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给了可以收回来,宠爱就不一定了,主观的因素太多,会超出自己的控制。尤其是慎妃,假以时日若真的让她得了宠爱,只怕自己到时候都不得不退避三分了。
太后首先找到的人是秦谖。
秦谖月末猜到了是什么事情,也有几分无奈,但还是去了。
太后见了秦谖。语气中颇有几分不善,“怎么搞的,慎妃就在你的中安宫。怎么就得了皇上注意?”
秦谖笑一笑,语气里并没有许多恭敬:“太后娘娘弄错了,是臣妾在慎妃的眼皮下,慎妃想要做什么,想引起谁注意,臣妾是万万做不得主的。”
太后被噎了一下,随即冷道:“慎妃若真的得了宠,只怕第一个看不上眼的,就是你和黎儿了。你以为你能善了么,哀家来找你。也是为了黎儿好。”
秦谖最烦听到别人用元黎威胁自己,兼之实在不耐烦太后。既想把自己当刀用,又不肯将自己磨锋利,唯恐这把刀磨得锋利了,伤到她自己。
“臣妾既然到了如今,自然有把握能保护好自己的孩子,不需要太后娘娘总是为着黎儿烦心,太后娘娘既然不愿意看慎妃得宠,就带去找皇上,找臣妾,臣妾能做什么呢?”
太后眯了眯眼睛,没想到秦谖会是这样的反应,她以为秦谖此时至少应该是惶恐的,为自己和元黎焦虑,然后向自己请求帮助。
太后甚至连法子都想好了,同在一个中安宫,趁皇上对慎妃的心还未定下,花功夫使一个离间做一场戏,皇上自然还是要站在秦谖这边。
“宜嫔这是说,想任由皇上宠幸慎妃了?既然如此,哀家也就不管这个闲事,日后黎儿如何,都由你这个生母担待着了。”
“太后娘娘说笑了,黎儿不仅是臣妾的儿子,也是您的孙儿,更是皇上的皇长子,他怎么会有事,就算有事,也不该是臣妾担待了。”秦谖想得很明白,在慎妃的事情上太后是利用自己,因为自己是最合适的人,直到目前都是这样,因此与太后的同盟关系不能决裂,而如果一味听太后的,只会被认为是软弱,像上次的的事情总会再次发生,而秦谖不愿意让人当成刀使,更不愿意被使完还要被算计。
太后显然没想到秦谖态度这样转变,她心里总记着曾经秦谖谦恭温顺的模样,什么时候秦谖开始有了这样的转变?
“太后娘娘若是无事,臣妾就先行告退了,元黎如今大了,反倒是更加离不开臣妾。”趁着太后发愣的时候秦谖借机会告辞。
太后盯了秦谖半晌,并未显示出十分的愤怒,然而秦谖还是感觉出太后的怒气。
但这怒气很快又淡了,瞬间消散仿佛无影无踪,“你去吧,元黎的确离不开你这个生母。”
秦谖行了礼,就从永寿宫退出来了,有一瞬间忽然明白了太后当初为什么那样讨厌自己,又为什么会讨厌皇上。因为权力,她想要的是在皇上心中至高无上无可替代的位置,拥有了这个位置,也就等于万人之上,她不允许任何人取代这个位置。
时而表现的温和慈祥,那或许并不是伪装的,也是一种本能的真情流露,然而更多时候,她想掌控的太多。秦谖却有些厌倦了,她敢于不再敷衍的另一个原因是,皇上因为李紫曦的事情也与太后产生了深深的隔膜。虽然从未明说过,但从皇上提起太后的语气和去永寿宫的次数便能感觉出来。
这个野心勃勃的女人,秦谖心里微哂,不知道留了什么样的把柄在慎妃那里。太后,还是应该颐养天年。
回到了云台殿,皇上也在,正在逗弄着元黎,看到秦谖回来,问了一句:“怎么,母后她找你?”
秦谖点点头,皇上又问:“是为了什么事?”
“还不是为着慎妃的事情,皇上接连宠幸慎妃,太后心里诧异,想问问臣妾情况。”
“呵呵,诧异。”皇上冷笑了一声,“她想要朕雨露均沾,像先皇一样,朕做不到,偶尔不得不敷衍,也是为了子嗣,她是不是又对慎妃不满意了?”
