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仪天下- 第153部分

“从前王诜只是以山水闻名，从今以后，可是要多添一笔了。”

“王诜画美人，极擅长捕捉动心之处，圣上见过这两个，对其他几个更是念念不忘了，我听说王藻接了密旨，务必要把剩下的全部找齐。”

世瑶默然摇了摇头，赵煦贪花恋色，竟然贪到了浑不畏死的地步，那也是他自己取死有道了。

赵佶小心的打量着世瑶，见她并没有担心或者难过的神情，心里莫名畅快了许多。

“圣上打算怎么处置王诜？”

“王诜现在并没有使职差遣，不过是领着驸马都尉的俸禄而已，家人说他出去云游作画，行踪不定，圣上也说不出什么来，不过我相信，秘密捉捕是少不了的。”

“那你必须提前找到他才行！”

　第二十八章　色字当头（中）



赵佶听到世瑶提到王诜，脸色略有几分不自然，他沉声说道，“已经派人去找了，只是也我现在能用的人实在是有限，又遮遮掩掩不敢明白示人，所以，我也不抱太大的希望。”

“王诜失踪多久了？”

赵佶摇了摇头，“他本来就是时常不在京中，起初并没有人注意，寻美的事情闹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在他已经失踪很久了。”

“也许他并不是冀王的同谋，只是受了冀王的利用，当他发现事情不对，所以就开溜了。他这人本就有些居无定所，京城老宅除了一群美妾再没有旁人，也没什么放不下的。”

赵佶却冷笑道，“他就算是跟冀王是同谋，也挡不住他随后越来越害怕，于是便一个人逃了。”

“再派人找吧，他跟你接触比冀王多得多，在圣上面前说上一句半句，麻烦可就大了。”

“我明白的。”

赵佶虽然是这么说的，心里也没有底，天地之大、人海茫茫，想要找到王诜谈何容易。

世瑶也知道这事情记不得，赵佶找不到，赵煦也未必能找到，且慢慢筹谋吧！

虽然皇帝跟赵佶都在秘密的寻找，但是王诜却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然而，他画的那些美人，竟是一个不缺的都聚到了京城。

赵煦得了这些个各具风情的女子，再不把后宫众人放在眼里，每日只于这些女子们饮酒取乐，渐渐地，就连朝政也不是那么上心，很快，就有奸佞小人开始兴风作浪。然而，也许是这位皇帝的命格外好吧。他纵然荒淫无度，不理国事，丝毫都没有影响西征的军队一路奏凯，冬十月，西夏梁太后上表乞降。

世瑶轻轻吹散茶盏上的热气，等到热气再度升起，复又吹去，如此反复，却并不饮下。她神色看上去有些恍然，就连云纤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因此也不敢上前，小心的伺候在身侧。

“娘子！”

“嗯？”世瑶抬头看了眼云纤。

“娘子有心事？”云纤低低地问道。

“我想，姚将军大概要走了。以后这姚华宫，就要靠咱们自己了。”

云纤听着可是大惊，没有姚古这帮人，她们的生命安全可能都保证不了！

“娘子这话是从何说起啊？”云纤紧张的问道。

“西征大胜，已然没有什么功劳可抢了。朝廷的情势上却越来越糟糕，我猜姚麟一定会想办法把他的儿子送回军中去。而姚麟一但提出来，太妃就会借机劝圣上撤掉姚华宫的守卫，过去的圣上我知道他一定不会答应，但是现在的这一位，我也不敢说了。”

云纤微微把身子往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说道，“娘子，我最近可是听说宫里闹得实在是不像话了！”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没什么可说的，甚至，这是某些人所期待的，而他们要做的，就是熬过这一段日子。

这话说得轻松。但是要怎么熬过去，可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娘子。奴婢今儿隐约听了几句，朝廷上似乎在议论宣仁圣烈皇后当政的得失。”

世瑶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的，甚至，比她预料的还晚了些日子，皇帝跟太皇太后之间的心结，并不能随着她的暴毙而消弭。

“皇帝但凡还有点儿心，也不可能任由旁人随意的议论自己的祖母！”

云纤的语气很是不平，对比看来，世瑶却是平静的过了头了。毕竟已经经历过一次，世瑶没那么多闲气可生。更何况，新党想要彻底的占据朝堂，首先要打倒的，必然是旧党的标志人物——太皇太后高滔滔。世瑶对这个心里早有准备，不管这一世变了多少，有的事情势是绝对不能改变的，例如争权夺利！

