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离开?”忘生问,“我已经没事了,我们可以走了。”
“阿丑可有遗忘在这里的东西?”西连夜搁下酒杯,慢慢问道。
苏忘生想都未想,摇头,笃定着,“这里没什么我留恋的,更何谈遗忘一说。”
“嗯”,他墨眸望向远方,“若没有,便明日启程吧。”
忘生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明日?”
他站起身,走到她身后,双指落在她的背脊上,没来得及她反应,便被他重重点了两下。
身中突然如泉涌般热气横腾,双腿与双臂也充满了力量,她疑惑转某,“你做了什么?”
“你把自己那三脚猫功夫忘了也就罢了,却连自己的任督二脉也封住了”,西连夜绕回桌前,落座,“出山坞,必须要穿过那树林,朕不想带累赘,通了你的任督二脉,身子防御力会增强许多。”
忘生咬着唇,“这里能有多少食人鹦?”
“三年来,足够孕育出成千上万。”
她浑身一冷,这么说,要出这里,他们还要经历一场恶战,成千上万只食人鹦,她不敢想象。
“累赘?我不会成为你的累赘。”她侧眉,“我会些防身术,紧急时你不大可不必管我。”
西连夜淡淡挑眉,“你内功心法全失,已是形同废人。”
苏忘生看着自己的手,“看来,我需要一把枪。”
他走进屋,拿出一只短弓,递到她面前,“一天时间,够了么?”
短弓做工精良,短小精致,是女子所用的短弓,上面刻有桃花花纹,质感上乘,非常轻盈,背在身上亦察觉不到沉重。
特别的是,这弓不需要长箭相带在身上,箭身短小,只有一指长短,每一支都坚硬无比,箭头凌厉,虽短小,却有着破石之力。
“以前你常在这箭上涂抹剧毒,不过,照朕看来……”他立起身子,笑的恬淡,“你连你引以为傲的毒术,也早已不会使了……”
忘生背着短弓,倒退两步,睁大双眼。
莫非,他早就已知道自己不是苏忘生!?
“你自己选择将一切忘干净时”,西连夜转身,不去看她,“可有预料到会落到朕手里,遇到今天这样的情景呢?”
他摇着头,“一天后,死也好,亡也罢,朕没有再次救你的义务。”
忘生握紧拳,坚硬道:“我也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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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忘生大伤初愈,西连夜便任由她睡在床铺上,自己躺到床旁的摇椅中眠睡,一夜灯火不熄,整个屋中都是淡淡的氤袅香气,忘生在这味道中,安眠一夜。
翌日,天未发白,忘生起身下榻,背着短弓出了门,到屋后的空地中对着一棵苍天古树练习射击。
在射击方面,她有着他人未所能及的天分,第一箭,正中树心。第二箭,箭入三分;第三箭,箭身已能整个埋到树干中,难以拔出。
她望着轻盈的短弓,不禁赞叹这弓自己用起来极为顺手。
午时,烈阳当头,当她射完最后一箭,看到整个箭便已能穿透树身,朝着对面呼啸而过,最终掉落在远方的空地上时,收起弓,松了一口气,擦着额头汗水朝院中走。
才迈开脚步,就看到西连夜踩着闲适松散的步伐缓缓朝自己走过来。
“阿丑辛苦了”,他笑着,望了眼她手中的弓箭,又看了看被穿透的那颗环抱臂粗的树木,啧啧称叹,“短短时间能如此,看来帮你通了血脉倒是有些好处的。”
苏忘生转脚要朝回走去,身后西连夜不痒不痛,慵懒的声音响起。
“这就满足了么?到时若是你死了,朕可不会出手相救。”
她转过脸,面带不服,“此箭短小,我已将它的功用发挥到最大了,今日我们就可起程了。”
“原来如此”,他垂下眉眼,弯腰拾起一颗小石子,在手掌中掂量着,朝前方一望,“树已百年,树心厚实,能箭穿而过确非易事,可是……”
他微微一笑,指尖一弹,一道光闪过,忘生还没来得及他弹出了什么东西,还没来得及看得到他出一招一式,就听到轰隆一声巨响。
巨树劈裂成两瓣,树心一颗石子贯穿至木,随即,石子一道直线飞过,经由的地方皆中树心,轰隆轰隆的声响连绵不绝。
整个桃花山坞掀起了波澜壮阔的尘土飞扬,一排树木劈碎倒裂,几颗桃树难以幸免,轰然倒塌。
西连夜依然一脸微笑的站立在苏忘生面前,伸出手,揉弄着她的发丝,“一颗石子,尚能如此,你那箭呢?”
