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珂冷冷地看着他。
那人刚刚吐完,神智清醒了一点,揉揉眼睛又看了一眼,这一眼,眼神里忽然爆出惊恐骇异的光芒来。
这点光芒忽然被一个人的衣袖截住,那是一截雪白的衣袖,透过疏朗的经纬可以看见深沉的夜空,那人衣袖只一闪,毫无烟火气地一拍,那人便“啪”一声,软在了君珂的脚底。
正准备出手的君珂一怔,一转头,梵因平静地立在她身侧,一朵早梅花悠悠垂在他肩头,他指尖轻轻拈起,嗅了嗅。
月下人淡如菊,一朵梅花在指尖芬芳幽幽。
君珂退了一退,退到月色光影里,忽然觉得在这从容自然的景致里,有点不配。
“酒不是这么喝的。”梵因淡淡道。顺手一招,桌上纯银酒杯,忽然就塞到了那醉汉的嘴里,堵住了他要出口的大叫。
那醉汉倒在地下,依旧一脸骇异盯着君珂,那样子,并不像是害怕,倒像……
君珂心中一动,偏头看梵因,年轻的圣僧不理她,淡定地从地上醉汉脸上跨过。
君珂觉得,大师好像,在生气?
醉汉在地上挣扎,忽然伸手抠掉了嘴里的酒杯,君珂眼神厉色一闪,正要一脚踢上他的穴道,忽然一怔。
“你……你……”那西鄂高手,惊诧得连舌头都似乎木住了,“你……你……你是摄政……摄政王殿下!”
天定风流之笑扶归 第六章 谁予簪花
君珂一怔,没想到在这样的情境下,居然还有人能认出自己。
梵因已经悠然退后,他喜欢酒,却讨厌酒被人这样喝,酒应该是庭前月下,好风好水,佳器良伴才适合入口轻品,哪里是这样牛饮暴殄。
那两个西鄂醉鬼还在大着舌头“殿……殿……”个不停,君珂皱着眉,忽然改变了主意。
手指在两人身上各自一拍,她冷冷道:“你们怎么认出我的?”
“您出西鄂时,我们也在,我们原本就是都城的武林宗门,和朝廷关系良好……”那两人看看君珂衣着,眼神中掠过一丝疑惑,想了想,若有所悟,低低道,“我等不知道殿下和雷府有恩怨,求殿下饶我们一命,我们立即就走,绝不泄露殿下身份……”
“不必了。”君珂笑笑,“你们留在这里,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有些合适的消息,及时提供给我。”随即说了自己现在的身份。
她正愁在府内人手不足,有时候缺少掩护和消息来源,有这两个被雷家邀请为上宾的内应,事情会方便很多。
那两人急忙答应,君珂又道:“我已经截了你们的脉,短期之内不可动武,将来只要你们办事如意,我自会替你们解开并通关一脉,助你们功力再上一层楼。”
那两人大喜,连连道谢,君珂和梵因飘然而出,两人默默无语,行到一座无人的回廊处,丑福遥遥赶来接应,君珂道:“明日你就找个借口出城,带领那五百奴隶,和尧羽卫接头,学习尧羽刺探搜集消息的办法,在整个云雷城内外撒网,发现所有可疑人士,就地解决。”
丑福领命而去,君珂又发出暗号,不一会儿尧羽的队长也到了,君珂道:“从今天开始,不用保护我,散入云雷各大家族府邸,凡是发现大燕的细作,一律解决。”
尧羽悄然离开,临走前还警惕地瞪了梵因一眼,不过君珂没看见,梵因看见当看不见。
君珂叹息一声,觉得自己还是太大意了,以为云雷僻处一隅消息闭塞,一定没人认得自己,不想今年的宗族大比居然请了外援,今天是凑巧,遇上两个软骨头的西鄂人,以后呢?难保那些西鄂羯胡尧国人没有人认识自己,何况大燕已经抢先蛊惑了云雷城,试图绝了云雷军的后路,除去因为她而死的那两个纳兰君让手下,这城中,各家府邸之中,只怕都有大燕皇太孙的人。
她在那临水默默思考,梵因一直没有说话,半晌轻轻一叹,道:“为何不避着我?”
他的意思是,君珂今天的行动和布置,都是和大燕为敌的,而他是大燕世家子弟,燕朝的僧人。
君珂回过头来,眼神粼粼,忽然起了玩笑之心,微笑,“嗯,那是因为,在我眼中你已经是个死人,对死人,是不需要隐瞒秘密的。”
这是前世里武侠小说的经典桥段,梵因却没有笑,也没有紧张,澄澈的眸子迎着她的眼睛,道:“不,你不会的。”
君珂看着他的眼睛,柔光一泓,似悲悯似疼痛似欣慰,忽然觉得呼吸发紧,不得不扭过头去。
“梵因。”她手指轻轻敲着栏杆,这是她一次没用敬称,以朋友的口气问他,“如若将来,我和大燕……你帮谁?”
