脑袋都危险！

“那请你告诉我，是谁把信交到了你的手上，你是怎么出的宫。又是如何混进这瑶华宫来的？”

那婆子淡然的笑了笑，“我什么都不会说的，见着娘子我就没打算活着。我刚才也有机会逃的，但是为了公主，我愿意留下来，只要娘子能去见公主一面，让我怎样都可以！”

“若是我对此也是无能为力，那你岂不是白死了？”

“孟娘子是公主最后的希望，若是娘子不肯援手，无论是我们还是公主。就真的没有任何指望了，死活，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那婆子再怎么大义凌然。世瑶都得知道这其中的原委，这关系到徐国公主还能不能平安的在圣瑞宫生活，也关系到宫外的那个人。

世瑶沉着脸，冷冷的说道，“你在宫里也是有名有姓的。要查并不难，你如果真的希望我帮助你们公主，最好还是实话实说！”

那婆子见世瑶神色心里直打鼓，公主似乎信心满满，可是这孟氏的反应跟她预料之中差距甚远，她犹豫了半晌。还是开了口，毕竟想要得到孟氏相助，除了听她的没有别的办法。

“奴婢陈氏。是新衣府的管事，与公主的乳母是亲姐妹，这些年也没少受公主恩惠。圣瑞宫封宫之后，奴婢想尽办法见了姐姐一面，后来趁着给圣瑞宫送换季的衣服。偷偷带出这封信。再后来，新衣库来了新管事。奴婢趁机告老出了宫，打听着瑶华宫要雇用厨娘，奴婢想着来试一试，主持师太见我做事还算利落，就把我留了下来。奴婢一直在想办法把信送到，可惜却没有机会，今日不巧被元静师太看破，只好求她转交。”

徐国长公主赵玉晚作为朱氏的女儿，自然是首先就被牵连的对象，她跟赵似又不一样，在皇帝心中的分量，对朝堂的影响都是微乎其微，就连世瑶，也差点忘记了这个人的存在。可是，她毕竟是存在的，无法回避也无法否认。

“你倒是忠心，可以她们又怎么能知道你是不是把信交给我了呢？”

陈氏的脸上颇为无奈，“鼠有鼠路，奴婢们的法子娘子自然不会知道。”

世瑶叹了口气，她一时无法下定决心放她走，毕竟，她能把赵玉晚的书信带给她，就能带给别人，万一让赵似知道了，事情可就捂不住了。届时，就是赵似无意谋反，赵佶也不可能在留他了，世瑶最不想看到就是这个。

可是，不放她走的话，必定是死路一条。

“娘子不必为难。”陈氏慨然说道，“只要娘子肯去见见公主，奴婢是生是死都无关紧要。”

世瑶无意去探究这位陈婆子究竟为了什么对徐国公主这样誓死效忠，然而，徐国公主在监禁期间私下传授，绝不是她一念心软就可以视而不见的事情，“你就先留在我这儿吧，念君带她下去安置。”

孟氏没有直接把她交给皇帝，那婆子就算感激了，至于生死，她确实不是特别在意。

“你去告诉元静师太，就说着婆子的点心做得很好，我留下听用了。再告诉姚古一声，让他看宫门，不能让她走脱了。”

魏紫点点头，随后却说道，“我瞧着那婆子倒不像是想逃的样子。”

“人心难测，还是防备着点好。更何况，我都不知道赵玉晚究竟想要做什么？”

“她信上怎么说的？”

“没别的，就想见我一面。”世瑶有些烦躁。

无论是朱太妃还是徐国公主，都知道世瑶是站在皇帝这一边的，赵玉晚费了这么的周折就是为了见她一面，谁知道这中间会有什么诡计，魏紫犹豫着说道，“娘子要去见她吗？”

“她是神宗皇帝的女儿，她要生的堂堂，死得硬气！”世瑶说着，把手里的信笺递给了魏紫，“你瞧瞧。”

魏紫看过之后不屑的说道，“她要死就由她去，太妃折腾娘子的时候，也没见她帮过一点，这会儿子想起娘子来，谁又该她的？”

“哪儿能真的让她死啊！”世瑶无奈说道。

“那怎么办？她无非是想利用娘子解了她的禁，但是太妃已经死了，她一旦出来必然是瞒不住的，娘子还有什么办法？”

“我想她应该不至于那么傻。”徐国公主给世瑶的印象虽然冷淡，但是却不像她生母那样无知无畏，明知道世瑶心向着皇帝还一念要见她，这中间必有缘故。世瑶叹了口气，“不管怎么样，也不能让她就这么死了。你想想看，这陈氏如果没来瑶华宫，而是去赵似了，会是什么后果？”

