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木智有些惊讶:“胡图部和流沙部素无往来,婳儿如何看?”
姽婳道:“萨苏会有极端举动,一者借着王上母族,表示顺从投效之意,二者,萨苏在拖延时日,以备起兵反抗。”
禾木智点点头:“由着他吧,离人谷之中兵士,也需实战锤炼。”
姽婳笑笑:“看来王上倾向后者。”
禾木智一笑:“总要敲山震虎,这些头人才能老实。”
两人自顾说话,没有看到月娜端了焚香炉进来。
姽婳说是,沉吟道:“可是玛依娜,不是害了她了吗?”
禾木智叹口气:“舅父贪财,定是萨苏家的聘礼厚重。”
姽婳一笑:“这次你错了,是玛依娜喜爱朔骏,哭闹不休。”
禾木智嗯一声:“恐怕两者兼而有之,只是在羌国,退亲乃奇耻大辱,正好给了萨苏借口。如今就算我也没法阻拦这桩亲事。”
有好闻的香气袅袅而来,禾木智双眼眯了一眼,觑着姽婳道:“婳儿今日戴的什么香?”
姽婳摇头:“我素来不喜那些。”
禾木智深吸一口气:“真香啊,对了,婳儿说玛依娜喜爱朔骏?那婳儿,可有喜爱的男子?”
姽婳点点头:“自然是有。”
禾木智走了过来,一把抱起她道:“你的心不给孤,人却早已是孤的,这辈子休想逃开。”
姽婳一挣扎,禾木智抱得更紧,他身上的气息,似青草似甘泉似山风,姽婳陶然,伸手搂住他脖子,埋头在他怀中。
她主动而顺从,禾木智欣喜不已,抱她滚倒在床榻间,香气扑鼻,二人都陷入迷醉,禾木智几个月来因姽婳而隐忍的欲望汹涌而来,淹没了所有理智,若勃发的野豹一般,凶猛而任性,姽婳环住他腰背承受着,偶尔低吟出声,声音依然有些沙哑,禾木智听来却十分悦耳。
他猛然停住,抱紧了姽婳道:“婳儿,叫我……”
姽婳紧抿了唇,他的双唇压了下来,舌侵入她的口腔,厮磨辗转挑逗着,忽然就笑了,孩子一般,停下来看着姽婳,看着看着低低说道:“婳儿,我们终有今日,真好……”
姽婳也笑了,想说什么羞于启齿,只是双手轻抚一下他的后背,禾木智身子轻颤着脸紧贴在她怀中,姽婳的手抚上他的发,似鼓励一般……
禾木智双手托住她臀,二人密密结合,一丝缝隙也无,似激狂风来,行云布雨,高山之巅,阴阳合欢。
几度翻覆,从狂风暴雨到柔风细雨,窗外天光已暗,不知何时,熏香炉中香已燃尽,禾木智瘫倒在床满足叹气,将姽婳圈在怀中,吻着她头发笑道:“今日,我可没有逼迫婳儿……“
姽婳笑道:“让沅湘在熏香炉中加了依兰香,本来说是夜里用,谁知这丫头会错了意……”
禾木智瞳孔骤缩,手臂松开她道:“为何?”
姽婳笑笑:“我想要怀孕生子。”
禾木智又抱住她:“原来如此,婳儿想要为我生子了吗?”
姽婳拢拢头发:“王太后说这两个月怀不上,就要再为你纳后,我不想与旁人共事一夫。”
禾木智笑了一声,冰冷得有些刺耳:“王后清高孤傲,自然不想。”
姽婳点点头:“不错。”
禾木智松开她,起身穿了衣袍,头也不回走了,自此后夜里再不回长安宫。
六月玛依娜成亲,七月羌律颁布,设立郡县,新科进士封官派往各地,九月萨苏起兵,一路攻城略地往南而来,禾木智亲自领兵前去镇压。
出发前一夜,姽婳来了长兴宫,进了门禾木智看着她:“今日,王后可燃了熏香炉?”
姽婳没听到一般屈膝道:“有事请求王上。”
禾木智点头说讲,姽婳看着他:“请王上带我出征。”
禾木智断然拒绝:“不可。”
姽婳低头半晌方道:“那就请王上将萨苏活捉回王城。”
禾木智说声好,姽婳又道:“还有玛依娜……”
禾木智一笑:“王后挂心的人和事,还真是多……”
姽婳绞着手:“我回去了。”
禾木智说声好走,姽婳到了门口方回头道:“萨苏勇猛,又凶残狡诈,王上要小心才是。”
禾木智看着她:“王后,是,在关心孤吗?”
