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东方的天际出现一抹鱼肚白之时,她这才翻过身来,仰躺着继续呼呼大睡。似乎昨晚因为有了他的手掌枕着,她就睡得格外香甜,再没有呻吟再没有梦呓。
趁着这个机会,慕容盛终于得以把他那早已麻木到失去知觉的手抽了回来。活动揉捏了好半天,才慢慢地活了血,通了脉。看看时间不早了,他改回去洗漱更衣,上朝去了,这才起身离去。
临走前,他仍然不放心地摸了摸她的身体,上面早已干爽,在没有半点汗湿了,就是有点发凉。于是,他拉开被子,小心翼翼地给她盖在身上,这才转身走掉。
出门之后,只见仆人和侍卫仍然守候在原地。他对仆人吩咐道:“找个婢女过来伺候她,还有,伤势也要仔细地看顾着,催促着大夫每天都过来给换药,别给耽搁了。”
“诺。”
……
牧云从睡梦中醒来之后,天色已经大亮了。鸟儿在窗外的枝头上蹦蹦跳跳,婉转响亮地鸣啼着,还有些许的秋风透过敞开着的窗子吹拂进来。带来了一片枯黄的树叶,轻飘飘地落在她的枕边,边缘碰得脸上痒痒的,她这才从沉沉的睡眠中清醒过来。
起初还没什么,就是两只手一只在酸痛,一只在刺痛,很不舒服。可她接下来就感觉到有点不对劲儿,身上怪怪的,好像凉风都透过被角的空隙里钻了进来,通体凉爽。她疑惑地挪动挪动被窝里的腿,这才知道是哪里不对劲了。原来,她的裤子没有了。再低头一看,双肩也赤裸着,连身上的衣裳也不见了,着实可怕。幸好亵裤还在,身上的“两裆”还在。这才让她略略地松了口气。
因为右臂打着笨重的夹板,牧云只好用左侧的手肘支撑着身体,翻身坐起。被子从身上滑落下来,她有些疑惑,因为她感觉周围似乎仍然残留着一点奇怪的气息,好像是男人的气息和味道,甚至压过了原本那淡淡的药香。难道这个屋子里曾经来过男人?难道给她疗伤的大夫在她睡觉的时候又来过一次?可若是碰过她的伤口,她不至于一点感觉都没有。
再努力回忆,她隐约记得,昨晚好像有人给她擦拭身体,还抚摸她的额头,那人的大手就被她枕在脸下,一直没有抽走。这是梦境里的,还是真实地发生过的?
这时候,她突然注意到,门口站立了一个侍女模样的女子,正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盯着她看。眼神里包含了鄙夷、轻蔑,还有一种成分,那就是妒嫉。
第4卷 第148节:羞耻
》
侍女见她的视线转移过来,并不紧张,大概是根本没把她当成个高贵而不容触犯的主人看待的缘故。她先是端进一盆子的清水来,接着又转身出去,返回时手里提了个小小的篮子,里面有几个小小的瓷瓶,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醒了?还疼不疼,昨晚没睡踏实吧?”虽然是关心的话,可这个侍女说出口时的语气,还是冷冰冰的,好像对她很有意见。
牧云以为她是在问自己的伤势,就照实回答,“昨晚疼得厉害,折腾了好久也没睡好,现在总算轻点了。”
侍女一把掀开她的被子,先是低头观察观察她身下的褥单,然后态度粗鲁地吆喝一声,“躲一边去。”
牧云看了看沾染着斑斑血迹的褥单,心想她肯定是见原本干净的褥单被她的血弄污了,要拿去清洗,嫌麻烦,才对她这般态度。于是不再疑惑,赶忙起身让开,让侍女把褥单撤了下去。
没想到,她刚刚躺了回来,就惊愕地看到侍女伸出手来,一把抓住她的裤腰处,扯开系带。慌张之间她出于本能地摇头,“不要……”,与此同时地伸手去阻止。可她的两只手都受了伤,这一动就牵扯到了伤口,痛得她倒吸几口冷气。在这个空当里,她的贴身亵裤也给扯了去。
侍女的动作非常娴熟非常迅速,不等她质问,就抓住她的两个脚踝,朝着相对的方向拉开。同时,低头凑近来看她刚刚暴露出来的下体。
巨大的羞耻一下子涌上心头,她感觉遭受到了莫大的侮辱,立即高声呵斥道:“你这是干什么?”一面质问,一面极力地挣扎着,试图把岔开了很大距离的双腿并拢起来。可她的力气哪里敌得过这个身强体壮的侍女,根本无法挣脱。情急之中她胡乱地踢蹬着,甚至还一脚重重地踢在侍女的脸上,这下可把她惹毛了。
“小破蹄子到处乱蹬什么,你是金枝玉叶的公主还是达官显贵家的女郎,装什么装?玩都给玩过了,成残花败柳了,还有脸在这里装贞洁烈女!”
