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笑(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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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笑(完结)- 第1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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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人一个个溜了出去,最后出门的许新子,还小心地把帐篷帘子拉好,末了想了想又探进头,“那啥……主子内伤在身……需要人爱惜……老大请你温柔一点……”
“砰。”
一个枕头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脸上。
许新子狼狈逃窜,充满怜悯的眼神留给帐篷里的纳兰述——主子,俺尽力保护你了,你自求多福吧……
帐篷里君珂欲哭无泪——这世上事果然都是这么的,你最怕什么,就来什么。
手一抬,此刻漩涡不见了,轻轻松松就拔了出来,君珂又哭了。
尼玛,早一分钟能拔出来也好啊!
拳头一拔,心头一松,体内气息也随之平复,经过刚才那一番体气相接,君珂的要命状态,也解了。
这得归功于两人在内功上的不同步,君珂初练,而纳兰述已经练习了很多年,内力浑厚远超君珂,并不需要和君珂形成互等。
但他和戚真思之间,因为是同时练功,内力相差无几,甚至他比戚真思犹有过之,所以戚真思要想解决他的问题,就必须完全地赔上自己。
这也是戚真思为什么需要牺牲自己,而并不要求君珂牺牲的原因——君珂现在想牺牲,也未必能完全解决纳兰述的状态,只能慢慢控制。
不过此刻的君珂发现这种状态,只想嚎啕痛哭一场——纳兰述你丫的为毛要醒?你就老老实实躺着给我占点便宜不就成了?多大点事呢?你还是个男人不?
纳兰述又睡了过去,如果醒着八成得无辜地嚎啕一句——不趁机睡你才叫不是男人!
无限懊恼的君珂爬起来,顺带还踢了纳兰述一脚。
踢完了想了想,还是替纳兰述把衣服穿好,摸到腰带时候她一头雾水,这腰带是什么时候解了的?
想了想,她差点呕血三升——果然无知最可怕!
她蹲在纳兰述身边,日光从帐篷缝隙里射进来,射在纳兰述脸上,泛出一片青青的胡茬,君珂手指小心地抚了抚,指尖坚硬的触感,让她微微叹息一声。
这一刻她的眼神,有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怜惜。
半晌她起身,整理好衣服,紧紧脸皮,一本正经地走了出去——天塌下来,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的。
帐篷外静静立着一个人影,四面尧羽卫们经过他身侧,虽然都肃然行礼,但走远了,就开始挤眉弄眼。
大师哟,刚才的好戏你没见着哦,百年一遇哦,你咋死活不肯靠近呢?
梵因衣袂如流水,拂过灰黄的山岗,静静看着君珂向他走近。
她出来时脸色古怪,眼底光芒躲闪,梵因看在眼底,笑意如常。
君珂迎着他走过去,神色渐渐平复——眼前的人,是这个世界里,最能令她心情迅速平静的人,不同于看见纳兰述的内心波澜,看见沈梦沉的警惕不安,看见纳兰君让的无奈惆怅,这个已经脱离凡尘牵绊的男子,他给出的关怀和帮助,让她在这寒苦人世如邂逅温泉,不炽烈,不迂回,默然存在,寂静欢喜。
“我是来向你告别的。”梵因先开口,笑意淡淡,“我要离开了。”
君珂若有所失地“哦”了一声,有点惆怅地道,“为我的事,耽误了你的云游了。”
梵因笑了笑,没说话。
不会告诉她,他没有云游,专程赶来。
不会告诉她,燕京出事时他在闭关,为她在数月内再次出关。
不会告诉他,因为她,闭关中断,咫尺可得的大境界擦身而过。
不会告诉她,一身莲华与她共享,从此他不再是原先的他。
……
一生不闻人间言语,原以为不过软红过客,终将归于大光明,此刻却恍惚觉得,掌握在掌心的定数,突然飞出了指间。
他轻轻笑着,虚空对君珂指了指。
君珂又觉得体内一亮,眼底金光一闪,眼前似起了一层白雾,随即消逝。
“你体内有一层般若功内力,只是你一直不知道怎么用。”梵因道,“我把口诀传你,这是佛门第一清心功法,有了这一层内力,你终生应该都不会走火入魔。”
君珂听见“清心”两字脸上就一红,和尚不会刚才知道什么了吧?
接过梵因给的心法,她感激地道谢,犹豫了一阵还是忍不住悄悄问,“呃……大师,纳兰述的状态,还是不太清醒吧?那个……什么都不知道吧?”