姽婳没有说话迈步出门,后面有人疾步追来,一把攥住她手:“今夜若陪着我,我就都依你。”
姽婳回头看着他:“你是白石神授命的王上,定会平安归来。”
禾木智看着她,慢慢松开了手,姽婳笑笑:“还有一事,王上不在宫中这些日子,我想回国师府去,请王上……“
禾木智一笑:“撤了监视你的人,是吗?”
姽婳点点头,禾木智瞧着她:“看来王后有些日子没想着逃跑了,自从那日,王后说孤逼迫你,孤就撤了监视王后的人,王后若想走,早就可以离去。”
姽婳望着他:“那就好,明日禀报了王太后,我就出宫,王上那一日回来,我就那一日回来,王上答应我,定要活捉萨苏。”
禾木智点点头,看着她出了宫门,方才回去,一夜好眠。
作者有话要说:王上,兴你熏香,就不兴婳儿熏香吗?你恼什么?两只快好了,我发誓。。。
、愿为蛾
第二日禾木智率军出征,青城山脚下八万兵士整齐列阵,惊动了整个羌国,军队出发一个时辰后,几个一直中立观望的大部落头人,派兵前来援助,禾木智打发了他们回去,说不用,有胆小的主动将兵权交了地方官府。
过几日,柳相发了文书,说是置办军备银两不足,几个援兵被退的头人忙忙送来了银两。
禾木智走后,姽婳向素思请求,前往国师府小住。素思一惊:“万万不可,国师她老人家,谁敢打扰。”
李沅湘笑嘻嘻道:“王太后有所不知,我是国师的嫡传弟子,我去说话,肯定行的。”
素思不信,一个时辰后,姜婆婆亲自来了,素思忙热忱招待,姜婆婆笑道:“国师说王上出征,请王后前往国师府诵经祈福。”
素思忙痛快应下,姽婳嘱咐禾渥基好生陪伴王太后,禾渥基摆弄着刀剑点点头,姽婳拍拍他脸:“若偷跑去参军打仗,这辈子休想去中原。”
禾渥基苦了脸,姽婳笑道:“王上亲征,若你也走了,后宫无人照料,他岂不是更忧心吗?”
禾渥基说声知道,又说:“我若闷了,可不可以到国师府找三嫂?”
姽婳板着脸说:“不行,王上回来之前,你不许离开王宫半步。”
禾渥基噘着嘴答应了。
姽婳回到国师府,到离人谷呆到天色擦黑,红肿着双眼回来,额头青黑一片,姜婆婆和李沅湘看着她叹气,她反而笑道:“已向先师告罪,只要王上平安归来,我日后就只是他的王后,再和国师没有丝毫关系。”
姜婆婆一喜道:“想明白就好,其实先师让你戴着面纱示人,就是为你留了后路,本来好好的,谁知道王上竟然……”
姽婳愕然道:“留后路?先师不是说怕我年纪轻,不能服众吗?”
姜婆婆笑道:“那只是面上的说法,先师疼爱你,我这里有她的手书,若不是有这一层,你和王上成亲那日,我定会设法阻拦,你多年痴心,若能在王上身边,也是机缘。”
姽婳低了头:“我如今,渐渐有些明白。”
李沅湘撇撇嘴:“只是王上心思藏那么深,也不知道为的什么。姐姐,满了一年,他真的要纳新后吗?”
姽婳摇摇头:“不知道,沅湘,今日的经书可都读过?该抄写的可抄写好了吗?”
看沅湘点头,笑说道:“走吧,我们吃饭。”
第二日一早去了佛堂,整日诵经祈福,没有看到国师府前后都添了哨兵把守。
李沅湘以为姽婳日日呆在佛堂,是在向先师忏悔,有一日福至心灵,问道:“姐姐是不是担忧王上?”
姽婳点头:“去年攻打定王都险些丧命,何况萨苏,萨苏此人,英勇善战又狡诈阴险,不好对付。”
李沅湘道:“我去王宫打听。”
姽婳一把抓住她手:“不许打听,他回来了,再告诉我和他有关的消息,回来之前,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李沅湘道:“听说萨苏很怕国师。”
姽婳摇头:“他的母亲已经去世,再无人可以约束他。”
过几日,禾木智带领大队人马驻扎在岷岭一带,此处为萨苏南下必经之路,且宽进窄出易守难攻,禾木智和众将官议事毕,吩咐道:“都下去,麟安留下。”
麟安说道:“王上放心,王上在意的人,全都严密保护,王宫,南部襄王府,国师府,都有队伍死守。”
禾木智点点头:“王后她,好吗?”
麟安道:“去离人谷哭了一日,第二日起就整日呆在佛堂,木鱼和诵经之声不绝。”
禾木智沉默片刻,对麟安道:“将玛依娜接回王宫。”
麟安说是,领命去了。
禾木智起身来到帐外,抬头看着天空中高悬的明月,哭过了,可有些许释怀?
