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响起一阵惊呼声,众人都赞叹地点头,嗡嗡声渐渐大起来,苏锦不得不提高声音道:“只是,有一点本人必须讲清楚!就如有人吃虾会腹痛,有人吃柿子会胃痛,有人碰到鲜花就打喷嚏一般,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禁忌。这位公子的禁忌就是羊毛制品。这种特殊的病例跟他的体质有关系,却不是本店羊毛衫的错。你们能说,有人吃虾腹痛、吃柿子胃痛、接触鲜花打喷嚏后,将不适的责任怪到虾、柿子和鲜花的身上吗?”
众人议论纷纷,大多数人都点头称是,也有人提出质问:“既然穿了羊毛衫会出现这么严重的后果,以后还有人敢穿吗?反正我是不敢的。”
“羊毛衫柔软贴身,轻薄又极暖和,实在比一件棉衣要舒适实用多了,我们何必因噎废食?”
苏锦自信一笑,向胡三使眼色,胡三立刻取了两件毛衣让大家亲自感知毛衣的舒适,一会儿的功夫就跟这一群男人“兄弟哥们儿”地喊上了。众人都亲手接触了毛衣,身上并未出现什么不适,而且毛衣的确是好处颇多,在胡三的热情地邀请下,不断地有人进入店内,一楼大厅顿时热闹起来。
总算尘埃落定,虽然是暂时的,苏锦还是缓缓地舒了一口气。悄悄地上了二楼,她将自己整个地窝进了沙发里,闭上眼睛,这才觉得一阵后怕。
按理说,帝都的大街上出现这么大的骚乱,应该会有官府的衙差或捕快之类的人介入才对的。可是,事发到现在,路上一个官差的影子也没看到。想来只有一个原因,这场混乱的主谋人已经提前给与官府打好招呼。
从老大夫口中不难得知,病人有羊毛过敏史,而且此事并非不为人所知。那么,今天这些人的到来就明显是蓄谋已久的。
是谁有此能力,又对她存在不满,要如此大费周章地陷害她?
、128 主谋
身侧的沙发微微塌陷,苏锦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男人俊朗的笑脸。“累了吧?”他动作自然地理了理她额前的碎发,声音从未有过的轻柔。
苏锦一愣,有些难以适应地看着他。一直以来,他都是顽劣的,不羁的,毒舌的,她从没见过他这么温柔的样子。仿佛忽然明白了什么,她像一只猛然被惊醒的猫,“腾!”地从沙发上弹起来,警惕地问:“你想干嘛?!”
男人狭长的双眸瞬间闪过一抹受伤,他夸张地扬起眉,双手做捧心状,幽怨地看着她,声音哀伤且绵长:“我想干什么你不知道么?要不要我把心挖出来给你看看?”
“喂喂喂,”苏锦以一种自保的姿态退后了几步,瞪着他,“表演得有点过了啊。”
一声轻笑响起,男人身形一动,笑眯眯地靠近她,鼻息间的暖风吹到她的耳侧,满意地看到她颤了一颤,才窃窃私语般低声说道:“猪,你今天好像又有点泛酸了。”
苏锦如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儿般跳起来,怒斥道:“胡说!”脸颊却忽地红了起来。她低下头,脚步飞快地从他身边走过。
“我、我去看看书呆子!”
“哈哈哈!”
男人愉悦的笑声在身后响起,苏锦暗暗咬牙,可恶!
楼下的顾客很多,导购男孩忙不过来,保安人员便被拉来临时客串导购。偏厅的门帘不断被掀开,端着盆拿着碗的女孩子们进进出出的,煎药烧水擦汗的也是忙得一团乱。
苏锦轻轻地走进去,站到一张临时搭起来的木板床边,心里忽然沉重得好似压着一块巨石。
床上的男人静静地躺着,原本总带着憨笑的脸上苍白一片,儒雅的眉毛紧紧地皱着,双唇紧抿,隐隐带着一抹殷红。苏锦将帕子沾湿,轻轻地将他唇边的血迹拭去。
似月在一旁轻声说道:“大夫已经给他施针,说是再过一会儿就能醒,你别担心。”
她轻轻“嗯”了一声,似月接着说:“这次多亏陆先生,要不是他,躺这的就该是你了。真没想到,平时看他只是文弱一书生,没想到关键的时候竟能挺身而出。以前还真小看了书生的胆子。”
是啊,这个书呆子,也不知他哪里来的勇气,就那么义无反顾地挡在她身前将她护住!感动如温泉般缓缓涌出,她的眼神越发地柔和起来。想起他晕倒之前冲她咧嘴一笑,以及当时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惊愕,她摇摇头,真是个呆子,都被人打了,还能那么傻傻地笑起来。
半个时辰后,陆逸风终于醒了。在众人的欢呼中,苏锦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进偏厅,然后看到刚刚从昏迷中醒过来的书呆子,他好像还有些犯迷糊,不认识苏锦一般直盯着她看,直到苏锦佯怒地瞪了他一眼,道:“怎么,不认识我了?失忆了?”他才慌张地移开视线,眼神躲闪。
“不,不是的。”他支吾着,紧紧皱起眉,又抬起眼,神情疑惑且认真地看着她。“你……你……”
苏锦正在将一直温着的汤药吹凉,闻言不由侧目,疑惑道:“你怎么了?怎么吞吞吐吐的,说话都不利索了?”说着,将药勺放到他唇边,“喝药!”
