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在空荡的驿道上行走,这是一个极其寒冷的冬日,这个冬日,漫长的彷佛一个世纪。
又是一个雪飘的极其凄美的冬日,此刻,又在下雪了。
驿道上的梅花争相开放,正是簇锦艳丽,团团的拥挤在一起,霎是显眼。
她坐在马车中,脸面探出布帘,死死盯着窗外的梅花,移不开视线。
曾几何时,那个人与她同坐同骑,抱着她的腰身,抬起手,摘下一枝梅花,插在她的发髻上,带着她永远也忘却不了的笑颜轻言轻语。
“香韵冷梢几树花,不及笙漪一枝鲜。”
“朕的小阿丑,真是比花香,比花美,是个实实在在的小妖精……”
朕的小阿丑……
这句话现今想起,不知该心酸还是该苦笑,她,不是他的,从来都不是。
或者是,她从没有一刻,进入到他的心里过。
***********************************************************
是夜,城门刮着呼啸的冷风,城门一抹妖治的银飘过,他所到及的地方,地下的守卫便如闭上眼,纷纷倒下,安安分分的睡去了。
城门上立着的银色如同奈何桥上绽放的冰璃花,美丽媚然的眸子带着讪笑望着吊着的人,比女子还要多上几分媚态,让人移不开视线,。
他薄唇一动,发出酥骨娇声,“小美人,我一早就提醒你了,害人之心不可有,毒计更是要当心反噬,现在,可不是奏效了?”
“爹爹可不是让你来说风凉话的!”苏娉婷恼怒的脸色有些狰狞,“先放我下来再说。”
被那些贱民们观赏一天,嘲笑一天不说,一想到苏忘生会回到皇宫里,她就有抓狂的怒气在胸中积攒。
“三日时间未到,怎能放你下来呢?这样吊着三天才能好生记住这份教训啊!”男子细长的手指捋起自己一缕长发,唇边带着高深莫测笑容,“梁相托我来看看小美人你……可有什么嘱托?”
“爹爹倒是了解我!”苏娉婷冷哼一笑,“师爷转告爹爹一声,我已得知了开启的方法,要我告知可以,但是,要让苏忘生永远回不了宫中!”
“哦?你知晓了?”他目光有些怀疑,盯着苏娉婷的面,“可不要骗梁相哦,那后果也是十分严重的。”
苏娉婷心虚转过脸,语气却还是理直气壮的,“自然是真的,是我那日拷问过来的结果,还能有假?”
“让她回不了宫……那你的哥哥,苏白玉呢?”
“我不在乎!”她昂起头,脸上带着轻蔑笑容,“我们三人毫无血缘关系,谁都不会在乎谁,师爷懂吗?”
“啧啧,有趣!”他笑,“我会转告师爷,只不过,小美人你回了宫后便被立即打入冷宫,又有何用呢?”
“苏忘生若回来了,我就全无希望;若她永远不回来,我就还有翻盘的机会!”
苏娉婷话音落,那银色飘渺着离去了,只留下一声诡异而妖媚的笑。
苏娉婷弯起嘴角,三天的屈辱,对于得到西连夜来说,算不得什么!
只要能除去苏忘生,她忍便是了!
马车颠簸,苏忘生手中拿着怜儿留下的一只簪子发了好久的呆,身旁的苏白玉正襟坐着,闭着眼轻寐。
出驿道,青碧勒停了马车,掀开帘子道:“公子,殃城到了。”
苏白玉睫毛一动,睁开了眼,动作十分缓慢,在忘生看来,甚至有些迟缓。
他扭头对忘生笑道:“阿生下车吧,咱们在客栈里休息一晚明日再启程。”
忘生收了簪子放到怀中,跳下马车,望向了这称作殃城的地方,离衍京有半天的车程,是较为繁华之地,门罗卓雀,各式各样的穿插在人群中,市集里的叫卖声不绝于耳,自是一片热闹景象,桥梁上胭脂粉笑,清水湍流。
夕阳西下时分,日光下沉,交接在桥下水面上方,如同泛着橘色光芒的月盘在漂流。徐徐微风吹过,苏白玉下了马车那,顷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连桥旁的苇草也开始随风微微晃动了。
苏白玉与青碧乃是真面目视人,只有忘生还保留黑炭一般的书童装扮,青碧牵着马车,三人徐徐前行,沿路上有不少女子情不自禁望向苏白玉,暗送秋波。
行至客栈,她与青碧住在了一间房里,苏白玉面有疲惫,回房歇着时,再三嘱咐青碧,要好生照料着阿生,风寒未愈,要青碧请大夫到房中为阿生诊治诊治……
青碧答应了他所有要求,他才喟叹一声回了隔壁房中。
白玉一走,关上房门,青碧便伸着懒腰躺上了床,斜了忘生一眼,“坏女人,我累了,要歇着了,你最好别吵我!”
