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变得幽暗。却又想起小四回过的话,等一等,再等一等,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他突然伸出手。一把握住许莹然搭在身侧的小手。他那鸭青杭绸暗纹袖子重叠盖在天蓝镶边云锦袖子上,恰好盖住了两人的动作,在外人看来却是什么也看不见。
许莹然心中有事,突然被李子厚握住手也没在意,紧跟着许莹清的思绪问:“难道三姐姐也觉得这和我们逃出许家的计划相似,可是是何人这么详细的了解这件事?”
陈娴?她绝对没有这个能力!
许莹然冲着身边的李子厚露出一个笑脸,不是她不相信陈娴的实力,而是对李子厚了解得越多,她越明了,她的身份是沈家父母双亡的远亲。这些无人可查出真相。
李子厚握住许莹然的手紧了些,从进入沈府后,他一直显得很沉默,即便这时,他也没有打算开口。
百里和许莹清脸色沉重。她们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不安,因为逃离许府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对于李子厚的能力,她们并不质疑,那么如果 不是身份被泄露,那就是……
内鬼!!
许莹清想得到,许莹然当然也想得到。可是正是这个答案让她心中一缩。
沈楚楚并不了解这段往事,她见众人脸色发白,不由得奇怪的问:“掏出沈家是什么意思,怎么大家说的……”
她话音未落,便被身后的白苏,狠狠的拉住衣袖。
这是侯府辛密。事关侯爷夫人,她们最好还是不要开口!其实照她的意思,她早就想拉着沈楚楚出门。
“姑娘,奴婢看夫人和侯爷受了惊,你要不亲自去小厨房做些糕点。替他们压压惊。”不仅这么想,白苏也敢于实践,毫不犹豫的在沈楚楚耳边低声说。
沈楚楚点点头,反正她也听不懂她们说什么,去早些事情干也好。
随即,她便带着白苏退出房中。走到廊下,屋内刻意压低的声音已然听不见,她从一左一右站着的青禾和橙柳眨眨眼。心想:还是这两个丫头聪明,早早的出来,难为她还傻傻的在里面像听天书一样!
此刻,屋内之人并不知沈楚楚所想。许莹然见沈楚楚走,一直没有阻拦,她倒不是怕沈楚楚知道什么,而是情况紧急,她并没有多余的时间去解释。
现在,当务之急,是弄清楚到地是不是有内奸,如果有,那会是谁?从许家逃出的人有七人,冬景依然亡故,除却她自己,百里和许莹清,那么就只剩下小云,青禾和春花。
这三人,都是她们各自的亲近之人,不论是其中那一个,这对在场的所有人而言,都是一种悲剧。毕竟共患难,同生死。
屋内良久沉默着,也许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注定没有赢家。
“侯爷,你的人查出什么吗?”突然,许莹清开口。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对李子厚虽说不上多了解,但也算有所认知。事关四妹妹,蓟北侯却一言不发,这不寻常!
难道他已经知道那人是谁了?这个想法让许莹清浑身一震。
李子厚听了这话,眉心一挑,再看屋内所有人都望着他,心下叹一口气,正色道:“这件事却是已经有了眉目,但是现在证据不……”足!
他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口,小四急吼吼的在门外大声说:“爷,事情办妥了,鱼儿一网打尽!”
许莹清和百里听这话,齐生生的像许莹然望去。许莹然只知道子厚最近很忙,但具体忙什么她并不知晓,因而她也只能一脸茫然的看向李子厚。
“既然小四说事情已经有了结果,那我们大家一起去看看到底事情真相是何?”李子厚站起来,掸了掸身前的袍子。
他的手原本拉着许莹然,起身时,也没有放手的意思,许莹然见状,也只能跟着站起来。
对于李子厚的话,许莹然没有想太多。小四既然说结果已经出来,那么幕后之人已是板上钉钉,无论她想多少,这个结果存在了就不会再改变。
其实,对于人选,她心中早有猜测。
这么说,侯爷也不知道结果?