梵因看了她一眼,一本正经地道,“那是自然。”
君珂舒了口气,眼看梵因含笑一点头,飘然而去,微微有些怅然。
那人离去的步伐还是那么飘逸若在云端,她却觉得此刻他的背影和往日似有不同,而转身时那微笑,也恍惚迷离,似近实远。
梵因……也许今生很难再见了吧。
君珂慢慢地向回走,一路上尧羽卫看见她纷纷躲闪,君珂满腹心事,一开始还没在意,渐渐就发觉不对劲,一把抓住在面前窜来窜去的许新子,“瘦猴子,晃什么晃哪?”
她气势汹汹,先发制人——当你理亏的时候,你一定不能表现出心虚,你要显得比有理的人还要有理,别人自然就没了理;就像当你出丑的时候,你先赶紧自嘲一样,别人本来想嘲笑你看你尴尬,你先自嘲了,别人就没趣——景横波教的。
果然瘦猴子吓了一跳,在她手上缩成一团,半晌苦着脸往她身上一扑,“老大!君老大!兄弟我今天拼死为主子说句话!你不能吃干抹净就拍屁股走人,你要对他负责啊啊啊啊——”
“砰”一声,瘦猴子给送出了三丈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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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珂恼羞成怒之下,这一拳力道不小,她知道许新子内力在尧羽卫中列第一,也没留手,瘦猴子给这一拳揍得飞起来,越过纳兰述那个帐篷,啪一下砸到了另一个对面的帐篷上,他身在半空下意识一抓,嗤啦一声,那帐篷抓裂。
帐篷一裂,许新子落地,回身一看,神情便一变。
君珂此时也赶了过来,她原本就奇怪这个帐篷是干什么的,尧羽卫露宿扎营,不用帐篷,这多余的一个,除了纳兰述还有谁用?
帐篷撕了个大豁口,里面的情景一览无余,君珂一眼看见,脸色也变了。
她正要叫人收拾起来,突然觉得四周气氛不对,对面,每个尧羽卫都瞪大了眼睛,而背后,凉飕飕的。
君珂慢慢回身。
纳兰述,站在他的帐篷口。
他并没有看君珂,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那个撕裂的帐篷,君珂心中一紧,想要用身体遮挡住豁口,已经迟了。
“妹妹!”
一声凄厉的呼喊惊得每个人浑身一炸,黑影卷过,呼啦一下卷起君珂的发,纳兰述已经刮过她身边,奔到了那个破碎的帐篷里。
他半跪于地,抱起了帐篷里那个小小的躯体。
君珂闭上眼睛。
这个帐篷,存放的是成王的尸体和纳兰逦,尧羽卫逃亡之中仍然将他们带着,一直想等纳兰述清醒后,看如何将父亲尸首处理,之后纳兰述神智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戚真思便没敢将这事立即报给他处理,只是一直努力保存着成王尸首,并试图救治纳兰逦。
可惜纳兰逦的伤太重,她一直未醒,高烧不断,残肢断口不知道曾经被上了什么药,始终无法愈合,并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也不断化脓腐烂,爬出蛆虫。
纳兰述转醒,风将帘子掀起,正好看见了对面帐篷里的妹妹。
此刻他将纳兰逦抱在怀里,腐臭的血肉立即沾了他一身,他却浑然不觉,拼命将脸贴在妹妹高烧的额头上,低叫,“逦儿!逦儿!你醒来!醒来!”
君珂立在他侧面,眼见他眼神渐渐狂乱,正要上前以心法相助他镇定,忽然想起戚真思信中的话。
“我给你一个建议,不破不立!破而后立!你给我刺激他,狠狠地刺激他!刺激到他彻底面对!彻底发泄!”
纳兰述的紊乱状态,他曾经出现的选择性失忆,都说明他那晚受刺激太深,内心深处人为地试图封锁,却又执着地不肯忘记大仇,这种苦痛交织的心境,直接逼乱了他的内息,如果这样继续下去,迟早有天能逼疯他!
沈梦沉用心何其恶毒,单单家破人亡的噩耗,也许还不足以令纳兰述倒下,但是他设计他跪了仇人,设计他亲手毁了父亲尸首,更设计他为救妹妹不得不救仇人,这层层泣血捶心打击,换成他人,早就疯了。
重症还需猛药医!
他不想逃避,却被迫逃避,那就助他面对,让他把心底的自责和积郁,彻彻底底,痛快发泄。
他真正稳下心神,才有可能从内而外调理自己。
尧羽卫们冲上来,想要抱走纳兰述手中的纳兰逦,君珂突然横步一跨,拦住了。
“相信我,就退下去!”她头也不回,冷冷道。
“这……”许新子犹豫,不仅担心纳兰述,也担心君珂,这要哪里出了岔子可怎么办?
“我。”君珂指着自己鼻子,眼神里晶光闪动,“对你们主子负责!”
