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的人看她跟自己妹子不睦,当面不说,背后也会笑话。
“巧珊,你去告诉沈夫人一声,一会回娘家,一道走。”
巧珊走去沈绾珠屋里,把王妃的话说了,沈绾珠耷拉嘴角,当听说王爷也一道回去,巧珊一走,忙忙的梳妆,又让小蝶儿把新作的衣裳,没上身的找出来,穿上,得意地早早走去上房,心想,王爷在,自己到王爷跟前晃晃,若得王爷从姐姐身上挪开眼,就能发现她比姐姐出色。
沈绾贞早膳还未用,巧珊进屋悄声道:“沈夫人来了,外头等着。”沈绾贞微蹙眉头,这人怎么就不识趣,大清早的故意给她填堵。
对巧珊耳语道:“让她去耳房等。”她明晃晃地站在门口,让人看着不成样子。
夫妻二人吃过早膳,并肩走出门,沈绾贞吩咐绣菊道:“把沈夫人叫着。”
绣菊就走去唤沈绾珠,赵世帧听她叫上妹子一块回娘家,也不觉有什么不妥,反正同去沈府,就没说什么,二人有说有笑地走出院门。
沈绾珠听绣菊唤,疾走出耳房,看王爷和王妃已出了院子,忙随后追,追到王府大门,王爷和她姐姐已上了大轿,她刚想唤轿子停下,等她一起走,大轿已起,陈福站在轿子旁,对着她朝后比划,她这才看见,后面两乘小轿子,一乘坐着王府下人,一乘空轿子,大概就是给她预备的。
她顿觉羞臊,亏了方才没喊,她一团高兴化成羞恼,无精打采地走到小轿子跟前,下人挑了轿帘,她懒懒地上去,把在王爷跟前争宠的心去了大半。
前面一乘大轿,后面跟了两乘小轿子,紧后头是一辆大车,沈绾贞给娘家备的年礼,王府下人侍卫两旁护卫。
“你在山东时怎么过年?是不是很热闹?”赵世帧有点好奇地问。
“热闹,沈家四房人,孙辈就十几个,我们姊妹那时都没出嫁,可惜我那时身体不好,病了有三年。”
他吃惊地瞅瞅她,心说,难怪初次见她,她脸色看上去苍白,没有血色,“回头传宫里御医给你好好调理调理。”
沈绾贞笑了,“那是过去的事,妾身现在身体很强壮。”
“是吗?那本王查验。”说吧,他就要上手去摸,吓得她忙裹紧衣襟,“别闹了,王爷,回头去沈府,衣衫不整,没的丢脸。”
他才笑着作罢。
半个时辰后,歇轿,后面小轿下来丫鬟急忙走去前面,恭迎王爷和王妃,沈绾珠慢腾腾地下了小轿,她故意磨蹭不想去沈绾贞跟前侍候,她一向要脸,更何况是在她娘家,府里人背地里不定怎样嚼舌根,笑话她。
沈绾贞已着人通知沈府年初四回娘家,一早,沈老爷让人去大门口望着,一见王府轿影,下人就奔跑进宅,通禀。
沈老爷没想到王爷亲自来沈家,一听下人回禀,慌得边走边正正衣冠,疾走出相迎。
赵世帧和沈绾贞下了轿子,沈绾贞不经意朝后扫一眼,沈绾珠蹭着步子,也不上前,赵世帧也未理会后面沈绾珠,牵起沈绾贞的手,二人并肩进沈府大门。
一干下人跪地不敢抬头,唱诺“恭迎王爷、王妃”
二人刚走到中庭,沈老爷和夫人奔将出来,沈老爷到了跟前,一下扑倒在地,和太太吴氏往地上一跪,“下官迎接来迟,王爷恕罪。”
赵世帧虚扶一下,“沈大人免礼”
沈绾贞扶起嫡母,“王爷、王妃里面请。”沈老爷爬起来,恭恭敬敬地让王爷和王妃先行。
一行人簇拥着王爷和王妃奔上厅,沈绾珠讪讪的,跟在后面,沈府中人都奉承王爷和王妃,没人把她理会。
上了厅堂,沈老爷恭敬地道:“请王爷和王妃上座。”
赵世帧和沈绾贞就坐了上座,沈老爷和太太坐下首相陪,沈绾珠站在一旁,王爷侍妾,也没资格设座。
沈府妾室下人听王爷陪同他家姑娘回娘家,就都招呼着赶来看热闹,张姨娘正在房中,小丫鬟跑进来,“姨娘,三姑娘和五姑娘都回娘家来了。”
张姨娘一听忙忙地赶奔前面厅上,又听下人说,王爷也来了,沈府女眷不敢露面,张姨娘就厅堂后门进去,府里一干丫鬟婆子也正在帷幔后偷看,张姨娘过去,众人都让开,张姨娘偷着朝里面一张,视线正对着上座的赵世帧和沈绾贞,手又把帷幔缝隙扒开大点,四处寻找,见五姑娘和下人丫鬟一旁恭立,本来一团高兴,变成揪心地难受。
就听沈老爷说:“王爷赏脸,亲来府上,沈家荣幸之至。”
安王爷和声道:“沈大人是王妃的父亲,也就本王的长辈,一家人,不用客套。”
沈老爷早就看出,王爷说话之时,不时用温和地目光看着自己女儿,女儿贵为王妃,也得王爷看重,沈老爷心里别提有多高兴。
赵世帧挥挥手,王府下人把年礼,搬搬抬抬,堆在厅上,门口下人都争相瞧看。
吴氏望着满堂的年礼,露出笑容,“让王爷破费。”
这时,一个下人跑来,对沈老爷耳语几句。
“王爷王妃,酒宴摆下,恭请王爷和王妃赏脸。”
赵世帧由沈老爷陪着,在前厅吃酒,沈绾贞由吴氏陪着,去后堂。
王爷一走,张姨娘从帷幔后走出来,扯住走的沈绾珠,这时,张姨娘的嫂子也来看热闹,啧啧道;“三姑娘真风光,是命好。”
张氏瞪了她一眼,嫌她多嘴。
她嫂子暗地里撇撇嘴,看这母女俩往花厅去了。
沈绾珠回头瞅瞅,看她舅母没跟上来,悄声问:“她怎来在这里?”
