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用人,性子沉稳可多加磨练,最为难得的是,麟安的赤胆忠心。
无论禾木智得意还是失意,他从未背弃。
是以禾木智登上王位后,刻意提拔着意擢升,麟安经过几场大战历练,成为羌国军队的统帅。
禾木智看着麟安走进书房,高大魁伟,神色间早已褪去青涩,敛然大气。
禾木智摆手让他免礼坐下,笑说道:“月娜和柳先生下月成亲,麟安自己的婚事也该想想了。”
麟安笑笑低了头,禾木智笑道:“王后一直惦记着,说是从王族从挑几名出色的女子……”
话音未落,麟安已起身跪了下去:“王上,臣去冬狩猎时救了一名女子,如今住在我家,一直想请王上……”
“那个叫做晟晔的女子吗?”禾木智看着他:“她的来历,麟安可打听清楚?”
麟安摇头道:“晟晔不过是弱女子,臣敢以性命担保……”
禾木智声音沉了些:“麟安清楚孤的脾气,你想娶这位女子,她的来历必须一清二楚,否则,休想……”
麟安声音大了些:“晟晔因一场大病,前事尽忘,那日大雪掩盖了所有痕迹,无从查起,还请王上……”
禾木智放下手中茶盏:“设法追查就是,孤相信麟安知道分寸,先回去吧。”
麟安却不起来:“王上,臣不想逼她。”
禾木智一笑:“孤也没有逼你,麟安既对她有意,也不急在一时。”
麟安想起出门前,晟晔对他写道,自己伤已经好了,不宜再住元帅府,她一个弱女子,又能到何处去?麟安心中发急,大声说道:“当初王后也是来历不明。”
禾木智说声放肆,抬脚走了,留麟安跪在原地。
禾木智回到长安宫,坐下沉默片刻,喝口茶说道:“婳儿改日到铁骑营去,挑几个人出来,让他们做为你在宫外的亲信,日后只听命于你。”
姽婳问为何,禾木智笑笑:“麟安在我面前,从不敢与我大声说话,可今日为了一个女子,他顶撞于我,那名女子身份一定要查。”
姽婳点点头:“王上想要让我去做,可是我能倚重之人,也只有麟安。”
禾木智笑道:“婳儿另有倚重之人,紧要时刻可派用场,我若换旁人去查晟晔,麟安难免心寒。”
姽婳笑说声好,瞧他心烦,拉起他手笑道:“元夕该醒了。”
禾木智喜上眉梢:“走,瞧瞧我闺女去。”
麟安从宫中回到府中,晟晔迎了上来,微微一福打个手势,麟安皱了眉头:“你执意要走吗?”
跟着伺候的丫鬟道:“是啊,姑娘把包袱都收拾好了,说是先找一处庵堂暂住着,日后想起来往事,再去寻找亲人。”
麟安发急,一把攥住她手,目光灼灼道:“晟晔,嫁给我,与我成亲,这儿就是你的家,可好?”
晟晔一愣,麟安追问道:“晟晔不愿吗?”
晟晔忙去拿了纸笔,急急写道:“君身份贵重,我却是无根飘萍,怎能堪配?”
麟安道:“自我见到你的第一眼,你就是我心中想要的那个人。”
晟晔摇头写道:“若是我已定亲,又当如何?”
麟安咬牙道:“抢可要抢回来,晟晔只能是我的。”
晟晔笑了,笑着笑着又流泪写道:“我也心属于君,可是君位高权重,我怕,怕连累了君。”
麟安抢过她的笔扔在一旁,紧紧将她抱在怀中,在她耳边说道:“我信你,谁又敢不信?”
晟晔看着他,嘴唇开合间,麟安看出她的唇语,若轻声呼唤一般,麟安,麟安……
麟安心中一热,晟晔已踮起脚尖,在他脸上轻轻一吻,她的唇轻而柔软,麟安全身若闪电劈过一般,酥酥麻麻呆立当场,晟晔羞红着脸跑了出去。
第二日早朝后,麟安求见王上,见了禾木智跪下道:“臣决意要娶晟晔。”
禾木智冷眼瞧着他,麟安也不躲避,梗着脖子迎着他目光看了过来,禾木智心中一叹:“麟安,孤昨日说过……”
麟安磕下头去:“如今天下太平,臣愿辞去兵马大元帅一职,若他日起了战事,臣……”
禾木智摆摆手咬牙道:“好,很好,麟安自回去娶妻生子,起了战事,与尔无关。”
麟安熟知禾木智脾性,听他如此一说,知道自己今日言行,已触及王上底线,为了晟晔只能硬着头皮一搏,过些时日,王上消了气,再来请罪。
他告辞前脚走出,听到书房内传来茶盏碎裂之声,心中一凛,却没有回头。
回到府中,宫中敕令已下,革职削爵,麟安一笑不以为意,只对晟晔说:“王上允了亲事,不过,我以后可就是平头百姓了。”
晟晔欣喜无限,拿过纸张写到:“惟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麟安拥她在怀中,心中无限满足。
月娜听到消息赶了过来,未开口麟安已笑道:“姐姐安心准备亲事,姐姐成亲百日后,我就与晟晔成亲,到那时,再向王上领罪,姐姐放心,王上不会将我如何,现下羌国内外升平绝无战事,此举不会给王上添乱。”
月娜劝说道:“话虽如此,你非得如此心急吗?不如给晟晔找一院子,请郎中来,过些日子她想起往事了,证实了身世,岂不皆大欢喜。”
麟安笑道:“我信她,不必等她想起,姐姐信她吗?”