“现在到哪一步了？”世瑶冷然问道。

“还只是纠缠在太皇太后推翻先帝德政，污蔑了先帝的圣名这些小事儿上头。”

世瑶笑笑，云纤如今可是真的出息了，就连她都能知道，太皇太后对先帝如何都是小事一桩。毕竟高氏是神宗皇帝的生母，无论是从情理上还是律法上，母亲对儿子做了什么，都不足以让她被彻底的打到。

“这么说，还没扯到皇帝身上！”没有了章惇，新党做事就跟没头苍蝇一般，胡闯乱撞，总是找不准方向！

“应该是还没有，但是奴婢觉得，朝臣们应该很快就能想到这一点，车盖亭诗案翻案的时候，隐约就有人这样提过。”

“上次借着给蔡确翻案，不就是想要引出太皇太后有废立之心，只要这话一提起来，接下来要废除太皇太后的封号，皇帝也不会不答应的。那时候我还能劝皇帝几句，可是到了现在，除了太后大概没人能扭转局势了！”

“娘子是说向太后！”云纤有些难以置信。

世瑶点点头，也只能是向太后了！她再敢轻举妄动那就是自寻死路，更何况，就算她有心现在也没有那个能力了。

事实上，前世也是向太后苦苦哀求，才免去了宣仁皇后的一场奇耻大辱。不过这一次，世瑶相信向太后一定还肯出面，但是现在这个赵煦实在是荒淫的过分，是否还能卖向太后的情面，世瑶心里也并不是那么确定！

“向太后从来都是万事不萦心，恐怕？”

“太后对太皇太后还是很有孝心的，不过能不能做到却不好说，如今咱们也不顾不得那么多了，且看皇帝最后如何行事吧！”

云纤点了点头，随后却问道，“娘子刚才说会废除太皇太后的封号，他们应该不会那么大胆吧，皇帝如果连这样的事情都能准奏，岂不是先把自己陷入不孝的境地？”

孝与不孝，赵煦并不在意，他只要孝顺好太妃就行了！世瑶有时候也会羡慕太妃，能有这样一个儿子，这辈子就算是完美了。

“只要说服了皇帝，太皇太后早有废立之心，那么，废除封号也是顺理成章的。”

“就算太皇太后真有这个心，皇帝也现在已经掌了实权，不是更应该以德报怨，才能显示出天子仁心吗？”

世瑶却笑着摇了摇头，“他们现在需要的是钱，是借着变法的名义盘剥百姓，名声这东西，以后还有得是机会。就像现在，西征大胜了，皇帝的威名可不是传遍了天下，还有谁记得太皇太后呢！”

云纤知道世瑶说的半点不错，现在皇帝的威望就已经是如日中天了！她叹口气敢要说话，就看见芙蕖进来了，“娘子，苗昭仪到了。”

“她来做什么？”世瑶有些奇怪，自从她明确的拒绝把念君送进宫去，跟苗氏依然是许久都不通消息了，这个时候突然造访，世瑶有些担心她要旧事重提。

芙蕖摇摇头，“大概是有重要的事情，连二公主都没带着。”

“既来了，也不能不见，你留点神，不要让你念君姐姐知道。”

“娘子放心吧，念君姐姐现在只是在房间里做些针线，轻易都不出门，只要奴婢不说，她是不会知道的。”

世瑶见到苗氏有一丝惊讶，从前苗氏失宠的时候也憔悴过，但是容貌并没有大改，甚至那几分落寞反而更添了风韵，而这一次，可是几乎都脱了相了。

“昭仪这是怎么了，消瘦的如此厉害？”世瑶淡然问道。

苗氏没等开口，眼泪就落下来了，“还是娘子有福气，能够侍奉天尊左右。”

世瑶虽然不喜欢她，也生气她跟她那个好哥哥算计了念君，但是现在见她如此难过，这心里也就软了几分。

“我是废位出宫的人，哪有什么福气可言，昭仪常伴君侧，那才是福气。”

苗氏定定的看着世瑶，可是世瑶的眼睛的无喜无悲、清清澈澈，她也只好无奈地低下了头，携着世瑶的手一同进了偏殿。

云纤等人奉了茶，便自动自觉的退了出去，苗氏看着，不由得又叹了口气，“我一向自诩聪慧机智，可是看看娘子身边的下人，就知道不如娘子太多，当年我若是有娘子一半的明白，随着娘子出来，至少还能过几天舒心的日子。”

