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都被一旁的杨夕月看在眼里,她暗中白了爱看热闹的李覃一眼,说:“好了,二弟,弟妹累了一天,还是先带她们去休息。”
李覃见许莹然十分尴尬,自觉的摸摸鼻子,带头走进院中。
院子没有围墙,只是用竹栅栏在房子四周围围出一个半圆,青石小屋三间正房背靠悬崖,屋前是一片繁茂的月季花,纤长的枝条好些已经伸出了栅栏外。
李覃并没有先进正屋,而是带着李子厚和许莹然到了西边一间房屋。
屋子陈设简单,屋内正中一张八仙桌,左边两把太师椅,距一只不远的东墙下一个立式柜。睡觉的大炕在北墙,除此之外,便是门口摆着一个大花瓶,品种的月季花娇艳欲滴。这是屋内唯一一个装饰品。但摆着花瓶的花几还透着桐油味,一看就知道是新的。
“二弟,这是你和弟妹的房间。你们先休息一下,我和你嫂子去准备准备,记得等会儿再到大厅用餐。”李覃拍拍李子厚的肩膀说。
杨夕月冲许莹然点点头,也跟着出了门。
细碎的脚步声后,屋内安静下来,山谷中的虫鸣如同交响曲般的声响在屋中回荡。
“子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许莹然坐在太师椅上,眉头紧皱。今天所见到的的任何一起,对于她来说都算得上是一个惊吓。
她不仅见到了本该殉情而亡的李覃和杨夕月,子厚和李覃的关系也是扑朔迷离,根本不是外界所说的那般不死不休。总之,所有事都颠覆了她以往的认知。
“先喝杯茶。听我慢慢说。”李子厚递上一杯茶水,安抚的说。
本来他也没打算瞒着,只是,每次开口都会被打断,这才拖到了现在。
“这件事还要从很多年前说起,还是先说我和大哥的关系,我被父亲扔到东北大营。大哥是府中多智潇洒的公子……”李子厚的声音苍凉而苦涩,缓缓的说着一个不被待见的嫡子和备受宠爱的庶长子的故事。
原来,少年时的李覃早已看破李杨氏的阴谋,对蓟北侯之位并无眷念,反而内心一直对李子厚身怀愧疚,于是一直暗中帮着李子厚。而压断李覃身上最后一个稻草。让他抛弃身份地位,隐居在这偏僻山谷的便是杨夕月的出嫁。
杨夕月和李覃从小青梅竹马,但她却只是李杨氏为了笼住李子厚的一颗棋子,这是李覃不能忍受的,于是两人就借着火遁消失在了人前。因为李覃的退让。李子厚也顺利得到了他应有的地位。
“所以,妾是家宅不宁的根本!子厚,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这乱加的家伙进门的。”许莹然炯炯有神的盯着李子厚,对这件事下了定论。
就这样!既没有大肆抨击也李杨氏的不是,也没有像别人那般用同情的眼光望着他。就这样双眼明亮的如同满天星辰,看似字字珠玑,实则让他不要纳妾!
可不止为何,听到这个答案,他反而松了口气,仿佛那些压抑在心中的痛苦也少了些。
“不许我纳妾……原来然然是这样一个母老虎……”李子厚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和许莹然插科打诨。
母……老虎!
“噗”许莹然正在喝茶的茶水全部喷了出来。
李子厚连忙走到许莹然身前,一边替她擦嘴边的茶渍,一本正经的说:“小心点,小心点,这是茶水,可不是醋!”
“李、子、厚!”许莹然一把拍开嘴角的手,狠狠的瞪住某人。
她不去谈过去的话题是为了谁!怎么以前没发现这是个不识好人心的家伙!
李子厚懂得见好就收,他望了一眼门口,说:“我们还是先去正厅,别让大哥就等了。”
经过这样一番斗嘴下来,屋内因李子厚诉说往事的压抑气氛烟消云散。
许莹然的心终于踏实了,她真的害怕子厚因为提及往事而心中不快。
两人走到门前,正厅灯火通明,走廊上李覃和杨夕月一人端着一个盘子并肩走着,她们不知说了什么,不一会儿清脆如风铃般的笑声在空中肆意的飘荡着。
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想要过什么生活的权利,由此看来,李覃和杨夕月却是选了最适合自己的!
许莹然望着这幽幽的山谷,当初她的梦想也是这么一片僻静之地,只是现在……
她回头双眼迷蒙的盯着李子厚,原来只要他在那儿,无论何地,她都会觉得幸福。
“快点,快点,你看大哥大嫂忙的。快,我们去帮忙,当自己是客人了!”许莹然牵起李子厚的手,往正厅奔去。
此时欢乐的气氛感染了李子厚,他望着山谷漆黑的桃林,声音几不可闻的问:“然然,为什么我说往事的时候你没有同情的目光?”
