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馨听了却一笑付之:“这么说他是看上你了?”
“我认为他不是有事瞒着我,就是以捉弄我为乐。”况且她还有把柄在他手上,他再怎么过分,她也反抗无能。
然则卫馨说得简单,要从北堂慕渊身上找秘密,可比登天还难。
卫馨却道:“不然他就是在试探你。”
“试探我?”
“你受伤那时我就觉得奇怪,再经你这么一说,我是怀疑他可能发现你的女儿身,借机试探你。”
卫漓闻言惊得后背凉飕飕的。天哪,她怎么没想到这一层?她来来回回,前前后后又仔细回想一番,好像还真像卫馨所说的那样。
她庆幸道:“幸亏我的表现如常,不然就中计了。”那个阴险小人,果然不得不时时提防。
“所以你就任他为所欲为?”那个臭小子,把卫漓摸遍了还让她怎么嫁人?毁自己自由也就罢了,居然还想染指糟蹋卫漓?
孰可忍孰不可忍!
“这些账早晚有一天,我会全部讨回来。”卫漓拉耸着脸,咬牙恨恨道。
卫馨斜睨了一眼卫漓,神色动作皆表示她不信。
“我晚些时候到秦府作客,二姐可有东西需要我带?”
“带什么?我与秦家的人又不熟。况,送些什么礼你自己掂量就好。”卫馨想了想,就把刚才翻弄的八宝盒递给卫漓:“这玩意不错,送去吧。”
卫漓接过,向卫馨道了声谢就出门去让度沐准备。
度沐听说卫漓要去秦府,多嘴问了一句:“公子,明日还要早朝,您会回府吗?”
卫漓问:“不回府上哪去?”
度沐一脸落寞,“在秦府过夜啊。现在大家都知道,那晚公子你与秦将军在后花园定了情。”
正要走进书房的卫漓脚步踉跄了一下,又问:“哪个不长眼说的?”
“现在大家都这么传了,谁知道。还有人说摄政王也喜欢秦将军,您俩一直以来的不和都是因秦将军而起。我看再过不久,坊间又有话本流传了呢。”
呢个娘亲!卫漓又踉跄了一步,无力道:“度沐,你先把我叫你去买的东西买回来吧。”
度沐看卫漓脸色不大好,还想问卫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不然好端端在平地走着还能差点绊到?可一对上卫漓那像要剜人的目光,度沐识相的转身麻溜地滚远了。
一大堆事情等着处理,又传些有的没有,纵她有个三头六臂,也迟早会过劳归西。
度沐把卫漓要的东西买回来后,谨慎地瞧了瞧卫漓的脸色。卫漓还是心情不好的样子,度沐什么也不敢再说就溜走了。
哼,故意那么凶,还以为他不知道,他家公子肯定在害羞。目送卫漓拎着东西出门,度沐躲在大门边看着卫漓远去的背影,坚定的说了句:“公子加油!”
卫漓一路走来总觉得有股阴风在身边盘绕,让她背后凉得吓人。步到秦府,黄昏日落已经把所有的景致染成金黄色,柔和得如一匹上好的绘物绸缎。
小厮开门领她到大堂,却没见着秦许然。她有些好奇,“秦将军人呢?”
小厮恭敬回答:“回卫相的话,少爷正在沐浴更衣,您请稍等一会儿。”
她来的似乎不是时候。卫漓点头,遣小厮下去后,寻了位置坐下。刚坐下没多久外面就有一黄衣女婢扶着位穿着贵气婉约的妇人进来了。
卫漓连忙起身行礼:“白夫人有礼。”
那白夫人高高大大,眉眼细长,相貌虽算不上美好娇媚,却也雍容大雅,走起路来颇有几分威仪。
她瞧见卫漓,挥挥手让扶着的她女婢松开自己,径自走至卫漓的身边,捉过卫漓的手就含笑道:“卫相许久都不来府里,可想死我了。今天来了就别走呀。”
卫漓也不知道自己哪里被秦白氏看对了眼。每次她见到自己都非常热情,简直要把秦许然给比了下去,好像自己才是她亲儿子般。
“白夫人,明日卫某还要上朝,不好在府上叨扰。”
秦白氏挑了她一眼,嗔道:“借口。明日与我儿一起去不就好了?”
近日事情过多,卫漓已经不胜其烦,此时哪里还有招架之力。正欲力争,门外又响起一把男音:“娘,莫要为难卫相了。”
秦白氏不乐意,侧身过就责骂道:“儿子没用还不能由着当娘的来问了?”
