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女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对牧云又是嘲讽又是谩骂,冯翊公主刚才受的那些气,眼下勉强得到了些疏解,于是她眼眶里的眼泪没有了,虽然仍低着头沉默不语,心头却是极快意的。
牧云一声不吭地继续跪在地上,任由她们的言语攻击,始终不曾还口顶嘴。她心中就算有再大的怒气,也要极力忍耐。她当了十几年的公主,自然有相应的脾气,然而人在屋檐下,不想低头也不行了。故而,她默默地隐忍着。
赵源眼见着这些女人当着他的面欺负牧云,禁不住地勃然大怒了。他刚要开口说话,忽然间,原本站立在冯翊公主身边的赵汶突然从人群里快步走出,众人愕然,还没等反应过来,眼前就是一晃。“啪”地一声,一个清脆响亮的耳光落在了正在谩骂的那名老婢脸上。力气之大,打得她一个趔趄,险些跌倒。片刻之间,她的左边脸颊就浮肿起来。
赵汶显然仍不解气,冲上去扬起手来又要掴落,旁边手疾眼快的人慌忙上前,将他拦了下来。
这一次最为诧异的不是这帮子奴婢,而是陆昭君。这个二儿子在她眼里,向来是沉默寡言,老实巴交的,因此她从未重视过他,甚至连多看他一眼都懒得。眼下他突然为了牧云出头,一反常态,难道……想到这里,昭君就格外地警惕起来。
第5卷 第292节:鸡飞狗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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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饶是如此,她仍然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地看着赵汶接下来将会如何表现。
只见赵汶满眼怒火,一脸戾气,显得格外凶狠。他手指着那个刚刚被打的老婢,骂道:“你是什么东西,敢出来骂我嫂子,再敢骂一句我就撕烂你的嘴!云姊姊是燕国公主,身份高贵,早年已和我哥订下终身,是我哥心中第一个妻子,也是唯一的妻子,我叫她一声嫂子丝毫不为过。你这个有眼无珠的贱婢,以后给我小心点!”
老婢自然是吓了个不轻,捂着脸低着头抖抖索索,再也不敢说话。众人则一齐惊诧了,人人都以为赵源是在婚礼上偶遇牧云,贪图美色,才和她私下底诸多暧昧的。万万想不到,他竟和牧云曾经有过这般渊源,显然就不是单纯地玩玩那么简单了。若如此,还真不能肆无忌惮地欺负她。一时间,周围鸦雀无声,众人都战战兢兢起来。
冯翊公主如遭雷击般地呆立在地,缓了半晌,终于抽噎出声。眼见着众人的目光转移到她脸上,她更加羞恼委屈,禁不住地捂脸大哭着,转身跑开了。
陆昭君当然不能坐视不理,她使了个眼色。立即,有个婢女点头喏了一声,紧随其后追赶出去,生怕她一时间想不开出了什么意外。
这时候,陆昭君冷若冰霜地盯着赵汶,突然大喝一声:“够了,想让整个王府都为了这个女人闹个鸡飞狗跳吗?你不给你自己留脸,也得给大王和世子留脸吧?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榆木脑袋的蠢物!”
赵汶是个孝顺老实的少年,一如小时候那样惧怕母亲。刚才他好不容易地爆发一次,眼下就被母亲的这几句严厉训斥给吓回去了。他连忙跪地磕头,向母亲道歉:“是儿子不好,儿子说话不慎惹家家生气,请家家责罚儿子。”
陆昭君本来就不喜欢这个儿子,眼下见他把那些陈年秘密当众揭露出来,坏了她原本的算盘,就愈发地气不打一处来。她厉声怒骂道:“见你今天鬼鬼祟祟的,就知道你肯定没干好事。果然,你居然闲极无聊,给你哥跑起腿牵起线来了,还大半夜地冒险送她来这里。你们果然是穿开裆裤长大的兄弟啊,背地里干这么多见不得人的坏事,以为我没有耳朵没有眼睛,到现在还蒙在鼓里吗?”
