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大夫便不要在这里打岔,快去叫大夫,小姐产后血崩!”乌拉贝漂亮的脸庞激动得扭曲,一手便想抓住柳行云的衣领往外扔,可惜被他稍微侧身便躲了过去,在还没看清楚他人如何移动前柳行云便已坐在床边为钱凝风把脉。
“行云,不用费心了,我祖母便是因为血崩去世的,而母亲也因为这个原因不能再生产。”颤抖着嘴唇,钱凝风轻声的说,眼中闪过一丝愧疚
对于床上这位钱家大小姐长着一张与钱凝风一模一样的脸,柳行云说不吃惊那便是骗人的,最令他奇怪的是她一个妇道人家不但未婚生子还直呼他的名字,这实在是于礼不合,更何况她还是在深闺里的千金大小姐,可她虚弱的脉象令他不能多作他想,从怀里拿出一个布包,在里面抽出几根金针手法迅速的扎在床上钱凝风身上的几处大穴。
“其实我欠你一个解释,临走前我想我应该向你交代一下。”虚弱的躺在床上,钱凝风的眼睛已经无力的闭上,可嘴唇还是尽可能的在动“其实我就是钱凝风,钱家从来就没有少爷。”
这个消息令正在扎针的柳行云的手抖了抖,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定了定神抿着嘴唇没有吱声继续手中的动作,片刻过后,钱凝风就好像一只刺猬般满身都扎满针。
“不要在说话了,留点力气吧,我会尽力的即便要用天绝九针我也会救你的。”
钱凝风是一个会一点拳脚功夫的生意人,对于武林中的失传已久的天绝九针当然就是一无所知,一旁的乌拉贝可是练武之人对于天绝九针早已如雷贯耳,美丽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近乎于崇拜的表情。
天绝九针是神医世家代代流传的独门绝技,五十年前神医世家薛家上下几百口人由于不肯执行落发令,触怒了当时的摄政王多尔衮结果惨遭灭门,据闻它能让人起死回生的天绝九针便告失传,而显赫一时的薛家也从江湖上消失。
“薛家竟然还有后人……”乌拉贝低声自语,美丽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坐在床边专心为钱凝风施针的他。
明月高挂在天空,凝凤阁里显得格外冷清,烛光下柳行云左手手掌按着半昏迷状靠在他身上的钱凝风的背上,右手把插在她身上的金针逐一□,汗水早已浸湿了月白色的长衫,脸色惨白的他也没比床上的苍白的钱凝风好多少,当最后一根金针从她身上拔离时柳行云大大的吐了一口气。
“血终于止住了,只要这几天能平安的度过便能保住性命。”扶着床柱柳行云摇摇晃晃的从床上站起来,脚一迈步便发软,眼前也开始发黑,身子不受控制的往的往地上叩,一旁一直守在他们身旁的乌拉贝伸手一捞便把他扶着。
“没事吧。”感受到怀中人的温暖,乌拉贝不禁呆了呆,但片刻后便回过神,把柳行云扶到一旁的躺椅上。
“还好,死不了,找人帮小姐把那身血衣换下,还有把那床染血的被褥也换掉吧,但要小心别让她着凉了……”说罢整个人便瘫倒在乌拉贝怀中。
“喂~!喂~!”叫了几声发现怀中的人毫无反应,这时乌拉贝才发现他已经不省人事的昏倒了。
紧闭双眼的柳行云与平常的他截然不同,少一丝世家子弟的风流多了一丝稚子的纯真,那张帅绝人寰的脸变得格外有吸引力,在月光下不知不觉的乌拉贝看呆了,好一会儿才从他的魔咒中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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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双眼看到的便是熟悉的床顶,虽然身子依旧虚弱,钱凝风还是可以清楚地感到生命在身体内流淌,也感到自己的手被一只温暖的大掌所握住,稍微动了一下头,抓着她手的主人便“嚯”的被惊醒了,眼中尽是惊喜。
“天啊!你终于醒了,你昏迷了将近7天。”
迎上钱凝风双眼的是一抹放心的笑容,那不是别的谁?正是日前动用了失传多年的天绝九针的柳行云。
“行云?”虽说只是短短的两个字,可钱凝风觉得已经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
“别说话,先让我诊一下脉。”说罢便伸手抓起她无力的手腕。
就在这时,钱凝风感到一股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略微抬头便看到乌拉贝正看着他们。
“福晋,请为王爷保重。”
