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大掌柜,咱们‘清洛香号’的货,不会是涨价了吧?”
“没涨价没涨价!您这些银票绝对够得上我们的标准!”萧洛辰笑嘻嘻地安慰了李富贵李老板几句,却没忘记顺手往那门口立着的欠条长幅上面一指,乐呵呵地道:
“李老板,之前萧某还欠着您不少银子,您既是要大批进货,之前那些账款是不是也……”
“都抵了货!”
李富贵不等萧洛辰说完,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却是又伸手一拍脑门道:“您瞅我这记性!那上面有多少,全都给我办成了贵号的香物!香水香膏香皂,萧大掌柜您就可着劲儿给我招呼!”
“不急不急!我们今儿还没……那个来人,把那条幅给我取下来!”
半柱香的功夫,那张写满了欠账的条幅又被重新挂了上去,只是富贵商号账目的旁边却多了一行醒目的字迹:
“所差帐款已经全部还清,立字画押为证,清洛香号,绝对信誉!”
这“绝对信誉”四个字乃是安清悠特别嘱咐要加上的,不加这四个字不放货!条幅是白的,欠账的字迹是黑的,那还款的字迹却是鲜红色的。
显眼!
而李富贵为了这四个字,居然还和‘清洛香号’的做过一次简短的谈判。
“李老板,您知道,我们这香露、香膏、香皂这几样东西都是新上市,您一次要这么多,怕是其他人再有要货的可就不容易了!”
‘清洛香号’的二楼第一次启用,安清悠笑眯眯地坐在一张茶桌前小口小口的抿着茶水,一点儿也不着急。
“他们要货不容易才好呢……啊不是不是,萧五奶奶您知道,我的意思是说,敝号这次可真的是很有诚意来登门的。这买东西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这几样东西您本就要卖,我诚心要买。他们谁若是来得晚了没提上货,那就怪他们自己没早点儿带着银子上门来不是?”李富贵满脸堆笑,倒是比第一次登门之时又积极了许多。
“那……也罢!谁让李老板是先来的呢!您这份诚意,我们‘清洛香号’记住了!”安清悠似是有些皱眉地想了想,到底还是点了点头。只是却又加上了一句:
“不过我们原本进货包退的条件只是在开业当天的时候优惠一次,您再提货可就没这条件了……”
“没问题啊!您萧五奶奶做出来的东西那还差的了?做买卖讲究的是钱货两讫,一手钱一手货,赚了是财神爷关照,赔了只怨自己!哪有动不动就找人退货的道理?不退不退,您让我退我都不退!”李富贵一脸愿赌服输只要你肯给货的神色。
“还有,那欠账抵货的事情,还有劳李老板帮我们扬个名。还款的收讫落笔字据上多写上‘绝对信誉’这四个字!”
“这个本来就是应该的嘛!别说四个字,四十个、四百个字也行啊!我写呗!五奶奶您说,让我写什么我就写什么……”
李富贵照单全收,态度那叫一个好。倒是安子良在旁边越看越是目瞪口呆,这富贵商号抽风了吧?虽说早也预料到大姐的香物会卖得不错,可没想到有人都卖到魔障了?
李富贵当然没有魔障,他在多年以来始终没有找到更好的发财之路后,终于决定横下一条心冒上一把险。
眼瞅着那从未见过的香物和从未见过的销售方法,他赌的就是照这个样子下去,‘清洛香号’的货物很快就会在京城之中风靡开来。
京师之中藏龙卧虎,能够从鼻子里闻出钱味儿来的商贾大有人在,敢冒险的也不仅仅是李富贵一个,按照安清悠的嘱咐,安子良已经借助刘总督的势力足足派出去将近百组的宣传戏班子。
此时此刻,不知多少大街小巷里正在上演着热热闹闹看白戏的场面。
“东家,云水号孙老板、琉璃堂王掌柜,伯夷轩刘老爷子前后脚到了咱们店里,指着名的想要求见您。您看是一起谈还是一个一个谈?”身为二管事的安花娘送走了一个李富贵,却又报回来三个名字。
“当然是一个一个谈,最初的这批经销商是最有热情的一批,要谈好,要谈细!”