“谁也不知道蔡王在哪儿，就是陈氏想找也得找的着算啊！”

“话不是这么说，她对赵玉晚那样忠心，坚持去找一定能找到，这只不过是个时间问题罢了！”

“那娘子还真打算去见她？”

去见赵玉晚一面本没什么关系，可是世瑶不想见到赵佶，可是，只有进宫就绕不过他去。

魏紫见世瑶有些郁郁，便劝道，“反正陈氏已经在咱们手上了，这事情也闹不出去，娘子只要把她交给圣上，对徐国长公主严加看守也就是了。”

“你知道还有多少个徐氏在外面？”世瑶神色越发凝重，“赵玉晚可不是朱氏，看陈氏的忠心就知道了。”

“可是不管怎样，娘子也要拿稳了主意，千万不能被她牵连了。”

世瑶长舒了一口气，“我心里有数。其实圣上也为难，对这个妹妹是轻不得也重不得，别的都不看，外面还有个赵似呢！”

世瑶要入宫，赵佶可是一万个高兴，然而他怎么也想不到，世瑶竟然是为了赵玉晚进宫的。

“你去看她干嘛？”赵佶可不觉得她们俩有什么姑嫂情分，毕竟，从太妃逆案事发到现在，时间已经不短了，世瑶可从来都没有提起过赵玉晚。

事态尚不明朗之前，世瑶不想让赵佶知道，她淡笑着说道，“就是偶然想起来，跟圣上请个旨意去看看。”

“这大过年的，你都没说来看我，竟然巴巴地进宫来看她，要说没事儿谁会相信！”

赵佶一向都不是那好糊弄，只是他从来都不跟世瑶较真，今儿是太高兴又太失望，因此格外的执拗。

“的确是有点事情，我也得见过她之后才好跟圣上禀明。”

赵佶虽然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事情，竟然能让一直躲着他的孟世瑶硬着头皮进了宫，可是他也知道若要继续坚持，世瑶就得恼了，甩脸子就走也不是没可能的。

“让童贯送你过去。”

“不用，圣上给了手谕我自己过去。”世瑶直直的看着赵佶，他若是有半分迟疑，她必定是转身就走的。

徐国公主还跟从前一样，沉静自持，她并没有因为境遇不佳而有半分的焦虑，从什么角度来看，都符合一个帝国公主的气度。

世瑶心里对她倒是有几分欣赏，没想到朱太妃也能教出这样的女儿。她二人对视了片刻，还是世瑶先开了口，“公主要见我？”

“是。”赵玉晚干脆的说道。

“我既来了，公主有什么话就请说吧？”

“想问皇嫂一句话，还请皇嫂据实回答！”

赵玉晚很少叫她皇嫂，在世瑶还是皇后的时候，她会称呼一声娘娘，至于出宫以后，她们就在没有过任何交集了。而这一声皇嫂让世瑶明白，她要问的东西，必定是兹事体大。

还没等世瑶阻止，赵玉晚却已经开口了，“敢问皇嫂，太妃葬于何处？”

　第三十章　徐国公主（下）



“公主这可是说胡话了，太妃好好的！”世瑶镇定说道。

“哈哈哈！”徐国公主不住的狂笑，甚至连眼泪都笑了出来，“孟氏，在我面前你何必装模作样，太妃一定已经死了，你们根本不可能容她活着！”

世瑶淡淡说道，“若是容不下她，也一样容不下公主。公主既然好好活着呢，太妃又怎么会有事？”

赵玉晚显然不相信世瑶的话，她心里明白，从太妃进了启祥宫的那一天，等待就已经是死亡了。而从前，她还听说过几次太妃在启祥宫吵闹的消息，而这段时间却彻底安静了下来，她比谁都了解太妃，绝不可能就这么认命的！

“不管怎么说，你也曾经做过我的嫂子，我仅仅想知道太妃葬在何处，你又何必遮遮掩掩？”

朱太妃葬在什么地方，世瑶真的不知道，她只是听说寿康公主用朱氏的人头祭了宣仁皇后，尸身扔去了乱葬岗，别说棺材，连草席都没有。而寿康公主心里有多恨，这位徐国公主就有多恨，她不会去管朱氏害了多少人，事实上，死在宣仁皇后的手里的人，也不在少数！