许新子立即欢喜地把其余人都远远赶走……
“纳兰述!”君珂手指握在掌心,努力逼迫自己声音平稳近乎冷漠,“看看你的妹妹!听听她在说什么!”
纳兰述浑身一颤,下意识将脸俯下去。
纳兰逦在高烧的炼狱里,隐约感觉到亲人的气息,发出低低的呻吟,纳兰述将耳朵贴近她的嘴,依稀听见,“哥哥……救我……救我……”
她四肢已残,在半空中徒劳地挥动,如果还有手指,想必就在努力抓挠,试图抓住期盼的救援,“哥哥……娘……你们去了哪里……你们为什么不来……救我……”
“逦儿!”
纳兰述仰天发出一声痛吼,却还是没有眼泪,他的眼睛布满血丝,浑身颤抖,神情可怖,不敢抓住纳兰逦浑身伤痕的躯体,便用手指拼命抓住坚硬冰冷的地面,手指被地上沙石磨得血肉模糊。
君珂强迫自己硬着心肠转开眼光,一把抓起纳兰述,拖着他往成王冰棺去,“见见你父亲!”
纳兰述一眼就看见了成王的尸首,虽然努力掩饰过,但胸腹位置明显塌下来的尸首。
“父王!”纳兰述砰地跪了下来。
君珂眼睛微微发红,咬牙站在他身后,手掌虚虚往成王胸腹位置一按,那个惊心的塌陷,便落在了纳兰述的眼底。
纳兰述浑身一颤,抓住冰棺的手指嘎嘣一声,竟然生生将坚硬的棺身掰下一大块,他眼睛里的血丝似乎转移到了脸上,血气连闪,却依旧不落泪,不说话。
极致悲恸至无声,空气都似因为一个人的抵死沉默而颤栗,气压低得让人希望来一场狂猛的爆发,好冲破这般噩梦的压抑。
君珂牙齿深深陷进下唇,到这时候她也有点为难——还能给什么刺激?怎不能去翻成王尸首和动纳兰逦吧?那又太过了。
帐篷外突然有动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隐约听见许新子低低道:“要不要报主子……”又有人犹疑地说,“别吧……”君珂闪身出去,却看见一队尧羽卫扶着一个满身血迹的男子,那人手里高举着一个小包,人已经半晕迷了过去。
“怎么回事?”
人人面色哀戚,垂头不语,还是晏希道:“王妃骨灰送到了。”
君珂一震,目光落在那个小包。
众人神情惨痛,在尧羽卫心中,真正在乎的从来都是成王妃和她的骨血纳兰述,其余人的遭遇,他们同情叹息,却还不至于动摇根本。之前虽然得了王妃**消息,但出身尧国的尧羽卫,对于他们的镇国公主,有种无法动摇的信心,那来自于尧国人对于叱咤风云的铁血公主的内心膜拜,在他们的意识里,王妃会死,但绝不会悄无声息无所撼动的死,更不该是**这种方式!
身处逃亡中,无法进行消息探听,他们自我安慰——这一定是沈梦沉攻心毒计,捏造事实!
然而今日,千里迢迢送来的成王妃骨灰,轻飘飘一小包,打碎了他们最后的坚执。
有人开始发怔,眼神失去光彩,更多人埋头蹲下,将自己缩成一团,许新子一头冲出去,将大头在树上狠撞,撞到树木轰然连倒,他额头鲜血淋漓。
但是,没有一个人哭。
君珂震动地望着悲愤无伦的尧羽卫——他们和纳兰述一样,痛到极处宁可自残,但是,不哭!
天语族当初是怎样的训练,封闭住了那群孩子人生的本能?
小包托在那满身血迹的人手里,那人晕迷却还记得紧紧抓着成王妃最后的遗骨,君珂轻轻走过去,将小包取了下来。
包裹一入手,那人身子一软,委顿在地,顿时气绝。
君珂闭上眼睛,心中再次涌起对成王妃的敬意——这是怎样的一个女子,令属下归心如此。
晏希在一边静静地道:“这位兄弟,刚才转告了王妃的遗言,王妃说,郡王务必为她和王爷寻一处埋骨之所,建制不得低于王侯。”
没有怜惜,没有不舍,没有哀哀切切的母子絮言,她的最后一句话,是一个近乎不近人情的要求。
君珂却从这句话里,感受到了那个母亲的深沉的爱。
“他会的。”君珂淡淡答,随即抱着小包转身,进了帐篷。
纳兰述仍旧跪在暗影里,成王的冰棺已经被他毁得到处都是抓痕,他喉间有低低嚎啕之声,眼睛却依旧是干涸的,这种焚心的感受令他忍不住抓挠自己的胸口,面如金纸,内息又有走岔之像。
君珂走了进来,跪在他面前,将小包往两人中间一放。
纳兰述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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