忘生坐在凳前,没搭腔,也不说话,只是掏出了怜儿的木簪细细的瞅着,心里念着怜儿的好,一阵阵酸疼在心口处波动。
青碧坐起身瞅了她一眼,跑到她身边,望见她手里的东西,怒道:“你怎么还带着死人的东西,真是不吉利,怪不得我总觉得不舒服,晦气晦气!”
忘生将簪子收到怀中,“我不想与你吵架,你不是要睡么?今晚你睡床榻,我睡地铺。”
“我本来就打算睡床上,还用你说!”青碧挑眉,忽然凑近忘生起疑,“你怎么这么好心,难不成其实要故意让给我,明日再给公子告状,然后要公子罚我?”
“我没那些闲情逸致!”忘生抬起脸看着她,“我不会做主动伤害他人之事,你大可不必随意揣测我的意愿。”
“不做主动伤害他人之事?”
怜儿眼角一抹讪笑,“那你对公子做的事,又是什么?”
忘生陡然喉中如同被堵了棉,一字也发不出来。
青碧坐下来,翘起腿,为自己沏了杯茶,自顾喝起来,“我本是自己一人游山玩水,可在见了公子后,就改了主意,决定跟随她,你可知为什么吗?”
忘生摇头,但她对青碧的来历倒也十分好奇。
“那时我到边疆游玩,正值雪夜,就看到公子一个人站在雪中,望着朝南的方向,我躲在树后看,那人穿着一身雪白的衣裳,一站就是几个时辰,动也不动,把我惊奇的半死。”
“于是,我第二天又到那人待的地方,他竟然还立在那里,望着南方一动不动,又是几个时辰。”
“第三天,第四天……每次都是这样,一到时辰便立在边疆的城门口处好几个时辰,边疆天气冷风刺骨,每日飘雪,寒冷异常,我终于忍不住上前去问他,你是傻子吗,到底每天待在这儿看什么呢?”
“公子只是笑着,说阿生所在的方向……便昏了过去。我把他救起来,送回到了屋中,他再醒来时,已是形同残废,站不起来了。”
“他腿有箭伤,尚未复原,每日雪中立着,旧伤复发,若不是我及时发现诊治,公子……现在定是坐在了轮椅上了。”
忘生握紧了手上的簪子,垂下了眼睑,“你说的没错,他是个傻子……”
“我知晓你们的事后,就决定一定要跟着公子,青碧这辈子不心疼人,可自从见了公子这样的傻子之后,就想着一定跟随他看看,看清楚,这个人到底有多傻,傻到什么样的地步!是不是天下第一字号傻瓜!”继而,青碧盯着忘生,“然后现在也要看看,坏女人,到底能坏到什么地步!”
“对不起……“忘生低声的,“我只能说这三个字,可是,我依然只能做坏女人。”
青碧看着她的脸面,看了半晌,转视到她手上的簪子上。
“你一直盯着这簪子,是想为怜儿报仇吧?”
忘生抬脸,看到青碧一脸狡洁的笑。
青碧从怀中拿出小包东西,递到忘生手里,“这东西,能助你一臂之力哦!”
“毒物?”
青碧捂着嘴笑,“我才不会使毒这么下三滥的手段,我是个医者,医者懂吗?这只是我药物罢了,只不过无病痛之人用后会有不同反应罢了。”
忘生迟疑着,收下了。
青碧咕嘟咕嘟喝了大半壶茶水,躺到床上睡觉去了。
忘生收了簪子,想了想,站起身,出了屋,敲响了白玉房间的房门。
敲了好大一会儿,苏白玉才开了门,他的脸色有些潮红,呼吸微微絮乱,眼神带着讶异,“阿生?”
“我……我……我有事要问你。”
忘生垂下头,手不自然的背到了身后,苏白玉顿了顿,撤开了身子,笑道:“进来吧。”
她走进屋中,白玉便随着他进了屋,落坐在桌前,倒了茶水给她,“阿生有何事相问?”
她的眼睛落到了他的左腿上,“给我看看……你的箭伤!”
苏白玉望着她,声音极为淡然,“那只是不足挂齿的小伤势,早在宫中时就养好了,阿生看它做什么?”
说完了,笑容那样温柔而恬淡,“天色晚了,快些回去歇着吧。”
话音落,忘生心头一紧,低下头,阴影覆盖了她的面容。
这个傻子,又开始说谎了!
