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院子也翻新成了一个两进的大院子,夏宅。夏婆子和郭氏老两口就整日在后院里围着五个孩子打转。
端了空碗下去的时候,夏忠媳妇还不忘嘱咐,“大奶奶,您怀着身子可别再等大爷了,早些歇了才是!大爷有我家那口子伺候着,说不得一会儿就回来了,要是看您还没歇下,可是又该心疼了!”这夏忠两口子并她家的三个孩子都是卖了死契进来的,主仆们相处的很是不错,才敢这样随意说笑。
韵秋脸一红,“就会浑说!去,给我打水净面就是了!”
待到夏忠媳妇帮韵秋净了面,又拎了壶热水放在屋里备用,就自去歇息了。
韵秋坐在镜子前,葱白的手指抚上面庞光洁的皮肤,想起昨夜里那人在他耳旁吹气说什么人比花娇,觉得指尖有些烧意。赶紧的回拢思绪,依次取下了头上的
珠鬓花,赤金镶羊脂玉事事如意簪、两个银花钿并耳朵上戴着的赤金丁香耳环,又细细在面上、手上匀了香脂,才披散了一头乌丝。
韵秋扶着腰慢慢地上了炕,拉了被子躺下睡了。
似睡非睡间,韵秋觉得有只熟悉的带着一层薄茧的大手在她脸上轻轻拂过,睁开眼,果然是他回来了。
见她醒来,夏子睿拉起她的一只玉手亲了一下,“是我不好,吵醒你了!”
韵秋斜躺着,看男人净面洗脚,然后脱了外衣熄了灯。
韵秋往里侧了侧身子给男人让地儿,待到男人上了炕,又自觉地滚进男人温暖的透着熟悉的味道的怀里。
夏子睿揽着她,大手轻轻地附在韵秋高高鼓起的肚子上,一脸的柔情。
“地方看好了没有?”韵秋轻轻问道。
去年夏子睿刚又买了个养马的庄子,这会儿要买的,自然不是用来养马的地儿,而是养兔子的。是夏子睿车马行的那位贵人说去年带去的两车腊兔肉很受欢迎,准备今年再去草原收皮货的时候,带上一大批郭林酒楼的腊兔肉。
“嗯,看好了!那边草肥水清的,圈十来亩地围起来,保管兔子养的好!”夏子睿闭着眼睛惬意地说,“都跟你说过让你少操些心了,你就是不听!要是累着了我闺女,看我怎么收拾你!”
“呸!”韵秋啐他,“张嘴闭嘴都是闺女,这要是再生个小子出来,你还不是只有干瞪眼的份儿!”
一听媳妇儿说这话,夏子睿睡意全无,赶紧睁大眼睛支起了半拉身子,“媳妇儿,可不敢再提生小子的事儿了,没得吓跑了咱闺女。咱这一胎指定是个闺女!你看你这肚子,这回跟上回怀五毛的时候一点儿都不一样!”
韵秋撇嘴,“怀五毛的时候你不也说我肚子跟怀四毛的时候不一样,指定是个闺女!结果还不是白瞎了?”
被揭了老底儿的夏子睿脸皮子向来厚,一点儿也不脸红,反倒是无奈地诉起了苦水,“我这还不是被逼的!咱们成亲十载,从大毛到五毛一连生了五个小子出来,我就指着你肚里这个是个香香软软的娇闺女了!不然一屋子的小子,你想想,长大后个顶个五大三粗地往那里一站,那有什么意思?说不得个顶个的会惹祸,都要把我的头发愁白了!”
韵秋听他说的可怜兮兮的,止不住地笑起来。夏子睿怕她笑岔了气儿,赶紧的帮她顺了顺。
可笑过之后,韵秋也深深地无奈起来。夏子睿心心念念的,又何尝不是她也盼着的。
如今一连生了五个小子,就是夏婆子和郭氏以及林氏,也都盼着她能生出个闺女来。韵秋娘家嫂子刘氏自从生了二宝之后就歇了怀,全哥儿尚未娶亲,林氏眼见抱不上孙女,就盼着抱外孙女呢!毕竟物以稀为贵,没有的总是欠着!小子固然能传宗接代,但多了一点儿也不稀罕了,尤其是还是一群调皮捣蛋上房子揭瓦的主儿!
