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庆龄--二十世纪的伟大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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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庆龄--二十世纪的伟大女性- 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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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文化大革命”使她的事业受到了损害

在“文化大革命”期间,使宋庆龄特别感到气愤不安的是她多少年苦心经营所建立的中国福利会的各项事业受到了损害。在上海,她的这些事业被攻击为“修正主义的样板”,“理由”之一是她模仿了苏联20年代的儿童文化中心和儿童剧院。另一个“理由”是,她强调引进最新的知识和技术,特别是在中福会的医务工作方面,而这却被说成是搞特殊化。

在一篇纪念中福会成立四十周年的文章中,她对中福会的工作在总的方面予以肯定之后,谈到了在“文化大革命”初期如何寄予希望而后来则极度失望:

“祸国殃民的‘四人帮’百般破坏,他们否定‘文化大革命’前十七年的成就,诬蔑我们举办的某些事业是‘修正主义的样板’,迫害我们的工作人员。他们既否认人们必需的首创精神和调查研究的方法,也否定钻研技术和专业分工的必要。他们的干扰,造成了我们各项工作的不同程度的损失。”①

①《为人民服务四十年》(1978年6月),《永远和党在一起》,第174—183页。英文稿刊载于《中国建设》英文版1978年第6期。

在“四人帮”垮台以后,她在给友人的信①中说:“‘四人帮’用尽一切手段想要摧毁我们(中福会)的事业,但我们想方设法维持了下来——除了为儿童和家长们所喜爱的《儿童时代》,但它现在也复刊了……”

①宋庆龄致理查德·杨,1978年4月17日。

关于宋庆龄如何请当时任上海市副市长、她的老同事金仲华帮助挽救中福会的各项事业以及金所作出的努力和他本人后来自己遭受迫害以至惨死的情况,在本章前面已经叙述。

当时任中福会秘书长的李云在年轻时曾经是宋庆龄同中共上海地下组织之间的联系人。当时有许多干部被赶下台并被送往农村,李云是其中之一。她激动地回忆起在那段日子里宋庆龄如何在物质上和精神上帮助她的孩子们,给他们送去食品,安慰他们:“别担心,你们的妈妈会没有事的!”她最后获得平反,宋庆龄见到时紧紧地拥抱她。①

①李云同本书作者的谈话,1988年6月10日。

在北京,她所创办的、在全世界发行的《中国建设》(现名《今日中国》)杂志在这场政治地震中也受到了严重损失。像它的第一任社长金仲华一样,它的编委之一、剧作家陈麟瑞教授和杰出的年轻编辑、总编室主任方应肠被迫自杀。杂志的创办人之一陈翰笙教授和他的妻子、美术编辑及资深摄影家顾淑型被分别关押在两个地方,甚至在顾患癌症弥留之际还不许陈去探视。从创刊时起先后担任编辑、副总编辑的李伯梯、另一位副总编辑鲁平同另外一些工作人员都被关进了“牛棚”(各单位指定的一个或几个房间,用来专门关押本单位受有组织的批判或被认为敌对的或有某种嫌疑的人)。

本书作者和妻子邱茉莉,还有“中建”的另外一些工作人员则被逮捕,投入监狱。本书作者和妻子1973年获释后宋庆龄的欣慰之情及以后我们的通信,这些前面都已谈到。

《中国建设》一直没有停止出版,虽然在一段时期里它不可避免地“随大流”,变成狂呼乱叫式的口号宣传。但它从1972年起就逐步恢复原来的性格和风格,比其他出版物稍早一些,这主要应归功于周恩来总理,因为他在1972年就提出要全面检查对外宣传工作。这使宋庆龄极为满意。

  (九)“文化大革命”期间的个人生活

'幽居'

周恩来总理下令保护后,宋庆龄的北京寓所得以免于抄砸,但是这全国范围的“文革”狂潮在这里依然能够感到。

从“文化大革命”一开始,她对于那种人身施暴和“打倒一切”的作法就感到气愤,但她对于节约俭朴的要求是赞同的。早在1960年,因为她的房子有些潮湿,引起她关节不适,政府要为她另建一处新居,但她谢绝了,说“现在国家建设时期,急需款项,不能为我另建新房子,并感谢党中央的关照”。①

