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中丞是你父亲?”
“你,你知道?”恶少有些吃惊,“你知道我爹是御史中丞,居然敢打我的人?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叫你父亲过来见我。”
“笑话!”恶少高傲地仰起头,哈哈笑着对众手下说:“他说叫我爹来见他?他以为他是谁啊?我爹是想见就见的吗?哈哈!”
众人也都哄笑起来。李骁面色不变,缓步走下楼梯,众人顿时警觉,待恶少命令一下,便“翁”地向李骁冲来。
场面顿时混乱起来,打斗声哀号声不绝于耳。苏锦却无心参与,因为,她看到地上躺着一个男人。
男人三十多岁的样子,面若金纸,双目紧闭,俨然还在昏迷不醒的状态。郑老爷一见到此人,脸色顿时惨白:“我的儿啊!”,腿一软,竟坐在地上起不来了。
他这一声哭号引起了恶少等人的注意。两个泼皮见苏锦文文弱弱的,而李骁却危险得很,眼珠一转,便朝苏锦跑来。
“把他拿下!”
苏锦头也不回,大步向前走,手握短剑,往后一磕,“通!”再一劈,“咚!”
好了,安静了。
、088 用点特权
几乎在同时,李骁拍拍手走了过来,气定神闲地说道:“让我来吧,你去看看郑老爷怎么样了。”
苏锦点头,皱眉四下扫了一眼,毫不意外,遍地哀嚎的伤残人士。
恶少擦了擦鼻血,捂着肿了几个包的额头爬起来,恶狠狠地丢下话:“你给我等着!”
二人没再理会这一群残兵败将,一个抱着郑公子,一个搀着郑老爷就进了屋子。
老管家被刚才的一幕吓得不轻,颤颤巍巍地爬进来,好像门外有鬼一样,砰地就将门关上。
忽地一阵大风,吹得门窗吱呀作响,大门上的竹风铃随之“叮咚”一声,断线了。
矮塌上,男人嘴唇青紫,毫无生气。郑老爷坐在他面前,傻了一般看着他,嘴皮动得厉害,却说不出一个字。李骁默默地给男人检查了一番,神情凝重。
屋内一时寂静地可怕,众人的视线全都凝在那个宛若已经死去的男人身上。
郑老爷颤着手,抚上儿子的脸,喃喃道:“儿啊,早该听你的话,将房子丢了,我们一家逃回老家。都怪爹贪心,害了你啊!”
好似忽然看破了一切,他低叹一声,目光沉寂。从怀里摸出一张略微发黄的纸,放到苏锦的面前,“苏公子,这宅子老夫是保不住了。你要不嫌惹麻烦,你就拿去吧!”
“不。”苏锦将郑老爷的手轻轻推开。
郑老爷自嘲地苦笑一声,道:“也对,如今这房子就是烫手山芋,谁接着谁就倒霉。苏公子,今天你们为我得罪了中丞大人,等会儿他一定会带更多的人来,你们还是先走吧。”
“不是的。”苏锦看着陡然间好像失去全部生命力的老人,心里忽然涌出一个冲动。她应该为郑老爷做点什么!可是,她很快摇摇头,将这个不自量力的想法挥去。
“我很喜欢这房子,所以我会买下来,而不是白拿你的。不过,价钱方面,希望你通融下,我实在拿不出那么多。”
郑老爷抬起浑黄的眼,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位面容黝黑,眼神坦荡的公子。仿佛被刺了一般,他低下头,深长地叹口气,“我哪里还有脸要你的银子。事到如今,我也就不瞒你了,其实这宅子我买来的时候,只用了二百两。你如果真的喜欢,就拿去吧。”
苏锦笑着摇头,将二百两的银票放在郑老爷手里,神情坚决。
立契,签合同,印契,总共没用一盏茶的时间。郑老爷不敢再继续呆在这里,立刻就叫管家套马赶车。行李是早就运了出去的,不需要再收拾。老人家临走的时候,将地上竹制风铃捡起来,再次深深看了一遍院子的每个角落,佝偻着身子蹒跚而去。
李骁抱着昏睡不醒的郑公子跟在后面,正要将他放进马车里,手却被苏锦拉住。
一个叠好的折纸被塞进郑公子的衣领中,苏锦轻轻叹了一口气。见李骁不解的看着自己,她轻轻一笑:“二百两,不可能买得到这么好的房子。以前是,现在更是。”
李骁随即了然,眸光晶亮,笑容温雅。
马车辘辘,渐行渐远。二人返回院子,再看院中一物一景时,心境微有不同。
手轻轻拂过花园嫩绿的柳叶,质朴的石栏,沿着铺满圆润鹅卵石的小路,一路步行。鸟雀婉啭,馥郁芬芳。雕花的门窗,精美却又不失质朴,朴实无华的桌椅,触手生温。
唇角缓缓牵起,苏锦的眼神越发地柔和起来。
从此,这里将会是她的家。
家……
