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过世之后。朱氏再也没受过这个气,听了向太后脸都快要绿了,她怒冲冲嚷道,“你可不要血口喷人。皇帝病了以后,哀家哪一日不是提心吊胆,实在是皇帝的病情不宜让众人知晓,所以才会如此!”
向太后冷冷一笑。“皇帝的病究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竟然为了藏着掖着不好好诊治。”
“这几位御医的医术绝对可以放心,他们治不了的病。换了别人也是一样。”朱氏知道自己的儿子不行了。至于那救命的袁道长人在何处,她可是一点都不知道,当然,这也是赵佶的功劳,赵佶可不敢让她觉得皇帝还有希望,否则,她也不会急不可耐让皇帝传位给赵似。
朱氏这样说。向太后反而愈发的怀疑,总觉得这几个人过于古怪,皇帝说不定还有救!“那你们就说说,皇帝究竟是什么病症!”
“皇帝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还是赶紧回五台山去,哀家就当你没回来过。”朱氏深恨太后来的不是时候,只要再晚一点点,她就一定能说服皇帝颁下诏书。而先前坏了她的好事也就罢了,此时竟还敢纠缠不休,于是,便阴测测的说道。
“哀家跟前,岂容你放肆!”向太后做正宫几十年了,头一次拿出太后的款儿来,她狠狠地盯着朱氏,“你把后宫弄得一塌糊涂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还敢拖延皇帝的病情,哀家若是在坐视不理,岂能对得起先帝的在天之灵!”
朱氏不由得冷笑,“你还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还以为你是高氏在时的隆祐宫皇太后吗?”
“放肆,太皇太后的姓氏也是你能叫的。”向氏知道朱氏轻浮无礼,却不知道她竟然敢如此的肆无忌惮,她如此越发的相信自己这次回来的就算是对了,否则,高氏一族早晚要被朱氏所害!
“哀家就是叫了又如何?老虔婆活着的时候我不敢把她怎么样,人都已经死了,我还有什么可怕的!”朱氏眉眼都带着笑,只要有机会折辱太皇太后,她的心里就无比的快意。
向氏气得手都哆嗦,“朱氏你竟然敢不敬先皇后,哀家若不治你的罪,就后宫就再也没有纲常法度了!”
“呵呵!”朱氏轻轻笑了笑,“你想治我的罪,你以为你是谁啊!”
“你……”
“太后息怒!”赵佶忙上前一步,不经意的摇了摇头,“圣上现在正在病中,只怕要气恼伤身,为今之计,还是赶紧想办法医治圣上要紧!”
“你来装什么好人。”朱氏并不领情,反而怒瞪着赵佶喝道,“哀家平日瞧你殷勤小心,觉得你跟你那个娘不一样,平日也肯高看你一眼!却不像哀家是养了一条白眼狼,今日之事,定与你脱不了干系,你且等着,自有哀家跟你算账的时候!”
赵佶听着心里明白这朱太妃是怒到极致了,她随时都会爆发,而且,不会顾及身份场合。
“还请太妃也息怒。”赵佶不冷不热的说道,“圣上若是知道两位娘娘为了他的病情争执不休,只怕也要伤心。”
彭晋元跟在太后身边,这是皇帝之前命令的,他瞧着两宫剑拔弩张的态势,心里也是焦虑万分,他虽然有心向着太妃,可是,太后这次回来一定有完全的准备,太妃,也未必能是敌手。
他小心的附在太妃的耳边,“娘娘,还是圣上的龙体要紧。”
朱太妃的心里此刻是烦躁不安,即使她还并不是十分清楚自己的处境,但是,突然失控的局势,让她的心中无名火起!
“行了,你们就告诉太后吧,看看太后有什么办法救皇帝。”
孔元跪在地上可是听了好半天了,太后跟太妃话可是一个字儿都没落下,他心知自己算是活不了了,干脆说了实话早点离开这里,“回太后,圣上是精液不禁,又多滑泻,微臣遍寻古方,也没有能见效,臣有罪,还请太后责罚!”
向太后一听也明白了,这是致命的,皇帝是否还能有救,真的只能看天意了。她长叹了一口气,“既是这等疑难病症,更应该征纳众人的意见,你们回去太医院,将圣上的脉案于众大人好好商议,赶紧拟出方子来,治好了圣上就是你们的大功一件!”
“不可,人尽皆知,实在是有伤圣誉!”
“到底是颜面重要,还是性命重要啊!太妃!”
