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吃了几口,放下箸便吩咐撤下了,躺到床榻上去了。
苏忘生仰望着头顶帷帐随风轻摇摆动,抬起手指,左描右画,细品心中出现的面容,微微一笑,原来西连夜的面容,不用去想,就已印的很深很深。
她踮起怀中玉佩,捧在手心里,一股源源不断的温热直传入肌肤,面前又是西连夜的笑颜,“阿丑,这是曾经是我最重要的东西,现在给你……”
苏忘生从不知道,原来没有西连夜在身边的日子,会变得这般难熬。
更没想过,那个永远泛着桃花香气的怀抱,一时间没了,自己竟会失眠。
她就抱着那玉佩,辗转反复难眠,不知为何,心口慌张而不安的跳动了一夜。
直到清晨泛起晨光时脑袋变得沉重时,才终于睡了过去。
足足睡够了十几个时辰才醒来,肚子也开始咕咕饿起来。
穿好衣裳打开门,被眼前的阵仗吓到了,小小的别苑中多了几十侍卫,从院中到她的寝居门前,密密围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她蹙眉。
叶公公连忙上前,说出让她十分震惊的消息,“祈胡连夜潜入我衍境内,皇上亲自赶往边界带兵迎敌去了。”
她扶住门框,“何时走的?”
“昨晚连夜启程。”
“皇上……可有来过这苑子?”
叶公公摇头。
“那这些侍卫,又是谁派来的?”忘生扫了一眼满院侍卫,虽着便衣,但她依然能认出是宫中侍卫。
“回娘娘,是太后吩咐着奴才要好好护着娘娘您,如今京城动乱,要加派人手保护娘娘。”
苏忘生心中有些闷,“既然如此,到宫中不是更为安全么?”
“将娘娘带到这里,是皇上的意思,奴才不敢揣测圣意,保护娘娘,是太后的意思,奴才猜太后只是想替皇上好好护着您。”
忘生不再说话了,只是点了点头,看着屋中慢慢的人头,回屋坐着去了,看了一眼床头摆放的西连夜赠给自己的玉佩,气闷的塞到了枕下。
既然要出征,就不能前来相见么?
他可知她会为他担心,又可知她思念他到难以入眠?
越想越气,在屋中踱了几步,便掀起被褥,钻了进去,怄气的什么也不想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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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忘生便待在这别苑里,与外界完全隔绝开来,每日只待在屋中,足不出户,偶尔向叶公公探听些外面的消息,才能得知西连夜的动向。
皇上大捷,祈胡仓惶流窜,大败逃回本国去,皇上将与将士庆功后翌日启程凯旋归来。
皇上回京城来了,一路百姓相迎,进京时城门被堵了水泄不通,费了好几个时辰才将龙撵抬回到宫门口。
皇上在万民拥护上,意气风发,安全无恙回衍宫了。
听了许多,只有最后一句,让忘生展露了笑颜。
她放下手中打发时间的刺绣,恬静笑了,“无事便好。”
抬起头来,眼中是温柔的亟盼,“皇上可有向公公说起,何时接我回宫呢?”
叶公公定了定,迟疑了片刻,缓缓摇头。
“回娘娘,皇上……未曾提起过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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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忘生不擅刺绣女工,绣起来极为费力,不知刺破多少次手指,流出多少颗晶莹的血珠,即使是刺好一副简单的华绣图,也是要费尽极大力气,花费好长时间的。
如今桌面上摆放着她刺好的锦绣,已有六七幅了,只是一副比一副美丽精进了,初绣的几副还带着自己的点点血珠,不知为何,洗也洗不去,反倒越洗越艳红,越清晰。
本是一天天算日子的等待着,不知为何现在已懒得再去计算了。
修好一副刺绣,少则三日,多则五日,如今,她与西连夜已是半月有余未见了。
满院子的侍卫依然不见减少,侍女们依然勾头敛声,整个别苑中还是安静的不像话。
叶公公并不是一天所有时辰都待在别苑中,只在午膳后来,伺候她用了晚膳偶便离去。
“卫酯本是随大魉欲侵我大衍,见大魉退兵,少了靠山,便慌忙躲回了国去。皇上即刻命魏将军率精兵五万前去卫酯,现已将打进卫京了。”
忘生听着立在身旁的叶公公如此说,放心了手中勺,抬起眼来,“那卫酯与衍签下的不战之约呢,皇上也不顾了么?”
“皇上只颁下了严令,灭卫。”
她面色多了诧异,“如此打破两国之约,难平众口,定会为其他人说道,也能成他国挑衅的借口阿!”