牧云悄悄地转脸,看了看跪在旁边挨着训斥的赵汶,心中充满同情。赵汶好心好意地给她帮忙,显然东窗事发,他成了王妃的出气筒,实在是冤枉得很。可惜她根本帮不上任何忙,若是贸然出言说情,必然会令王妃越发愠怒。因此,她终究没有出声。
赵汶说道:“家家不要责怪大哥,这件事完全是我一人责任。我见大哥郁郁不乐,就自作主张了此事,事先他并不知晓,家家不要冤枉了大哥。”
第5卷 第293节:杀鸡给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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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看你平时闷声不响的,想不到胆子倒是不小,不管你是替谁顶罪,还是真的自作主张,今天不好好惩戒惩戒你肯定是不成的。小小年纪就如此胡作非为,若不管教,长大了肯定翻了天去。”
陆昭君一直认为赵汶是个木头疙瘩,论心眼轮机灵及不上他哥哥半分,这一次又怎么会如此“善解人意”,把牧云找来?看来多半是赵源思念心切,唆使他如此行事的。因此,她要拿赵汶这个被人利用的笨蛋立立威,以达到敲山震虎的目的。
于是,她吩咐人去找了根木棍过来,对赵汶呵斥一声:“给我趴下!”
赵汶老老实实地趴在了地上,没有丝毫的害怕,更没有半句求饶。牧云看在眼里很是着急,生怕赵汶因为她的事情挨打。可这种时候,她如果出面求情只会令事态更加糟糕,甚至会让赵汶被打得更厉害。因此,她惶急地朝赵源的方向看了看,眼下她的全部希望都在他一人身上了,她不明白为什么到了现在他仍然一言不发,冷眼旁观眼前的一切,难道他一点也不心痛这个弟弟吗?
赵源并没有看她,只是用幽深的目光望着赵汶,眼睛微微地眯缝起来,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一点也没有出面求情的意思。显然,他知道挨打的虽是赵汶,却是演给他看的,他表现出来了不屑一顾的态度,继续沉默不语。
陆昭君眼见如此,更加生气了,于是她接过木棍,跨步上前,照着赵汶的脊背就是几棍,打得非常狠。赵汶的身体微微颤抖了几下,却始终咬牙忍着,一声不吭。
见他不吭气,她就越发地恼火,想要再打,打到他求饶或者呼痛为止。可她很快就发现这个想法行不通,因为她已经怀胎将近八个月,肚子实在太大了,臃肿的身材令她只打了几下就累得气喘吁吁的,险些闪到腰。
于是,她把木棍递给先前那个因为辱骂牧云太起劲儿都被赵汶掌掴的老婢。老婢接过木棍,朝赵汶看了看,有些畏缩,毕竟她被刚才赵汶那凶狠的目光吓怕了,生怕他以后报复。
“打,给我铆足了劲儿地打,我在这看着呢,看哪个胆敢忤逆不逊!”陆昭君一手指着地上的赵汶,一面高声催促着,“叫他不学好,叫他胆大妄为,我看他以后还敢不敢!”
老婢见王妃给她撑腰,正好可以一报先前的掌掴之仇,又何乐不为?况且赵汶在王府的几位郎君中最不受宠,不论是大王还是王妃都不喜欢他,属于最没有权势和威胁的那个。于是,她放心大胆地开打了。
这母子俩的对峙,赵汶这个贸然出头的老实人就不幸成为了牺牲品。老婢身体肥壮,加上一门心思要报复,越打越是卖力,咬牙切齿的恨不得把一切力气都使出来,方能一消心头之恨。
大约打了三四十棍,他的背后有鲜血渗透出来,渐渐蔓延开来,很快就将衣裳染红了一大片。
第5卷 第294节:真正的狠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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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如此,他仍然一声不吭,没有发出任何告饶和呻吟来。能够看出,他在极力地忍耐着,手指紧紧地抠住地板的缝隙,手背上青筋凸起,关节处的皮肤已经发白了。
“再打,再打,不要手软,一定要打到他告饶为止,再让他倔,再让他笨!”陆昭君气咻咻地催促着。她虽然脸色有点苍白,但神色仍然是严厉的,眼神更是冷酷无情。
又打了十棍,赵汶的衣服已经浸泡在血水中,身下的地板上出现了斑斑血迹,每一下挨打,都会有星星点点的鲜血飞溅出来,显然里面的皮肉已经给打烂了。他发出粗重的喘息声,喉咙间隐隐有些轻微而低沉的呻吟,却没有半点服软求救的意思。
终于,牧云实在看不下去了,她跪行到陆昭君脚下,接连磕了几个响头,苦苦哀求道:“娘娘,求求您高抬贵手,放过二郎君吧。您要责罚,就责罚奴婢,再这么打下去会打坏了啊!”