忘生脸一红,退了两步。
“若想让朕提着你的白骨冷尸出去,现在便启程可好?”
她握紧弓箭,头也不回的朝远方跑去,跑的气喘吁吁,方才的一脸自信,雄纠纠气昂昂的气势一瞬间便没了。
她只道西连夜是君临天下无人可抗的君王,却不知道,原来他这么强,这么强!强悍到让她感到有些害怕。
那只是一颗石子的功力,却上上下下毁了十几颗坚忍不拔的大树。
她此刻开始相信,从前的西连夜对自己,是多么纵容了,否则,那修长白皙的手指,一瞬间,就能至自己于死地!
也正是因为这些,她才更不能死!想到死,她停了脚步,决心在眼中闪动,立在了烈阳灼烈的光线中,迎着巨轮一般的炽阳,抿起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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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时分,忘生归,一脸疲惫,西连夜在院中饮酒,她还未靠近便知,他醉了。
他惺忪的美眸微闭着,手中还举着杯,杯中空无一物,似乎感应到了忘生的归来,搁下杯,摇摇晃晃着身躯朝忘生走来。
忘生撤下弓,脸还没抬,西连夜的身子便铺天盖地的压了过来,她的眼睛鼻子一团全部撞到了他的怀中。
他搂着她,几步踉跄几许醉,“丑,回来了。”
“皇上醉了。”她接住他的身躯,“还是赶紧回屋歇着吧。”
西连夜将她整个人包裹一样的抱住,全身的重量压在她的身上,头埋在她的肩头上,“不如,不走了罢……”
他醉言醉语,“有东西,被你忘到了这里,你去寻来,给朕看看,朕便答应你所有要求好不好?”
“癫狂柳絮随风去,轻薄桃花逐水流,残红尚有三千树,不及初开一朵鲜……”
他喃喃呓语,苏忘生无耐,只好扔下短弓,将他整个身躯扛在肩头上,吃力的朝屋中走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到达榻前,将他放倒在床上,才松了口气。
盖好被褥,转身要走,衣角,又被西连夜拽住了。
“丑,朕极喜欢这里,你还是要陪朕回来的。”他咧着嘴呵呵笑着,一双眼睛始终如梦如幻泛着光泽,“不要怕,你想要的东西,朕会给你的,一并给你……”
“明日出坞难免有危险,皇上还是早些歇着吧,”她脑中全是明日将要一场恶战,眉头蹙紧,“你放心,更不必担忧,我绝不会托你后腿。”
西连夜断断续续呓语,“陪着朕……朕命令你……”
酒醉后的命令,谁要听!
苏忘生起身要走,猛然发现自己无法起身,她朝下望去,不由满脸惊讶和无耐。
他!他竟然在刚才她没注意的空当,将二人相交的发丝,草草的编成了同心结,她一动,黑发便被扯动,痛的她呲牙裂嘴。
“西连夜,你这疯子!”
她诅咒一声,只好甩去了鞋子,隔着褥子和他躺到了同一张榻上,满脸愤然。
西连夜得到满足般笑的纯然,晶莹洁亮的眸盍上后,睡得无比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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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苏忘生醒时,西连夜已坐在了窗前,换好了一袭绛色衣衫,安稳的坐在那里,听到她这方的动静,转过头来,声音冷静的吩咐道:“醒了?该启程了。”
她坐在榻上,清晨的光线打在她的面上,黑发垂落如缎,张开嘴,哦了一声,便迅速下榻穿衣准备。
苏忘生背上了短弓,带好了箭囊,换了身简单易行动的衣衫,便打开门走到院中,走到院中负手而立完全看不出昨夜酒醉痕迹的西连夜身旁,“走吧。”
西连夜回头,扫了一眼她身后的短弓,眼角泛开笑意,“阿丑聪慧。”
忘生面一红,不搭腔,闷头朝前走去,昨日多亏了西连夜提醒,她领悟了自己力量上有欠缺,只有在数量上下功夫,花了一下午时间,将此弓改为了可以连发三箭至五箭的利器,对付天上飞行的食人鹦,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二人出了木屋,西连夜手中依然空空如也,忘生疑问:“你的武器呢?”她明明记得那日他用的是条白练。
“对朕来说,一切都是武器,一切又都不是武器”,他道,“世间所有的东西,都可以成为杀人的工具,什么都可以。”
忘生倪了他一眼,“是杀戮的经验之谈吗?还是杀人狂魔的总结?”
