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皮看着柳夕燕等人离去的曼妙背影,嘴角斜斜地扯出一个淫、亵的笑,捡起方才柳夕燕丢在地上的帕子,放在鼻尖深深地闻着,似乎极为陶醉。
柳夕燕半路上就将苏锦放了下来,让她去云裳轩。苏锦感恩戴德地磕个头才下马车。看着马车渐渐远去,苏锦脸上纯真甜美的笑容缓缓收起,一抹冷笑浮上嘴角。
轻轻一撕,信碎成几截,一阵风吹来,纸片如雪花般飘在空中,落进路旁的河沟里,随着水波荡了几荡,最后缓缓沉了下去。
云裳轩的掌柜要明天才到达濛城,等他将信带给阿山,阿山再赶回安城,三天早就过去了。柳夕燕几番虚情假意,说是帮忙,实际却在笑话自己很好骗吧?
可惜她不知道,自己已经不是以前那个碌碌无闻的小丫头阿锦,自己这个来自现代的已经在社会上打滚很多年的灵魂岂能发现不了她那拙劣的演技?
仔细辨认下方向,苏锦毅然向东狂奔而去。
就像阳光之下必有阴影,无论哪个和平昌盛的时代,繁荣富庶的城市,在热闹繁华的某一角,总会有一个与盛世年华格格不入的灰暗地带。这样的地方贫穷,肮脏,一切都显得混乱不堪。
九瓦角就是这么一个地方。在这里,住着许多被高高在上的主流社会所摒弃的痛恨的破落户,地痞,流氓,惯偷,乞丐,以及低等妓|女。
一身男装,脸庞特意抹黑了的苏锦皱眉走在九瓦角的路上,仔细地避开路上无处不在的垃圾、粪便,小心地躲过横冲直撞衣着破烂满身污迹的小孩,在九瓦角居民或怪异或好奇或贪婪的目光中,走向那个破旧的红色房子。
在街边游荡的嘴上叼着牙签的混混见来了个新面孔,而且还是一巴掌就能拍死的角色,纷纷围了上来。
苏锦神色平静地看了他们一眼,继续向前走。很快,一个白脸矮胖的婆子注意到了她的到来,向院外敞胸露怀的打手挥了挥手,凶神恶煞的护院便挥了挥硕大如斗的拳头,向混混走了过去。混混见“生意”是属于春华院的,便“切!”了一声是各自散开。
春华院,果然很破,跟影视剧或小说中描述的青楼完全是两回事,若不是院门口的的确确挂着“春华院”三字的牌子,苏锦几乎要认为蒙面人的消息有误。
婆子见她一身粗布衣打扮,身材瘦小,皮肤粗糙,不像条大鱼,神情便不咸不淡。不过,婆子自己也明白,有些身份地位的男人不会来这里找女人。若不是昨儿个来了个绝色美女,婆子觉得自己的春华院的身价陡然暴涨,这么样一条小鱼她也还是很在意的。
春华院内,有几个女人围在一起慵懒地说着话,她们有的已经四十多岁,有的很瘦,皮肤都起了皱,甚至还有一个大暴牙的麻子。见到有客人来,女人们纷纷站起身,搔首弄姿地抛着媚眼。
苏锦神态自若地选了一个看上去比较瘦小怯弱的女人,跟着她进了一个很俗气简陋的房间。
女人一进房间,门还没关好就开始脱衣服。苏锦忙拦住她,很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位姑娘,可不可以等一下,再开始?”
女人不耐地看了她一眼,却没有说话。
“我,我……这是我第一次,有点害怕,可不可以先喝点酒?”
女人点点头,她当然很乐意客人喝酒的。喝酒就意味着客人要多花钱,客人多花钱就表示她的收入也会相应提高。于是,她走出房门,用力拍了拍门板,不一会儿,婆子就走来了。
“怎么了?”婆子不耐地问。
女人嘴里“啊啊”地发了几个嘶哑的声音,再比划着做了个吃喝的手势。婆子立刻就明白了,顿时喜笑颜开地说道:“好的,你们先等着,好酒好菜马上就来。”
苏锦微微有些诧异地听着女人“啊啊”的声音,心中暗道:原来是个哑巴,真是天助我也。
酒菜很快就来了,不过显然不是婆子所说的什么好酒好菜。肉有点酸,酒也很明显是劣酒加水。不过苏锦浑然不在乎,大模大样地坐了下去,命令女人一起坐。女人紧挨着她坐下,斟酒夹菜,不一会儿就被苏锦灌了就几杯,苍白的脸颊上也现出一抹红晕。
手轻轻一动,一小撮白色的粉末就无声无息地融入了酒杯。看到女人含笑饮下,苏锦忽然扶着额头低呼一声:“哎呀,我好像醉了。”
说着便趴在了桌上,心里却在默数着:五、四、三、二、一!
