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儿子自知过去几年荒废的光阴太多,要在以后发愤图强,刻苦攻读论语!以前的欠账……以前的欠账把《论语》读好就没有了!读好了《论语》还能有许多好处……有银子,有石头,有好几座假山……”
安子良这番话说得杂七杂八,安德佑也不禁有些觉得古怪,但一想这儿子平时颠三倒四的不着调惯了,此刻既说要读书,总还是应该给些鼓励才是,当下点了点头道:
“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只要把书读好了有了功名,什么银子之类的倒是小事。你既如此看重这论语,那便不要停留在口头上,当须日夜苦读不辍才是!你祖父他老人家便是以治论语而名闻朝野,古人云:半部论语治天下……”
这句半部论语治天下说到一半儿,安子良忽然激动无比地说道:
“半部啊,大姐你听到了没有,是半部啊!”
安清悠微微一笑,心说这弟弟到了这时候还想讨价还价,正要说话,却见安德佑又犯了那掉书袋的老毛病,摇头晃脑地道:
“不错!这《论语》一书博大精深,真要研习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便是半部论语而治天下又有何不可?不过我儿读书之时却不能以偏概全,不但这论语要整篇整部的融会贯通,还有那《中庸》、《大学》、《孟子》、《礼记》、《尚书》、《春秋》……四书五经不能漏了一个!嗯,若是有暇,这历代大儒的注解文章也要多学一学嘛!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圣人尚且如此……”
安德佑兀自在那里诗曰子云地大掉书袋,安子良这脸却早已经变了颜色,不等安德佑再说下去,却是大叫一声道:
“父亲莫要再说了!这时间不等人啊!老太爷寿辰可就快到了,儿子……儿子先行告退背书去了!”
说着也不等安德佑再行发话,逃也似地低头狂奔出了安清悠的屋子,安德佑正发愣间,只听外面的安子良的声音遥遥传来:
“大姐,弟弟我跟着《论语》拼命去了,我若是读书读死在了桌前,大姐定要给我的坟前立上一座假山,要用西域的红枫石,大块的,整料……”
胡言乱语之间,人却早已经去得远了。
屋子里的一干人等面面相觑,好半天安德佑才对着安清悠道:
“老太爷的寿辰和你弟弟读书有什么关系?他……他没事吧?”
安清悠抿嘴一笑道:
“弟弟身子健康得很,当然是一点事儿也没有的,父亲可是忘了老太爷寿辰之时向来是要考校晚辈学问的,前两天您不也是抓着弟弟去背书来着?弟弟他不过是急着把书早点背好,早点让父亲放心而已……”
安德佑微微点了点头,心想这儿子平日里多少个先生教都没教好,难不成是女儿说了什么,倒让他自己知道念书了起来?
当下看安清悠却是越看越觉得这女儿贤惠懂事,让悠儿掌家的一步虽是事出突然的应变之举,可如今看来,却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安德佑想至此时便道:
“你能说得你弟弟读书,这才是持家的正道!至于过寿之事,刚刚老太爷派人传了话过来,说是各房若是定了这CAO持做寿的主事之人,那便明日都到府上去让老太爷见见,他老人家若是觉得差不多,那便定下来了!”
文章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老太爷府
说起这各房聚商过寿的事情,那可是安清悠第一次代表长房出面与各房接洽。
这里面又有老太爷的事情,安德佑到底是心里有些不放心,此次亲至便是要给安清悠提点嘱咐几句。
“往年老太爷做寿向来是各房抢着办。哪一房办成了,哪一房自然是受到老太爷的喜爱便多些,老太爷给哪一房的支持也便大些。像你那四叔父之所以能坐上户部盐运司的主事之位,便和四房连着三年把老太爷的寿宴抢到了手里有点关系,说起这老太爷的人脉来……嘿嘿!”