萨苏听到探报,禾木智亲率十万大军前来,皱眉道:“再探。”
再探依然,方知又低估了禾木智,命令人马停止前进,深夜在营帐中徘徊思忖对策,自己人马只有三万,对方十万,己方人马多年安逸,对方却是有备而来,此刻箭在弦上容不得后悔,他连夜修书三封,一封由葵一封禾日勒一封菩顶。
清晨,他唤来狸奴的弟弟醜奴:“可想为狸奴报仇?”
醜奴趴在地上:“做梦都想。”
萨苏点头:“好,狸奴当日为禾木智所杀,禾木智,就是醜奴的仇敌。”
醜奴抬起头:“王上?王上为何要杀害我的兄长?”
萨苏笑道:“为了给我些颜色,毫无缘由,他就折断了狸奴的脖子。”
醜奴起身目眦尽裂:“求头人将我派为先锋官。”
萨苏应下,将原来先锋官柯蒙换回,叮嘱一番道:“快去快回。”
柯蒙带人抄近道往胡图部而来,进了萨苏府邸,直奔摘星楼而来,自从萨苏起兵,玛依娜就被囚禁在此。
柯蒙冲了进去,不想人去楼空。
原来,昨日夜里,玛依娜持刀挟持朔骏,骑马逃了,已经派了人给萨苏送信,一队守卫正在骑马追赶。
柯蒙气得咬牙:“起兵前就该杀了她祭旗。”
沿着追赶之人留下的印记,柯蒙率人来到一处密林,听到里面隐约有人声,心中一喜冲了进去,迎面碰上几个人抬着一副担架。
担架上之人正是朔骏,脸色苍白身上血渍斑斑,说是被玛依娜砍了几刀,又从马上扔下,断了一条腿,这群人追赶玛依娜时,正好听到他在大声呼救。
柯蒙冲担架一抱拳:“敢问小公子,那个贱妇逃往何方?”
朔骏吃力说道:“她骑的是千里驹,这会儿早到禾木智兵营了。”
柯蒙不肯放弃,吩咐围着朔骏的人好生伺候,自己带人继续追赶,朔骏喊声等等,颤颤:“柯将军,有柯将军护送,我才能放心。”
柯蒙皱了眉头,头人何等英勇,怎会剩下这样没用的儿子?可他是头人幼子,最受头人宠爱,只得耐下性子道:“小公子,那个贱妇是我们致胜的筹码,我们必须去追。”
朔骏一把抓住他手:“柯将军,我昨夜,真是被吓破了胆,那个女子凶残不说,此处有多有豺狼虎豹出没,柯将军一定要将我送到父亲的兵营,有父亲在身旁,我才可心安。”
柯蒙抽出手来:“小公子不可,头人嘱咐过,小公子文弱,呆在府中发能平安。”
朔骏有些生气:“柯将军的意思是,我很没用?”
柯蒙低头说不敢,朔骏看着他:“那就好,柯将军听命就是,你们……”
朔骏抬手指指周围的人:“所有的人,都护送我前往父亲的兵营,否则,我即刻咬舌自尽。”
柯蒙嘴上说声遵命,心里暗骂不止,一行人抬着朔骏往萨苏兵营而去。
黄昏时分,人抬进萨苏营帐,萨苏听了禀报脸色铁青,咬牙照着朔骏就是几个巴掌:“你故意放走了她,唬弄了这些蠢货,唬弄不了我。”
朔骏双耳嗡嗡作响,两眼直冒金星,嘴角鲜血流出,半天缓过神来微笑道:“这门亲事,儿子本就不愿,如今双方开战,她是敌人之女,走了好,一了百了。”
萨苏手掌又抬了起来:“留着她,可多方掣肘。”
朔骏笑得眉眼都弯了起来:“父亲逼着儿子娶她,不过是因为她的身份,不开战则缓和与王上关系,开战了她就是筹码。”
萨苏手掌没有挥出:“你看出来了?一直当你是书呆子。”
朔骏笑道:“儿子执意前往王城参加科考,也是为了缓和父亲与王上关系,父亲可知?”
萨苏愣愣看着他,朔骏又笑道:“儿子喜欢玛依娜,头一次见面,她性子疯野,却为了与我接近,句句不离君子兰,父亲眼中的书呆子,在她眼里,确是兰一般的君子,父亲说说,我能不喜欢她吗?可她却是菩顶的女儿,儿子只能将她推得远远的,可父亲瞒着儿子执意求亲,她成了我的妻子,我曾刻意冷待她,可她如火一般的性子,儿子抵挡不住,心甘情愿成为了她的飞蛾……”
朔骏说着话,嘴角的血流得越多,神智也有些昏聩,他双颊赤红着:“她的腹中,有了我的骨肉,我就是死,也要保她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