那五个小子,除了刚会走路的五毛,个个能闹腾。九岁的大毛不爱读书,老想着舞刀弄棍外加去庄子上骑马。时常磕了碰了的,简直是家常便饭,惹得一向疼爱大孙子的夏婆子总是心疼地抹眼泪。
二毛随了郭姓,郭氏老两口自然更为疼爱他。每次闯祸挨打的时候,老两口都紧紧护着,这就惹得大毛和三毛尝尝羡慕不已,恨不得也随了郭姓。再说二毛的性子,一点也不随郭氏老两口,抠门儿的紧。给他和大毛一人五文钱,大毛转身去街上溜一圈就花没了,二毛则是一文钱都不舍得花,说钱要花在刀刃上啥的,小心翼翼地攒起来。哎呦,韵秋真是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这么小就少年老成知道勤俭持家,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要是说他好吧,那将来要是长成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可该咋办?
三毛则是长了颗七窍玲珑心,满脑子的鬼主意,更是有张甜死人不偿命的巧嘴,这么小就恨不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韵秋担心他太过机灵了,将来油嘴滑舌不着调外加不务正业!
再说四毛,哎呦哎,那简直就是个魔星!一天到晚到处乱钻不说,还总爱往犄角旮旯的地方扒拉。上回,他居然迈着小短腿跑去对面吴掌柜家的鸡窝里抓鸡,吓得那只老母鸡大白天“咯嗒咯嗒”的叫个不停不说,还爬了一身臭鸡屎。上上回他把柴禾堆里刚满月的两只小猫崽塞到卧房的小床上,看到被子一动一动的,吓得他奶奶好半天回不过劲儿来。上上上回,他钻到自家厨房把几个咸菜坛子祸害了个遍不说,也不知道他那小脑袋瓜子咋想的,居然拿了咸菜喂狗,结果咸的前院看门的大黄狗咕咚咕咚喝了两大盆子水,最后只能撑得趴在地上直喘气了。
哎呦,思来想去,就是整天鼻涕口水一大把的小五毛还省心些。不过就是每次哄他睡觉的时候费事儿些而已,要抱着不停地晃悠上大半个时辰才行。如果不等他在大人怀里睡熟了再往床上放,那大嗓门指定哭嚎的惊天地泣鬼神,让人听得耳膜子一颤一颤的的。其余的时候,还是很乖的,就是不知道长大了是个什么德行!
韵秋不得不承认,她嘴上虽然不像夏子睿那般张口闭口都是“闺女”的叫着,她心里其实也是急切盼着这一胎能生个温温柔柔、细声细气、笑起来像朵花的女儿!
“哎,可不是,咱家那五个小子愁死人了!”韵秋哀怨,“可这生儿生女的事儿,可不是咱想咋地就咋地的呀!”
“没事儿!”夏子睿倒是信心满满,“咱都生了五个小子了,五个指头都满了,咋地都该轮到生闺女了!”说到后来居然满是憧憬,“咱这胎生女儿,下胎还生女儿,下下胎还生女儿。一屋子的女儿,个个像你一样漂亮的跟朵花儿似的,光看着就眼气死那些没女儿的人家。等闺女们长大了,咱还可以把别人家的好儿子都挑到咱家当女婿,逢年过节就往咱家送酒送茶送肉送点心的,总之就是稀罕死那些光生儿子的!”
哎,只是憧憬是美好的,事实是残酷的!
一个月后,韵秋再次生产,小娃娃按排行小名就叫做六毛。可怜的正在使劲儿吃奶的六毛还不知道,他生下来的时候可着实让他亲爹伤心失落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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