安德佑嘿了一声,却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似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又似像是对安老太爷的某些做法颇有些怨言的样子。不过他终究还是没把这等事情往深里说,径自出了一会儿神,这才向安清悠说道:
“今年老太爷突发奇想的说这寿宴要变成各房合办,大家当面锣对面鼓想必是更有一番较劲儿,说起来你一个晚辈,又是从来没有这等CAO持寿宴的经验,为父倒是真有些担心了。
安清悠暗暗吃惊,却没想到这老太爷的一个寿宴竟然还有这等干系,又仔细地想了一想,这才向着安德佑回道:
“父亲但请放心,合办有合办的好处。女儿料得各房CAO持之人十有八九便是各房的几位夫人,我虽是第一次碰上此等事情,但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谨谨慎慎地把咱们长房该做的事情做到了位,作为晚辈也就够了。”
安德佑一想亦是如此,这女儿平日里素来稳重谨慎,老太爷寿宴上纵是出不了彩,这守得妥妥当当不出纰漏却是九成可行。
别人都是正经八百的夫人长辈,唯独自己家是女儿这晚辈出面,只要能拼个平手,在老太爷那里就算是赢了。
“为父也不求你闪耀出彩,但求你能平稳得心。”
“女儿知道了……”
转过天来,安清悠早早地便坐车来到了老太爷府上。
只见这府邸占地虽大,房子的装修补衬却是略显陈旧,有一些地方甚至看上去有些破破烂烂的样子,心里却是有些啧啧称奇了。
这却是安清悠对于大梁官场的潜规则有所不熟悉之故。
老太爷安瀚池做的位子是左都御史,虽然位高权重,却是个专替皇帝查验百官,弹劾奸恶不忠贪赃枉法等等诸般犯事官员的位子,若要是把府邸弄得富丽堂皇,只怕第一个要被弹劾的就是自己了。
进得这老太爷府,所见所闻却是又有一番不同,各处房屋旧是旧了点儿,却是收拾得整齐规矩,尤其是那一个后花园,虽只是弄了些普通的花草亭子,不像二弟安子良那般花银子的堆砌,可是布置的错落雅致,自有一番清新脱俗的意境。
安清悠心下不禁佩服这老太爷好生会享受,可等着到了一个池塘边上的花厅之中,却又忍不住吃了一惊。
原本以为自己这天一亮就出门已算是早的,没料想这花厅之中竟是二、三、四房的夫人齐至,倒显得自己来的晚了。
“孙女清悠见过祖父老太爷,老太爷福安!”
安清悠连忙的一个福礼行了下去,安老太爷对此倒是不以为忤,乐呵呵地笑着道:
“咦?小清悠?有趣,有趣!这一次爷爷要做寿,难不成长房那边倒是你这做孙女的做主事人给爷爷CAO办不成?”
安清悠规规矩矩地答道:
“回祖父大人的话,这一次祖父做寿,长房这边正是孙女来CAO持这事,孙女才疏学浅又没经验,若是有哪些办得到遇不到的,还请老太爷看在孙女是小辈的份上,多多海涵一二。”
当下又去向各房夫人见了礼。
二夫人客客气气,三夫人与安清悠生母曾是姐妹,徐氏不来改成安清悠,她自当高兴,可等到了四房夫人蓝氏那里,这给老太爷做寿本是四房的强项,此番合办更是立意要压其他几房一头的。
受了安清悠一个行礼时脸上带着笑,蓝氏嘴里却是带着三分刺意道:
“大侄女倒是越发的长进了,如今眼瞅着竟是能独当一面!大老爷还真是肯给晚辈机会,老太爷做寿这么大的事情,也肯拿出来让大侄女出来试手?倒真是让我这做婶娘的佩服不已了。”
这话听着亲热,可是话里话外既批了安清悠没经验,又暗指长房老太爷做寿之事太过托大。
还好安清悠本就对蓝氏的为人早有准备,知道以此刻自己的身份,说些什么反倒应了蓝氏那没经验沉不住气的话,当下微微一笑,却是并不言语。
倒是旁边坐着的三房夫人赵氏本是个xing子直的,三房又与长房素来交好,此刻听着蓝氏挤兑安清悠不乐意了。在一边笑着说道:
“大侄女一直以来就是个沉稳知礼的,又素来聪明懂事。眼瞅着孩子们都大了,也该给她们些历练的机会。我就是没这么个乖巧女儿,若是有啊,这次定也让她来给三房CAO持CAO持呢!”
蓝氏听得这话嘴角一撇,正待再说几句刺儿的,忽听老太爷安瀚池笑呵呵地说道:
“小清悠,香囊带了没有?爷爷可是惦记你那新做的香囊惦记许久了。我那几个老友可真是贪心,上次给了他们几个还不够,居然厚着脸皮还想再蹭几个去?回头寿宴上的时候啊,爷爷就拿着香囊在他们眼前晃来晃去,有人问我就拉过你来说是孙女儿做的,可是就不给他们!哈哈!我这孙女儿一亮出来,那还真是拿得出手上得了场面!”
