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堂西畔 作者:青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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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堂西畔 作者:青徵-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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泠妃不以为意,道,“林将军的千金也该到西华门了。”
宫人沏茶来,花别枝捏着茶盖,怔然许久。
棉桑低声笑,接过她手中的茶盏,甚纯熟的将浮茶用茶盖抹去。
花别枝想,自己每每喝茶总将浮茶倾在他府里的花盆里,他竟是知道。
“那两株秋棠,果真饮足了茶。”他道。
她愧疚难当。
原本她进府时见房门前两盆秋棠枝叶沃硕,便拿了茶水浇,花本长势好,水却是烫的。
“唔,秋棠花期晚,我去花市买来赔你就是。”她讷讷放了茶盏。
掌心下通亮的桌几,线刻的葡萄纹融了鸡翅木的纹理,她掌心抚出一卷细细密密的念想。
泠妃看他二人和睦,笑道,“桌几上的石榴,庚儿给叶姑娘剥开吃便是。”
似玛瑙珠的石榴子浅浅堆在盘子里,花别枝甚矜持的捏着一颗颗的咬。
泠妃道,“今年石榴长的好,叶姑娘不大入宫,庚儿见过你父王后便带她四处走走。”
他手指沾了点点的红,耐心将石榴一颗颗剥下来,道了声好。
泠妃起身往内室走,道,“宴席还久,我有些乏了,你们年轻人尽管去玩。”
福身送泠妃歇息,花别枝手心里攥着几颗石榴子,望着棉桑,有些惆怅。
“何故叹气。”他问。
“泠妃人很好。”她道,“这石榴是甜的,我不怎么喜欢。”
棉桑捏了一颗尝,“却是甜的,你若想吃酸的,我带你去找。”
她不信宫里会种着石榴。
棉桑带她进了长榴殿的后园,数十棵石榴树压进眼底。
她随他穿过榴枝,在他指点下寻到叶子墨绿细长的石榴树,踮脚够了好几个。棉桑立在树旁,双手快要捧不住。
这到底是在宫里,她见好就收,剥开一个尝,眉眼皱到一处。给了棉桑几颗,见他皱眉才觉得过瘾。
吃得多牙会酸,棉桑不许她再吃,她便用一块帕子兜住包好,不好意思拿到人前,便放在树底下,还暗暗记好走时不能忘。
棉桑听闻她神神叨叨的念,好笑道,“你要是喜欢,让人送到府里就是。”
“过犹不及。”她*帕角的一枝玉兰花笑得满足。
这一番又耽搁些时候,等棉桑见过宫里那位,她靠在殿外的石栏上快要睡着。
回去的路上她多少有些心不在焉,过了一道门,便听见几声格格的笑。
棉桑脚步一顿,她便跟着歇住脚。
一团粉白的人影扑过来。
“长庚哥哥。”
她看到一张年纪相若的脸,粉团团的像是年画里的娃娃。
“如菱,你怎的在这儿?”棉桑闻声识人。
女孩自顾看了花别枝半晌,道,“长风哥哥不喜欢她,但我却是喜欢的。”
花别枝恹恹看她一眼,道,“我觉得你也讨人喜欢。”
这原本是句客套话,孰料那女孩子热络捉住她的手,欢喜的道,“你当真这般觉得?”
她从善如流点点头,手被攥的疼得慌。
远处的宫人小跑着靠近,道,“公主,皇后娘娘找您呢。”
女孩失望的嘀咕了几声,又饱蘸欢悦地道,“长庚哥哥,泠妃娘娘的寿宴我定是会去的,还有——”她看了花别枝一眼,道,“你别忘了你的话。”
花别枝望天想了想,打了个寒噤。
“如菱自幼在宫里长着,如今见了同龄的女孩子,倒底是欢喜的过头。”棉桑言语里尽是宠溺。
她道,“这宫里宫外一个个的都不正常的很,我曾央你去学得人欢心的法子,如今却不怎么想要了。”
他手拉住了她的衣袖,竟是期艾。
“你,果然是后悔了。”
“我不愿骗你,但应允你的事,却不曾忘。”她回头扬唇笑,知他不见竟有些遗憾。