问得含糊,意思却两个人都明白。
四面安静下来,只听见彼此呼吸,都不算紧张,低低悠长,带着点压抑的气场。
风有点冷。
两人薄薄的衣袂飞在风中,卷着栏杆呼啦啦地响,像挣扎相触的手。
“我是方外之人。”半晌梵因微笑,“行事只随本心。”
“你的本心在哪里?”君珂凝视着他。
梵因却避开了她的眼光。
“在禅。”
君珂默然,梵因却忽然低低道:“修得入魔禅,却化两世劫……”
他声音很低,君珂没听清楚,正要再问一遍,梵因已经飘然离去,素白的袍角,拂开一朵静谧的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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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君珂回到房间,司马欣如居然在她屋里等她,见君珂回来,也不问她干什么去了,扑上来一阵缠磨,要明天君珂陪她上街买胭脂,君珂心中冷笑,知道这不过是个借口,正好她明天也想顺便见识一下云雷城其他势力的第二代,随便推辞几句便应了。
司马欣如还带来了几样小点心,说是让厨房给做的,怕君珂夜间饿着,君珂随便拈了一点吃着,笑道:“半夜三更小厨房竟然还肯开火啊。”
“小厨房自然不会……”司马欣如说到一半停住,似乎觉得自己说漏了嘴,赶紧笑道,“不过偶尔为我破例一下还是可以的。”
君珂看看她,笑容更淡,随即道:“司马小姐,多吃点这个香薷木瓜糕,丰胸的哦。”说完若有意若无意瞟瞟她的胸。
司马欣如一呆,垂头看看自己的胸,她才十六岁少女,自然不可能发育得怎么样,也就一个中型小笼包。
而对面君珂,将近十九岁,练武勤奋,骨骼拓开,谈恋爱也早,虽说守礼自持,但平日里和某人耳鬓厮磨的也不算少,发育程度突飞猛进,比她汹涌不止一个水准。
司马欣如一对比,就露出艳羡的神色,忽然脸便红了。
君珂莫名其妙望着她,心想看胸也能看脸红?不会又一个人妖步妍吧?
“小君……”司马欣如扭捏半天,终于凑了过来,“那个……你哥哥……他是喜欢……小点的……还是大点的?”说完伸指,对君珂胸部戳了戳。
君珂大咳,一点糕屑差点呛进喉咙里——姑娘你才是真的凶猛!
“是个男人,都喜欢澎湃汹涌。”君珂正色道,“我哥哥自然也不例外。”
外院梵因忽然打了个喷嚏……
司马欣如一把抓起盘子里所有的香薷木瓜糕,君珂赶紧递过茶去,“慢点吃,别噎着了。”
司马大小姐连吞了三块糕,眼神开始出现迷离,喃喃道:“我怎么突然这么……困呢……”
她话还没说完,砰一下便倒在君珂身上,睡死过去。
君珂没扶她,一撒手站起,司马欣如重重倒在床上。
君珂神色冷冷,把住了司马欣如的脉,半晌脸色和缓了一些。
点心里只是助眠的药,并没有她想象的助情药物的成分,这令她心中好受了些,事情还没她想象得那么恶劣。看样子司马欣如也不知道内情,还好,不然她就要为难该怎么对待这位大小姐了。
她将司马欣如放在床上,盖上被子,自己闪身躲到窗后。
半晌,屋外果然传来细微的风声,是一个高手在急速接近的声音,随即窗下一声闷响。
一阵安静,过了一会,沙子沙沙地砸在窗纸上。
君珂没有动静,床上,司马欣如发出细而匀的呼吸。
屋外那人似乎终于放心了,打开窗户,一跃而入。
君珂一眼看过去,险些惊得发出声来。
来人一身布料疏朗的素衣,戴着素色帽子,衣袂飞洒,姿态从容。
赫然竟是梵因的打扮。
梵因怎么会在这半夜潜入自己房间?君珂眼神一闪,下一刻她便发现,来者身型不对,是雷昊,学做了梵因的打扮。
君珂眼底泛出怒色。
床上司马欣如在药物下沉睡,脸偏向床里,被下身躯玲珑起伏,雷昊目光灼灼地盯着,兴奋地搓搓手。
司马欣如好像有点感应,挥挥手,困意呢喃地道:“……谁……呀……”
“我是梵辰,是你哥……”雷昊学着梵因讲话的声气,“来看看你的脚怎样了。”
君珂眉毛一挑——尼玛你猥琐得有下限没有?居然冒充梵因?