“我,我自己来!”他轻咳一声,神色竟有些尴尬。
苏锦瞪了他一眼,将手里的勺子凑得更近,命令道:“喝!”
“是,是……”许是她此时的模样真有威严,陆书呆当真很听话地张嘴喝了一口,渐渐的,原本苍白的脸上竟浮现一抹晕红。
陆逸风不想让老母亲担心,便让人捎信去说他出门了,然后苏锦就让人将他抬回家,安置在阿山的房间。其他几个被打晕的人也陆续醒过来,被鲁大壮一一带出去问话。既然官府不插手,那么她就只有自己查了。
据鲁大壮说,问话的场面可能会有些“不好看”,苏锦便坐在偏厅里等结果,同时也在心里一遍遍地筛选嫌疑人。
可是,想了许久也没个大概。她自觉没有得罪谁,另外,这个朝代的服装店也只有她一家,应该不是什么同行眼红而产生的嫉妒行为。一个对她怀有恶意的、可以支使得动官府衙役的幕后人,其来头,怕是不一般了。
问话只用了一个时辰不到,苏锦便得到了结果。
答案让她有点意外,却又在情理之中。只是,那个人是怎么看出她的身份的?其心机与洞察力真是深得可怕。
群贤酒楼的菊揽包间,低垂的窗幔将屋外灿烂的阳光隔绝开,使得装修雅致奢华的房间弥漫着一股阴沉压抑的冰冷空气。七八个衣衫不整的人一溜地跪在水晶珠帘前,全都鼻青脸肿地挂了彩。一个中年妇人呜啦呜啦地哭着,断断续续地说着:“全都是、那孙大夫的错啊,要不是他说出,老九曾经因为羊毛而发过病,那当家的怎么能看出我们精心设的局?”
珠帘微动,隐隐可见一锦衣华服的少女端坐着。闻言她身形一动也不动,倒是她身旁的丫鬟声音尖刻又愤怒呵斥着:“一群没用的东西!叫你们闹事,倒闹得好,把自己给闹进去了!现在出了事,还把责任推到他人身上去?!”
“小人不敢啊!我,我们再找几个人,去大闹一闹,一定会把他闹散场的!小姐再给次机会!小姐!”妇人哀嚎起来。
丫鬟听罢,不耐烦地厉喝道:“别哭丧!”
“算了,”珠帘后,小姐的声音淡淡响起,“这些人没用了,青云。”
“是,青云明白该怎么办。”
丫鬟听命,上前一步掀开珠帘,目光冰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众人。顿时明白了所谓的“该怎么办”是何意,妇人吓得连连磕头求饶,她身旁的其他人也脸色惨白,目光惊恐。
“真是好大的威风啊!”
蓦地,一个冷冷的带着嘲讽的味道的声音响起,不知何时被打开的房门,七八个男人将房门堵了个水泄不通。站在最前面的,是一个身着锦袍的黑瘦少年。他双手背后,静静地看着她,面沉似水,目光如炬。
珠帘后的少女蓦然一惊,腾地站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食指尖尖指向来人:“你!你怎么会?!”
少年并不答话,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缓步走了进来。
少女看着跪在地上的几个人,顿时明白过来。怒火猛地袭上心头,她“刷”地拨开珠帘,恨恨地看着面前的一干人,胸脯急剧地起伏着,愤怒让她娇美的面容变得扭曲且丑陋。
忽然,她轻轻一笑,眸光瞬间清冷下来。下巴微扬,居高临下地看着少年,冷冷道:“你还敢来见我?”
“为何不敢?”少年双手抱拳,正经八百地施了一礼,洒然一笑,道:“小生苏进,见过柳小姐。”
、129 摊牌
“苏进?呵呵呵!”柳夕燕仰头大笑,“你一个假死私逃的贱奴,还敢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主子面前,当真是胆大包天啊!”