这个病如果能救,朱氏自然不会坐视不理,可是问题是,这是治不了的!与其闹得人尽皆知,最后还是不能挽回皇帝的性命,她宁愿这样。
向氏跟朱氏争执不休,却有宫人来报,“圣上晕厥了!”
众人无不大惊,一时也不顾上其他,急急忙忙的就往皇帝寝殿而去,已经去,就看见皇帝半身赤裸,脸色跟死人也差不了多少了!
三个盛装打扮的妙龄女子战兢兢的跪着,见到太后跟太妃进来,几乎是爬这让开了路。
“你们怎么在这儿!”朱氏怒喝道。
其中一个跪行了两步,“臣妾忧心圣上龙体,得到圣上的允准才进来探视,谁料想,圣上竟然……”
那女子哭哭啼啼的像是说不下去,朱氏还哪有不明白的,心里是又疼又恨,她咬牙切齿说道,“把这几个贱人给我拉出去杖毙!”
“太妃饶命啊,真的不干臣妾的事呀!”那几个女子自知闯下大祸,可是求活心切,也顾不得昏迷的皇帝,哭哭啼啼的不住求情。
“住口!”朱氏瞧看了眼身边的宫人,“还不赶紧堵了嘴拖出去。”
太后见皇帝如此,亦是痛的五脏俱裂,一向吃斋念佛的人,也不肯去顾这几个人的死活了,而太监们拖那几个美人去行刑的时候,姚家父子正在一边远远的瞧着。
“父亲看来今日是见不到圣上了。”姚古低声的说道。
姚麟的面沉似水,“等等看御医的说法吧!”
皇帝之前全靠补药吊着命,再加上不近女色才能一直坚持,那几位这么一来,无疑就是一道催命符,原本就是治不了的病,雪上又加了霜,御医又能有什么办法?
太妃见御医们直摇头,整个人疯了一般,“你们还不赶紧治,圣上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哀家叫你们抵命!”
“太妃恕罪!”
几个人连连磕头,也不做解释,太后见她闹得不像,便叫人把她拉出去。然而,太妃眼风到处,无一人敢上前,向氏虽然生气,却也无法。
“太后。”赵佶凑上前一步,附耳言道,“太妃娘娘哀毁过甚,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在这里如此吵闹,只怕是不利于圣上休养,不如让姚麟进来,请太妃先到偏殿去休息吧!”
太妃眼力不怎么样,耳朵倒还好使,听了赵佶的话,瞪圆了双眼,“你敢!”
“你到看我敢不敢。”向氏说完就对赵佶吩咐道,“你去叫姚麟进来,把这些哀家都使唤不动的奴才也一并拖出去。”
“是。”
禁军入内拉走那些宫女太监是没问题的,可是面对太妃终究还是不敢动手,童贯却不管那些,上前拖着太妃就走。朱氏一路吵闹,可是,却没有一个人能帮她。
“皇帝究竟还有多少时日?”向太后沉声问道。
第五十六章 新帝(下)
“最多三天。”
如此情形,太后也知道这是没办法了,“你们退下去开药吧,能拖一时是一时。”
向太后有些心力交瘁,她没有想到自己回来竟然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赵佶劝了几句,才低声的说道,“圣躬违和,还请太后住持大局呀!”
向太后亦明白此时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她低声的吩咐道,“你通知姚麟务必守卫好福宁宫,巡防营的人也要看住,至于何人继承大统,哀家还要问问皇帝的意思。”
赵佶眉梢微挑,俯首言道,“是不是把二公主跟三公主都请来。”
向太后心中酸涩,“皇帝毕竟只有这么两个女儿,就都叫来吧,三公主离不开世瑶,让她一同入宫。更何况,终究是夫妻一场,她来送送也应该。”
赵佶并不希望世瑶来送皇帝,但是需要世瑶来帮他说一些他自己不便说的话,而且,福宁宫现在是最安全的地方,接过来他也能放心。“是,那儿臣这就让姚古去接冲真师太。”
“好。”
“太后也乏了,先歇歇吧,儿臣在这里陪着皇兄,一旦醒了马上派人禀告。”
“也好。”向氏颓然的点了点头。
赵煦没有想到自己一睁眼看见的人竟然是世瑶,起初他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愣了会儿神儿才知道真是世瑶到了,“你来了。”
“圣上醒了。”世瑶低声道。
赵煦本来见到世瑶有些激动,见她如此淡然,脸又沉了下来,“你怎么来了?”