秦许然穿一身箭袖蓝衣,沐浴过后,身上淡淡散发出好闻的味儿。他朝卫漓无奈地笑了笑,示意说他也拿秦白氏没办法,让卫漓别见怪。
卫漓自是知道,惟有道:“待本相哪时休沐,定来此留夜。白夫人别为难秦将军了。”
“唉,一会儿说我为难这个,一会儿又说我为难那个,你们还真是默契。反显我是个坏人了。”秦白氏语气不大高兴,但脸都乐成了花儿,一点也没有说服力。
“娘,我们并没那个意思。”秦许然解释。卫漓则在一旁笑,他都看不出秦白氏是故意那样说的吗?
寒暄一番,秦许然身为主家便领着卫漓这个客人就席。一顿膳食过后,卫漓便要打道回府。秦白氏非要秦许然去送卫漓。
待女婢回来向秦白氏说秦将军已经和卫相走远了,秦白氏才高高兴兴地拆开卫漓带来的点心吃——这卫漓还记得她爱吃留香记的芙蓉糕,真是有心。还有个很新奇的玩意,真不错。
自打卫漓过来,女婢就觉得秦白氏笑得比平常开心,于是不解地问道:“夫人为何如此喜欢卫相?”
“你觉得少爷和卫相般配不?”秦白氏不答反问。眼角的细纹也因笑意过深而显现出来。
女婢恍然大悟又有半分不解:“可卫相是……男的。”
秦白氏答得理所当然:“我知道。”
女婢又提醒道:“少爷也是男的。”
“我也知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打第一眼见到卫漓,就喜欢得不得了,你说何故?”秦白氏眨巴着眼睛问那女婢。
女婢苦着脸——她怎么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卫相大人的心情——流言什么的,让它随风而逝吧【麻木脸
☆、【蒙羞】
夜色弥漫,偶有几声犬吠自屋宅传出,片刻之后周围又归于一片寂静。秦许然与卫漓并肩走在人烟稀少的大街上,月色仍旧当好,明亮得连远处招幡上的字都能辨别。
两人各怀心思,走出一段路后,秦许然忽然道:“我不会再误会你与摄政王的关系。”
卫漓闻言侧头看秦许然,却只能瞄到他勾线利落的下颚和一戳细长颈脖。喉结在一上一下颤动,皮肤在月光照耀下映出漂亮的古胴色。
不提还好,一提她便蓦然想起早上的事情。她笑,“逸仙,你心里真的这么想?”
“殊年说不是便就不是。可我不懂。”
“嗯?”既然相信她还有什么不懂的?
“你以前都不会任由有他过分之举,怎么……是否有难言之隐?”顿了顿,秦许然才柔声问。
秦许然怎么突然之间开窍了?让她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接受。但,难以接受归难以接受,总得找些理由塘塞:“毕竟他为主子我为臣,有些事情仍需忍耐。”
秦许然闻言,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心理就极其不舒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一波无澜的心海翻起了江浪,汹涌澎湃,不能停息。
“瑞国上下皆知他有龙阳之好,他如此待你,只怕居心不良。”
她能说她有把柄落在北堂慕渊手上吗?她死也不能说呀!这种奇耻大辱哪个好点面子的人会说出来供人笑话?
“唉,前些日子他亲口对我说,他对逸仙你有意,该小心他的人,是你呀。”自从知道北堂慕渊是在试探她的身份才对她这样那样,她也就释然了。
这道理就跟一直在自己手上把玩的东西突然间发现有新鲜的玩法,就会忍不住想要细细研究一样。
秦许然内心又再一次被震惊到,他立时顿住脚步不走了,双手作拳状握紧,一副听到了噩耗的表情:“殊年莫要开玩笑。”
难道坊间又开始流传什么卫相与摄政王争夺镇国大将军的事情是真的?……这么说,卫漓果真还是……秦许然一时之间陷入自己的逻辑圈里,转不出来。
“我且不知道他是否真心,我只知你不是。之前传言我是断袖,逸仙就那么疏离,厌恶之情言溢于表,又岂会与他沦为同类?”
秦许然与卫漓共事多年,又年纪相仿,交往较之其它官员更加频繁。而卫漓欣赏他,他也欣赏卫漓,用粗俗一点的的话说,早就像是拜了把子的兄弟一样。
要不是北堂慕渊突然横播一脚,他也不会意识到他已经把卫漓当成最好的知己好友。就像你一直认为不怎么重要的东西,别人却看上了要来争,而你才醒悟那东西其实很重要。
秦许然不知自己这繁乱的心情该作何解释。只知道自己的知己好友突然被北堂慕渊抢了去,心里很不爽。
每次看到北堂慕渊和卫漓靠得太近心里就会不舒服,像有千万蜂虫叮咬般挠心;看到北堂慕渊碰卫漓,他也觉得心里非常不舒服,眼里血丝急涌,有股无名怒气从心底腾升而起。如非自控,大概早已经揍了北堂慕渊不知道多少次。
“殊年,除了早朝外就别见摄政王了,免得你又被当成是他同类。”心中百转千回,到嘴边的却仅仅是这一句话。
“这恐怕有些难了,即使有时候不愿意见,还是要见的。”谁让她是丞相,而北堂慕渊又是个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的摄政王呢?
