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姨娘在屋里正跟詹少庭动手动脚的腻歪,钱婆子声儿在门外响起,“爷在屋里吗?”
不等外间屋的春晓答话,便带着群人进来,钱婆子进到里间,对着炕上的詹少庭,略施一礼,“老奴奉少夫人命,把爷的东西送过来,少夫人说了,爷歇在妾室屋里,今后不用回上房了。”
钱婆子一进门,就看见詹少庭搂着英姨娘调情,心里不舒爽,脸上也没笑模样,口气也就生硬,不等詹少庭答话,对身后的几个丫鬟仆妇道:“把二爷的东西放下。”
丫鬟仆妇有抱着被褥,有拿着衣物,就都放下,钱婆子又一蹲身,“老奴告退。”
就在詹少庭惊讶还未醒过神时,一古脑都撤了,关门一刹那,没看见詹少庭气得扭曲的脸,和摔东西的声儿。
钱婆子回来复命,只说东西送去了,沈绾贞也没问詹少庭反应,即刻命,“关好院门,任他是谁来都不许开门,熄火烛安置。”
、第七十八回
皇宫体元殿
方妃坐在上面;崔长海躬身立在一旁;一排五个秀女;鱼贯而入;蹲身行礼,甩帕;“请娘娘安。”
开头,方妃看着还有些兴致,可时候久了,就有些乏累;更兼有的毫不出色;看着没什么瘾头,相貌出众的为数不多;堪称绝色的凤毛麟角,她看尽宫中春兰秋菊,在常人眼中的美貌无双,但在她眼里多数只能算是中上之姿,这中间一拨秀女,留牌的甚少,虽说竞争对手越弱越好,可长相平平,也提不起精神来。
各州府县民间选送秀女,就有许多不愿女儿进宫的人家,花了钱,大肆选秀之初,就报落选,作弊的不少,虽皇帝严旨,可户部小官吏收受贿赂,徇私舞弊,屡禁不止。
方妃把几个算是清丽的女子留牌,其她的撂牌子,待出宫自行择配。
一批批秀女下去,又上来一批,快尽午时,每到这个时辰,她习惯歇晌,方妃打了个哈气,衫子有点热,许是人多之顾,方妃有点坐不住,可还有少半秀女没看,连着两三日,宫妃身子骨自来弱,又兼着气闷,方妃脸上现出些许不耐烦,刚想说,今儿到这里,明儿在看。
清脆娇音,“请娘娘安。”方妃懒懒地看过去,顿时,一下子身子就坐直了,敢情样貌出众的绝色女子都在这一组里,五个秀女中,就有三个让人眼前一亮,方妃眼睛有点看直了,困意全消,警惕性马上回来。
这三个秀女若选入宫,无人能出其右,崔长海看主子盯着这一组秀女,半天没说话,马上领会主子意思,近前,悄声附耳,眼睛斜溜薛瑾,嘀咕几句,方妃脸色和缓下来,不似方才紧张情绪,又瞅着中间一个,崔长海又小声嘀咕几句,方妃自言自语道:“她父亲是外放的官平调入京……沈绾珠。”
“娘娘留是不留牌?”崔长海小眼睛紧盯着主子的表情,只要主子一开口说撂牌,即刻让这几个走人,虽有点可惜。
方妃眼睛从左到右,沈绾珠旁边的姑娘,身材丰满,方妃一抬眼皮,崔长海就明白,“赵秀女,娘娘说,不留。”
方妃眼睛看向下一个,腰板一下坐直,细细的打量,这女子不似别的秀女,穿戴鲜艳,打扮光鲜,晃人眼,可这位女子素淡中又光彩照人,看似淡妆,其实,方妃的慧眼一眼便看出,脸上的妆容精心描绘,看着随意,其实,狠下一番功夫,眼神淡然中却有一股清傲,气质出尘,像是淡淡的兰花,静静地绽放,发出诱人的幽香。。
在方妃看来,徐姑娘虽风华绝代,才华出众,但太完美就失去味道,而这位女子更盛前两位一筹,像是有极高的教养。
方妃偏头,崔长海忙低声耳语几句。方妃点点头,“留牌。”
在下来一个秀女同这三人一比,就没什么看头,其实,若放在民间不失为好样貌,自然是撂牌。
结果,沈绾珠一组,五名秀女只有两名的秀女落选,沈绾珠这一个屋的三人都留牌。
方妃兴尽,手一扬,崔长贵朝下高喊:“今儿就看到这儿,娘娘起驾回宫。”
宫女太监浩浩荡荡簇拥着方妃回芷兰宫。
方妃斜倚贵妃榻上,宫女跪在榻上给她捶腿,方妃头脑里还想着那两个出色的秀女,沈绾珠和萧文绣,沈绾珠眼神里没有丝毫怯意,有的是大胆和张扬,只怕不是个安分的,萧秀女看似心机颇深,一旦入宫,极易俘获男人的心,这种看似不食人间烟火却处处处心积虑的女子,决计是不能留的。