许莹然猛然停下脚步,上下打量着李子厚,盯得他全身发毛,才甩了个“你傻了吧”的眼神给他,而后继续跑向正厅。
“我给你的爱不够?”很久之后,烛光闪烁的路上突然传出一声回答。
看似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却让李子厚全身一震。
他听懂了然然口中的意思,在她的眼睛里,他是无坚不摧,所有的人难上他分毫,除了她,所以她同情他的唯一理由,便是她不爱他。这于过去无关,无关他曾经经历过怎样的痛苦,这与未来无关,无关他以后会有怎样的丰功伟绩。
这看似狂妄到不可一世的话,却让李子厚幽深的眸子在暗暗的黑夜陡然一亮,绽放出耀眼的光华。
别人的同情算得了什么,一群无关紧要的人,何必在乎!
这一刻,他一扫过去的阴霾。往事里那些压抑的情绪,因为许莹然的一句话,一扫而空。
“咦,二弟笑得这么开心,这是捡到宝了?”来到正厅,李覃一眼望见嘴角都合不拢的李子厚,诧异的问。
听到李覃的话,杨夕月也朝李子厚望去,这一看,倒叫她怔住了,在她的记忆力,可从没见过李子厚笑得这么开心。
李覃和杨夕月的异常影响了许莹然,她不禁也看向李子厚。
一时间,李子厚成了屋内众人关注的对象。
“确实捡到宝了,还是不可多得举世无双的珍宝!”李子厚也不管李覃的打趣,目光含情的走到许莹然身边,拉住她的手。
这可把李覃吓得不轻,他结结巴巴的说:“二……二弟,你不是发烧了吧?”
说着,他还真来探李子厚的额头。
李子厚满脸黑线的拍开李覃伸过来的手掌。
杨夕月看着一脸看戏的许莹然,在看李子厚脸上的情意不是作假,心中有了几分明白。
“覃哥,你别和二弟开玩笑,等会儿菜都凉了,来大家都坐下说。”她张罗着将众人都叫上了桌。
后来,待夜深人静时,她才将对李覃说:“李家出情种,我见二弟的神色,做不得假,只怕是对二弟妹爱之入骨。”
当然,那是晚上的事,这时的李覃还是没弄懂,一脸疑惑的望着李子厚。
这不是他观察你不够,而是他没敢往那方面想。一是二十多年来李子厚从没对任何女人有过想法,二是他不敢想李子厚能在见识父亲疯狂的爱恋后,还能有爱人的勇气。
即便那个女人是她母亲的他,如果不是有杨夕月这个青梅竹马,他想,只怕自己也不会有爱人的勇气。
“覃哥,愣什么神,就等你了。”杨夕月拉着李覃的手,步入桌边。
于觥筹交错间,四人聊往事,现在以及未来,好不快活。
饭毕,许莹然和杨夕月两妯娌收拾桌上的东西,李覃和李子厚则到了一边继续聊天。
很快月上枝头,李子厚和许莹然回了屋。
洗漱之后,屋内留了一盏小灯,朦朦胧胧的烛光照出一室温暖。
躺在李子厚的胸膛,许莹然感慨:“大嫂和晚秋长得一样,可是一颦一笑都自有风骨,真真是个妙人,我就奇怪了,你当初……”
话说一半,她立马住了嘴。
李子厚还不知道她的心思,故作不知的问:“我当初什么,你说,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第二百四十五章捉鱼
许莹然不相信李子厚不知道自己说的什么,白了他一眼。
虽然和杨夕月接触得不多,但从她今天的表现来看,进退得宜,脸蛋身材自是不消多说。这样一个活色生香的美人,子厚少年情丝……
既然心有疑惑,许莹然索性摊开了说,她一脸正式的看着李子厚,“人不风流枉少年,即便有一段纯真岁月也情有可原,咳咳,我的意思是……以前你对……”
李子厚面色严肃,还煞有其事的点点头。许莹然被他这庄重的模样,弄得全身不舒坦,以至于说道最后,竟变得结结巴巴的。
“我问你的事儿,你看我做什么,快回答啊。”既然开了头,在李子厚幽幽目光的注视下,许莹然盯着发麻的头皮,誓要问到底。
相处了这么久,李子厚还不知道许莹然的性格,只怕今晚不说清楚,他就别想在这张炕上睡觉!