“娘娘……”叶公公低下的头看了看苏忘生,又垂了下去,“皇上的意思咱们奴才不敢揣测,只是皇上他……不是以前的皇上了。”
忘生更是疑惑,“什么……意思?”
叶公公摇头,笑着,“奴才多言了,皇上再怎么变,对娘娘定是不会变的,皇上吩咐奴才好好照料着您,身子出了一点岔子便问奴才罪呢!”
“他今日提起我了么?”她嘴角弯起微笑,“还是不准我出苑子么?”
“外出之事,皇上未准。不过今儿皇上接见大魉使者时,向奴才提起了娘娘,问娘娘如何了,还说要是娘娘有什么不妥了,就拿奴才脑袋试问呢!”
“大魉使者?”苏忘生眼角一跳,“所为何事?”
永远不变的残忍
更新时间:2014827 1:14:14 本章字数:11225
“大魉使者?”苏忘生眼角一跳,“所为何事?”
“奴才在门外候着,也不敢近听”,叶公公想了想,又摇了摇头,“只知道像是皇上在向魉国君讨一样东西。”
忘生亦然是满头雾水,低下头继续用膳了。
西连夜,为何要将她圈在这样一个别苑里呢,若是为了保护她,却又为何一次都不相见呢?
她没想到,最忍不住相思痛苦的竟然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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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生吩咐侍卫们在院子中做了秋千,无事间,她不是待在凉亭中便是待在秋千上,晃动着身躯,遥望着瓦蓝色几近透明的穹空,眯起眼听风声在耳边一遍遍呼啸而过。
这天,叶公公来到了苑中时,一如平常伺候着,淡淡道:“娘娘,卫酯,亡了。”
她手中动作一停,睁大眼望着叶公公,“卫酯,灭了?”
短短三日,一国亡灭,这让她不禁也有些震惊。
“皇上将卫京中卫宫焚烧,未留下卫皇族一个活口,将卫酯皇室全部八十六口人当做俘虏带回到了衍京,妇孺幼儿亦然算作在内,今日午时城门口前,全部斩首。”
叶公公脸色很是不好,继续道:“城门前从未斩杀过这么多人,腥气冲天,血汇成溪,奴才派了上百个内监一起,方才清理干净回来。”
忘生只觉得胃中涌上了酸苦,急忙放下手中箸,捂住唇阻止了想干呕的欲望。
她扭过脸不去看满桌丰盛的膳食,挥手让撤了,半晌才缓过神来。
“叶公公,带我去见皇上。”
忘生抬首毅然吩咐叶公公,“有什么后果,我来承担便是了。”
西连夜……你是怎么了?
她要见他!她心中慌张的有些不知所措,无法将那个许下自己一生一世温柔情意的人与叶公公口中的人重合,西连夜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娘娘”,叶公公静静立在原地,“这院中有数十侍卫,苑外,更是十几位大内侍卫在日日夜夜守着,老奴带您出了门,想必,头颅也就落地了。”
苏忘生脑中懵然,空白一片不知该如何思考了。
她坐到凳上,无意识间手指攥住了衣衫一角,旋起身,拿出纸笔,写下几字信函,交予叶公公手中,“叶公公,回宫时代我将此交到皇上手中。”
叶公公跪在地上摇头,“望娘娘恕罪,奴才恐不能完成娘娘吩咐了。”
他迟疑着,好半晌才继续,“昨儿个奴才向皇上提起娘娘的事由,只问何时接娘娘回宫来,奴才从未见皇上那般生气过,他命奴才以后就留在娘娘身边伺候着您,从今儿开始,奴才没有皇上的准许,也进不了宫了。”
苏忘生扶住额,将手中信函握成一团废纸,扔到了地上。
心中郁结越来越浓,拧起的疙瘩越皱越紧,这代表什么,她与西连夜,完全隔绝开来,她的身旁,再也没有西连夜一分一毫的信息了。
西连夜,你到底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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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忘生自从听了叶公公那日的言语后,每日食不知味,饭难入口,脸色黯淡下来,身形也变得消瘦了。
炎热的午时,外出买些蜜饯果脯给她食用的叶公公匆匆忙忙踏进苑子,直奔到忘生门前叩门,“娘娘,奴才有事禀告,奴才刚才在外面,看到了不得了的……”
忘生打开门,望到叶公公满脸慌张,就请他进屋,斟了杯凉茶给他,“叶公公,你慢些说,不必这么急切。”
“衍京这几日民心大乱,人心惶惶,奴才今日外出,竟见的从皇宫里来的侍卫到客栈中搜走了一些民众,没有任何罪名也被铐到了大牢中,明日全部问斩呐!”