月娜点头:“自然是信,我瞧见她心里就喜欢,柔弱可怜。”
姽婳自然也听说麟安之事,以为禾木智不过一气之下给他些教训,夜里枕畔说起时,禾木智咬牙道:“麟安太过轻信,因儿女情长失了警惕之心,岂可为帅。”
姽婳从他怀中抬起头来:“王上当真?”
禾木智嗯了一声:“该选拔新的帅才了。”
姽婳思忖半晌:“难道说,因月娜与柳相的亲事,阿智本就就有心,偏巧麟安送上门来。”
禾木智不说话,姽婳道:“阿智未免太过多疑。”
禾木智翻个身道:“睡吧,若婳儿有一日主持朝堂,就知道会有很多不得已,很多时候,不可感情用事。”
姽婳叹口气:“可是麟安与别人不同。”
禾木智道:“就因他不同别人,是以他得受些委屈,而不能是柳相。”
姽婳看着他背影的轮廓,头一次觉得他的心思深不可测,身子往里靠了靠,离他远了些,过会儿又靠了过来,手搭上他腰,脸偎住他的后背,微闭了双眼。
禾木智手覆住她手:“我知道,无论我做什么,婳儿都会站在我这一边,婳儿……”
姽婳低低嗯了一声,二人没在说话,只是靠得更近了些,听窗外细雨飘落,淅淅沥沥在静夜中,徒添了几分寂寥。
三月末月娜和柳翊楚完婚,次日有八百里加急送来邸报,昭苏撕毁去年订的合约,倾举国军力朝羌国犯境集结,禾木智亲自率军迎敌,留铁骑营护卫王城。
他出发前,姽婳忧心道:“铁骑营乃克敌先锋,还是随军为上。”
禾木智抚着她双肩:“母后,婳儿和元夕,不得有一丝一毫的损伤。若非麟安留在王城,我还要加派军队驻守。婳儿记着,若有危急,定要启用麟安。”
禾木智校场点兵那日的清晨,麟安得知消息。
他之前为了晟晔辞去兵马大元帅之职,乃是以为羌国近年无战事,谁想昭苏突然进犯。
他穿上盔甲提了长枪,准备临战请命,有他在,不能让王上以身涉险。
脚步迈出二门,晟晔的小丫鬟气喘吁吁追了出来:“不好了,晟晔姑娘突然腹痛如绞,疼得昏死过去了。”
麟安想也没想就往里冲去。。。。。。
作者有话要说:转折。。。
、两难全
麟安疾步如飞,到了晟晔居住的小院,晟晔仰卧在床榻间,双眸紧闭嘴唇发紫,满头都是汗水。不一会儿郎中匆匆进来,把脉后说是吃了有毒的东西,先是针灸,又开了泻毒的药方,麟安松一口气,吩咐伺候的丫鬟:“照顾好她,若有紧急,就去相府找相国夫人。”
起身要走时,床上的人一把抓住他的袖子,睁开双眸惊惧着挥手示意,丫鬟拿了纸笔过来,晟晔急急写道:“我吃了王后赏的花糕……”
麟安一笑摇头:“晟晔,王后跟你无冤无仇,害你作甚?况且王后是比男儿还要大气的女子,不会动这些心思,晟晔吃过的东西又非这一种,我看是误食而至。”
晟晔笔尖一颤,有墨点落在纸上,麟安看一眼沙漏:“我必须要走了,晟晔多保重。”
晟晔抓着他的袖子不放,麟安摇头道:“我乃羌国武将,有了战事冲锋陷阵是我的天职,晟晔若愿意跟着我,这辈子难免聚少离多。”
晟晔松开了手,眼泪无声落下,麟安放柔声音嘱咐道:“你若闷了,可去看看姐姐,也可进宫去与王后坐坐,王后乃是奇女子……”
留晟晔看着纸上的墨点发呆,他一阵风出门而去。
上马一路疾驰直奔校场,进去时,偌大的校场空荡荡的,麟安心里发急,策马朝南追去。
朝堂之事倚重柳相,姽婳毫不过问,每日用心养育元夕,常常带孩子去长寿宫与素思共享天伦,自她入宫以来,首次有了其乐融融的感觉,对禾木智的思念与担忧都藏在心底。
一日实在烦闷,就去国师府佛堂中念诵佛经,也与沅湘说去过禾绍元,山神庙早已修好,就在离人谷谷口,每日按时供奉,却不见禾绍元和孩子踪迹。
沅湘笑道:“如今天气一日比一日热了,他们总好过些。”