秦谖笑一笑抬头:“太后的脾气皇上最是了解,又何必来问臣妾,不满意的地方总是有的。不过臣妾也想多问一句,皇上怎么忽然这样流连琦悦殿的,以前也常来臣妾这里,却没见皇上挂念上慎妃。”
皇上不由的想起了花团锦簇里的慎妃,是叫做邱如莲吧,自己连她的名字都要忘却了。可是忽然就感觉心动了,着迷一般,想看着她的笑容。
这些话自然不好对秦谖说,皇上只是随意道:“她殿里花开的好看,朕爱看花。”
知皇上不愿意说,秦谖也不勉强,收拾了心里情绪,一起看向皇上怀里的元黎,小小的家伙总想闹着要出去,皇上看不懂,秦谖却是懂了,提议带着元黎出去走走,皇上欣然应允。
秦谖现在渐渐习惯了皇上的作为,不再像曾经那般计较在意,虽然心里还是介意着,终于学会收敛好不表现出来。
甚至在内心也并不抵触了,秦谖越来越接受皇上的身份,他是皇上,不是一个夫君。秦谖满足于现在与皇上的关系,不再强求什么。
有了元黎,秦谖只觉得知足。
这样的心态直到几个月后得知一个消息后,终于被打破了。
☆、第二百六十五章 有喜
消息是如镜传来的,秦谖正在陪着元黎识字,一个字一个字的,向元黎传授着他人生中的第一次对世界的认知。
外面似乎要比平常吵闹,秦谖也并未在意。
直到如镜进来,神色有些慌张,带着几许不自然,“主子,琦悦殿那边过去了许多太医,吵吵嚷嚷的闹了好久,刚才皇上都过去了。”
秦谖听到和慎妃有关,心思微动,“哦,可知道是为什么?莫非慎妃是病了?”
“听说,好像是,慎妃有孕了。”如镜小心的觑着秦谖脸色。
殿里众人都停了下来,一齐望向如镜,如花忙道:“什么?怀孕了?确定消息了么?”
“我这也是偷偷跑去听的,具体也还不知道,应该是确定了吧,皇上都去了。”
这些话在秦谖耳边仿佛没有声音一般,秦谖脑袋有那么一瞬间仿佛轰鸣,嗡的一声炸开,再听不到声音。
等回过神时候,看到众人都看向自己,秦谖抚了抚脸笑了:“慎妃怀孕了么,这是好事啊。”眼前是自己曾经在桃林痛失爱子的绝望,脸上却不得不装出笑容,“能给元黎做做伴,也是好的。”
如镜等人看到秦谖并没有什么激烈的反应,心里舒了一口气,如镜又出门打探消息了,秦谖依然坐在那里。
除了自己,有别的宫妃为皇上诞育子嗣,本是一件平常的事情,换了任何一个人,秦谖或许不会觉得有什么,只是,这个人偏偏是慎妃。
先是让皇上上了心,接着又有了皇上的孩子。让秦谖心里如何不妒忌,如何不愤恨。
能够与自己一样享受拥有孩子的快乐的人,却是自己日夜不息的仇恨着的人。
过了一会。看如镜又重新进来,秦谖问道:“消息确定了?”
“确定了。的确是慎妃有了身孕,皇上高兴的很呢,连带我这样的无关的人都一起赏了。”如镜飞快的说道,语气里有些不忿。
皇上的确应该高兴,秦谖点点头,她闭眼都能想象的到皇上此时的表情,皇上内心是极其渴望孩子的,的确。自古以来子孙昌盛一直都是皇室最在意的事情之一,也是引以为豪的事情。
而秦谖也在此时做了一个决定,慎妃的孩子不能生下来,一则是为慎妃的地位如虎添翼,二则,秦谖也想让她尝一尝丧子之痛。
还有这么多日子,有的是时间慢慢打算。
秦谖起身,如镜等人吓了一跳,都看向秦谖,她们总觉得自己主子应该多少表现出一些担忧或者愤怒来才正常。秦谖面色却十分从容,“咱们也该收拾收拾,近水楼台。也该先去问候祝贺一声才是。”
秦谖想了想,将以前别人送自己的那座白玉送子观音台让如镜如花重新用锦缎包了,如镜如花带着玉观音跟着自己出了云台殿,走向此时正十分热闹的琦悦殿。
太医们还未散去,正结合慎妃的体质试图拟一个安胎药的方子,这时候也是想多讨些赏,谁都能看出来皇上心情很好。
皇上看到秦谖过去,心里更是高兴,“你也来了?朕还说一会去告诉你。我们的元黎要多一个弟弟了。”
秦谖才在笑还未开口,慎妃就在一旁笑道。“皇上可是有些偏心了,万一臣妾肚子里的是黎儿的小妹妹呢?”
皇上笑意不减。“那朕可就是儿女齐全了,自然更加欢喜。”
秦谖这才开口,“皇上自然市要欢喜的,连臣妾听得心里都十分欢喜,想来这中安宫是极有福气的,臣妾与慎妃姐姐双双都能沾上福气。”
“要说有福气也是妹妹有福气。”慎妃噙了一丝笑,“妹妹一来这中安宫,可不就是让本宫也连带沾光了?”
