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皮……”
男子的视线缓缓在众黑衣人脸上滑过,最后落在黑衣人手里的那缕头发上。伸手轻轻地将头发捡起,细软的发丝缠在他洁白修长的手指上,散发着柔柔的光芒。
“没事,有李骁和她两个人在,你们能全身而退已经不错了。”男子忽然开口,鲜有地说了这么一大串的话。
黑衣人顿时松了一口气,磕头谢恩,井然退去。
门轻轻被关上,男子将发丝一根一根理顺,仿佛一个无价之宝般捧在手心,放在鼻尖轻轻一嗅,双眼缓缓闭起,脸上的神情渐渐柔和起来。
、092 辛苦阿山
苏锦担心刁松泉的人会找到锦绣山庄,在山庄内照顾郑老爷两天。请大夫,煎药,喂药等事,她都亲力亲为。李骁虽也担心,却不能总跟着,便在王府调了两个侍卫前来。
在这两天,不断有恶少的消息传来。恶少被审查了,恶少被关进死牢了,刁松泉暗中给大理寺卿送了若干美女,刁松泉给某某大官送了若干财宝,刁松泉跪在他的恩师严太傅门前一整夜,刁松泉给李骁送来一笔巨大的“道歉费”……
帝都的暗处似乎有不少势力都在为此奔走,苏锦听了,眉头紧紧皱起,问李骁:“这样,会不会连累到你?”
李骁看出她的担心,清俊的脸上露出一丝暖暖的笑,“我乃堂堂大将军,他们能耐我何?而且,王爷正好需要这样一个机会,看清一些事情,就让他们闹吧。”
至于看清什么事情,李骁没有说,苏锦也没有问。不过她的心终于放下了,有陈烁和李骁两个人在,还怕他小小一个刁松泉翻了天?
郑老爷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终于开口说出第一句话:“杭儿,囡囡,小梁,我要见他们……”
丧事的前期工作李骁都已经做了,就等着郑老爷振作起来,为他的亲人入土。
事后,苏锦便让成儿经常去郑老爷那里玩,天真可爱的成儿给郑老爷带来了不少欢欣。心总算是稍稍安慰,苏锦才开始着手自己的事。
虽然锦绣山庄的人过着几乎与外隔绝的生活,并不知道她的来历。而任叔等几个会去城里办事的主事也很值得信任,不会将她未死的消息传出去。
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担心时间久了,总会出纰漏。并且,短时间内,她无法学会骑马,来来去去的,不能总麻烦李骁来给她当车夫,所以她要尽快搬走。
郑家的丧事一办妥,她便带着似月去打扫房子,添置点新家具,顺便打听阿山的消息。
似月知道他们即将拥有自己的住处,也很开心地和苏锦筹划着,甚至还颇有兴致地给新家想了许多名字,就等阿山回家定下。
李骁仍如往常一般,在山庄外面等着。
似月知道陈烁会派车夫给苏锦,可她万万没想到,这个车夫居然是他。心中明白这是谁的意思,淡淡的落寞在眼里转瞬即逝,似月低下头,有些懊悔地抿抿唇。再抬起头来时,如水的眼眸里已经满是温婉的笑意。
缓缓福了一福,似月柔声道:“见过大将军。”
李骁温和地点头示意,苏锦却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挑了挑眉稍,那眼神,那态度,好像在说:“这下高兴了吧?威风了吧?有人喊你大将军了!”
仿佛洞悉了少女眼神里的含义,李骁哑然失笑,只伸手拍了拍她的额头,道:“上车吧。”苏锦便呵呵一笑,率先进了马车。
似月看着苏锦与李骁默契又亲近的眼神交流,却微微有些怔愣,以至于苏锦伸出手要拉她一把也没有看见。
“似月姑娘,不介意的话,我扶你进去吧。”
男人低沉悦耳的嗓音响起,似月才蓦地回神。脸微微一红,忙摆手道:“不敢!”说着便抓住苏锦的手进了马车。
夏阳明媚,绿树成行,清爽的风吹起少女额前的留海,露出脑门上一道淡淡的,粉色的伤疤。似月微微一滞,往昔的记忆一点一滴浮现,她不由得伸手摸了上去,“不疼了吧?”