①《宋庆龄纪念集》,第189页。

1966年后,她拒绝继续支领政府给她的膳食补贴,坚持自己负担。遇到请客(这样的事情在那个时期很少),也自己出钱,尽管政府规定按她的职位是可以报销招待费的。①

①本段及以下各段的内容均据本书作者1986年与宋庆龄原身边工作人员的谈话。

当时有张报纸上说,养鸽子也是“资产阶级”生活方式。她听说后命令把她养的一群鸽子都处理掉。她养鸽子不只是因为她喜欢这种文雅的飞禽,还因为纪念孙中山——他也喜欢鸽子。她身边的工作人员知道她多么爱鸽子,所以不同意执行她的命令。他们争辩说,鸽子是和平的象征,不应该受到伤害。

慢慢地,她寓所的服务人员和警卫人员——由有关单位派来——也起了变化,有人要求把院子里的“四旧”除掉,所以原来挂在房子和亭子上的楹联都被拿掉了。

为了排遣忧伤和孤独,她常常弹钢琴、画画(花卉最多),做一些手工艺(她会绣花和编织)。有时她看看旧照片,有她婚后生活的、还有她的双亲和兄弟姐妹的。

她对身边工作人员的关怀一如往昔。当1976年唐山大地震波及北京时,她要那些住房不结实的工作人员把家属都搬到她的寓所来住,因为这是过去的王府,建筑坚固,也没有受地震的影响。她仍保持着老习惯——常给工作人员送一些想得很周到的礼物,如冬天送他们暖和的手套、给他们的婴儿送奶粉和小衣服、给他们的大一点的孩子送书,等等。

除了上面已经提到的地位很高的和普通的一些人的死讯外。她还为其他一些个人的知交的去世感到哀悼。其中一位就是陈乙明(参见第十五章)。这位印度尼西亚出生的、受人尊敬的香港会计师,奇*shu网收集整理抗战期间在香港为宋庆龄领导的保卫中国同盟及中国“工合”国际委员会努力工作。他是典型的华侨——在国外生活和受教育(他是在英国上学的),但随时准备为推动祖国的进步竭尽自己的力量。“尽管他的生活充满忧伤,……他奋力拼搏……对我们的中国,他永远乐于效力。”①宋庆龄在这里既突出了她最欣赏的个人品格(在逆境中勇敢奋斗),又指出了她所认为的生命有无意义的试金石(为祖国效力)。

①宋庆龄致爱泼斯坦,1976年4月14日。

'病痛、安慰和忧思'

在“文化大革命”那些年里,她的病痛继续折磨她,并且常常因为心境不好而加剧。

1973年年中,虽然局势的紧张程度已趋于减弱,她在给友人的信中仍说,“5个多月来苦于神经性皮炎……奇痒,夜不成寐……折磨人的疾病”。同年秋天的信中说,“我的两条腿不中用了……肌肉萎缩……希望我能学会自己走到浴室里去……”,“医生要我穿钢背心(治背痛)……”①

①宋庆龄在北京致“亲爱的邻居”,1973年6月15日。

后来又添了些新的麻烦,从气管炎引发高烧,长时间卧床,到关节炎和四次摔跤受伤,其中一次是从楼梯上摔下来的。①

①同上,1973年9月29日、10月25日及11月13日;1975年2月4日。

但她的情绪依然是饱满的,在刚过80岁生日后的一封信中,她这样写道:

“我对于老之将至毫不担心。我努力使我的头脑保持年轻和健全、因为有许多年纪较长的人并不由于‘年老’而减少对人民作出值得称道的贡献……只要我能离开医生的治疗,我就要回到我的工作岗位上去。”①

①宋庆龄自上海致北京“亲爱的邻居”,1973年3月23日。

像过去一样,她对自己健康情况的抱怨并不是顾影自怜。而是因为不能做她想做的事情而生气。有一次因病没能去听伦敦交响乐团的访华演出,她很沮丧。这个乐团能来北京本来使她很高兴,因为这显示出中国对外比较开放了一点,也因为她很爱古典音乐。(在“文革”初期,贝多芬也被禁,说他的作品“在思想上有腐蚀作用”。)

'两个女孩子'