可是,许莹然此时忐忑的模样取悦了李子厚,他心想:然然吃醋的模样可真漂亮,百年难得一见!
如此一想,他便起了捉弄许莹然的心思。
于是便眨巴这深邃的眼睛,一脸回忆的说。“大嫂自懂事起就在侯府,她饱读诗书,才华横溢。杨家虽然做人不咋地,但女儿确实个个是美人,少时的她花容月貌,气质高洁,若流风之回雪,轻云之蔽月……”
既然这么好,人家当初都是你妻子,你怎么不留住!许莹然耷拉着脑袋腹议。
无论是多美聪慧的女人,于这丈夫初恋情人这一事上,总是有些犯傻。此时的许莹然丝毫没有注意到李子厚开头的称呼,大嫂!
话说这都叫上大嫂了,他还能有别的什么想法?
若果真如此,那还真是重口味!
“嗯哈哈,原来是这样!睡觉!”许莹然干笑两声。裹着炕上的被子翻了个身。
“我瞧着这炕小了点,子厚今晚你就委屈一下打地铺好了!”杯子里传出闷声闷气的话。
他就知道会这样,小醋坛子!
李子厚不出所料的笑笑,直接忽略许莹然的话。大掌一捞,再次将许莹然抱在怀里。
许莹然一想到子厚的初恋情人是杨夕月,整个人都不好了,在被他这么一抱,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心中不禁有些委屈,难道自己只是杨夕月的替身,子厚其实到现在还忘不了她?
这样一想,眼睛便是涩涩的,声音也有些哽咽的说:“热死了,你不走。我走还不行么?”
说着,她真的起了身,裹着被子就要下炕。
李子厚听着声音心中暗呼:不好!
这玩笑开过了。
“我走,我走,然然你在上面呆着。现在才是四月天,这里又是山谷里,冷着呢,可别着凉了。”李子厚苦笑着说。
自作孽不可活!
李子厚起了个身,在炕上磨磨蹭蹭的穿衣裳,看着许莹然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他连忙解释:“大嫂是大哥的心头好。我心中所系所想的那个人是个张牙舞爪的小醋坛子!”
小醋坛子,你全家才是小醋坛子。
额,不对,她们是夫妻,全家岂不不包括她?
许莹然陷入一些乱七八糟的联想里。不过很快她也回过神,说道:“说的好听。大嫂可是温婉可人,花容月貌,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不过就是咬文嚼字,谁不会啊!
她瞪大眼睛。水光潋潋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李子厚,眸中的怒火仿若能点亮这暗暗的夜空。
这小妮子吃起醋来还真是不可小觑!
李子厚自知理亏,不该逗弄许莹然。
“大哥心中只有大嫂一人,在他眼中的大嫂是这个模样不足为奇。就像在我心中然然无人取代一样。”虽然几乎没有说过情话,但在这关键时刻,李子厚却是一点也不含糊。
说了这么多,许莹然此刻也冷静了下来,在听他一口一个大嫂、大嫂的,她还能不明白,这是被李子厚忽悠了。
不过虽然明白,许莹然却也准备给他一个深刻的印象。
她不耐烦的挥挥手,说:“好了、好了,天色不早,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你快收拾好,我要休息了。”
想看她吃醋,是这么好看的么?
李子厚见许莹然的话说得斩钉截铁,学着李覃摸了摸鼻子,叹了口气,直觉来到一边的椅子上。心中却说不出的平静。
这时他才发现,抛开了蓟北侯的身份,原来他和然然也有这样一面。
因为这件事,回到侯府后,李子厚倒是脸皮越来越厚,和许莹然两人的生活踏实了许多,他再也不把许莹然当做瓷娃娃,两人就像一对金童玉女走下神坛,沾染上了人烟气息,成了人间一对平凡夫妻。
一夜无话,第二日,李子厚和许莹然早早起来,来到正房大厅。
简单的吃了些糕点和粥,李覃便说带着大家去踏青。
西山距离蓟北城遥远,人烟绝迹。这样的地方该是虎狼聚集,一听说踏青,许莹然倒有些奇怪。
杨夕月心中了然,解释说:“西山山谷里全是这样的悬崖峭壁,一般猛兽根本进不来,不然当初和你大哥也不会选这儿隐居避世。”
既是踏春,当然得准备些糕点吃食,用以当做午餐,许莹然和杨夕月在厨房里忙活了一个小时,终于将一切准备好,于是,四个人欢欢乐乐的往谷中深处走去。
沿着李覃门前的小溪而行,溪边花草不断,水中落英缤纷。小溪的尽头有一面断崖,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