“咚”地一声轻响,女人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054 苏锦与梁山伯
在春华院最后排,有一个院内最豪华的房间。此时,房门已被一把大铁锁锁着,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外面,不许任何人靠近房间一步。
从哑女房间溜出来的苏锦四下扫了一眼,便大大咧咧地向两个男人走去。
“喂!你干什么的?”一男人见她走近,忙伸手拦住她。
“啊!”苏锦似乎被这一声厉喝吓了一跳,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大汉见这黑矮小子这么不经吓,都哈哈大笑起来。苏锦站稳了身子,也拍着胸口怯怯地笑起来。
“这位大哥,请问,你有没有见过祝英台啊?”苏锦小心地走近一步,讨好地笑着问。
两位大汉的笑声更大了,都以看白痴的眼神看着苏锦,他们谁也没有听到屋内响起一声少女的惊呼。
其中一个大汉笑道:“祝英台?我还梁山伯呢!你以为这里是说书先生的台子啊?在这里找祝英台,我看你是听书听傻了!”
“哈哈!说不定,明天他就要来找秋香呢!”
苏锦一愣,这些大老粗竟也会知道梁山伯与祝英台,连秋香都知道?没时间细想,苏锦憨憨地挠挠头,也跟着呵呵笑起来。
大汉见这黑矮小子似乎不知道自己在嘲笑他,反而跟着自己傻笑,当真是有趣。他们在这里守门本来就很无聊,这下来了个傻小子给自己消遣,当即就起了捉弄之心。一大汉冲她招招手,道:“那你就是梁山伯了?”
“没错!”这个“傻小子”一本正经地点头,“不过,我是梁山伯,又不是梁山伯。因为,我不会像那个梁山伯一样,故意伤害自己,折磨自己,最后一命呜呼。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嘛!我一定会将我的英台从她父母的软禁中,想办法救出来的。”
两个大汉闻言,顿时目瞪口呆。
疯了,这小子疯了!看来说书的不能听了,会让人变疯的!过两天回去必须严格禁止儿子往茶楼跑了!
苏锦说着,向两个大汉鞠躬道:“大哥,我要去救我的英台了。如果你们看到了她,请转告她一声!”
“好好好!”大汉见这黑小子满嘴胡话模样却还特认真,笑得肚子直抽筋,都挥手道:“快去快去!我看到了一定告诉你,哈哈!”
看着黑小子飞也似的离开的背影,大汉们又是一通大笑。便在这时,房内传来女子低低的声音,就像是离开了水的鱼,在拼着最后一丝力气说着话,声音微弱又沙哑。
“告诉嬷嬷,我要吃饭。”
二人微微一愣,这个美人儿拼死反抗,不食不喝,誓死保护自己的贞洁。现在她居然主动要求吃饭?难道她是想通了?这下可好了,他们这些老光棍以后可就有艳福了!哈哈哈!
苏锦回到哑女的房间,重新趴在桌上。
药下的很轻,女人不一会儿就醒了。她从地上爬起来,摇了摇苏锦,“啊啊”地叫着。
苏锦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嘟囔道:“哦,天亮了?我该回去读书去了,不然娘亲要打我屁股。”说着,便摇摇摆摆地走了出去。
女人顿时急了,拉着她的衣角“咿咿呀呀”的,示意她还没付银子。苏锦懵懵懂懂地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碎银子放桌上,再懵懵懂懂地走出了门。
女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将银子放嘴边咬了咬,接着笑起来。这个小哥儿,果然是个雏儿,什么也不懂,还惦记着不读书会被娘亲打屁股呢。不过,什么也不用做还照样有银子收,更好!
从春华院出来,苏锦缓缓地走在回府的路上,顿觉一筹莫展。
现在春华院对似月看得很紧,春华院的老鸨摆明了是要用她大捞一把的,要想光明正大地救似月,可不像在柳府赎身那么简单,几十两银子就可以搞定。
硬抢恐怕更不行,虽然苏锦相信自己的功夫打那两个大汉是绰绰有余。不过一旦动起手来,别的人便会听到动静,到时候寡不敌众,输的定是自己。
即便她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似月救出春华院,可她们以后就将如逃犯一样,隐姓埋名,永远过着偷偷摸摸不见天日的生活。
这,不是她想要的自由。
这也是她一定要赎身出府,而不是邀着似月和阿山偷偷逃出府的原因。
而且,现在知道了阿锦身世的秘密,她非得赎身的想法已经有所改变。目前她还不能离开柳府,有的债,是必须讨还的。苏嬷与姜明珍的险恶用心,月娘与阿锦的枉死,不能就这么风轻云淡地一笔带过。
正思忖间,隐约听到女人的哭声,苏锦眉头一皱,循声大步走去。只听女子歇斯底里的挣扎声从路旁一破屋传来,其间还有男子兴奋的喘气声,苏锦微微一皱,这个……好像是柳夕燕的声音?