在这段时期里,两个由她抚养大的十几岁小姑娘给了她生活上一些安慰,减少一些寂寞,但也带来了许多烦恼。这两个小姑娘的父亲曾是宋庆龄的警卫员,后患了瘫痪,家里孩子太多,无法抚养。像一个宠爱孙辈的老祖母一样,她过分溺爱这两个孩子,对她们几乎没有任何要求。而且她常常让她们去见她的客人(有时是很重要的人物),客人们自然也逗她们、夸她们——这对她们也产生了不好的影响。所以,虽然她安排她们去参军(一个在文工团、一个在卫生队),但她们长大后却成为一种逐渐扩大的社会现象的早期典型,即:滋长出一种自以为高人一等并且应当享有特权的意识。这种情况在许多“高级干部”子弟身上也有,后来又扩大到更多的独生子女身上,成为中国在以后时期的一个社会问题。

从70年代初期开始,她们就缠着宋庆龄,要她去找她的外国朋友给她们到专供外宾的商店里买东西。虽然她总是自己付款(哪伯是微不足道的数目),但这样做使她处于一种令人反感的境地。

例如有一次是在1973年下半年,她写信给一个外国朋友说,这两个女孩子“看见同学们穿肉色丝袜,一心想要,但这东西只有友谊商店卖”,所以请这位外国女友帮个忙。另外一次是要买卷发器,“这两个孩子……在别的铺子里买不到。”又有一次,她派她的车送这位外国朋友带这两个纠缠不已的女孩子专门去采购。后来,当她这位朋友打算去国外旅行时,她又写信说一个女孩子Y要个手表,两个各要一套修指甲工具。①

①宋庆龄致奥尔迦·李夫人,1973年7月27日、8月27日、8月29日、9月24日。

这两个女孩子还要她利用她的影响力去为她们的朋友们办事,其中至少有一起是非常不值得的。那是1975年初,大一点的那个女孩子Y要她写一封信给一所著名的语言学校的一位外籍女教师,希望这位女教师设法录取“一个很好、很聪明的年轻人……一个品格优秀的人”。这位女教师答应尽力去办,宋庆龄写信道谢。但没有过几个月,这个女孩子对那个小伙子的热劲儿就过去了,于是宋庆龄又不得不写信给那位女教师说,那个年轻人是个骗子,逃避劳动,所以已经不许他再来往了,请这位老师也别让他再来纠缠她。宋庆龄为上次介绍这个年轻人表示歉意,说她当时这样做是因为这个女孩子“求她……帮助一个好同志”,而现在这个女孩子“自己也不理他了”。①

①同上,1975年5月18日、8月13日。

在给另一个朋友的信中,她不无苦恼地说起“在北京饭店的美发厅里闲聊时,一个朋友责怪我没有把Y教育好。……确实,我管不了她的行动和她那种自以为高人一等的样子。”①

①宋庆龄致“亲爱的邻居”,1978年10月1日。

在另一封信里,她抱怨这个女孩子追求寻欢作乐的奢侈生活,像中国许多城市年轻人一样,以为这是所有美国人的生活方式。有一个美籍华人妇女“有大商人的头脑、淘金发财很有门道……把她拉去当向导(上高级餐馆等等),违背我的意愿……”结果是这个女孩子天天出去,丢下工作,“听他们吹美国生活怎么怎么好,听得脑袋都晕了。”①

①宋庆龄致理查德·杨,1978年5月19日。

她的老朋友、美籍华裔理查德·杨也帮助过这两个女孩子,她为此也很感谢。在给杨的信中,她说到这两个女孩子既给她乐趣,也使她烦恼。在有一封信里,她为大的一个女孩子生气地说:“我现在要像一只老母鸡看小鸡似的成天看着她。我真希望有个合适的人来解除我这个包袱!成天的电话,不是打进来就是打出去,大家都头疼极了。也许我老发荨麻疹就是被她气出来的!”①

①同上,1978年6月21日。

从这两种感情的矛盾中,她始终没有能够解脱出来。在那个十年和其后的十年中,在具有一定地位的中国家庭中,这种情况并不是少见的。在这一点上,她也和大伙共命运、同境遇。

关于这段“文化大革命”时期还可以讲述更多的事情,但即就以上所述已足以显示,这个充满考验和磨难的十年——起初是希望、后来是痛苦和错综复杂的情况——是怎样在公私两个方面都使宋庆龄蒙受重大影响的。

但重要的是,她像许多其他的人一样,又带着一生中革命的基本信念和乐观精神重新出现,不但毫不褪色并且随时准备以新的干劲来加以表现。这个新时期的开始是1976年10月“四人帮”的垮台——对此,她在给友人罗叔章的信中这样说:

“我将以无可比拟的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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