方妃闭眼,思谋使其落选,又不让人起疑,若落选,遣送出宫,太监宫女不是瞎子,万一保不齐,那个多嘴的,说出去,皇上知道,自己在皇上心中的形象是大打折扣,若自己安分守己,皇上即便不像原来有宠,可也坏不到那里去,方妃犹豫不决,转过头一想,自己尚无子嗣,若真被这些女人夺了宠,想诞下皇子,就全没指望了。
思来想去,不得要领,崔长海看方妃蹙眉,半晌无语,上前一步,躬身,离方妃很近,试探着道:“皇后娘娘意思是给三殿下挑几个看上眼的姬妾,送安王府,三殿下素来心高,不知这些秀女里面有没有中意的。”
一句话,提醒方妃,方妃睁开眼,瞅一眼,近旁的崔长海,崔长海一脸谄笑。
詹少庭被沈绾贞当众下脸,气得暴跳如雷,看着堆满炕的衣物,恨不得抓住这女人的脖子,捏死她。
一怒之下,就要去上房找沈氏,给她点颜色瞧瞧,被英姨娘拉住,英姨娘低声软语,劝道:“爷,今儿天晚了,爷还是别去了,若去夫妻闹开,彼此都没脸,让下人们笑话,等明儿一早,在过去,爷的东西,婢妾先给爷收着,等少夫人何时回心转意,在来取回去。”
“这妇人越来越放肆,简直不把夫君放在眼里,受这妇人鸟气,怎能忍下。”詹少庭犹自怒气不消,英姨娘见状,吩咐春晓道:“你去上房看看少夫人歇下没有。”
心想,这么晚,沈绾贞多半是歇下了,为哄詹少庭,白让春晓跑一趟,她猜想沈绾贞是一时置气,心里巴望着詹少庭回去,故此,出此下策逼迫詹少庭回上房,她把沈绾贞想成小心眼,妇人的妒忌。
春晓得了英姨娘暗示,故意磨磨蹭蹭地走,只盏茶功夫的路,却走了半个时辰,到了上房,沈绾贞已关了院门,春晓趴着门缝往里看,整个上房都熄了火烛,鸦雀无声,这才放心回去。
春晓进屋,詹少庭正等着,不等她回,便开口问:“那妇人可曾睡下?”
春晓蹲了蹲身,“回爷,连院门都关了,婢妾没敢叫门,趴着门缝看,里面都黑灯了。”
“婢妾就说,早睡下了,爷明早在说吧。”英姨娘赶紧示意春晓侍候爷洗漱歇下。
詹少庭被英姨娘劝动,就暂且忍耐一晚,英姨娘侧卧,手放在詹少庭胸前,娇声低语,“爷不来这些日子,婢妾想爷想得心慌,睡不着觉,就起来看爷当初给奴的信物。”说吧,从肚兜扯出一根红线系着的半块玉佩,攥在手掌里,贴在胸口上,跟宝物似的,生怕有人抢夺。
詹少庭气消了点,英姨娘温柔多情,沈氏与她一比,薄情尖刻,就翻身搂住她,“没想到你还随身戴着,我没给你名分,你没一点怨言,愿意跟着我,真是世间难得的痴情女子,你放心,待你生子,沈氏就不得不答应上族谱的事,给你名正言顺的姨娘位分。”
英姨娘一听姨娘位分,心里失望,听詹少庭的话音,不想休沈绾贞,那日怕是一时气愤,没过脑子,男人的话真不可信。
看英姨娘不说话,詹少庭又道:“我不会亏待你和孩子,你放心,在我心里你和巧慧、红笺几个不一样,她们不过是个摆设,没什么真感情,只有你在我心里才是最重的。”
詹少庭话里却没提沈绾贞,英姨娘想那自己和沈绾贞比,看样子是不是沈绾贞更重一些?
不由泛酸,又不好直接问,就拐着弯地道:“奴等都是做妾的,那能比得了少夫人,少夫人是正妻,谁人能越过她去。”
一提沈绾贞,黑暗中詹少庭脸沉下去,“可是她却不这么想,伯府少夫人,当家主母的位置她不稀罕。”英姨娘听詹少庭话里似乎对沈绾贞很不甘心,心想,他果然被沈氏迷惑,也许自己还不知道,想来他是放不下沈绾贞,所以才不答应和离,看来自己做得在多,也抵不过什么都不做的沈绾贞,这就是给人做小的悲哀,英姨娘心凉,二人各怀心事,一宿无话。
天一放亮,詹少庭就起身,英姨娘料也拦不住,就由着他去,暗中派春晓打听信,詹少庭的东西放在她屋里,她心里还有几分踏实。
沈绾贞今儿起的迟,不是去上房给婆母请安的日子,她赖在炕上,多躺了一会。
刚抻了个赖腰,想要爬起来,“二爷,二爷,少夫人还没起身。”门外传来绣菊惊慌之声,“奴婢侍候爷先洗漱,爷稍等片刻,奴婢叫醒少夫人。”巧珊急急的声儿,也是给里间的沈绾贞听的。
沈绾贞坡上衣裳,趿拉绣鞋下地,才站起身,詹少庭便闯进来,手指着她,“你是何意?把我东西搬去妾氏房中?”