说话间,侍女的一双眼睛仍然斜瞄着她刚刚并拢的两腿之间,似乎要从那里看出什么来。
她突然有点明白了,这多半是误会。她一面挪动着身子躲进被窝里,一面红着脸骂道:“你胡说,我一个人在这里好好的,什么‘玩’不‘玩’的,你可不能血口喷人!”
侍女两手叉腰,一脸鄙夷地说道:“别不识抬举,郎主只不过是玩玩而已,这将军府里随便哪个有点姿色的,哪个没和郎主亲热过?说不定改天他就把你忘了,你还不是个最卑贱的女奴?”
“你的郎主是谁?”
“谅你也没见识,连当朝太师,柱国大将军都不认识。”
侍女的话虽然不中听,却提供给她一个准确的信息,她并不是做梦,有关昨晚的记忆的确是真实地发生过了的。而那个给她擦身,让她依偎着睡觉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杀人不眨眼,好色纵欲的慕容盛。
第4卷 第149节: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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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在旁边冷嘲热讽,“昨晚郎主在你这里住了半宿,又拿盆子又拿水的,早上起来还吩咐传大夫,找人伺候你。你以为别人都不知道你的好事?别装了,老老实实地把腿拿出来,给你上药。”说着,掀开她身上的被子,然后从小篮子里取出一个瓷瓶,拔开木塞,伸手指进去挖出点半透明的药膏来。
原来是这样。牧云回想起昨晚慕容盛在这里给她脱衣服脱裤子的情形来,这不是梦,而是真实发生的。不过若他真碰过了自己,不至于一点感觉都没有,她并拢双腿努力感觉了一会儿,也没有任何异样。于是,她照实说道:“郎主的确没有和我亲热过,就是看我出汗,替我脱了外面的衣裤擦汗而已。后来,又在床头守了半宿,早上就走掉了,并没有任何不轨行为。”
“那……不可能,你胡扯,这褥单上明明有血!”侍女瞪大了眼睛,根本不敢相信她的话,一面抖落着染血的褥单一面反驳着。
她抬起包裹着绷带的左手,白色的绷带早已被鲜血浸透,现在开始干涸了,呈现出紫黑色。“喏,是手指上的血,半夜里不知不觉地渗出来,就把单子弄污了,真是麻烦你了。”说到这里,她暗暗想笑,不过还是忍住了。
侍女语塞了,想到先前拉开她双腿看时,并没有看到什么红肿流血的状况。按理说这样一个尚未发育,身量未足的女孩如果真的被侵犯了,不可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何况又能保持这般镇定态度,只好不得不信了。
牧云养伤的这些日子里,将军府里的女眷,仆人间早已把这桩奇事传遍了,人人都感到不可思议。尤其是她以卑贱的奴隶身份受到了这么好的待遇,更神奇的是,大将军在期间去探望过几次,都没有动过她一次,实在难以解释这其中动机。于是,各色各样的谣言就遍地开花了,大家普遍认为,她是大将军在外面沾花惹草之后播下的种子,是个私生女。母女俩和他失散多年之后,凑巧有了这个机会,让他们父女重聚,还相认了。至于是怎么相认的,传说就更加有鼻子有眼儿了,有人说她携带有母亲的遗物,有的说她身上有块形状特别的胎记……
甚至连她小腿内侧那个“源”字,都成了众人好奇揣测的内容。有人解释,这很可能是大将军当年在外面风流快活时候随口对女人说的化名。那女人生下孩子之后,就把这个字刻在孩子的腿上,好让她不忘记自己的父亲,长大以后来寻亲……总之这些谣言是五花八门,千奇百怪。幸好没有传到她本人的耳朵里,否则连大牙都笑掉了。
一个月后,已经是十一月份了,这邺城虽然不比蓟城严寒,没有下雪,可屋子里仍然不可避免地阴冷起来。慕容盛对她似乎颇为关心,虽然这几天并没有来探望她,却派人送来了几个火盆,用上好的木炭,把两间屋子烘烤得温暖如春。
第4卷 第150节: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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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云左手上的绷带早已拆掉,伤口基本愈合,新的指甲开始冒头了,只不过要长出来,恐怕需要些时日。至于右臂上的夹板也撤掉了,换成一个套在脖子上的绷带,让胳膊吊在胸前。经过她的要求,屋子里有了镜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感到非常滑稽,就忍不住地笑出声来。