“泠妃荣宠,我问她,也算是不枉此行。”她又道。
他延循着针脚细密的衣袖将她的手慢慢拢进掌心里,胸口一阵滞涩的钝痛,他张了张口,却道,“你该是饿了罢,咱们回去。”
她握紧了他的手,宫墙朱红,她与他的侧颜便映在了里头。
【默念:长庚看不见看不见看不见~~~总是忘了的某徵】

、第十五章 百岁

回长榴殿的时候,端来御赐珍宝的宫人方走。花别枝看着排做一溜的宫人,思忖着泠妃得了这的赏赐用不用得完。
她低头想,随着棉桑走,抬脚进了门槛,不偏不倚看到举茶对饮的二人。
岳长风半垂着头,神色却是难得的平和。坐于他身侧的女孩子只闻声抬了抬眸,道了声,“大公子安好。”
声若莺啼,貌若新柳。花别枝觉得若自诩貌绝无双的千重在此,也是有些惆怅。
她自幼看到好的过分的东西都神色淡漠以对,千重说她分明是心内卑懦,她不辩解,大抵觉得此话有理。
泠妃小睡已醒,穿的却不是先前那身素淡的颜色,一身绯红到也比那放了茶盏的女孩子夺目几分。
见他二人回来,泠妃笑道,“你们来的巧,宴席要开了。”
棉桑握着她的手不动,道,“偏巧我和别枝都饿了。”
“风儿和雨镯先吃了些点心垫肚,你俩既是回来,那咱们就开席。”
花别枝暗忖那女孩必然是此前泠妃提到的林将军的千金,此时她笑了笑,眉眼簇成极美的轮廓,道,“还是大公子有面子,我和长风盼了许久呢。”
“雨镯这丫头,嘴皮子越发厉害。”泠妃笑道。
棉桑拉着花别枝入座,却是笑而不语。
一大张桌子不多时便布满了菜肴,棉桑忽道,“再添双碗筷,如菱要来。”
岳长风道,“那丫头,平白又凑什么热闹。”
话音方落便听人通传,旋即一阵急促脚步声,清泠的笑声里,花别枝的一只手臂被人抱住。
“嫂嫂,你们怎的不等我就开席了?”岳如菱不满道。
棉桑捏着筷子的手有些抖。
花别枝被她的称呼喊出一头汗,她勉强扯了扯唇角,道,“公主,你叫我别枝就好,我不叫嫂嫂。”
岳长风嗑嘣咬了颗花生。
泠妃由他们闹,只软声劝道,“如菱快坐下,你长庚哥哥为你留了碗筷。”
岳如菱甚固执的命人将本在林雨镯身旁的椅子挪到花别枝身边去,花别枝硬着头皮,这一顿席宴下来,她越发觉得饿。
宴席散了,众人陪着泠妃嬉闹了阵,皇后管得严,如菱便早早的回去。
泠妃趁着那三人闲谈,将花别枝扯进内室。
内室里若有似无的暖香,她不动声色的看,泠妃却捧了一小巧的箱奁过来。
洁白剔透的玉质长命锁捏在泠妃的手上,西去的暮色透过窗格,便沾了些暖意。
泠妃眸底藏了几分怜爱,手指白皙,似乎要与那块白玉融到一处。
泠妃不语,她也不敢妄言,不免猜测泠妃此举莫非只是想找人观赏她的珍宝。
“这玉锁,你可喜欢?”泠妃将玉锁递过来。
她小心接过,略略看过,一面是长命百岁四字,一面雕琢几朵辨不出名的花。美玉她见过不少,此番看,只觉得这玉锁的刀工虽谈不上精致纯熟,玉质却是上乘。
泠妃不待她答,道,“你若不嫌弃,我便将这玉锁予你。”
她再傻也知这玉锁并非俗物,推辞道,“泠妃娘娘,我打小戴不惯这些。”
“你是庚儿的心上人,这玉锁权当我这当娘的一点心思。”泠妃脸上几丝哀恳。
她抵不过,只得道,“它于娘娘你而言,甚为贵重,别枝却是惶恐了。”
泠妃面上笑意更浓,顿了顿,道,“故人所赠,如今终是了了念想。”她从花别枝手中拿过,不容推却的将玉锁挽上她的颈项。
温凉的玉锁搁在心头,花别枝看见泠妃温和的笑,鼻尖有些涩。
她嗫嚅的道了声谢。
泠妃的手抚了抚她的脸颊,道,“你若真心谢我,此后多来看我。我是长庚的娘,便也是你的娘。”
她口中发苦,见泠妃慈悦,却知今日一别,大抵绝无此后。
手指在玉锁上摩挲,似乎恰如人愿般,祈出个长命百岁。
“娘娘,别枝有事相求。”她咬着唇。
“何事?”
“若要一人爱你,该如何?”
泠妃一愣,却笑道,“这件事,说来容易,说来也难。”
她眼底一簇幽幽的光,腾转起伏。
“若他心属你,你不如何,他便爱你。若他心内无你,你纵百计千方,却也无望。”声音温且缓,却叫她挣出一眼的哀戚。
“要怎知,他心内有无?”