“我知道你不说是想让我活着，可是我这么活着有什么意思，过去困在这宫墙，至少我还是公主，可是现在，我连最低等的仆役都不如！不管你有多恨太妃，她如今已经去了，我是她女儿，你应该让我知道！”

虽然徐国公主看起来并没有受什么罪，一身冬衣也是按照份例新作的，不过，她内心所承受的煎熬，世瑶也能理解。然而，让赵似在外面自由自在的活着。已经是皇帝最大宽容了，至于赵玉晚，只能接受这样的命运。对她来说，能够老死宫中都是福气，某日跟太妃一起暴毙反而是最大的可能。赵似如果不回来，那就是万事大吉，一旦回来了，也是必死无疑。

想想这对兄妹，世瑶有些黯然。

“你知道有什么用呢？”世瑶等于是默认了。

赵玉晚也无法回答世瑶，她只是觉得作为女儿她应该知道。皇帝应该允许她去祭拜她的母亲，至于其他，她从来都没有想过。

世瑶见她神色茫然。才明白她原本对此事并不确定，她仅仅是在猜疑。只不过，当她的猜疑越来越像事实的时候，她感到恐慌，迫切的需要有人来证实她的猜测是不对的。所以她费尽心机来试探世瑶。所希望的，不过是一个否定的答案，甚至，她或许能由此见上自己母亲一面，而当她真的确定了，反而不知道该何去何从。至于更远的将来，她恐怕需要更多的时间去思考。

良久，赵玉晚脸上的悲痛渐渐退去。却从袖子里抽出来一把匕首，魏紫忙抢上前护住世瑶，不过，赵玉晚却没有对她动手的意思，她的刀是冲着自己去的。

徐国公主下手的时候。一点余地都没有留，若不是宫女拼死拦着。她就是不死也要重伤。

“去请御医过来给她诊治。”

魏紫点点头，却不敢远离，她大声的喊过门口的守卫，让他们去请御医。很快，这动静就闹大了。

那宫女划伤了胳膊，血流了一地，而赵玉晚神情呆滞，世瑶知道她就快要崩溃了。

即使知道她是无辜的，世瑶也无法承诺帮助她，而那徐氏拼了自己的命送信出来，却不知道她们公主最真切的意图，这对主仆，也都够可悲的了。

过了许久，赵玉晚才痛哭出声，世瑶知道她悲痛之后，就会产生跟寿康公主一样的情感，而唯一的区别，是皇帝不可能在给她机会。

赵煦就是小瞧了女人，杀了叔叔留下个姑姑，到最后，就是这个姑姑要了他亲娘的命以及他的万世英名，虽然，寿康公主不过是面儿上的引子。

赵佶是不会给自己留下这个祸患的，一个赵似已经让他很不安了。

皇帝到圣瑞宫的时候脸都吓白了，拉着世瑶不停的问，“你没事儿吧？”

世瑶黯然的摇了摇头，“她没想伤害我。”

赵佶的眼睛万般不善的看着赵玉晚，但是，他怎么看都没有丝毫的震慑力，因为徐国公主已经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意识当中。

“她怎么了？”

世瑶也不好解释，只说道，“让御医来看看吧。”

赵佶点了点头，童贯便忙着出去请御医，他当了这三年多的大总管，自然知道什么人能用，而什么人不行。

“还不快扶你们公主进去！”赵佶对宫人们喝道。

赵玉晚经过刚才那么一番折腾，头发散乱，衣裳不整，整个人是乜呆呆的发愣。她任由宫人们拉扯着，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等到宫人们带走了徐国公主，赵佶忙拉着世瑶坐下，“吓着你了吧！”

“我见过的事儿也多了，这点阵仗也不算什么。”

“我瞧着你脸色不好，等会儿让御医看看吧！”

世瑶忙道，“我不要紧的，就是有点担心公主，她终究是个孩子。”

赵佶却不以为然，“孩子，她已经十七了，你我这个年纪的时候，谁把我们当孩子看！”

世瑶十七的时候已经是皇后了，而赵佶十七的时候在谋划着篡位，然而徐国公主毕竟是娇宠大的孩子，跟他们怎么会一样。

“她毕竟是你妹妹。”

“我没有妹妹，她是赵似的妹妹。”

赵佶唯一在意的手足，仅仅是赵似而已，那个人用他的呆傻降服了他最有心机的哥哥，不过，最终还是没能保住他亲娘的性命。

世瑶偶尔会想，如果她当时制止了寿康公主，现在的情况是不是就不会这么为难？

“你在后悔？”赵佶几乎确定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