“都说我还没嫁,别给我乱安夫家。”钱凝风几乎是用尽力气的把这句话从干涩的嘴中吐出。
“乌拉贝,闭嘴!”正在诊脉的柳行云头也不抬一下的便对背后的他说。
抿了抿那细致的嘴唇乌拉贝没有吭声,美眸用力的瞪着他的背,一向理智谦和的他绝对不会做这种类似小孩子似的举动,这令钱凝风的心里有了一丝疑问,在她昏迷的这几天里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好好静养便会没事,但是以后你可能不会再有小孩,不过只要保住你的命其它的我都不在乎。”柳行云那性感而又低沉的沙哑声音在寝室里回荡。
“我欠你一个解释。”躺在床上的钱凝风挣扎着要坐起来。
“是啊~!你的确欠我一个解释,但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身体,快休息吧。”柳行云执意的把她按睡回床。
“让我说完便休息。”脸色虽然不好,可钱凝风的眼中却闪烁着坚持。
“好吧,我听着,说完便要休息。”柳行云好脾气的应到。
“我是……”钱凝风把她如何女扮男装的原因娓娓对他说了一遍,当中也包括了与隆禧相识的这一段,当然也没有漏掉那对双胞胎的来历。
“那又如何?我并不在意,只要你是你便好,其他的于我何干,即便你希望以后继续当钱凝风,钱家的公子也没问题,顶多我当你的娈童便是了,我可以许你一生一世人一双,所以你并不需要对我解释什么,其实我很早就后悔当日的三年之约,跟你比起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就是个屁。” 他的一席话令寝室里的另外两人都沉默了起来,接着他又继续说“一个月前,朝廷为了安抚平南王尚可喜,七王爷爱新觉罗。隆禧已经奉旨与尚可喜的孙女儿尚云影成婚。”
被子底下钱凝风捏紧拳头,几乎是费了全身的力气才不把头转去看靠在窗边的乌拉贝,扯起一抹满不在乎的笑容“天家之子为国家联姻是天经地义的事,我从来就没想过与皇家有任何关系,隆禧的出现只不过是一个意外。”
“你便是这样,难为了自己也要装着大方。”柳行云怜惜的看着她,心中一直按耐着抚上她脸庞的冲动。
“这便是我一直拒你于心门之外的原因,你太聪明也太了解我了,我一直以为自己很了解你,原来我一直都错待了你啊。”
“我可以承诺即便是终身也没有子息也会对你不离不弃,溺水三千,只取一瓢。” 柳行云双眼凝视着钱凝风
“行云,我现在若跟了你,只仅仅是跟了你而已。如果你想要,我可以把身体给你,可我觉得这样是折辱了你,而且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抿唇轻笑,钱凝风伸手拉着他的手,眼睛对上了那双如海般的深眸“多年来的情分难道就比不过心中的欲念?你我都是那种为自己而活从来便不在乎其他人的人,或许你认为我很自私,可除了身体外,贫乏的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可以报答你的情和你的义,你为我放弃了太多也给予了我太多,而我却明知道你的心意依旧装作懵懂无知。”
两人互相对视,良久过后,柳行云首先移开眼眸,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的确,占有了你真的是对我这段未果感情的折辱,世上有些东西的确是得不到才是最美的,也许你便是其中之一。”他缓缓的从凳上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的走出房间,每一步都像是走在钱凝风的心上,她知道他的骄傲,如果他走出了这个房间,两人将终身都不可能再逾越朋友这个国度,除了朋友再也没有其它。
动了动嘴,钱凝风想开口挽留,可他们都是如此骄傲而又聪明的人,就是明白个中道理,才从一开始便把他拒绝于心门之外,这时她的脑海中突然想起隆禧那张爱笑的娃娃脸,初次见到他时那双清澈如晴空的蓝眸,还有他已经成婚而自己却毫不知情,当初,说要当他的外室的是她自己,可现在心中却有一种被背叛的感觉,一股锥心刺骨的痛便袭上心头,闷气用上心头,喉头一甜竟然吐起血来。
“福晋!”乌拉贝一个箭步上前,可还没走到床边眼前白影一闪,便看到柳行云已经坐在床边皱起眉为她诊脉。
“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诊脉。” 钱凝风脸上虽有笑意,可脸色惨白可嘴唇上的那末红却艳得令人惊心。
“郁结揪心,又经过产后血崩。”柳行云的脸色黑得可以,那双漂亮的眼睛几乎眯成一条线,语带警告的说“你是不要命了,身子弱成这样还敢想些有的没的?”