“你看着他,不如何,便也知道。”
她似懂非懂,到底全然不懂。
劈开琉璃竹帘,棉桑庭中独立。
那二人早已离开,棉桑与泠妃请辞,携着她走。
“泠妃给了我玉锁。”她喃喃,像是说与自己听。
“恩。”
“这玉锁,泠妃怎的不给你戴?”她有些好奇。
棉桑闻言笑道,“玉锁只这一个,我与长风难道要剖开来分。”
她了然,觉得自己得了如此了不起的东西,日后忆及此时,当做念想。
天长昼短,她抬头望着归巢的鸟雀,别绪难平。
棉桑走了几步等不见她,却听她在他身后道,“我问了,却更糊涂,此番帮你,我却是吃亏的。”
棉桑转身,背负满襟的暮色。他道,“你只问了她,却不曾问过我。”
灿灿的光映进她眸子里,有些遗憾道,“你的话,我极为想听,却怕更不懂,留待他日罢。”
他道,“话不想听,饭总该要吃,寿宴时,你只顾了跟如菱说话罢?”
她快步跟过来,道,“总是她说的多,我不好驳她面子。”
棉桑连声道,“是,是。我满耳朵里怎的都是你的说话声,倒也奇了。”
她脸颊似乎迎了热风,找不出话来辩驳,只好装作没听到。
棉桑左右不见她说话,便又笑道,“难得出府,不若咱们去春风楼。”
她忍不住笑,道,“甚好。”
两人舍了马车不坐,出宫后沿着街往东市走,临晚的光景就这般耗了大半。穿城而过的河上浮着摇摇曳曳的河灯,几个小孩吵吵嚷嚷拿树枝去够,夜色被这廖弱的灯烛映出几颗星子。
【小徵:端午快乐大家~

、第十六章 醉客

纱绢入烛色,淡淡橘意将春风楼的檐角挑出一方浮动光晕。
小厮将两人熟络引到三楼去,居高处,便嗅到涩而凉的夜风,不遗一分地撩起衣袖。
花别枝将暖茶捧在手里,道,“这春风楼,你必定是熟客。”
棉桑笑道,“何以见得。”
“方才进门,你不言不语,小厮不闻不问,如若不是长日往来,养不出这样好的默契。”杯里的杭白菊舒展成一朵白,瓣瓣可窥脉络。
“你猜的不错,但时常来的人不是我,是长风。”棉桑笑了笑,“今日听你唤我名,倒是意外的很。”
她笑,认真道,“细想来,这大抵亦是我初次唤你名罢,你觉得意外,我倒是不舒服的很。”
他等她说。
虽不是长久相处,但到底已生灵犀,她顺风顺水接着向下说道,“长庚么,总不是由我喊的,还是棉桑叫来顺口。”
他饮了一口茶,声音隔水有些闷涩,他道,“也好。”
楼下人群熙攘,夜市烛火斑斓,不费力气就将她大半的目光引过去,她扶着栏杆往下看,又朝远处看。这座小楼自然比不过素云楼的巍峨,但她觉得,这或许才是尘世。
春风楼宾客满座,自是有夺人之处。
不多时,小厮安安静静端来了饭菜。
菜上的差不多,她骤然开口,道,“劳烦取一壶酒。”
棉桑怔了怔,却不曾阻止。
青玉壶里绯然色。两只青玉小盏并到一处,酒味入口酸甜。
“这酒不易醉,女子喝来最为合宜。”棉桑冷落推到手边的那一只青玉盏,自顾捧茶喝。
“酒,果然不怎么好喝。”她脸颊有些热,拿竹筷敲了敲杯沿,叮叮当当先将自己逗乐。
棉桑一杯接一杯地续茶,倒像当了酒来喝。
她摇了摇酒壶,道,“还剩大半,不若分你几杯,如何?”
茶泡的久,味道早就散了,可他觉得却是越喝越苦,比之苦丁茶更甚。
“你若醉了,总要有人醒着将你背回去。”棉桑道,“只盼你吃的不要太多就好。”
她被他逗笑,恍惚想起那日他背着病中的她入城,她浑噩不知当时情景,今日见他调侃,多少觉得赧然。
无奈放了酒杯,指尖却沾了几滴酒水,绯色染上她的指尖,好似花开。
楼下大概有人请了人来唱曲,曲曲折折的声调漫过婉转琴声,片语只言飞进来,专等人去分辨。
“一夕南风,昔年相望,谁人木兰船,原不知此花身——”
无故被这寥寥数字困住,她皱眉想了许久,却不过望着近在咫尺的他,好求一个透彻。
棉桑屈指叩击,叠歌而行,神色看来很是舒悦。
她有些想顾诩白,若他在,不待她来听,他就细细讲来给她。
“你听了这许久,她唱了些什么?”她忍不住,还是问了出来。
“大抵两两相思,却不自知。”
透过檐角露出一半西坠的薄月,犹似泪痕恰好停在他的眼角。
她恍惚将他望着,道,“我自己来听或许明白些,你这般讲了我又十分不懂,但听你话语,总觉得心里头难过。”
棉桑道,“便是不懂也不打紧,原本就与我们无干,本是戏词,唱的也是旁人的事。”
她不经意又斟了一杯酒,盛了几片月影倒进口中,道,“听曲的人大概也是无聊得很,偏要拿旁人的事来寻愁,吃饱了没事做,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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