姽婳叹口气:“各人有各人的选择,各人有各人的不得已。”
沅湘叹气说是,叹气声中二人对看一眼,不知怎么就相顾笑起来,笑声中轻松不少。
回宫后看元夕睡下,去御书房找来关于昭苏的卷宗,只有薄薄的一卷,姽婳翘唇一笑,看来他对昭苏极不在意。
卷宗中记录,昭苏王有二子,太子毓靖,二子毓沣,毓靖文弱,毓沣豪爽,毓靖因是嫡长子,出生即为太子,毓沣虎视眈眈,怎奈毓靖在朝臣中颇有威望,又得昭苏王看重。
毓靖因喜爱诗词书画,与羌国襄王禾绍元少年交好,他与禾绍元歃血为盟,配合禾绍元篡夺王位,禾绍元则允诺事成后分羌国南部三郡于昭苏。
昭苏地处南端气候炎热,而羌国则四季分明物产丰富,若昭苏能得到羌国三郡,则可解贫瘠之苦,毓靖凭着一腔热情,利用手中权力,悄悄与襄王联手。
去年六月禾绍元起兵后,禾木智遣使往昭苏,昭苏王一听大惊失色。
他如今倚重太子,日日躲在后宫左拥右抱享清福,竟不知昭苏援兵襄王之事。他自小就被父王耳提面命,不可招惹羌国。
年轻时尚不服气,登位后挑衅过几次,都被羌国大败,如今羌国国王禾木智,励精图治施行变革,又屯兵数十万,哪敢再去招惹。
只好写了国书告罪,并将毓靖革职下狱,以表诚意。
既如此,此次来势汹汹,又是为何?
姽婳正看着书案上新来的卷宗沉吟,紫莹带了禾木智的信进来,姽婳仔细看过……
昭苏王将毓靖下狱,不过为做个样子,谁想不到半月,毓靖竟染了风寒死在狱中,昭苏王痛失爱子一病不起,三月后竟随之而去。
二王子毓沣登上王位,歌舞升平到了年底,不知怎么突然下令,招募兵丁加紧操练,厉兵秣马向羌国进攻。
信的末尾,禾木智写道,麟安只身单骑追到边境,在大帐前跪了三天三夜,禾木智终于点头允许他做先锋官。虑及王城安危,又派了一支精锐回来守护。
姽婳提起笔,若以前,免不了嘱咐几句,如今知他自会一切妥当,反倒什么不用说。
就絮语几句元夕,能笑出声了,出了两颗小牙,大概是出牙痒痒,见什么咬什么,能在榻上翻身了,不仔细照看,怕是要翻下榻来……
写着写着也不由笑了,又写几句王太后安好。
末了却不忍放下笔,想着想着先红了脸,红着脸写道,井底点灯深烛伊,共郎长行莫围棋。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若在以前,看到这些诗都要翻过去,总觉太过缠绵甜腻,昨夜一眼看到,却觉这几句写的就是心中所想。
唤紫莹进来将信送走,紫莹看一眼封口处,不是火漆,而是一个鲜红的唇印。
王后的信笺,经由一个个驿站八百里加急送出,到了禾木智手里时,唇印依然鲜红,禾木智接过去一笑,看着看着唇就凑了过去,不想麟安闯了进来,禾木智猝不及防,一时竟有些赧然,麟安憋不住一声嗤笑,禾木智瞪瞪他也笑了。
恍惚间,回到昔年禾木智为三王子时,二人常随意顽笑,麟安也时时忘了他的身份,取笑于他。
禾木智放下信,麟安笑道:“王后来的?”
问着话趁禾木智不备,身子凑了过来,一眼看见封口处的红唇,咋舌道:“王后,果真奇女子,这一路上,有多少人瞧见……”
禾木智哈哈笑道:“王后对孤深情,旁人瞧见又怎样?”
麟安点头:“也是。王上想必也思念王后,还有元夕公主,不如王上就回去,这儿一切交给臣。”
禾木智瞧着他:“麟安可知错了?”
麟安的目光也不躲避:“臣相信晟晔,如王上相信王后,何错之有。”
禾木智这次耐下性子,给麟安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