安老太爷在这里似是跑题一般的自说自话,蓝氏那里却立刻把要继续添刺儿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老太爷这话里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拿得出手上得了场面这话里有意思啊?难道说老太爷一直觉得那长房夫人徐氏是做姨娘的出身拿不出手?
还是老太爷之前就有让安清悠代表长房CAO持做寿的心思?
安清悠却是连称不敢,又进上了新近做成的香囊。
老太爷拿在手里把玩几下,悠哉悠哉地道:
“那就这么办吧!这次你们三个做媳妇的一个做孙女儿的好好商量商量,看看这事到底怎么办!小清悠,你是第一次加入,爷爷可想看看有什么新人新气象哦!”
众人点头称是,安老太爷施然回了自己的屋子,却是留下一干人等在这里商议。
倒是蓝氏见安老太爷又一次提到了安清悠,心里不禁暗暗警惕,这长房的大小姐难道在老太爷面前竟是受宠如斯?
蓝氏原本早就对安清悠留上了心,这时候更是提防。众人坐下商议,她却是冷不丁劈头问向安清悠道:
“我还当今儿个会是长房夫人来,却不意是大侄女到此,难不成是长房的内宅里出了什么事情不成?”
安清悠却是不吃她这套抽冷子问话的招数,稳稳当当地回道:
“四婶娘有心了,夫人最近身子偶有小疾需要静养,父亲又对侄女颇为提携,知道三位婶娘都是CAO持事情的能手,让侄女跟着来学习历练一番,还望几位婶娘多多指点了!”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却又颇为客气,几个婶娘都道好说好说。
蓝氏心中狐疑,可见安清悠有了提防,却知道这位大侄女不同于徐氏那般好对付,便是再问也问不出来什么,眼珠儿一转却是笑着道:
“没事没事,你年纪既小又是晚辈,缺些阅历经验也是必然的,总之婶娘们说些什么交代些什么,你跟在后面学着做着便是。有婶娘们在这,还能让你吃了亏去?”
蓝氏这算盘打得蛮响,这事要真按她这么说的,安清悠立马便是一个跟在几个婶娘后面打杂的小跑腿,便是做得再好,这长房也是比其他几房矮了一头,不声不响地便被压了下去。
只是安清悠又如何能听不出来着话里的门道?
虽是打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主意来的,可是终不能让长房在自己手里就变成了跑腿打杂,坐那里摇了摇头道:
“如能这样当然最好,可四婶娘您刚才也听见了,老太爷那边让我搞些推陈出新的事情出来,这又该如何是好?”
蓝氏碰了个软钉子,她自然是不会去帮安清悠出主意想办法的,盘算了一下又撇开了话题,说道:
“既是各府合办,咱们便商量商量怎么办,要我说啊,我们四房这边京城里倒是有不少人手,这采买购办和邀请宾客的两项,就由我们四房办了怎样?”
这寿宴之事,最重要的便是这采买购办和邀请宾客。前者自不用提,谁拿住了钱袋子谁便掌握了主动权,后者却是更为重要,这既是给老太爷做寿,出去请人发得亦是老太爷的帖子,以安瀚池贵身为左都御史的地位,谁又不卖个面子?这却是打着老太爷的旗号去拉自家的人脉了。
“这个……都知这两件事重,都压在四房身上,怕是不妥吧?”
说话的竟是二房的夫人刘氏。
二老爷安德经是个一门心思读书之人,学问倒是当得,如今也是贵为翰林院的翰林,就是人有些读书读成了书呆子。
可是这二老爷有些书呆,二房夫人却是个精细人,别看平日里二房不言不语的,可是偶一提出什么意见来,却还真没有人能够小看。
文章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一团乱麻
“要我说,这采买之事由我们二房担了,出去邀请宾朋之事则不妨由三房来做,四弟妹你看如何?”
二夫人刘氏不但不傻,而且精明的很。
过去的几次老太爷做寿多由四房抢了去,四房已是得了不少好处。如今虽是合办,可若是四房再将这最重的两项抢了去,那又与四房来办何异?
其他几房倒成了陪衬,还不如一家独办呢!
看看代表长房的安清悠年纪还小,又便又把三房推了出来,这两项谁做都行,就是四房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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