苏忘生正欲举杯饮茶,听闻此言,手心一抖,茶水一般撒到了温热的肌肤上,凉意涔透到血液中,“是……皇上的旨意吗?”
叶公公点头,苏忘生扔下茶杯,什么也不顾的朝外冲去。
“娘娘,娘娘你做什么去?”
叶公公揽扯她,她全然不顾,随手拿起房中短弓,跨着铿锵大步朝着门外便走去,“去见皇上!”
门前侍卫见势,以剑相挡,沉着脸面道:“娘娘,没有皇上的吩咐,您不能出这苑子。”
“我强出,你们又能如何?”苏忘生脸面上充满怒气,一把扯住叶公公的衣袖,朝着院中一众侍卫怒声喊,“叶公公,带路,本宫这次是非要回宫的,你们要挡我的话,有胆量的就杀了我,没胆量的就立在那儿不要多嘴,否则我也定不客气。”
叶公公脑门惊出了汗珠,苏忘生将他护在身后,冷眼扫过满屋立着的人,满眼倨傲,“还不让开——!”
苏忘生是个什么样的地位,众人是比谁都清楚的,纵使皇上有严令,可丑妃娘娘若真的伤了一分一毫,谁担待的了。
一个个的只能看着苏忘生踏着大步朝外走去,想随又不敢随,只因为她手中始终举着弓,搭上了那射穿心口便能立毙的针箭。
一路出了别苑,门前果然立着大批身着便衣的侍卫,苏忘生见此,同样威胁相待,他们无可奈何之下,只好放行。
叶公公到院前牵了马车,带着苏忘生朝着衍宫方向奔去,颠簸中,忘生脸色更加苍白了,只觉总是隐隐寒意随在身边,不自觉搂紧了身子,手心握紧了西连夜赠予自己的玉佩。
叶公公驾车到了宫中把守较为松散的侧门,亮了腰间的内监府牌子,进了宫内。
外宫一过,马车不可再行,苏忘生下了马车,紧皱着眉头直朝君上宫的方向走去。
未免叶公公受罚,她吩咐叶公公回别苑中去,徒步走向了君上宫。
君上宫门前侍卫林立,把守森严,忘生垂着头,朝里走去。
往日丑妃娘娘的容颜早已翻天覆地的变化,旁人看来,只将她误认为是内监府里伺候的小内监,便放行了。
她踏步走进君上宫内,脚步不由便变得缓慢起来。
整个宫内,院内,还有院中搁置的酒壶和翠玉杯子,那半盏酒杯和一旁的摇椅,处处都是西连夜的气息。
眼中有些酸胀,这个人,已是多久未见了,闻到这熟稔而令人怀念的气息,她竟然忍不住有些热泪盈眶。
“朕吩咐的利刃呢?”
不远处遥遥传来西连夜沉稳而平淡的询问声,忘生心一慌,忙躲在了亭后的草丛中,蹲了下去。
刚蹲下她就开始后悔自己下意识的举动了,如今这样一躲,更看到亭子那方的他了,她此次来,不就是为了见西连夜的么?
“回皇上,已制好,今日便可送到宫中。”
“嗯”,西连夜轻轻应了一声,“如此甚好。”
他坐在石凳上,手指轻轻扣起搁在石桌上,静静吩咐,“就在那荷花池前杀了吧,将二位贵宾请来,共同观赏见证才是。”
“可那是丑妃娘娘的……”
西连夜眼神淡淡扫过去,那人脸面勾下头,谨慎道:“是,臣遵命,还有昨日抓来的人……”
“今日午时,城门前,一同斩了吧。”
他的声音很是慵懒惬意,在忘生听来,却还是那样温柔而牵恋人心的,可是却没想到,确是要杀人头颅,轻松除去他人生命的话语。
“备龙撵,移步荷花池。”
身旁的人一声吩咐声,上撵声及碎碎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不一会儿这里便静默下来。
苏忘生攸得站起身,望着那早已没人的地方,一股莫名的不安将她从头到脚牢固的笼罩开来。
拔起脚步便朝着那干枯的荷花池旁奔去,也不顾路上有人拦扰了,不顾他人惊讶的眼光,直步朝那令人不安的方向奔去。
西连夜要做什么?
那人剩下的半句言语……她的什么……
西连夜说,就在那荷花池前杀了吧……
一股隐隐的不安告诉自己,苏忘生,你有很重要的东西,要被西连夜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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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奔到荷花池边,眼见荷花池边立满了层层侍卫,戒备很是森严,脸色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