世瑶仿佛没看见赵煦的神色,自顾自说道,“太后下旨,命贫道带三公主进内探视。天色晚了。贫道命人带公主去休息,太后原本也一直守着的,实在支持不住,现在后殿休息。”
赵煦点了点头。“有劳你了,朕睡了多久?”
“贫道来是圣上已经在昏睡,现在算来也有五六个时辰了,想来圣上也该饿了。贫道叫人传膳吧?”
赵煦自病了以来,每天不是粥就是药,就从来没听过传膳这话,一时不太适应。如此一来他才发现,醒了之后竟然没看见御医,他疑惑的扫了四周。竟只有世瑶的几个宫女。平日里惯用的人是一个也不见,他的心猛地一紧,“太妃何在?”
世瑶微微一笑,“太妃听闻圣上的病情,伤心过度,神志不清,现在偏殿休息。”
赵煦感到这事情有些不对。可是他跟世瑶毕竟是几年的夫妻,相信世瑶应该不至于害他。更何况,即便世瑶有心害他,她又能为了谁?
赵煦的脑子里一时乱哄哄的,就只好装作不动声色,对世瑶说道,“朕之前有要事吩咐姚麟,你派人把他给朕叫来。”
世瑶却没动,“姚麟白天的时候在宫外候了许久,一直也见不到圣上,眼下奉了太后的差遣,清理掉那些本不该在宫里的人。”
“什么人不该在宫里?”赵煦沉声问道。
“巡防营本不负责皇城宿卫,虽然不知道为了什么进来,但是今日敢公然阻拦太后,那就不能留了。”
赵煦还没有彻底糊涂,他知道今天吕方拦了赵佶,但是太后到了,他可是什么都没敢说。而到这一步,赵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太后这次回来,怕不是为了他的病情,实在是他疏于防范了。而他却不知道,太后甚至比他亲娘都还想要治好他的病!
“那你把彭晋元叫来。”
世瑶微微一笑,“彭晋元伺候太妃呢,圣上有什么吩咐,告诉贫道也是一样的。”
赵煦脸色渐冷,心也跟着凉了,世瑶,果然是不顾夫妻情分了!
“朕有旨意,你去叫他过来。”
“圣上恕罪,太后有命,让他伺候着太妃,圣上还是换个人吧。”
“朕只能换你的人,是吧?”赵煦冷冷一笑。
世瑶点了点头,“陛下圣明。”
“你这可是谋逆!”
“就算是吧。”世瑶轻轻地叹了口气。
“你……”赵煦似没想到她这样痛快就承认了,反而噎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圣上不明白为什么是吗?”世瑶轻声的问道。
赵煦神色复杂的看着她,也没说话。世瑶低着头,神色亦是复杂难明,“圣上本没有过错,可是,只要太妃活着,就有很多人不能活,我们也是没有办法,还请圣上原宥。”
“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你饱读诗书,怎能因此而生出谋逆之心!更何况,太妃是你的婆婆,她叫你死也是天经地义。”
世瑶轻笑出声,“圣上这就错了,臣无过,凭什么要死!更何况,太妃也算不得我的婆婆。”
“你!”赵煦本就神虚气短,世瑶这样一说,更是气得五脏翻腾,“你就不怕天理报应吗?”
世瑶抬起头,定定地看着赵煦,“圣上怕吗?”
“你……”
“圣上当年是怎样对待太皇太后的,难道忘了吗?圣上如果都不怕,你说贫道又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赵煦被世瑶当面揭短,心里脸上更是过不去,“朕自有许多不得已的苦衷,朕相信你是明白的,你现在悬崖勒马为时不晚,否则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祸。”
“我进了福宁宫,可就没有退路了,或者说,自我当年进了崇庆宫,就再没有退路了。”
赵煦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可是十分的不利,就只能对世瑶好言相劝。“朕知道你受了委屈,可是有朕一日,总是能护着你一日的,若是旁人做了皇帝,谁会把你放在心上?”
“可是,圣上没有几日了。”
赵煦大惊,还以为世瑶要谋害于他,“你敢?”
“圣上误会了,贫道是不敢,也没有那个必要。今日贫道不妨明白告诉圣上,圣上最多还有三日的光景,也用不着我们谁去做那谋逆的事情,圣上自己就会成全我们的。”
赵煦原本用手撑着半抬着头,听了这话顿时栽了回去,他喘了半天,渐渐地感到自己真的是体力难支。“你为了谁,你说的我们是谁?你手里就只有一公主,难道能让她继承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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