李骁静静地跟在她身后,温柔地看着她一步一步缓缓走遍整个院子。少女笑容恬静,眉目似画。他忽然觉得,这里的一花一草,一砖一瓦都具有了生命力,就连那跳跃在树间的麻雀,也是那般可爱。
“咦?”忽然,苏锦轻呼一声,从茶杯盖下取出一张纸。
展开,“敬赠恩公”四字跃然纸上。在这张纸的下面,还压着一张银票。
二百两。
“这个老头子。”
笑容在脸上漾开,随即又缓缓淡去。苏锦抬眼看向门外,视线仿佛透过绿树,朱门,砖墙,青瓦,看得更远……
将门窗关好,二人驱车离开。
郑家之事,她无力去鸣不平。只是,她也绝对不能容忍有人去她家骚扰。必要的时候,她不反对用点特权。
于是,她便跟着她的“特权”驱车前往云台大街的金渡酒楼,一路无言。
金渡酒楼的老板,正是恶少之父,当朝正五品的御史中丞刁松泉。
马车刚走到拐弯处,便听到一声苍老而嘶哑的凄厉哭声。苏锦顿时一惊,忙掀开车帘探出头来。
“出什么事了?”几个字还未说出口,她整个人便僵住,一股悲愤顿时从心里生出。
只见街道中间,郑老爷一身血污,双目呆滞,全然已是呆傻掉。只剩下一个车轱辘的马车倒在他不远处,郑公子半截身子在马车下面,头上有一个血肉模糊的大口子,地上,红的白的一大片,惨不忍睹。
老管家跪在地上,拼命得磕头,拼命地哀求,声音嘶哑地已经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恶少嫌恶地一脚将他踢开,带着一大帮人气势汹汹踏过郑公子的尸体,走到郑老爷的面前,对他拳打脚踢着。
悔恨,忽然席卷了苏锦所有的理智,她紧握着手里的短剑,目眦欲裂地跳下马车。
她怎么不送送他们!明知道恶少不会善罢甘休,明知道他们三个是老弱病残,她怎么就这么放心让他们走!只要送送他,只要送送他!哪怕是送到城门口也好啊!
李骁看着双眼通红的少女,心里不由生出一丝担心。一把拉住她,低沉的声音响起:“一起去,小心点。”
回头看了他一眼,点头。
就在同时,恶少已经看见了他们。他立刻尖着嗓子喊道:“就是那个小子!给我拿下!”
只是他话还未完,那只指着李骁的手臂已经被卸了下来。两个身影一高一矮,宛若两只灵敏的豹子,迅捷地让人看不清他们是如何出手的。只见两道刺目银光不断划过,泼皮手上的武器纷纷落地。
惊叫声兀地而起,围观之人尖叫着散开,人踩人,人推人,场面要多混乱就多混乱。
恶少的狗腿子们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捂着受伤的手臂,不可置信地看着在人群中来回穿梭的人影。
几个起落后,苏锦和李骁同时站定,目光凛然地看着瘫倒在地上的恶少。
一把短小却冰冷的短剑抵在恶少的喉间,恶少顿时浑身颤抖起来。看着眼前这双冷冽的眼睛,他再没勇气高喊:“我是御史中丞的儿子!”因为,他忽然觉得,拥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人,是无所畏惧的。
“别……别杀我!”他只能颤着声说出这几个字。
短剑又紧了一分,顿时有鲜红的血液从他脖颈间滑落。苏锦冷冷一笑:“我不会杀你,杀你这种人,简直是脏了我的手!”
一把抓住恶少的衣领,将他蓦地拉至眼前,她紧紧握拳,一字一顿地说道:“但,我会打你!”
话音一落,拳头便如雨点般砸下。
、089 大将军出马
男人的惨叫顿时响彻天际,可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来阻止,甚至在远处围观的人中,还有低低的喝彩声。
“住手!都给我住手!”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喧哗,一个身着红色官服,头戴官帽的中年男人挥舞着双手,嘴里不住高呼着。在他身后,还有几十个配刀的男人。男人全穿着深蓝色的制服,苏锦辨认不出是哪个衙门的官差。
人群顿时迅速地分开,给来人让出一条路。中年男人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地上哀嚎的恶少,脸色惨白,脚步踉跄地奔跑而来。而恶少也听到了他的声音,眼睛顿时一亮,底气十足地叫起来:“爹!快把这两个人抓起来!”