梵因圣僧之名满天下,所以也改了名字,司马欣如迷迷糊糊中只听见第一个名字,半沉睡的神智也微微兴奋,“梵……梵兄……你……你来干嘛……”
“来看你呀……”雷昊兴奋地凑上前来。
他原本有心想纳君珂为妾,但是最近家里多事之秋,没法对家主开口,便想生米做成熟饭,然后趁着明日世家第二代聚会的日子带出去,在云雷城各家势力面前形成既成事实,这样家中大佬们知道了,也就没什么反对余地。
再说到时候,全城都知道君珂是他的人,这姑娘还能嫁给谁?
雷昊想带着君珂去出风头,却不想因此引起别人的争夺,君珂美貌出众,明日在云雷城上层子弟前一亮相,难保别人不会觊觎。
所以今晚他来上保险,骗司马欣如带去的点心里,放了很重的助眠药物,至于那种东西,云雷世家大族里是不会有的,一旦被人知道用了那些,他也承担不起责任。
司马欣如倒是真的不知道,她就是来劝说君珂明天陪她去参加聚会,但君珂何等人也,当初和柳杏林在一起的日子,早已学会辨识药物,糕点一端上来,就闻见不对劲。
“妹妹……”雷昊看见事情如此顺利,心花怒放,上前靠坐在床边,掀开被子,就去解司马欣如的上衣。
君珂无声叹了口气。
虽然心中恼火,但有些事,还是不能让它发生的,毕竟司马欣如无辜。
她忽然飘了出去,手指一点,点在雷昊颈后。
雷昊只觉得一股身后汗毛一炸,有警的感觉刚刚出现,还没来得及转身,一股阴冷的气息已经锁住了他的后背经脉,令他浑身僵硬,再也不能转头。
雷昊大惊,再想不到此地居然有如此高手,头一低,看见地上一个瘦长的影子。
君珂此时站在他背后,靠着床柱,那影子便显得分外细长,超出她的身高。
“我家公子看中的人,”君珂压低嗓音,阴恻恻道,“你也配染指?”
雷昊张嘴欲呼,君珂手疾眼快,一把将司马欣如的鞋子塞进了他嘴里。
雷昊面色青紫,浑身颤抖,但被君珂抢了先机,压制在床前不得动弹,嘴里发出“呜呜”询问声响。
君珂冷笑一声,哑声道:“这云雷城所有的好东西,都属于苍芩子弟,至于你雷家?在云雷好日子已经过得够久,也该掂掂自己斤两,不该做的事不要做,不该想的事,不想找死就别想。”
雷昊浑身颤抖越烈,从咽喉里挣扎呜咽出几个破碎的字,“云……云……”
君珂满意地笑了笑。
手指一松,准备点上雷昊穴道扔出去,雷昊忽然一低头,砰一声下巴撞在床沿上。
他借着这一撞之势,呼地吐出一口长气,上身筋骨啪啪发出一阵裂响,肌肉滑动,竟然脱出了君珂的钳制,随即顺势一个后仰头锤,一头向君珂胸口撞去。
这一下突如其来,应变隼利,角度诡异凶狠,连君珂也没想到,雷家有这样一个绝招,在被制的情形下竟然也能逆转反攻,还攻的是这样一块地方,赶紧手一松身子一退,砰一下闷响,君珂低呼一声,抚胸便退。
正在发育期的少女胸部,如何经得起这样一撞,君珂痛得脸色发白,胸口翻腾欲呕。
雷昊一个头锤反撞得手,却没有乘胜追击,他僵着脖子,呆了一呆。
怎么刚才头底的触感,那么柔软且有弹性,还鼓鼓的,不像一个男人的胸膛啊……
君珂此时也反应过来,露陷了,立即不退反进,趁雷昊一愣神,手掌已经再次按住了他的大穴,这次她吸取教训,含胸弯腰,避开雷昊头部能攻击到的范围,才冷冷道:“雷家小子,凭你也能伤到老夫?老夫的‘无敌飞弹棉花罩’神功,岂是你的头锤能攻破的?”
雷昊神情困惑——无敌飞弹棉花罩神功?这是门什么功夫?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不过听起来,倒和刚才自己的感觉相似,软软的、起伏的、有弹性的、棉花一般的……
君珂胸部痛得厉害,很是担心自己被撞出一个小叶增生,大怒之下心情烦躁,再也不打算对雷昊客气,一把抓起他,腰间流光一闪,软剑飞出,唰唰几声。
雷昊的全身衣服顿时成了碎片,他惊叫一声,缩起双腿。
缩,缩你妹啊,你当你是处女啊?君珂心中怒骂一声,手指一弹,一颗药丸弹入正要张口的雷昊口中,指节在他喉间一顺,咕咚一声,药已经咽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