柳夕燕围着她缓缓踱步,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苏锦,眼神说不出的轻视与不屑。“啧啧啧,看看看看!人不人鬼不鬼的,果然是贱奴才会做的事!”
“柳小姐是不是对在下有什么误会?”苏锦对她的挑衅毫不在意,目光磊落,彬彬有礼地抱拳道:“在下苏进,锦上添华服装店的大当家,可不是您口中的什么私逃假死的贱奴。”
“别以为本小姐不知道你做过什么。实话告诉你,从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我就认出来了。”柳夕燕怒极反笑,伸出纤纤玉手缓缓做了一个握拳的手势,猛然一用力,仿佛手心有什么东西被捏碎似的,眼里透出一抹阴厉,“所以,你别想再逃。”
“既然柳小姐如此神通广大,那么,您肯定已经知道今日小店门口所发生之事吧?”
苏锦挑挑眉,忽然轻轻地“咦?”了一声,仿佛现在才看到跪在地上的众人似的。她站到众人面前,惊讶地说道:“这些人……可不就是在本店闹事的人吗?他们怎么会在小姐这里?难不成,小姐尊贵之身竟也认识这些市井混混?”
柳夕燕一愣,脸色微变,待要说什么,苏锦却已经朗声说道:“在下正在找他们呢,没想到小姐倒帮了在下一个大忙。这些人如今在街市上可有很多人都认识,想必,他们的出现一定会引起不小的轰动。在下这就不客气了,立刻就着人将他们绑了带走,当着大家的面问问,如此陷害我是出于何意?”
柳夕燕未说出口的话猛地咽了下去,只是脸色更难看了。
苏锦回头,微微弓着身,很热心地问:“不知道柳小姐对他们说的话……感不感兴趣?您要不要一起去凑凑热闹呢?”
说着,苏锦伸手就挨个将他们一一扶起,轻声道:“我跟你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我相信你们不会害我。你们这么做一定是被人胁迫的,别害怕,只要等一会儿将事情的真相说出来,我保证,我一定不会再追究你们,还会好好地保护你们。”
众人惊疑不定地看看苏锦,又惶恐地看看柳夕燕,神色不安地在苏锦的搀扶下一一站起,却仍如惊弓之鸟般紧缩着身子,一动不敢动。
“你们还不赶快出去?”苏锦以眼示意。
众人这才醒悟,赶紧低下身子相携着往后退。
“一个也不许走!”
柳夕燕尖声厉喝,声音里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冷静和轻蔑。众人对她的命令完全不听,反而脚步更快了。门外不知何时来了几个官府衙役模样的人,二话不说就将他们反手绑住,轻喝着带下了楼。于是,柳夕燕的脸色就更加苍白了。
因为,这些官差她一个都不认识。
苏锦笑眯眯地将门掩上,在刚才柳夕燕坐过的位置上坐下,悠哉游哉地翘起二郎腿,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试了试温度,对一旁的青云道:“茶已经凉了,你这个丫鬟是怎么当的,这么能让小姐喝凉茶?”
青云一怔,柳眉顿时一竖,怒喝道:“阿锦,你别给我装什么……”
“去换杯茶。”柳夕燕强作镇定地说道。
“……是。”青云微微颔首,回头冲苏锦冷哼一声,心不甘情不愿地出去了。
柳夕燕站到她面前,面色阴沉地冷声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小姐果然是聪明人,知道在下找您有事。只是,您把丫鬟支开,不怕我这个男人……对你做出什么不好的事么?”苏锦身子往后一仰,懒懒地看着她,唇角勾起一抹轻佻的笑。
柳夕燕眉头一皱,眼神说不出的厌恶。
“别以为拿住了我的把柄,你就能耐我何!这些人是我指使去的没错,但你以为他们如实说出来后,我会害怕么?”
“在下乃一介平民,哪敢拿小姐您的把柄?!不过……”苏锦微微皱眉,很苦恼地样子,“如果烁王爷知道了这件事,你猜,他会怎么想呢?”
“你别欺人太甚!”柳夕燕咬牙切齿,眼底却闪过一抹不安。
“听说,自从贵府枉死了一个叫什么阿锦的丫鬟后,烁王爷就不怎么喜欢去看您了?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啊?莫不是,那个丫鬟的死跟小姐您有关?呀呀呀!您别生气,我就乱猜的!咦?看您这么激动,不会是我猜对了吧?”苏锦自顾自地说着,一边饶有趣味地欣赏着她脸上的变化。
“够了!”柳夕燕终于忍不住爆发了,目露一丝疯狂的炽热。“是!是!自从那件事以后,他就冷落我了。可是那又怎么样?我是柳家唯一的千金,是皇后娘娘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