原来,他就御史中丞——刁松泉。
苏锦将恶少松开,唇角微微一扯,冷然傲视这个男人。
即便她对古代的官员所司何职不甚了解,但从影视剧中也能得知,御史,是对官员甚至是皇室起监察作用的。可这个刁松泉,却能纵容儿子为恶至斯!
刁松泉看到儿子被人殴打,心疼地扑了过来。一面担心地对儿子问长问短,一面冷酷无情地下达命令:“把这几个闹事的全带走!我要他们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是么?刁大人好大的气派啊。”忽然,一声男子的声音轻轻传来,低沉,平缓,“连大理寺的人都能任你差遣,不审不问,便可以让一个无辜之人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刁松泉忽地一震,身子就僵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浑身好像被人丢进了冰窖,绝望的寒意顿时遍布全身。
他当然知道在身后说话的人是谁,也陡然间明白了儿子得罪的是什么人。心中顿时设想出许多种可能,可最后都指向同一个结果:儿子怕是难逃一劫了。
只求,大将军不要迁怒于他,只求儿子只是被拘。只要他的权力还在,就不愁没有机会救出儿子。
心念一转,他立刻直起身子,一把将恶少拉起,对着他的脸就狠狠甩过去。“啪!”地一声脆响,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
恶少不敢置信地看着一贯对自己有求必应的父亲,双手抚上被打的脸颊,委屈地叫起来:“爹!你怎么打我!你可从来没有……”
“孽子!”刁松泉又高举起右手,毫不犹豫地打下去,“平时夫子教你的圣贤书都读到哪里去了!平日里我跟你讲的为人处事,当谦和有礼,你都忘到狗肚子里去了吗?我打死你这个畜生!”
“啪啪啪!”
打巴掌声不断响起,恶少的狗腿子,大理寺的官差,还有围观的群众全都傻眼了。他们只看过大人维护公子,哪里见过他打公子,而且出手还这么重!
苏锦刚开始也被惊到,不过,她很快就觉出刁松泉的用意。李骁嘴角牵起淡淡的冷笑,静静地看着,没有再说话。
他不开口,刁松泉便不好停下,只得一巴掌一巴掌毫不留情地甩到儿子的脸上。
恶少真的被打懵了,瞪着一双死鱼眼看着他的父亲。好半响才恢复一些感觉,只觉脸上火辣辣地疼,心里更是又惊又怒。他不明白父亲今天怎么行为如此反常,可他知道,现在不是顶撞的时候。只要自己一哭求,父亲就会心软的。
于是,他一把抱住刁松泉的腿,哭道:“爹,儿子做错什么了?明明是他们欺负我,你怎么还打我?”
“他们欺负你?”刁松泉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指着血污里的郑公子怒喝道:“他这个样子,是欺负了你?”
恶少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明所以。因为,他看到父亲冲自己连连眨眼睛。
“他……他是自己摔下马车的,头撞到了石头就死了。跟我什么关系?”他略微迟疑地说。明显感觉父亲松了一口气,他隐隐明白父亲的用意了。
“那他呢?”刁松泉又指着郑老爷和老管家,“他们一把年纪,还能欺负到你头上去?”
“那就更跟我无关了!”他理直气壮地高声说道:“他们挡在路的中间,还抓住我的腿。我只能将他们踢开了,哪里知道他们这么不中用,踢了几脚就成这样了?!”
“你还有理了!”刁松泉又扬起巴掌,恶少立刻双手抱头,他的手便停在半空,没有打下去。
似乎是有些无奈地叹口气,刁松泉的语气缓了下来,“终究是跟你有关的。来人,将那个人抬到义庄,好好安葬。至于这两个人,请到府里去,叫最好的大夫来为他们医治。至于你,”说着,他狠狠地一哼,“抓起来!当街斗殴,该要好好关关你!”
在这期间,苏锦一直冷眼旁观着,而李骁也抱着双臂,没有打断刁松泉的自导自演。
当街斗殴?该要好好关关你?
原来就是这样,所以恶少才能在作恶后全身而退。
而且,苏锦可以确定,这是刁松泉在知道李骁在场之后,才做出的处罚。虽然刁松泉在说话的时候,没有看李骁一眼。但谁都能看出,他是在故作不知,想让李骁认为,他不是因李骁在场才“大义灭亲”。
就想这么蒙混过关么?
苏锦冷笑,并未言语。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李骁就好。
“没错,”李骁走上前,语气淡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