世瑶听着她这话奇怪，就算是失宠，也不至于让苗月华灰心到这个地步！

即将出家的人了，总有几分慈悲，世瑶便劝道，“我因何出宫，昭仪最是清楚，昭仪是宠眷不衰的人，何必要跟我比呢？”

“娘子何必违心的劝我！我是最知道圣上那个时候是多么的舍不得娘子，可是娘子就是不肯低头，那时候我心里还觉得娘子过于倔强了，现在我才明白，娘子不过是看透了这一切才想要早早抽身罢了，可是我现在，连个抽身的机会都没有了！”

苗氏边说边落泪，世瑶实在猜不出她究竟想要做什么，然而，她这样伤心，世瑶也不好直接问她，就只能虚言安慰几句，就算是“邻居”一场的情分。

“从前三番两次的逼着娘子让出念君，都是我的不是，现在才明白娘子目光长远，这里给娘子赔罪了。”

“不必如此，昭仪究竟有什么事，但说也无妨！”

　第二十九章　色字当头（下）



苗氏说一通儿哭一通儿，哭一通儿又说一通儿，直到她走了，世瑶也没弄清楚她是为了什么来的。

“苗昭仪莫不是失宠失的失心疯了？”云纤甚为不屑的说道。

世瑶却说道，“内廷的争斗，耗心耗力，除了刘贤妃那样精力旺盛的，谁能斗得起呢？”

“刘贤妃不是一样失宠了，难道娘子刚才听着了什么？”

世瑶点点头，她轻轻说道，“刘贤妃怀孕了。”

“啊！”云纤听了也十分惊讶，“听说圣上只宠爱的新进宫的那几位女子，没想到这种情形下，刘贤妃还能怀上身孕，难怪把苗仪刺激成这样。”

“苗氏看起来的确是受了很大的刺激，可是我总觉得她不至于出一趟宫就为了诉苦。”

“她既然没说，娘子何必再费心，以后再来，敷衍过去也就算了，娘子若是连敷衍的心思都没有，干脆不见也没有关系，她现在也不是宠妃了，不用担心她在圣上面前嚼舌。”

世瑶点点头，“苗氏自然不足为虑，我只是有些可怜二公主。”宫里的人心有多坏，主仆二人都知道，大公主就是遭了算计，现在连郭美人也没了，苗氏这个样子，只怕难保二公主，二公主在世瑶的心里毕竟不同，难免要多惦记些。

“娘子虽然悲天悯人，却也无需如此挂心，奴婢适才跟随行的宫女闲谈，听说现在焕春一心都在二公主身上，就连苗昭仪出宫她都没有跟随伺候。”

“有焕春在，或许可以保全。”

世瑶默然，但是，她也只能这么想，能守好三公主。就算是万幸了。

姚华宫的日子表面上过得十分平静，但是世瑶却很清楚，她们还需要面临很多困难，皇帝虽然不过二十多岁，却日益的荒淫昏聩，赵佶对太妃的恨意不可能消除，他正在做的事情也不会收手，而孟世瑶自己，也已经没有丝毫的退路了。

曾经的赵煦，世瑶很确定不管是为了他自己还是为了朝政大局。都一定会保她性命，可是现在的赵煦，世瑶几乎不抱任何的希望了。

“娘子？”云纤轻轻地唤了一声。“娘子这些日子都是愁眉不展的，到底是在为了什么忧心啊！”

世瑶整天想的事情千头万绪的，也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她微微叹息，随后说道。“没有事的。昨天听见三公主咳嗽了几声，也不知道今天是不是好了些了，若是还没见好，就让姚将军进宫去请个御医过来吧。”

“奴婢一早去看过了，已经没事了，昨天那位虽然只是个寻常郎中。医术倒也还不错，公主用了两剂药，今儿就完全好了。”

“这样我就放心了。否则传到宫里，又是一场是非。”

云纤的神色也很是无奈，她也知道世瑶并不是小心太过，“小孩子有个头疼脑热在寻常不过，可是在太妃眼里就是娘子的大过。她倒是不想着娘子是在尽心保全她的孙女，总觉得娘子能得了什么好处似的。”

“太妃但凡明白点事儿。也该劝着些圣上，何至于让弄到现在这样。”

云纤知道一说起宫里的事情世瑶就要烦心，因此引着她去看公主，母女两个说笑一会儿，世瑶这脸色倒是好了不少。可是，一离开公主的房间，世瑶的脸色却又沉了下来了。

云纤见她很是心神不宁，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