秦许然默了半会儿,快要看到卫府的大门了,才道:“我不喜欢你和他呆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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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沐之日,卫漓也没闲下来。自己去厨房让掌勺的人做了冰镇莲子羹一顿饱食后就到书房去。
她今天穿了一件单薄的白色常服,宽袖交领,襟口绣了干枝梅,用一支碧玉宽头簪束发,周身再无饰物,当真是一切从简。
她直着腰拿起毛笔在摊开的纸卷轻轻点点。纸卷上画着几个不同的符号,符号下面只写一字表达。她笔尖从这头移到那头,又从那头移到另一头,不禁皱眉苦思。
先是刺杀摄政王,边关琐碎战事;然后是突厥使者来访,半路被杀;再是齐国难民涌进都城,堤坝那边存在隐患;最后是出现了从未听说过的瑞国皇子……这些事情在突厥使者的尸体送来后,卫漓似乎是捉到什么眉目了。
但自那以后,一切又归于平静,着实难解。转眼大暑,而北堂慕渊纳妃的日子也已经定了下来,这其间不知道会不会又生出什么事端。
防患于未然的最好做法就是从根源追溯。纳妃这事,得让张一奇和魏言真两人谨慎一些,还得提醒北堂慕渊当心。
唉,真的不想跟他见面。
想到北堂慕渊,免不得又要想到秦许然。前些日子他说的那句话不喜欢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指他其实对北堂慕渊有意思,看到自己跟北堂慕渊在一起,他会吃醋么?又或许是他对自己……
卫漓强行打断自己这奇怪的想法。她又不是北堂慕渊那个自恋狂,干嘛总觉得别人对自己有意思?再者,秦许然那么正直的人,才不可能有龙阳之好。
清清脑袋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她把思绪又重新拉回到纸卷上的正事上来。
度沐还没进到屋门前,卫漓就听到他走路的嗒嗒声。度沐的身影刚出现在门口,卫漓就心平气和,目不斜视地问:“度沐,何事如此慌张?”
度沐怀里还揣着一本书,他跑到卫漓跟前把书拿给卫漓看:“公子,真的出了话本呢!”
话本?卫漓头上冒出三根黑线。现在一听‘话本’这词卫漓就直觉没什么好事。见度沐一脸兴奋期待地望着自己,卫漓还是接过话本低头翻开。
才翻了几页,卫漓啪地一声合上了,她瞪着度沐,斥道:“以后不许看这种书。”
可公子你明明也在看,度沐心里如是想道。
大概瞧出度沐委屈的模样,卫漓安抚道:“你以后可是要成家立业的,总看这些书要是耳濡目染了什么坏习惯,叫你以后的娘子怎么办?”
这书比起前一本是越写越无耻了。之前还写的是两个男人谈情说爱,现在居然变成了三人行。以三派势力之首为原型也罢了,好歹给她写实一点啊!!
原来公子是在为他着想啊,他还误会了公子,真是不识好人心:“公子说得对,我以后是得娶个娘子。”
她重点不是这个呀……你说她这么聪明的人,身边的度沐怎么没能从她这里学到一分半毫呢?
“还有事吗?”卫漓扶额叹气,懒得再在那个话题上打转了。
经卫漓一问,度沐又惊叫一声,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急促道:“有有有,不得了了,公子!”
比刚才还一惊一乍,她倒想看看还有什么事那么不得了:“怎么了?”是大火烧了玉罗坊,还是有新的青楼开张大酬宾?
度沐不知是哭还是笑,硬是把话咬全了:“二小,二小姐她,她,她当街,街,浇了摄政王一身,一身泔水!”
卫漓内心暗骂一句我了个去,仍是有些不大相信地继续问道:“不可能。摄政王不好好在宫里待着,跑到大街去做什么?”
“是真的呀,公子!摄政王的车马还没到玉罗坊门口,二小姐就不知道从哪里拎着一桶泔水泼了过去。”
“你亲眼看见了?”
度沐一愣随后猛地摇摇头,“我听人说的,现在还在大街上闹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