“都这么久了,早就好了!”苏锦不在乎地说。
“这就好。”
这就好,但愿痛苦都已成过去,她们的将来,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的……
阿锦,其实,我有点羡慕你。
一路无事,三人很快就到了新房子里。虽然屋子和院子都被郑家打理得很好,看上去不怎么需要整理,但苏锦和似月挑选自己的房间后,再将一些郑家来不及收拾的贵重物品放去杂物间,洗脸盆等私人用品及残旧的纱帘窗幔丢弃,灰尘仆仆的,也忙了大半天。
李骁因有公事在身,帮她们搬了几个重物后便离开,约定傍晚才来接她们。
因着这是在打扫自己的新家,二人搬搬抬抬忙得满头大汗却一点也不觉得累,反而还心情极好地哼起歌来。于是,这个小而幽静的院子里不时有少女欢快的歌声传出。
时近午时,二人正准备出去吃点东西,便听“咚咚”的敲门声传来。
正在洗手的苏锦听了,扬扬眉:“难道是李骁提前来了?正好,可以敲他一顿大餐!”说罢,便嘿嘿笑着去开门。
门一打开,一个白衣少年便冲了进来。见到门这边的苏锦后,那双麋鹿般清亮的眼睛顿时焕发出巨大的喜悦,他嘴里欢喜地喊了一声“阿锦”便向苏锦奔来。
苏锦只觉眼前白影一晃,少年已经紧紧地将她抱住。
“阿锦,阿锦!我就知道你没事!我就知道你不会死的!呜呜……”他抱着苏锦哭起来,而且还将他的脑袋枕在她的肩膀上,不停地蹭着晃着,好像一个找到了娘的孩子。
苏锦微微愣住,随即伸手回抱住少年,笑着说道:“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少年仍是抱着她不放手,又委屈又惊喜地一边哭一边说:“他们都说你得天花死了!我不信,我知道他们一定是骗我的,我的阿锦怎么可能会得天花!我的阿锦怎么可能会丢下我!所以,我就想着你一定是想办法出府了。如果出了柳府,一定会找房子住的。所以,我就一条街一条街,一个客栈一个客栈地找,可我就是找不到你!找不到!呜呜!呜呜呜!”
他又伤心地哭了一通,才抽抽噎噎地继续说道:“后来,后来听说了那个什么御史大人的事,听说有个黑小子,我就猜是不是你。果然是你,果然是你!太好了,总算被我找到了!呜呜!呜呜!你没事也不跟我说,我都担心死了!呜呜呜!”
苏锦听罢,一阵心疼,这安城这么大,他一家一家地找,得找多久啊!
、093 怕痒痒的阿山
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苏锦柔声说道:“对不起了,我也是没办法通知你啊,我总不能跟柳家的门房说,阿山回来就告诉他一声,我没死,在某某地方等他呢!然后柳家那姓赵的家伙听到了,那我不是打着灯笼进茅厕?”
“什么?”阿山抬起头来,揉揉哭得通红的鼻子,挺秀的眉毛微微皱起,有点不解地问:“什么什么茅厕?”
“打着灯笼进茅厕——找死啊!”苏锦一本正经地说。
阿山嘟着嘴,白了她一眼:“女孩子家家的,说什么茅厕?真不文雅!”
“行行!就你文雅,你最文雅!”苏锦笑着摸摸他的头。
他便不满地躲开,嘴里嚷嚷着:“别摸我的头,我又不是小孩子!”
“是是!你不是小孩子,也不知道刚才是谁哭得稀里哗啦的!可能是邻居家的小花猫吧?”
“叫你别说我小!”
“我说花猫呢,又没说你!”
“……”
二人说着说着就你一句我一句地拌起嘴来,正闹得不亦乐乎时,忽听一声重重地咳嗽声传来。二人惊异地回头,却见似月双手抱臂,斜靠在门边,极其不满地看着他们。
“我生气了。”她冷冷哼了一声,“你们居然把我给忘记了。”
两个做错事的人低下头,互相看了一眼,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们还笑!我真生气了!”似月努力使自己看上去很哀怨,可那双秋水般的双眸却闪耀着阳光般的笑意。
三人说着笑着往里走,才走几步,便发现阿山的脚有点不对劲。
“你脚怎么了?”苏锦皱眉问。
阿山一听,顿时哭丧着脸,委屈地说道:“还不是为了找你,跑得脚都磨出许多水泡,痛死了!”
俩人听了,心疼地把他扶进去,一人拽着一只脚,小心地将他的鞋袜脱了。“啊!”二人同时一声低呼,不敢再动他惨不忍睹的双脚。烧水买药地一通忙乱之后,似月因不忍看,苏锦便小心地搬起他的腿,动作轻柔地为他挽起裤脚。
水汽氤氲,药香弥漫,少女低着头,因嫌干活时满头青丝散着累赘,她将头发全都拢在脑后,编成了一根辫子。一歪头,辫子便顺势滑下,露出雪白的脖颈和两朵晶莹的耳朵。高挽起袖子,少女将他那满是血泡的双脚放进装满药水的木桶里,小心翼翼地揉了揉。
阿山顿时惊叫一声:“啊,别!”