“爷早”沈绾贞刚睡起,头未梳脸未洗,一股懒懒得娇慵。
沈绾贞说着,又打了个哈气,绵软的口气道:“爷这大清早的,不陪英姑娘用早饭,是来妾身屋里用膳吗?妾身以为爷不过来,没让下人准备,妾身去吩咐一声,告诉大厨房把爷的分例,送到上房。”
沈绾贞是好汉不吃眼前亏,詹少庭震怒,她不能硬碰硬,自讨苦吃,适时退步,也是一种智慧,况这厮可不是好脾气的,这厮自尊心强,她把他的东西扔出去,他焉能不恼,目的达到,她也就无所谓大度一点。
这时,绣菊和巧珊跟在后面进来,看爷来时手握成拳头,吓得怕主子吃亏,担心若动手,好护住主子。
“你爷还未洗漱,绣菊、巧珊快侍候你家爷。”两个丫鬟是机灵的,忙上前,赶着詹少庭侍候。
詹少庭看沈绾贞一反常态,温声软语,浅笑盈盈,心底火气下去大半。
摆饭上来,夫妻对坐,詹少庭仍气哼哼地。
沈绾贞指着一碟子菜,“这个给你爷拿过去。”绣菊忙殷勤地端过去。
詹少庭还夹了一口,沈绾贞适时地道:“英姑娘腹中怀着胎儿,想让爷陪着,爷若愿意,就先住她屋里一阵子,等生产,爷在搬回来,爷看可好?”让詹少庭搬出上房,沈绾贞权宜之计只好软硬兼施,
詹少庭没说话,沈绾贞大度让他陪要生产的小妾,明显把他往外推,又说得冠冕堂皇,令他无法驳。
“昨儿妾身把爷的东西送过去,做得有些急,欠考虑,是妾身一番好意,爷别误会了。”沈绾贞温言好语,倒让詹少庭无话可说,打掉牙往肚子里咽,既搬都搬了,沈绾贞若不撒口,他哪有脸自己搬回来。
吃过早饭,詹少庭呆着无趣,就回西偏院,英姨娘让春晓打探,春晓说上房没什么动静,不像吵架,英姨娘失望,看着炕上詹少庭的衣物,怕一会来人搬回去,詹少庭就回来了。
去时怒气冲冲,咬牙切齿,回来面色平和,恨意全消。
“找夹袍子我换上,要出门。”詹少庭吩咐道。
英姨娘一喜,这是不搬,忙忙找出件灰青的夹袍子侍候他换上。
坤宁宫
“方妃娘娘求见。”
李皇后虽不插手选秀之事,可对秀女了如指掌,猜到方妃来干什么,说好听,尊重她这个皇后,后宫之主,凡事不肯自作主张,说不好听,就无非是推脱责任,让她顶缸。
“请方妃进来。”太监一声,方妃不疾不徐款款走入。
一落座,李皇后便道:“妹妹这几日辛苦了。”
方妃从不僭越,礼数周到,令人挑不出错,忙欠身恭谨地道:“为皇后娘娘分忧,何谈辛苦,要说辛苦,皇后娘娘打理六宫之事,才是真辛苦。”
“等这事完了,本宫奏请皇上嘉奖妹妹。”李皇后送个空头支票,方妃暗道,她不在皇上面前拐着弯地给自己下话,都算高抬贵手。
“臣妾,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方妃带着一成不便得体的笑容,欠身道。
“妹妹今儿过来,是有事?”李皇后主动问。
“皇后娘娘交代臣妾,为安阳王选几个姬妾,臣妾倒看好两个,不知皇后娘娘的意思如何?”方妃恨不得拔去眼中钉,这两个秀女,尤其是姓萧的女子,假作清高,孤傲,看似无心争宠,可处处处心积虑,整个就是个狐媚子,专伺勾引男人的祸根。
“妹妹看中哪个,不妨说来听听。”皇后想听听她看谁不顺眼,是否有必要借她的手除掉。
“沈绾珠沈秀女和萧文绣,萧秀女。”秀女里虽有重名,可这两人却没有重名的,方妃一说,皇后就知道是那两个。
她早已听总理选秀的太监详细介绍过,情况具已熟悉和掌握,心想,自己派方妃主持选秀看来这招棋走对了,方妃鬼心眼多,做事圆通,利用她的手除去绝色的秀女,又不会出大纰漏。
虽装作不知情,可自己总理后宫,方妃又来请示,不过问,显然说不过去,这事还是把自身摘清,想想,就道:“安阳王随侍姬妾,没有封号,按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