她用厌恶的眼神瞥了一眼脚下的牧云,丝毫不为所动,冷冰冰地说道:“我都不怕,你怕什么?我们鲜卑人家教导儿子就是要用拳脚棍棒,不打不成器。心慈手软,只会惯得他蹬鼻子上脸。”
表面上她仍然保持着雍容端庄的姿态,实际上隐藏在裙下的脚已经有所行动。她微微抬脚,踩踏在牧云的手上,然后将重心全部落在这只脚上,再狠力地往后一拖。顿时,牧云原本白皙柔嫩的手背上,出现了磨擦之后的破损,留下几处血痕。
赵源虽然站在牧云背后,却仍能看到母亲搞的这个很隐蔽的小动作,以及牧云的微微颤抖。他的目光转移到她的手背上,顿时被上面的殷红刺痛了。他紧紧地攥住拳头,刚想出来说话,可是一眼看到母亲那志得意满的目光,就知道她在等待他的沉不住气。于是,他反而按兵不动了。
陆昭君看到了儿子的细微变化,有些气闷,不过她很想看看他的忍耐力究竟到了什么地步。故而,她再次催促老婢加劲儿殴打赵汶。
牧云顾不得自己手背上的伤,慌忙爬了几步,不顾一切地扑在赵汶的身上。“不要打了,不要打了,再打要出事了!”
老婢不知道是没有收住手,还是有意为之,一棍子照样落下,结结实实地打在了牧云的肩头。这一下实在够狠,牧云猝不及防之下发出了一声闷哼,只觉得骨头上一阵剧痛,像是要断裂开来一样。
谁都没有注意,赵源已经转身返回内室。片刻之后快步走出,手里多了一样寒光闪闪的东西。
众人看清楚那是一把刀之后,顿时瞠目结舌,想要阻止却吓得迈不开步子。老婢只顾埋头殴打牧云和赵汶,根本没有发现眼前的异状。
众人只见到寒光一闪,利刃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迅速地落下。“唰”地一声,一件物事飞了出去。等她们定睛看时,只见落地的是老婢举棒的双手,从手腕处齐齐截断。更可怕的是,那双断手仍然紧紧地握着木棍,没有半点松开。
老婢愣怔片刻,终于发现双臂从手腕处断开了,片刻之后,剧痛传来,她“啊呀”一声惨叫,凄厉无比。大量的鲜血喷出,她倒地痛苦地翻滚着,一声声尖声哀号,把周围众人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战栗不已,纷纷掩面回避。有胆小的甚至吓晕过去,更有人忍不住蹲下来呕吐。
赵源厌恶地一闪身,躲开了喷溅出来的血。然而老婢剧痛之下疯狂翻滚,仍然有不少溅在了他洁白的衣衫上。
第5卷 第295节:谈笑解困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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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老婢就痛昏过去,瘫软在地没有动静了。赵源眼中的戾气只是在刹那间一闪,就转瞬即逝,恢复了平常神色。他对门外召唤了一声:“来人哪!”
一直在门外偷听着室内动静的两名小厮赶忙进来,一看眼前的景象,吓了个不轻,对赵源也就越发地畏惧了。“请问大郎君有何吩咐?”
“把她拖出去,扔到个没人路过的山沟里,任她自生自灭。”他泰然自若地吩咐道。
众人鸦雀无声,根本不敢再看这个残忍血腥的场景,一个个畏畏缩缩,颤抖战栗,没有任何人敢有任何声音和任何举动。
小厮们喏了一声,很快将老婢拖了出去,迅速地消失在门外,没有任何动静了。
周围一片寂静,赵源将沾满鲜血的佩刀扔在地上,然后两眼含笑,朝陆昭君走去。后者也和其他女人们一样,愣怔当场,一时间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走到母亲近前,温柔地搀扶住了她的手臂,同时,气定神闲地笑道:“家家不必担心,只不过少了个低贱奴隶罢了,明天儿子就给您送一个过去,保管您用着满意——这大半夜的,您着实乏了,该回去歇息了。要是让兄兄知道您到现在还为儿子的事情操心,那可就是儿子的不孝了。”
赵源表面上小心翼翼的,实际上掌中正在暗暗地用力,陆昭君就算想不挪步也不行了。她原本想借着打赵汶来震慑震慑赵源的,没想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反倒被赵源将了一军。眼下,赵源用这种温柔而“孝敬恭顺“的做法来演戏,她竟然被顶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走到门口,她的心理起了微妙的变化,突然停下脚步,用赞赏的目光望着儿子,说道:“你做得好,坚毅果决,不愧是我的好儿子。”
“家家的教诲,儿子时刻牢记,绝不敢令家家失望。”
等送走陆昭君之后,他返回室内,令几个侍女清理地板上的血污。这时候,只见牧云将赵汶从地上扶起来,满眼心疼之色地打量着他的后背,还小声地询问着,眼圈都泛红了。
他心中颇为愧疚,于是走到近前,轻轻地拍了拍弟弟的肩头,黯然道:“是哥哥不好,没有及时出手相救,对不起。”
赵汶的下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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