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师父!谢主隆恩!”
萧洛辰慌忙叩谢称颂,心里却是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皇帝师父这可真叫一个贴心!半年时间?呵呵!那个什么说服安家的事情自己是肯定不会去做的……就这个安清悠?哪里有半点可爱之处!不过有这半年时间,好多事情也就解决了!到时候那疯女人爱嫁谁嫁谁,许多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寿光皇帝微微一笑,忽然间淡淡地道:
“临来朕这里之前,你是不是和太子在一起?”
萧洛辰悚然一惊,却是登时犹如掉进了一个巨大的冰窖里一般,刹那间只觉得浑身发冷。
偷眼瞧去之时,之间寿光皇帝面色冷峻,脸上犹此罩了一层寒霜一样,对着他慢慢地说道:
“你担心安沈两家联姻,都察院那边转眼便是个不可控制的局面对不对?这个局势连你都能分析出来,朕又如何看不透!还自称什么对安家的女子有意……不过是想搅黄了这个联姻而已!真当朕不明白吗?哼!既然是做看太子,那该挨的痛就得真痛,该受苦时就的真苦着!若是连这么个局面都挺不过来,信不信朕真的废了他!”
萧洛辰心中大骇,未等开口回话就又听寿光帝厉声道:
“眼下这个局面虽是当初由你策划而成,但是过程如何,结果如何,会不会出什么新变数,却自有朕乾纲独断!不该你碰的事情,你就少给朕掺和!若是朕真想杀你,便是有一百个脑袋,也砍了一千次了!”
这几句话声色俱厉,那最后两句简直就是诛心之语。
尤其在寿光帝和萧洛辰私下独处之时出现这等话,那更是极为罕见之事!
萧洛辰额头上的冷汗涔涔而下,心头剧震之下,竟是不知说什么才好,皇上师父再怎么是师父,可毕竟他首先是皇上,是这大梁朝的统治者,随后才是自己的师父!
寿光帝的眼神锋锐如刀,居然是凝视了萧洛辰良久,这才面色稍和,却是缓缓地说道:
“刚刚朕说了半年之约,这可不是儿戏话。若是半年之内安家不肯把女儿嫁你,不光那女子要交由文妃指婚,你也不用再提什么娶媳妇儿的事了!痛痛快快地一刀将自己阉了进宫,做个你平时最瞧不起的内官太监吧!”
“啊?”
萧洛辰长大了嘴,虽然说寿光帝的言语中似有些戏谑之意,可这位皇帝师父的城府究竟有多深沉,心思多让人猜不透,萧洛辰甚至比满朝文武都更清楚更有体会。
你若真以为寿光皇帝这是随口言之,他没准还就真让你去做个太监。
为了达到某个目的,这位陛下连放任朝中的文武相争、挑动立储夺嫡这种事情都可以放手施为,阉掉个把徒弟更不在话下。为传宗接代计,这等事情却是万万赌不得的。
“师父……这半年时间太短,能不能延长点儿……”
萧洛辰小心翼翼地做着试探。
“滚!”
天威震怒,一个盘龙镇纸从寿光帝手中飞了过来,直取萧洛辰的头顶天灵盖。
以萧洛辰的身手,这么巨大沉重的暗器自然是砸不中他的,不过寿光皇帝那愤怒的面容,却足够让他飞也似地逃离了陛下寝宫,转眼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哼!”
寿光皇帝脸上犹有余怒,不过重重哼了一声之后,却又拿起那份萧洛辰呈上来的卷宗,慢慢地翻看起来。
“江浙沈家……切!果然外省的督抚们也开始有想法了,名声权力这些东西,还真是勾引人啊!”
寿光皇帝似乎喃喃自语了几句,语气中却是一副没有丝毫担心的样子。忽然间他脸上一笑,随手便抛开那份卷宗,倒似是想起了什么十分有趣的事情一样:
“萧洛辰这个小家伙儿,这一次好像还真是有点儿意思了!又凶又恶,脾气大还护短?这可是从没听他这么评价一个女子过。这小子恃宠而骄,给他点惩戒也没什么不好……不过这到底是不是惩戒?会不会是反倒全了他一段姻缘……”
寿光皇帝难得地小小八卦了一把,只是想着萧洛辰要去安翰池那个铁面老御史家里求亲的样子,却忍不住“扑哧”一声的笑了出来。
若是年轻个二三十岁,说不定自己还真有微服私访看个热闹的兴致了。
寿光帝哑然哂笑的时候,安清悠显然没有这么政治家式的气定神闲,整整一天下来,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感始终盘绕在自己身边,这种不安的感觉是如此清晰,就如同什么事情很快就要发生一样。
眼看着明天就要出选秀的最终结果,一直以来越到大场面越是镇静的安清悠居然难得的失眠了。
“反正我也不想嫁进皇室,选秀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明天的名次谁爱争谁争去,和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又但什么心?”