“怎么?痛了?”苏锦立刻停手,紧张地问。
“不,不是。”阿山不好意思地摇头。
“那是水烫了?”苏锦继续仰着头问。
“也,也不是……”阿山有些尴尬地将头撇到一边,“我自己来……就好。”
“我帮你洗洗脚有什么?难道你还嫌弃我不成?”苏锦皱眉,气鼓鼓的样子。
“不不不!”阿山连忙摆手,犹豫了半天,终于弱弱地开口:“我,我怕痒痒……”
“噗!”苏锦笑出声,斜睨着他打趣道:“我们的阿山以后可疼老婆了,这么怕痒!”
“我!”少年似乎想争辩什么,却几次开口,最终是闭上了嘴,满脸通红。
……
阿山在屋里给自己挑水泡,每挑一个,就“诶哟诶哟”地惨叫一次,惹得屋外的二人抿嘴偷笑。其实哪有那么痛,不过想引起二人的注意和怜惜,真是个孩子。
脚上好药,却不好下地,于是苏锦便搬来长踏让他休息,然后便和似月出去买包子。回来的时候,他却已经睡着了。浅浅的呼吸响起,少年眉心微蹙,长长地睫毛在眼睑下投射点点阴影,殷红的唇微微嘟起,仿佛梦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这几天,他一定很累。”似月叹口气,放轻了脚步。
二人拿了包子蹑手蹑脚地走了出来。刚吃几口,就听见里面响起一声惊叫,二人心惊胆战地跑进屋,便见阿山坐了起来,双手紧紧抓住胸口的衣襟,满头大汗,脸色惨白,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怎么了?”似月慌忙上前,摸摸他的额头。
他却愣愣地看向苏锦,眼眶通红,神情慌乱。“没什么,做噩梦了。”许久,他才低下头,紧攥成拳头的手缓缓放了下来,轻轻说道。
苏锦柔柔一笑,握住他的手,轻轻地揉捏着。她知道,现在他的手一定很冷。
阿山的神色终于恢复平常,三人便说起最近的境况来。然后,她们从阿山口中听到一个惊人的消息。
柳府有十几个下人得天花死了!
据说,因为赵海的老婆赵嬷经常接触外面三教九流的人,所以染上天花。赵海害怕被连累,便隐瞒了他老婆得天花之事。虽尽力为赵嬷医治,却仍是救不了她的命,还传给柳府的许多人。终于纸包不住火,他所做的一切都被夫人众人知晓。
此时大家才明白了,为何第一个发现得天花的丫头说起她只接触过赵嬷时,赵海会神色大变,不给那丫头请大夫,还草草地将那丫头的“遗体”丢进林子,遭野兽啃食,落得个尸骨无存的凄惨下场。
现在,整个柳山院都处在高度警戒的状态,所有接触过赵嬷或那个丫头的人,全都被隔离。赵海因此丢了管家的职位,暂时关押。阿山因为是最近两天才回的,所以才未受牵连。
听到这个消息后,苏锦和似月都震撼不已。
得天花只是她的脱身之计,其实柳府并没有这个病毒流行。可当时在场的人却真的得了天花,这简直巧合得让人震惊。虽然这个结果对她而言未尝不是好事,这样一来,柳府的那些人都相信她真的已经死了。可她心里总是有个疙瘩,一个奇怪而骇人的想法总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时间很快过去,日落西山,晚霞漫天。苏锦本想等李骁来的时候,让他送阿山回柳府。阿山却坚决不同意,说什么李骁是大将军怎能给他赶车之类的大道理,还说自己的男子汉大丈夫这点痛怕什么,他能自己走回去。说罢就穿好洗净晒干的鞋袜往门口走去。
苏锦似月二人面面相觑,都有点不明白。他既然如此男子汉大丈夫不怕痛,那刚才挑水泡的时候怎么喊得那么凄惨?
临走的时候,苏锦塞了张一百两的银票给他,让他求求柳书清,务必取得自由。
阿山微嘟起嘴,惭愧地低下头:“等我出来,我一定要挣很多钱给你们!我要让你们过上最好的生活!”说罢,将银票放好,头也不回地走了。昂首挺胸的,倒真有点男子汉的气魄——如果他的脚不一拐一拐的话。
、094 巧合巧合
忙了两天,屋子打扫得差不多了,只要再添置点家具就可以搬来住了。这两天李骁都是送了她们来便立刻走,而阿山也为了赎身的事在忙着,只是上午来冒个头便回,所以苏锦想将李骁介绍给阿山认识的机会都没有。
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