动了动嘴巴,钱凝风终究没有吭声,眼神中闪过一丝眷恋,恰恰是这一丝的眷恋被柳行云的利眸抓住,英俊的脸上出现了她昏迷数天以来的首个发自内心高兴的笑容,他为她顺了顺前额的乱发,修长白皙的手指在不经意滑过她的脖子,手指在睡穴上施力,钱凝风便即刻昏睡“睡吧,别多想,我会在你身旁。”
静静的看着柳行云对床上的钱凝风关怀备至,一旁的乌拉贝心中滑过一丝酸楚,可他什么也不能做,因为在这里没有他说话的立场。房间中清醒的两人悄然的维持着他们的姿态,一股冗长的静默在室内慢慢的蔓延开来,那股静默有如黑暗般的令人不安。
“杭州城早已封城,尚之信带领的军队也快兵临城下,我们应该早作安排,以免福晋会受到波及。”乌拉贝忍不住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没有回头,柳行云只是低声的回答“放心吧,我会保护她的周全。”顿了顿,语气骤然变冷“凝风还没嫁人,以后不要再叫她福晋,隆禧也配不上她。”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二章
花明柳暗绕天愁,
上尽重城更上楼。
欲问孤鸿向何处,
不知身世自悠悠。
七绝夕阳楼
在大婚第二天,隆禧便自动请缨前往漠北镇守边关,以免蠢蠢欲动的准格尔丹趁机进犯中原,大帐中他阴郁的看着手上来自勒布占泰在一个月前寄出的飞鸽传书。“什么!杭州已经被尚之信的大军团团包围了?”
“王爷,营外有一名自称是镶蓝旗侍卫副都统名叫乌拉贝的人求见。”一名士兵抖着身子害怕的对脸色奇怪的隆禧禀报。
“乌拉贝?快传!”乌拉贝的名字令隆禧几乎是从凳子上跳起来,脸上阴郁的表情顿时不见踪影,他的转变把跪在地上的那名士兵吓了一跳。
隆禧几乎是等不及的不断在帐内徘徊,碍于身份要不然他一定会跑到营外去见乌拉贝。不久过后,帐外的士兵便向他禀报乌拉贝求见。
“凝风呢?” 乌拉贝还没来得及向他行礼,便被隆禧一把抓住。
经他一问,乌拉贝的脸色顿时发白,心里暗想为什么每次这种苦差事都是他来做。
“福晋被柳行云带走了。”说完,他几乎不敢抬头看隆禧的反应。
出乎意料的是隆禧竟然没有暴跳如雷,倒是眯着眼十分危险的看着乌拉贝,神情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刚才你叫凝风做福晋?”
“属下该死!”乓的一声跪在地上,跟随他多年的乌拉贝太明白这表情背后的意义了,那是他暴怒的前兆。
“你是如何得知凝风是女儿身,还有你到底在隐瞒什么?”
“!!”勒布占泰并没有把两名小主交给王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了这样的认知,乌拉贝的冷汗在背上直冒。
“钱小姐……”
“叫福晋!”
“是!王爷。”冷汗淋淋的乌拉贝战战兢兢的回答“福晋在半个月前诞下一双儿女,男孩有一双与王爷一样的蓝眸。”
“啪”隆禧那把几乎从不离身的铁扇被他硬生生的折断,眼中没有闪过为人父的喜悦,而脸色依旧是阴沉得令跟了他数年的乌拉贝想跑“继续!”
“小主们出生时,尚之信的军队已经在杭州百里外,福晋怕有危险让勒布占泰和小翠把孩子先送到王爷这里来。”
“啪”一旁的红木桌变成了红木屑。
“继续说!”
“可福晋在产后血崩……”说到这乌拉贝很没种的偷偷瞄了瞄满脸青筋的隆禧“为了让勒布占泰和小翠把孩子送走,她把血崩的事隐瞒了下来,而我则留在城内负责保护福晋,他们带着孩子走后……”
当乌拉贝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说清楚后,大帐内能毁的东西几乎都变成了碎屑,其中还差点包括乌拉贝在内。
“也就是说现在凝风和柳行云在一起?”这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圆圆的蓝眸几乎眯成一条线,衣袖一甩,身影便窜出帐外,凌乱的主帐内便只剩下身冷汗的乌拉贝一人。
门外守门的士兵早就觉得气氛不太对,可他人微言轻,主子的事当然也就轮不到他过问,可刚才看到一向笑嘻嘻的七王爷以万夫莫当的气势从营帐里冲了出来,想必刚才进去向他禀报事情的镶蓝旗侍卫副都统的人可能人头不保。
纯靖亲王爱新觉罗。隆禧在众王子中排行第七,年岁在几名还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