“反正皇后已经下了懿旨啦!不嫁皇室不进九重,有个初选第一、复选第六也足够和家里交代了,最后一场随着众人混完了回家拉倒……”
“反正我既不想掺和什么夺嫡宫斗,也不想陷入什么文臣武将之间的权力之争。我只是个小小女子,只想在这个时空按照自己的心愿生活而已,找个自己看得上眼的男人嫁了,随便过点小日子……”
“喵的!怎么就这么难呢,连睡个觉都睡不踏实!”
辗转反侧了半天,安清悠居然以愤愤地从床上走了下来而告终。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安清悠正自烦躁,没想到不光是自己睡不着,这世界上不睡的人还真多!
外屋处,一个男子的身影仿佛凭空冒出来一般地坐在了安清悠的桌边,仿佛老僧入定般一动不动。
那双眸子在黑暗中亮得吓人,呼吸却无论是动作还是声音,都细微到了几不可闻,就好像这个人不会喘气一般,恍若僵尸鬼魅!
安清悠只不过是个普通女子,虽然是穿越众,可是对这种水平极高的潜入本事却是半点货也不识的。
如果放在半个月前,骤然在自己房里见到一个男人,只怕还要高声尖叫。不过这一次安清悠倒是镇静得很,因为对眼前这个人的身形坐姿,她竟是已经不知不觉看的熟悉了。
“萧洛辰,不扮僵尸你会死啊?深更半夜的你居然连招呼都不打一个就往人家房里钻,你好本事啊!吓唬一个区区弱女子,你觉得自己很英雄么……”
连挤兑带呵斥,一长串的言语从安清悠的口中鱼贯而出。
文章正文 第二百二十二章 你是嫁还是不嫁(下)
正赶上安清悠自己心烦意乱,这萧洛辰好死不死地居然送上门来,出场又是如此装相,不论如何先喷上一顿再说!
这一喷可是喷得当真解气,安清悠只觉得一天的烦闷不知怎地,就在这一喷之下尽数化去。
只是这萧洛辰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这么默默地坐在那里任凭自己挤兑呵斥,竟然破天荒一般地半句口都没还,仍然一动不动的看着安清悠。
“出什么大事了?”
安清悠皱起了眉头,物极反常必为妖,萧洛辰这般做派实在是太不寻常了。
难道竟然是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我忽然觉得有时候什么都不知道,好像也挺不错的……”
萧洛辰总算是慢慢地开了口,他说话的声音很轻,但对于安清悠而言,却是头一次听到这家伙用这样的声音语气说话。
低沉而缓慢,就好像是一个男人在叙说自己的内心独白一样。
“没学问!早有人总结过了,这叫无知也是一种幸福……没文化真可怕!”
内心独白归内心独白,安清悠仍然是很不客气地一个白眼儿翻了过去,顺手挤兑两句。
不过连她自己也觉得有点儿奇怪,大半夜的和萧洛辰这等孤男寡女同处一室,自己好像反而有一种放松的感觉。就连说话,也更愿意时不时地冒出两句另一个时空的词儿来?
难道就算是已经把这些古时规矩学到了皇家水准,自己的骨子里,仍然是那个想把这些羁绊和枷锁扔到九霄云外去的现代人?
萧洛辰是一个异数,一个敢在明面上把规矩礼教视如粪土的异数,难道就因为如此,自己在他面前反而轻松?
“无知也是一种幸福……这话说得倒是挺有意思!好好好,反正说萧某没学问的多了,也不在乎多加你一个妇道人家!”
萧洛辰闻得安清悠此言竟是微微一怔,语气里竟有几分自嘲之意,可是接下来他所说的话,却是让安清悠大有石破天惊之感:
“我说那个有学问的……疯婆娘,你可愿意嫁给萧某?”
静——!
冷场的静!四处无声的静!