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她立即站起身来,朝门口望去。
在侍女的引路下,门帘子打起,一个身着锦绣华服的女人款款地步入屋内,见了牧云,她两眼含笑,主动招呼道:“呵呵,这一个月没见,你恢复得还真不错,脸色也好看了,真叫人欢喜。”
牧云起初觉得这个女人眼熟,接着就想起来了,这是那天她遭遇蛮横女欺侮时,曾经在院子里冷眼旁观的那个姐姐。按理说,她应该介意于她那天的态度而对她不理不睬的。可牧云是个很善于思考的人,她这些日子来静心琢磨,猜测那天的在关键时刻到来的仆人应该不是凑巧,很可能就是某人实在看不下去而搬来的救兵,暗中派人通知了慕容盛。在场人等,有资格这么做的,只可能是这位姐姐了。
所以,她立即拿出了友善和感激的神色,扶膝行礼,“多谢女郎当日好心相救,除了先行拜谢,只恨无以报答。”
慕容英娥见她这么乖巧懂事,自是颇为满意,于是主动伸出手来,将她扶起。“哟,这哪话说的,我什么时候救过你呀,可别谢错了人,让我白白担了这个大礼。”
牧云对她的印象还是不错的,有那样一个跋扈残忍的父亲,有那样一个骄纵蛮横的妹妹,难得她不骄不躁,态度和蔼,举止有度。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都着实令她心悦诚服了。
“女郎不要这么说,那一日若不是女郎在场,恐怕我有十条命也要用尽了。我这些日子来左思右想,越发地感念女郎恩德,女郎还是不要再推脱了。”
两人寒暄得差不多了,牧云就请她坐下,然后自己站在一边好回话。没想到,却被她拉着坐到了旁边。主奴有别,她慌忙站立起来。
“你还是坐着吧,你和其他女奴不同,自然不用学着她们那边卑微。”
无奈之下,她只得坐下了。慕容英娥拉着她的手,颇为亲切地对她嘘寒问暖,这种热情令她在感激之余有点不自在。她认为,作为陌生人,尤其是高高在上的主人,没必要对她一个小小的奴隶这么好,而且还是过了头的好。这样看来,兴许有什么别的企图,还是防范点才好。于是,她表面上保持着谦恭的神色,一一回答,实际上心中还是颇为警惕的。
话说得差不多了,慕容英娥终于道明了来意,“下个月我即将大婚,想多带几个贴心点的侍女过去,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陪着我去吧,好过在这府里遭人冷眼。”
“不知女郎的夫婿是否也在邺城?”
“在,他是当今天子,自然住在邺城。”
第4卷 第151节:入宫(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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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云一惊,她要嫁给皇帝的话,就意味着自己要跟着她进宫。一入宫门深似海,以后想出来可就难了,她从小到大一直生长在宫廷里,那粉黛三千,有多少连皇帝什么模样都没见过的女人,蹉跎了青春,等到头发花白,垂垂老矣,也始终没有出头之日,更没有出宫之日。可以说,后宫就是一座巨大的黄金牢笼,是禁锢女人的青春和梦想所在,她是绝对不愿再进去的。
更何况,她一心记挂着赵源,不知道他现在是否还活着,是否还在燕国,或者已经来到了魏国。不知道他有没有找到他的父亲,她一心想着和他团聚,若是进了宫,以后再想有见面的机会,可就越发地困难了。
于是,她立即出言拒绝了,“既是皇宫,恕难从命。”
慕容英娥似乎对她的拒绝并不意外,而是微笑着说道:“也不打紧,只怕再过个一年半载,我再见你时,就要唤你为姨娘了。”
牧云这次真正地惊愕了,她连忙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我兄兄对你颇为钟意,这事情已经在全府上下传遍了,相信要不了多久,他就会纳你为妾。到时候,我比你矮了一个辈分,你又是我的庶母,我当然要唤你一声姨娘了。”
“可……我今年才十一,未免……”
慕容英娥的神色很自然,一副“你不要大惊小怪”了的模样,说道:“这有什么不行的,据我所知,你们燕国的公主,今年也才十一岁,可早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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