“你们这两姐妹,嘴巴一个比一个甜。”皇上看秦谖与慎妃关系融洽,心里十分满意和放心,不由得笑道。
秦谖笑了又笑,嘴上甜心里苦。
这样欢闹融洽的场景,秦谖冷眼瞧在眼里,只是身为戏中人,不得不做出一些应景的表情,看到慎妃看向皇上的那样幸福的眼神,秦谖心里没来由的升起一阵烦躁。
若这是假的,那慎妃也太能做戏了,若这是真的,慎妃当真为皇上动情,这一切发生的难道不该更早一些?慎妃谋略从不输薛茜桃,如今得了几月宠就有了孩子,这样的运气也是非同寻常。
若慎妃当真是情愿看到这样场景的,那这个场景对慎妃来说,来的是不是晚了一些?
秦谖忽然想起许多年前见到的那个女子,为了丈夫的死而悲痛绝望,冷漠如冰。
还是眼前这个女子么?
那层心里的冰是化了,还是坚冰依旧,另有所图?
秦谖不禁联想到这几个月来,以花争宠,成功惑到皇上,接着就自然而然的有了身孕。
秦谖不相信表面的巧合,她忽然对这件事产生了深深的怀疑,看向慎妃幸福快活的眼神,秦谖却嗅出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慎妃与宫外那个组织有联系,那个组织是对皇上不利的,慎妃当真会为皇上诞生子嗣?
回到云台殿,秦谖比以往更加密切的注意着琦悦殿的动静,太医配的安胎药,和秦谖是一样的规矩,是拿到小厨房熬得,可是秦谖只看到拿进宫的药材,却不见熬成的药,只有在偶尔皇上来的时候,葛衣才会急忙忙的从小厨房里端一碗药进去,却是不曾带着药方的。
如此行径秦谖更加怀疑,一日在葛衣又从小厨房端了一碗药进琦悦殿的时候,秦谖忙让如水如月进小厨房去探看,如水在剩余残留未来及收拾的药渣里面仔细嗅察,却发觉并不是安胎的药,而是平常普通进补的药。
秦谖知道了这个消息,更加怀疑,莫不是慎妃对自己的身体极为自信,认为不需要安胎之药,还是……另有所谋?秦谖想起当初,对安胎药每日都不曾怠慢过,只盼生出一个健康的孩子,而慎妃如此,不得不让秦谖怀疑。咬了咬牙,决心想办法试探慎妃一番。
☆、第二百六十六章 试探
又是重阳这天,秦谖主动让人递了帖子,邀宫里的嫔妃们来中安宫赏菊吃蟹。
如今中安宫是宫里最炙手可热的地方,秦谖一呼,各宫倒都是纷纷来了,而琦悦殿的慎妃也算半个东道主,自然也需要露面。
在花园秦谖摆了几桌席,一行人也极为热闹。
有蟹怎能无黄酒,每个人面前都有一杯,特地和青梅一切煮的黄酒,一切都尽善尽美。
只是秦谖心里多了几分紧张,眼神有意无意的看向慎妃那边,慎妃一杯接一杯的,喝的很痛快,她一向如此,记得上次邀自己喝酒,她也是一杯一杯的,酒量很好。
只是秦谖知道如果慎妃真的怀孕的话,不可能喝的这样干脆利落,更不可能不出事。
黄酒微微泛红,略微有些深的颜色也未曾有人留意,只是比平常深了许多而已,秦谖在里面加了红花。
红花青梅,一起与黄酒煮成,是怀孕妇人的致命利器。
可是慎妃一杯一杯下肚,似乎心里有心事,有些心不在焉,但却毫发无伤。
慎妃没有身孕,她的喜脉,是假的。
秦谖心里一冷,不由得越来越佩服这个女人,若是自己没有猜错,一个已婚的妇人都能越俎代庖的进了宫,谋害了当朝皇后,甚至事关龙嗣都敢作假,随便哪条罪名都足够她死无葬身,她却在后宫混得风生水起,光是这份胆识,秦谖就不得不说一声佩服。
“娘娘,蟹肉寒凉,可适量喝几杯黄酒,只是娘娘有身孕在身。不宜过多饮酒,娘娘还是以身子为重,少喝些是了。”秦谖过去。声音轻柔的劝道,一双眼里流露出的是再真不过的关切。
慎妃抬头。轻轻瞥了一眼秦谖,复又低头,看向杯中黄酒,眼里朦胧的透着几分醉意,“以身子为重,是啊,肚子里的孩子很重要,很重要。”说罢竟轻轻笑起来。忽然看向秦谖,眼神诡异,拿起了杯子,“来,本宫敬你一杯,喝完这一杯,本宫就不陪了。”
秦谖拿起杯子,满脸笑容。
慎妃与秦谖碰了杯,一饮而尽,随即放下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