一个不好的念头闪过脑海,苏锦迅速向破屋的方向跑去。忽然间,柳夕燕假惺惺地笑脸,苏嬷面对自己时那眼里的无法抑制的嫌恶在脑海中迅速闪过。苏锦轻轻停住脚步,握着拳头静静地看着破屋那摇摇欲坠的木门。
如果……如果柳夕燕遭遇不测,那么……
眉头越皱越紧,一个声音在脑中响起,如果真的见死不救,这样的自己跟她们有什么不一样?
苏锦咬咬牙,拔腿向破屋跑去。
决定只在一念间,往往这一刹那的犹豫就能成就两个不同的人生。
破旧的木门轻轻一推就倒,苏锦走进来,顿时被眼前所见惊呆了。只见年老的车夫柳五躺在地上,双腿呈怪异的姿势弯曲着,一动也不动。青云紧紧靠着墙,全身不停地抖动着,脸色白得像个死人。她似乎已经吓傻了,惊恐地看着苏锦走进来,却没认出她,反而将身体蜷缩地更紧。
破屋的北边,有一张木板床,一个油头粉面的男人趴在女子的身上又咬又啃,粗重如牛的喘息着,对木门倒地的声音浑然未觉,仍旧如野兽般撕扯着女子的衣裙。
、055 柳夕燕的自作孽
宫缎素雪绢裙被撕成布条丢弃在床边,女子嫩白修长的大腿被男人死死地压着,无法动弹,她只能疯狂而绝望地大声嘶吼着,嘴巴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叫声又闷又沉。
“畜生!”苏锦低咒一声,随手抄起木棍用力向男人后脑砸去。
“通!”地一声,男人身子猛地一顿,停下动作恶狠狠地回头,带着好事被人打扰的极度愤怒,一双眼睛通红好似嗜血的怪物。
原来竟是在路上遇到的泼皮。
苏锦看看手里的棍子,再看看泼皮想要吃人的眼神,眉头一皱,居然没将他砸晕?
不给泼皮回神的机会,又一记闷棍重重击向他,扑通一声,他瘫在了柳夕燕的身上。苏锦轻轻一推,他便如一条死狗般从床上滚到了地上。
苏锦皱着眉,将堵住她嘴巴的帕子拿了出来。
这个正是柳夕燕被泼皮碰到之后用来擦手的帕子,当时她擦完手之后便将帕子随手丢在地上,原来是被这个泼皮捡来了。
她这算不算自作自受?
稍稍打量了柳夕燕一眼,知道泼皮并没有真的得手,便想扶起她,只是刚一碰到她的手臂,她便疯狂地挥舞着手脚,声嘶力竭地大叫着。
忽然,苏锦双目机警地扫视四周,一个黑影猛然从大门闯入,速度之快,让人看不清他的长相,只知道他一身青衣,脸上用一块白帕子蒙住。仔细一看,苏锦心中不由一奇,这帕子居然绣着一团祥云,这个,好像是青云的帕子。看来这帕子是他急匆匆地在地上捡起蒙在脸上的,是怕被她看到长相。
原来真的有帮手,苏锦目光冷冷一扫,屈膝,踢腿,动作快速连贯,丝毫没有停顿。然而男人动作却也不慢,他双手一撑,凌空翻身站定,一个凌厉的手刀猛劈而至。苏锦身子向外一侧,只觉面前一阵劲风掠过,心中不由一骇。
此人掌风竟如此劲厉!
忽然,男人身子一顿,双目硬生生地停在了半空,双目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就在男人分神的一瞬间,苏锦的手迅速摸向小腿,寒芒一闪,剑锋直指男人的咽喉。
几乎在同时,男人注意到了苏锦的小动作,抬臂一挡,两指如闪电般迅速一夹,短剑便被他夹在了指间。苏锦顿时一囧,怎么自己的身手到了这个时代这么不抵事,随便碰上一个人也打不过!
朱唇紧抿,苏锦神情冷冽地看了男人一眼,却意外地在他眼里看到了一丝笑意!
微微愣住,苏锦皱起眉来。这人的眼神,怎么会有熟悉的感觉?
却在此时,一直浑浑噩噩的柳夕燕忽然爆发出一声尖叫,声音尖锐刺耳,二人均是一顿,不由都向她看过去。却见她双目惊恐地盯着地上的泼皮,颤声说道:“他,他动了!他动了!”
不过是风将他的衣服吹动了而已,苏锦皱眉看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