***********************************************
苏忘生抬起脸,正正看着苏白玉,“你这么讨厌我,一见我就赶我走?”
白玉身形定了定,清俊的眉间是如水的缱绻神色,摇着头,“你想留到何时都可以,我只是怕你累了。”
她走到床榻前,“你过来。”
白玉走过去,定在床榻前,垂首望着苏忘生,眼中带着满满的询问。
不一会儿,门外响起了叩门声,小二送来了木盆,里面乘着冒有烟氲的热水,忘生将木盆放到床边,绾起了衣袖。
白玉不明所以,眼中仍然是疑惑与不解,“阿生,你做……”
继而,白玉被推倒在床上了,他的脸色红的如同天边一抹朝霞。
“阿生?”
苏忘生本只想将他推倒坐下,却没想使的力气大了些,他整个人便泛着红润的颊光躺在了床榻上,脸面上有些疑惑与迷醉神情。
她慌忙丢开手,蹲下身,抓住他的腿脚便开始除去鞋袜,旁人看来便是女子要霸王硬上弓的情景。
苏白玉面如火烧,“你……”
“洗脚!不要多想!”她恶狠狠的。
苏白玉愣住,低声笑,坐起身,望着她为自己做这些事,目光变得比水光还要柔嫩,波光水润,一触即化。
他弯下腰,握住她的手,阻止了她的动作。
“我怎么舍得阿生为我做这些事呢?”
说着,他便试图拿开忘生的手,“这些事我自己来便好,阿生去歇着吧。”
苏忘生此刻心口里又有些恼了,她抬起脸,语气微怒,“只允许你对别人好,不许别人对你好吗?还是你诚心的是不是?想让我心里永远愧疚是不是!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对不对!”
“我没有……”他缓缓摇头,“我只是……”
忘生低下头,闷声道:“算了,你不要说话了,听到你说话就来气儿,你就乖乖坐着不要动,我要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白玉果然不动了,而且十分听话,又十分安静的闭了嘴,目光始带温柔的望着忘生给他除去了鞋袜,泡到了木盆中,一遍遍加着热水,时不时用手轻轻摁压。
左腿处的箭伤,忘生望见了,是非常显眼的疤痕,在白玉无暇的肌肤上极其狰狞狼疮突显,那道疤痕在眼前,她想起来苏白玉举起苹果毅然护着自己的神情,动作停了停。
她盯着水中晕开的波纹,“你怎么不说话了?”
“阿生不是让我闭嘴的么?”
苏忘生抬头,苏白玉笑的轻轻柔柔,语气宠溺而甜蜜,面色温润而泛绯,“这样令人觉得美好的时刻,我怎么忍心打断呢?”
“因为,是阿生啊,是阿生在为我做这些事啊!”
他咧开嘴笑了,苏忘生收回了手,站起了身,与他直视着。
“不过是洗个脚而已,你这么高兴干什么?”
他笑起来,使整个人涣在一层瑰丽浓郁的浅淡光芒中,“那么阿生又是为什么为我做这些呢?”
“因为……因为这样有助于风伤腿寒,夜晚容易入睡。”
“那便好了,只是因为有阿生的关心,白玉知足了。”
“我没说关心你”,她不敢抬脸看他,只能低着头唔哝,“都说了,我是因为愧疚!”
苏白玉动了动身子,闭上眼睛深呼气息,“你出去吧。”
忘生怔愕,这是第二次赶她了吗?
他的面颊泛红,连脖颈上也染上了淡然的粉色,扭着头不去看忘生,呼吸有些沉重,“我倦了。”
她看了他一会儿,“好的,我拿毛巾来给你擦干净了……”
话语没说完,眼睛猛然睁大。
一张俊秀到极致的脸颊靠近,苏白玉双手捧住她的面颊,一张薄蝉般泛着润泽水光的唇便凑了过来。
忘生张大唇来不及反应,无能的被他捞了过去,眼睁睁看着靠近的红唇,说不出话来。
双唇即将接触那一瞬间,苏白玉像是用极大的隐忍停住了。
“我……可以么?”
“什么?”忘生的睫毛扫到了他的鼻翼上,发出了沙沙的声响。
“想亲你……可以么……”
她看到他喉头艰难的蠕动着,显然是在极大的忍耐中。
忘生回神,伸出手用力推开了他,右手不由自主提起来朝左挥去。
“啪”的一声响,苏忘生怔了,苏白玉愣了。
有阿生,便知足
更新时间:2014820 0:46:37 本章字数:12864
他玉一样的面颊上多出了一座五指山,忘生的手还滞在半空中,她看了自己的手,退了两步,欲言又止,“我……”不是故意的。
苏白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