“等有一天,阿丑你也会懂得。”他的手落到她的发上,开始揉弄,忘生突然有些恼羞成怒,打开了他的手,“走开,别碰我!”
“朕还以为你很期待被我碰呢”,他噙着笑,“今早醒时,有个人不知廉耻的手搁在朕的胸膛上,腿也霸着朕的腰,就只差将整个身子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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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桃林
更新时间:2014820 0:46:33 本章字数:10983
“西连夜,你胡说八道!”忘生一气之下拉起了弓对准他,“你再胡说我就开弓了。”
“那你便是要朕毁了这弓么?”
“你这无赖!”她一咬牙,收了弓箭,又背到了身后,迈着大步朝前走,再也不去理他。
“阿丑。”
“别唤我。”
“你走错了方向……”
她满脸红透,站在原处恨不得钻到地缝儿里去,西连夜走到她身旁,伸出大手,动了动手指,“将手给朕,朕扯着你。”
“我不需要。”
“乖,不要忤逆朕”,他侧过面,眼睛笑成一条细缝,冰蚕一样的黑发随风扬起,有几丝,刮至她的面上,拂来拂去的,她有几分迷醉了。
无意间,乖乖交出了自己的手,任他握着朝前走去。
苏忘生,你完蛋了,她心中低咒,你被西连夜这狐狸精迷的魂魄全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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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葱郁的浓密的树林前,苏忘生驻了足,西连夜握着她的手紧了紧,皱着蝉薄的鼻翼,轻言道:“数量很多,在不远处。”
忘生的嗅觉一样敏锐,偶尔一阵风吹来,便夹杂着难以忍受的恶臭气息,是早已腐蚀的血液的味道。
她点点头,二人朝前走去,途径上次她与那食人鹦恶斗的地方时,她看到那几只烧焦食人鹦的尸体依然还在,其中草地中烧出了一块人形空地,不偏不倚,正好是她躺的地方。
苏忘生还没来得及多余思考,西连夜拉着她加快了步伐,朝绿湖方向走去,“近了。”
跟随他到绿湖旁,阳光撒到湖面上,毫无波澜,四周一片寂静,除了两人的脚步声和呼吸声,便什么也听不到了。
她环顾四周,发现这里其实是树林的尽头,“出口在哪里?”
“这里。”
这里?她又扫视一圈,仍是找不到任何出口,“可是……”
西连夜此时丢了她的手,从湖边捡起一颗有着美丽形状的石子,在手心中摆放着,阳光下,泛着七彩光泽,他朝湖心中一望,指尖一弹,石子划出一道美丽光线,顺势滑下。
看似那么小的石子,在掉落向下、接触到湖水的那一刻,一声砰然巨响,水声哗然,水花被激起一丈有余,激起了片片水花朝岸边澎湃袭来。
水下一声双石相撞声响,整个安静的湖峥然间开始泛起滚滚水波,水雾翻腾,一条湖水,竟然缓缓分开,裂开两半,凭空多出了两座高坝,将两边的湖水挡的严谨,被隔开的中间,出现了一条石子短路,直直横穿整个绿湖,道前,是一个山洞入口。
“这是……”忘生望着眼前不可思议的奇景,赞叹着,“你做了什么?怎么会凭空出现了这样的东西?”
他转头看了她一眼,神色有些怪异,“你倒是忘了,这机关是谁告诉朕的。”
难道是她?她眼睛再一次不可思议的睁大了。
“走吧”,他不再多言,挥袖前行,“这水坝只撑得一炷香时间,在这期间,必须出坞。”
“若是超过了一炷香时间呢?”
“水坝落,湖水入洞。”
忘生想了想,“不能游出去么?”
“难”,他淡淡的,又看了看自己,“但也不是毫无办法,最重要的是……朕讨厌弄污了衣裳。”
再回头,忘生已跳进石路上,懒得再回头看他了,西连夜的借口,永远让人觉得不可理喻。
两人穿过石路,走到洞门前,正值太阳炙烈时,洞中光线不算黑暗,依然能辨路前行。
洞中前行几步,前方,传来了异常声响。
西连夜的手又去摆弄她的发,揉了揉,满面柔情说道:“丑,有件事,朕应该提早说。”
“要出桃花坞,必要经过此洞穴”, 他微微笑着,“而这里,正是食人鹦的巢穴。”
她耳边已经听到了不寻常的异动,是大批向他们靠近而来快速而短小的脚步声。
终于,山洞里响起了无数混杂令人毛骨悚然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