‘清洛香号’的这位女主人安清悠秉持了她那一贯滴水不漏的风格,如今大家倒是都渐渐习惯了“经销商”这个新鲜词儿,却见安清悠把事情吩咐下去,却又扭头对着安子良慢慢地道:
“子良,一会儿若是来得人太多,你也帮大姐谈上几家,我怕是忙不过来。”
“也像刚才谈的这么硬?”安子良试探着问道。
“要比刚才谈的还硬,越往后谈的越要硬!”
安清悠没有半点犹豫地点点头,却是又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十天啊,咱们开业之前仅仅准备了十天,存货实在是不多呢……”
文章正文 第三百三十七章 断货
“存货不多?”
安子良嘿嘿的笑,‘清洛香号’的工场作坊可就在他的地盘里,材料那都是上万斤上万斤的进,若说存货有多少,那真是没有人比他再清楚的了。大姐这是要惜售啊!难不成是要涨价?
安清悠并没有涨价,囤积居奇这种事并不是她喜欢的风格。
可是安子良也完全没有预料到一个空白市场在获得消费者认同之后的爆发力。所谓一夜之间洛阳纸贵,当需求本身处于一种饥渴状态的时候,流行这种东西,往往来得比预想的更快更猛。
五天,仅仅用了五天!
大街小巷里,几乎已经没有人不知道‘清洛香号’这个名号。无论是针对中端市场的香膏还是针对低端市场的香皂,几乎是出来多少卖多少。
而主打高端市场的香露,则成了贵妇人圈子里的抢手货。只是安清悠始料未及的是,这香露居然成了收藏品。女眷聚会上如果没有几件‘清洛香号’里出来的好东西拿出来把玩,你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
虽然推出的几件东西都是批量生产的产品,可是产量仍然是跟不上。仅仅五天时间里,开业准备期中留下的库存已经被一扫而空。
商人们开始囤货。
一门心思想赚高利润的商人们开始炒货。
数钱数到手抽筋那是伙计们干的活,富贵商号的老板李富贵因为最早的倾囊进货,这几天里却是狠捞了一笔。他现在最喜欢的事情是到账房那里去查账,上午一趟下午一趟晚上一趟。每次查账回来都会笑不拢嘴。
又是五天过去,原本三钱银子一块的香皂已经被炒到了二两一块,而原价二两一瓶的大宝香膏则是身价翻了足足十五倍,达到三十两一瓶,就这样还供不应求。
至于主打高端市场的“香那儿”香露,因为产量少,已经成了身份的象征,不是说你有钱就能买到的。当然,肯下狠心出血的例外。
就在这个货源最紧张的时候,大家都认定一贯只做批发的‘清洛香号’居然开起了零售。
当然,由于自家的存货也不多,安清悠下令每日限量发售,而且每个客户只能购买一份。结果就是每天天还没亮的时候,‘清洛香号’门口就排起了长队——全京城里只有这个地方是不加价的。
“我们‘清洛香号’现在最需要的是口碑,口碑不但从货色的品质上来,更是看你做生意的水准做派!一点点加价的小钱,咱们不着急挣,挣大钱的地方还在后面呢!”
古代没有广播电视互联网,杂耍班子宣传的方法可快而不可久。如果要长久的保持影响力,真是没有比金街再好的地方了。每天那排起长队的抢购者,就是‘清洛香号’最好的活广告。出让小小的一部分利润换取口口相传的进一步膨胀,这一点安清悠看得很清楚。
“五爷!您就高抬贵手,多放点货给小号吧!”
“五爷!您今儿个无论如何得卖小的一个面子,小号可是请了京城里最有名的天乐福班子来唱戏,就给您一个人唱!”
“五爷!都知道您最喜欢兵器,您瞅瞅,这是关外“天刀地铁铺”出品的碧落刀,刀长两尺七寸,一代宗师丰冶子所做,比起那金龙镖局的九环大金刀还要锋利三分……”
萧洛辰混世魔王的名号在商贾圈子里早已没人再提,甚至已经没有人去叫他一声大掌柜,‘清洛香号’二楼的茶座里每天都挤满了人,有人扮可怜哀求有人攀交情拉关系,还有人非常坚决的投其所好。只是众口一词间,却都是称呼他为同一个尊称——五爷!
安清悠开始掉过头来研究生产问题,萧洛辰却是从头两天闲到了蛋疼的状态一下子变成了忙得不可开交。只是面对这些前来提货的商人们,他也只能两手一摊,苦笑着道:
“诸位!诸位!不是萧某不肯给诸位放货,实在是萧某手里也没有那么多东西不是?”