许莹清仔细的打量李子厚,企图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
百里人耿直些,什么也没说,一举跟在李子厚身后。
李子厚带着一大群人径直出了沈府,府外的那些看热闹之人早已离去。走过空荡荡的府门口,他来到沈府变身一座不起眼的小院。
院前木匾上挂着一块“楚府”的牌匾,企图证明自己的身份。小小的木门边上站了两个神情严肃的侍卫,见到许莹然和李子厚,两人动作敏捷的行礼,一个简单的拱手礼威风凛凛。
“爷,这边请!”进到屋里,李子厚对这也不熟,便是小四在前引路。
院子不过是个一进小院,不一会儿几人便来到正房,越过房前衣饰相同的侍卫,许莹然几乎和你紫火同时走进进了房间。
此时,房内太师椅,茶几胡乱倒地,多宝阁上甚至有刀痕,各种瓷器碎片铺满房间,给人无从下脚的感觉。可见地经过了一场大战。
“她便是主谋?”许莹然干涩的说,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声音里竟然有微微颤音。
李子厚急忙走到她的身边,紧紧的将将她箍在怀里。
她指着的女人背过身匍匐在地,一袭撒花烟罗裙如同遭遇凄凄风雨的牡丹花,大红石榴花绣鞋裸露在外,仅仅是一个妖娆的背影,却也给人这是一个美人的错觉。
听到许莹然的话,女人浑身一颤。
最毒妇人心。
百里和许莹清在西北那些年什么没见过,见到幕后之人是个娇滴滴的女人,她们也没在意。
最主要的,还是看清她这一张脸!
两人慢慢踱步到女人跟前,许莹清伸手掰正她的脸。
“我来!”突然,许莹然沉声说,她神色肃穆,掷地有声,仿佛再做一件非常神圣的事。
许莹清手中的动作一顿,看了看许莹然,最终放下了手。
许莹然无视脚下的碎片,大步走到女人的身前,一把掐住她的下巴,扭到众人众人眼前,几乎怒吼着说:“春花,既然敢做就要敢当!”
春花闻言,心中一骇,突然又有些了然,原来她所做的一切,夫人早就知道!
有了这个想法,她突然放松了下来。
春花,真的是她!
百里和许莹清对望一眼,沉默不语。连安慰许莹然的话,也不知如何开口。
“呵呵,原来夫人早就知道了,陈娴什么的不过诱敌之计,给你们把柄。”春花厌恶的看向许莹然,一脸的鄙夷。
“陈娴?我也一直以为是陈娴,甚至希望是她,也好过你丧心病狂,还搭上了橙榆的命!”许莹然自嘲的说。
假仁假义!
春花撇撇嘴,一脸鄙夷的说:“橙榆,你以为她是好鸟,偷了白玉兰簪子不过是想陷害橙柳。你得感谢我,除掉了那个贱、人,保住了身边一条忠诚的狗!”
明明是自己为一己之私杀人害命,却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许莹然极怒,脸上却没有了一丝表情,冷冷的问:“这么说来,买凶杀楚楚,打晕青禾,放火烧赏春院……这一切都是你干的?”
说起沈楚楚那件事,春花轻轻一笑,这她可只是个帮凶!
、第二百四十二章远足
青禾和橙柳走得略慢,两人到屋后,见到屋内的情形愣了好一会儿。
春花怎么在这儿?
此刻,这是两人共同的疑惑。
“夫人,春花,你们这是怎么了,不是说抓幕后凶……”突然,青禾的话戛然而止,她双眼瞪得如铜铃般大,脸色发白的望向春花。
不,不是她想的那样!
她机械的望着许莹然,许莹然叹一口气,沉重的点点头。
谁能料到当初患难与共的三人,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许莹然收回自己的思绪,平静的说:“所有的事,春花都承认了!只是春花,我自认待你不薄,你不满,大可说出来,为何造下杀人这等丧心病狂的孽事?”
她转过头,后面一句话几乎是贴面质问春花。
此时,这个问题是屋内所有人的心声,许莹然对待下人是怎么样,众人看在眼里,特别是从咸安跟来的这两个丫头,更是当成心腹,可以说她俩的待遇,比之小户人家的小姐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薄?
春花冷笑三声,想必大家都觉得她错了,那她今天就要揭开许莹然这个女人的真面目。“姑娘,夫人,你不觉得自己说的这些就是个笑话?想当初,你利用我们这些丫头,从咸安逃到高丽。是,你是待我们好,给了每人五十两银子,可是后来,还不是假惺惺的收回去了。然后遇到侯爷……”
青禾听到这里,隐隐急了,她们那时候刚到高丽,银钱短缺,明明是她们执意不要,将每人筹齐的五十两银子买了一个小院。春花,春花为什么会这样想?
“春……”青禾张口欲提醒。
许莹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臂,轻轻的摇摇头。
原来,一直以来。春花就是这样看她的。她倒要看看,春花还有什么不满,索性今天一齐说出来!