安清悠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虽然上辈子没谈过恋爱,可是并不意味着自己在另一个时空中没遭遇过男生的表白。
原本以为穿越到了古代,就算自己去挑个能看上眼的男人,也得走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个路线,可是今天居然有一个男子三更半夜的跑到自己房里来问嫁不嫁?
而且居然还发生在礼教规矩最为皇宫秀女房里!
“你……你这……这算是求婚?这不好吧……太突然了……我们还不够了解……”
两世的时空在这一刻仿佛发生了某种微妙的交叉和重叠,自从穿越以来,安清悠虽然算不上杀伐决断,但也绝对当得起处置果敢这四个字,可是被人劈头来了这么一下,却是瞬间竟有些期期艾艾,不知所措了。
没法子,作为一个连恋爱都没谈过的感情迟钝女,即便是在上一世那个相对自由得多的环境中,安清悠其实也是属于既不太懂得怎么答应,亦不太懂得怎么拒绝的那种。
原本这就是安清悠最大的一个短板,可问题是男人这种生物有时候往往微妙得很。
很多时候他们耍起来是一个状态,定下来的时候也许就想换了一个人一样。
萧洛辰虽然怎么号称“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在花痴少女面前摆酷和定下心来思考婚姻大事,对于他来说也是两个完全不同的问题。
更何况萧洛辰纵然已经是古人中的极品异数,思维模式却难以脱离这个古代的时空,对于安清悠这些似是而非的语言,根本就是想错了方向。
所以萧洛辰的回答其实也很让此刻的安清悠绝倒:
“求婚?这个当然不算是求婚的了!求婚那种事好像是应该双方的父母谈妥之后,再由媒婆才去干的吧?萧某七尺男儿,纵使行事有所不羁,但总也是堂堂正正的一条汉子!怎么会做这等厮役……”
萧洛辰皱着眉头,似是完全不明白这求婚到底和自己有什么关系,而他那份一直以来就从骨子里向外散发的骄傲,此刻却是清清楚楚地挂在了脸上。
所以在表明了自己是不操厮役的大好男儿之后,萧洛辰居然还能一脸正色地再找补一句,出言道:
“求婚,这种事情萧某是绝对不去做的!只是今夜萧某刚刚去见了陛下,却是意外碰上一件对我来说很是棘手之事。此刻却想真心实意地问姑娘一句,姑娘既是不肯嫁入皇室,那像萧某这样的人,姑娘是嫁……还是不嫁?”
关公战秦琼,两个人各怀心事,却是完全走岔了路线。
安清悠等着一双大眼睛看了萧洛辰半天,却似忽然从某种状态中警醒了一样,一霎那间整个人从里到外,却是将那期期艾艾的状态一扫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那个穏守礼教仪态万方,行止规矩比宫中嬷嬷做得还要到位的安秀女安大小姐,出言道:
“萧公子说话好生奇怪,婚姻大事自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岂是我辈所能私下谈论的?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已是不妥,若不是为了贵我两家互通紧急事务尚属从权,可如今既是没什么要紧的情况,公子如此言论,真不知用心何在了!小女子还是那句话,望公子自珍自重,莫要行那轻贱之举!更莫要让我这小小女子再看不起你!若是无事,还请公子早些离去的为好!”
萧洛辰本就是聪明绝顶之人,此刻当然知道安清悠这是在下逐客令了。
老实说今夜他自己也有点不明白,为什么会又一次的夜访安清悠。
难道是因为陛下给自己那半年的期限他不想当太监?
又或者……在他的内心深处,其实也蛮想见一见这个一直被他称作疯婆娘的女子?
“既如此,萧某告辞,若有唐突之处,还请姑娘海涵……”
站起来一个团团作揖,萧洛辰扭头便走。
安清悠只觉得眼前一花,这屋里仿佛凭空少了一个人般。
再看那门却不知道怎么开了,嗖嗖的冷风倒灌进来,登时便让安清悠大大打了个喷嚏。
“阿嚏!”
清悠狠狠把门撞上,却仿佛身体失却了力气一样,神情上更是有着一刹那的失神,口中喃喃咒骂道:
“萧洛辰……你……你有病啊?你这个……混蛋!”
这一声自言自语般的轻骂,声音虽小,却完全瞒不过某个天赋异禀,耳力远胜于常人而又经过多年训练的家伙。
屋外的房顶上,萧洛辰的身形隐藏得极好,可闻得此语间竟是浑身上下微微一震。
心念起伏之中,却似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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