张姨娘有点尴尬,半吞半吐地道;“你舅父来投奔我,太太收下,安排在府里做事。”
“姨娘是主子,姨娘的家人做使唤下人,府里人看着,姨娘的面上不好看,就是宝儿有这样的舅家,也难堪。”沈绾珠本来心情不好,出言埋怨她姨娘。
“不是我收留她们,是太太答应你舅舅来府里做事,利害关系说了,你舅舅也不听,还说感激太太的话,说太太若不收留,俩口子没准早冻饿死。”
“这不是打姨娘的脸,那女人还没有自知之明,大摇大摆地在府里晃悠,这不是故意提醒姨娘出身低贱。”沈绾珠对吴氏生了一肚子气,她是张姨娘生的,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她姨娘没脸,出身卑贱,她又能高去那里。
沈绾贞搀扶着吴氏往后花厅走。
“今儿你姊妹都回来了,六丫头一个人过来,你兰表兄陪你表嫂回了娘家。”吴氏一行走,一行说。
“四妹妹也回来了?”沈绾贞问。
吴氏叹息一声,“你四妹妹一直住在娘家,没回她婆家。”
沈绾贞不知道四姑娘沈绾云的事,随口一问,看她嫡母脸色不好,知道沈绾云大概婆家有事。
“妹婿过年没来接四妹妹回去?”她预感沈绾云和婆家的关系紧张。
“没来,一定是她婆婆不让来,她女婿听他娘的,是个孝子,怕他娘,连大气都不敢出。”
这说着,就看那厢丁姨娘伴着沈绾玉走来,“姐姐回来了。”沈绾玉蹲身一福。
“妹妹也回来了,甥女没跟着一块回来?”
“留在家里,奶娘看着,怕见生人,夜里哭闹。”沈绾玉提到女儿,面上泛起柔光。
“妹妹清减了。”沈绾贞上下打量她,心里说,沈绾玉瘦了,不如原来丰盈面色好看,瞅着皮肤干燥粗糙,当然这些话留在肚子里,没说。
“三姑奶奶越发好看了,听说王爷也同三姑奶奶一道回来了。”丁姨娘讨好地笑说,看自家姑娘孤零零一个人,心里不是滋味。
沈绾贞笑笑,嗯了声。
看沈绾玉表情不自在,拉住她的手,“甥女没来,我还准备东西给她,回头妹妹带回去吧!”
“谢姐姐记挂。”
“都别站在当院说话,去厅里边吃边聊。”吴氏心绪不佳,勉强应付。
花厅摆酒,沈绾贞再三推让,自是坐了上席,吴氏侧坐相陪,沈绾玉和丁姨娘坐一起,沈绾贞就见沈绾珠和张姨娘打外面进来,小孙氏摆手招呼过去。
沈绾云没出来,大概年过得糟心,八姑娘沈绾馨进门看见沈绾贞就奔她过来,“三姐姐回来了。”
沈绾贞拉过她坐在身旁,“姐姐给你带来许多好东西,一会宴散了,拿给你。”
沈绾贞一眼看见凤儿,凤儿朝她笑笑,挨着吴氏在跟前,也不方便凑过来。
吴氏见状,道:“凤儿怀上了。”
“什么时候?”沈绾贞看着凤儿,心想,难怪凤儿的脸色很差,。
“有俩月了,这丫头一直还不知道,就是这阵子开始吐,老爷找大夫来瞧,才知道是有喜了。”
沈绾贞朝凤儿点点头,笑笑,凤儿知道说她的事,红脸,不好意思。
饭吃到中间,沈绾贞见帷幔后有个丫鬟摆手叫吴氏,吴氏出去,原来是张姨娘屋里的秋霜,吴氏往东间去,秋霜看看左右无人,跟了进去,进屋就拉上隔扇门,吴氏身后跟着的陈升家的,就在门口守着,怕有人打扰。
“东西拿到了?”吴氏有点紧张问。
“拿到了,太太看看。”秋霜从怀里摸出一张纸,递给吴氏。
吴氏接过来,仔细看一遍,冷笑,“老爷这是喝了多少酒,稀里糊涂的让她诓骗。”
说吧,吴氏把那张纸放在火盆点燃,看着它一点点燃尽,“这事跟谁也别说,别跟任何人走露风声。”
“放心吧,太太,奴婢不会说出去的。”秋霜忙表态,让太太把心放到肚子里。
“抬你做通房的事,我会跟老爷说。”
秋霜欣喜得忙跪下叩头,“谢太太抬举,奴婢是太太的人,今后若太太有用得着奴婢的,奴婢一定尽心。”
沈绾贞跟沈绾馨闲聊,吴氏从后面回来,脸色平静,瞅了张姨娘一眼,嘴角一抹嘲讽的笑。
下晌,家宴散,沈府女眷就聚在太太上房,丁姨娘笑着问:“四姑娘的女婿没来?”