萧洛辰被众星捧月一般地拉着求着之时,礼部侍郎沈从元却正狠狠地把一叠卷宗摔在了案上。
“饭桶!全都是饭桶!查了萧家这么久,竟然一点儿蛛丝马迹都没查到。你们说说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办事的从人们一个个低着头跪在下面,莫说是接话,连个敢喘大气的都没有。
沈大人如今权势一步步的往上走,可是性子却也戾气日重。动不动便要人头颅落地,谁在这时候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这事其实也不怪他们,为将之人身无余财,则士卒兵佐悍不畏死!萧家真的比安家还穷,这里面再怎么查也查不出什么花样来。沈从元被那二百多万两银子晃了一道,那决策之人选错了方向,办事的人就算是跑断了腿都没用。
“咳咳……咳咳……”
沈从元心中怒火中烧,这一次精力都放在调查萧家的事情上,凭空错过了整治‘清洛香号’最好时机。让这小小的一个香粉铺子居然真有要发展起来了的架势。心中恼怒之下,沈从元只觉得胸口气血翻涌,一张面孔忒地煞白,却是越发的有些咳嗽不停。
“大人息怒!大人息怒!气大了伤身,大人如今日里万机,还是身体重要!”
这时候还敢说句话的也就是汤师爷了,帮着他抚胸拍背了一阵子,沈从元这才感觉好了些。兀自坐在椅子上喘了一阵子气,这才皱着眉头问道:“那‘清洛香号’如今的情形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如今他们的香物早在市面上卖断了货,到处都是要提货的人。金街香号的门口天天排起了长队……”
“够了!”
沈从元一声怒喝打断了汤师爷的话,又是在一阵的咳嗽之下,忽然间喘着粗气道:“我要去看看!”
“大人!那不过是个小小的香粉铺子罢了……”
汤师爷脸上微微变色,他这句话倒不是真的有什么轻视之意,而是但凡陪沈从元去和那一对夫妇打交道的时候,从来就没有好果子吃。一提起去“清洛香号”,这位汤师爷倒是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如今沈从元的行事做派让他越来越觉得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左右不过是一个拿人钱财与人出力的师爷,何苦出那份死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
“你懂什么!”
沈从元冷冷地打断了汤师爷的话:“萧家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那萧洛辰的账目十有八九倒是为了皇上和宫里拉下的,若是让这小子咸鱼翻身,指不定又让他重新搭起了皇上这条线。”
沈从元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只是他千算万算,却不知在那位号称权谋之术天下无双的寿光皇帝面前,萧洛辰不仅不需要重新搭线,而且可以很明确的说,这条线从来就没有断过。
“这个臭小子,还真是能折腾!还有他那个媳妇儿也是蛮有趣,这一招一式的,倒像是以前在生意场上打滚了一辈子的老手一样!其实朕就说嘛,堂堂天子,难道还能欠了这群商贾之人的银子不成?切!还什么大掌柜,他倒象是玩上瘾了……”
寿光皇帝乐呵呵地放下了一份卷宗。虽然依旧是瞧不起商人,口中说着什么堂堂天子不欠商贾之类的话语,但是很明显,这位大梁国的天子陛下对于把一堆说不清、道不明的烂账有人主动去处理还是很开心的。
陪着寿光皇帝在西苑的某间亭子里聊天的,正是那位号称“天下第一忠犬”的东南六省经略总督刘忠全刘大人。
此刻他虽然没着官服,倒是也不再做那市侩万分的大掌柜之态。一身儒衣锦袍,倒是颇有些士人样子。只是这一坐下来,那大腹便便的举行肚子依旧是高耸成丘,怎么看怎么都有点弥勒佛的感觉。
“臣以为,萧洛辰如今对外既无官职,做些商贾之事倒也不错。一来省得他这个闲不住的性子再闹出什么事来,二来臣近日研究那北胡权臣博尔大石,倒是觉得此事应该大加张扬,若是通过北胡在京内的探子传了出去,说不定反倒不是有些奇效。”
要说天下最了解寿光皇帝的人,除了那位四方楼不常路面的皇甫公公,怕就要属眼前这位刘大人了。以他的精明,自然不会和皇上陛下扯什么欠账的烂手尾,一出口便是军国大事。
“嗯!所以你肯陪着朕的那个义女折腾,调动人手大街小巷的弄出一百多个杂耍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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