谁能想到,春花的心思藏得这么深。
春花将头转向李子厚。盈盈的目光满是柔情,“说什么当成亲姐妹,可是你做了夫人,我呢?我还是个丫头,这是亲姐妹吗?是亲姐妹吗?你不过是利用我们!哈哈,就算你获得侯爷的宠爱,却还是一个不下蛋的鸡,妒妇,即便如此,你也没有想起我。我愿意为侯爷生儿育女,也愿意为小……”
她的声音柔*滴,却隐隐泛着疯狂的意味。
青禾嘴巴大张,仿佛装得下一颗鸭蛋。
“嗤”许莹清不屑的嗤笑两声,原来是想挖墙脚。难怪会找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还亲姐妹,亲姐妹会想着爬姐夫的chuang吗?呸!
李子厚见许莹然浑身一颤,无视地上含情脉脉的春花,将身上的外袍解下来,披在许莹然的身上,关心的问:“冷吗?何必为了一个忘恩负义的奴才气着自己,要不。我们回府?”
许莹然摇头拒绝。此刻,她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寒心。
一个陪伴你最艰难岁月的人,最后却背叛了你,时间真的如此可怕,将人改变如斯?
不。不,看看青禾,依然如故,这不是时间的问题,这是人品道德的问题。对于春花这个人只能说,她,走眼了!
甩掉心中的负面情绪,许莹然望了望周围的人,青禾、橙柳,子厚,莹清,百里……这些人都没有变,她们依然在她身后。可笑她竟然为了一个小人怀疑人生!
果真是最近太闲了?
“过去的那些事,既然你执意这么想,我也不会解释太多。你犯下的罪,直接交给官府处理,我也不会罚你为你,不值得!好了,现在在你身上多花费一分钟,我都觉得是浪费。”许莹然扭过头,深吸一口气,转身欲走。
李子厚伸出手,从后背抱住许莹然的肩膀,一步一步跟着她走。
不,不,她不要进大牢,她做了这么多,甚至背叛了主子……
姨娘,她要做侯爷的姨娘……
春花仿佛梦魇一般狠狠摇头,泣声嚎叫:“侯爷,奴婢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别送官,侯爷,别听那只不下蛋的母……”
听到这话,李子厚和许莹然的脚步一顿,目光怪异的看了春花一眼,施施然的离去。
小四并没有立即跟上去,刚才爷回头冲他使了个眼神,他自是知道该做什么。
不过一个跳梁小丑!
小四走到春花身前,慢吞吞的蹲下,似笑非笑的盯着她。
“你做什么?”许是这眼神太过渗人,春花忐忑不安的后退。
“知道夫人为什么一直没有身孕是为什么吗?”小四逼近春花的脸,他并不给她回答的机会,继续说:“那是因为……”
“不,不,我不听,我不听……”春花双手死死的捂住耳朵,她自己也猜到,这个答案绝不会是想象的那般美好。
以为捂住耳朵就可以了!笑话,那这样,他小四哥的英明不就毁于一旦!……咳咳,尽管,他没什么英明。
小四掰开春花捂住的双耳,一字一句的说:“爷担心夫人的身体,每天都在喝避、孕、药!”
任何人都知道子嗣的重要,可是一个男人却为了一个女人避孕。平常人家,即便是女人偷偷避孕,也会被夫家嫌弃,更何况这是个男人!这得有多大的勇气才能下这个决定。这也证明他是多在乎他的女人!
春花一脸惊恐的抱膝在地,目光毫无焦点,可见被这个消息吓得不轻。
一个小小的丫头,心术不正,也敢痴心妄想。
小四嫌恶的绕过瘫软在地的春花,对守在门口的侍卫说:“送进大牢,让顺天府亲自审理。”
话毕,他甩一甩衣袖,赶回侯府。
侯府宸院,许莹然坐在李子厚的腿上,头靠他的胸膛,双眼紧闭。如果不是如蝴蝶翅膀般颤颤巍巍的睫毛,任谁都会以为她是在熟睡。
房间里静静的,自鸣钟滴答声如鼓。
“春花……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她不对的?”许莹然倏然睁开双眼,亮晶晶的眸子里满是疑惑。
李子厚捏着许莹然的手,柔声的说:“便是橙榆意外身亡那次,陈远山虽是中州大将,但他的能力还不够将手伸到我蓟北侯府,光凭她提出陈娴这个名字就够让人怀疑。”
她不过是在发现幕后之人所用的计谋,与逃出许家的计谋惊人的相似,也不会怀疑上春花。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