吴氏眉心一皱,厌恶地瞅了她一眼,丁姨娘装作看不见,“听说,四姑娘夫家长媳是厉王爷的内亲,这女人娘家若厉害,在夫家日子就好过。”
吴氏瞪了她一眼,阴脸道:“少议论别人家的事,还是多关心六丫头,六丫头怎么看着像缺水分,直打蔫。”
丁氏一下子没了心情,幸灾乐祸的心思全没了,沈绾玉如今夜里睡不好,不知是不是瘦的太快,身体失衡,她担忧。
沈绾贞心里琢磨,四姑娘沈绾云的婆家嫂子是厉王爷的内亲,可是她公公新近调任个闲职,不但没升,反倒降了,皇上的做法,是不是说明点什么?
这时,一个丫鬟走来,“三姑奶奶,姑爷问三姑奶奶是不是现在回去?”
吴氏横了她一眼,“胡喊,姑爷是你该叫的吗?”
那小丫头吐吐舌头,“是王爷”
吴氏望着她,沈绾贞道:“跟王爷说,我穿上衣裳,马上出去。”
看看沈绾珠,“沈夫人,回不回去?”
沈绾珠气恨得要命,沈绾贞时刻不忘提醒她身份,脸一扭,“我在娘家住两日再回王府,你跟王爷说一声。”
沈绾珠故意用你,不用王妃称呼。
沈绾贞起身告别众人,去前面找赵世帧,一干女眷把她送至中门。
赵世帧看她进厅堂,就站起身,“我以为还要等一会,没想到你出来这么快。”
沈老爷听王爷夫妻称呼你我,彼此亲昵,心里乐开了花。
沈老爷把女儿女婿送到大门口,直到看着上了大轿,才转身进了府门。
沈老爷一径往内宅走,去上房,进了中门,走不远,就见一个妇人一步三摇地往外走,正跟他走了个对面,那妇人行到面前,不似一般仆妇胆小,而是扬头,挺着胸脯子,拿腔作势,蹲了蹲身,“奴婢见过老爷。”
沈老爷瞅瞅她,面生,没见过这个女人,“你是那个房里的?”
“奴婢是管库房的,老爷还不认识奴婢,奴婢是张姨娘的娘家亲嫂子。”那妇人边说话,眼睛边往沈老爷脸上溜,十足妖冶媚态。
沈老爷毕竟为官,看不惯这粗俗做派,又一眼看见她头上插着一只明晃晃的金钗,心想,这一定是张姨娘给的,张姨娘出身卑贱,大概没少往娘家划拉。
“老爷,这大年下的,也不找点乐子。”
这妇人看沈老爷没吱声,越发往上凑,这是明着要勾引沈老爷,沈老爷哼了声,抬腿就走。
这妇人看沈老爷未理她的茬,怏怏地出了中门。
沈老爷去上房,吴氏正和沈绾云说话,沈老爷一看嫡女,心里轻叹一声,“过了年,你婆家若还不来接你,我着人把你送回去。”
吴氏望着沈老爷,眉宇间尽是担忧,唤了声:“老爷”
“你还想她留在娘家一辈子不回去,小夫妻闹矛盾,拖的时候越长越生分。”
“主动送她回夫家,她夫家人更不把她当回事,日后四丫头在夫家的日子更不好过。”吴氏烦恼地说。
“父亲说得对,女儿不能一辈子住娘家,出了年,女儿就回去,向婆婆请罪。”沈绾云还有几分明白。
“女儿告退”沈绾云看父亲有话同母亲说,就进去里间。
吴氏亲捧上茶水,沈老爷啜一口,道:“张姨娘的哥嫂进了府里做事?”
“张姨娘的哥哥镇日吃酒赌钱,家徒四壁,老家活不下去,就进京投奔咱们府上,要在府里找个活干,我瞧着实可怜,又看在张姨娘的面子上,就收留了他俩口子,她哥哥就安排大门上当差,她嫂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