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
那秀才娘子一听,脸上又露出几分笑容,恨不得马上点头答应,农户的女儿能拿出这些东西给女儿做嫁妆,已经很不容易了。虽然苟春花的长相差强人意,但他家那小儿子除了长相,别的也实在拿不出手,游手好闲,听墙吃豆腐,在他们村属于人见人憎的那种。
跟来的两个媳妇脸上却是很不以为然的表情,甚至带点鄙夷,杜萱娘心中了然,看这婆媳三人的表情,那家小儿子肯定不怎么样,而这婆婆刚开始明显是对苟春花不满意的,但在看了苟春花身上的衣服料子与苟婆子报出的嫁妆后,就开始热络起来的。
这家人绝非良善,苟春花真嫁过去肯定会吃亏,相看时苟婆子连面都不让她出,她能说些什么?再说就算她说了,苟婆子未必会听,说不定还以为她居心不良。
杜萱娘正在替苟春花惋惜,院外突然传来叫门声,竟是姜婆子再次上门了。
杜萱娘喜滋滋地将姜婆子迎进了门,在堂屋门口简单地与苟婆子打了声招呼,便将姜婆子带去西屋。
杜萱娘同时也敏感地接收到了那几个做客的女人强烈的探究与兴奋的目光,尤其是秀才娘子还特意问了句,“那个就是你家从王老爷家回来的二儿媳?”
杜萱娘汗了一把,不会是连这也成为秀才家挑媳妇的理由吧?
“妈妈,是有好消息了?”杜萱娘不等姜婆子落座,急切地问道。
姜婆子笑骂道:“瞧你这丫头急的!是有一个人选,妈妈现在想来或许就是你的缘分。”
“是谁?我认识?”
“你前儿个回苟家在镇上还见过他一面,就是那个张屠户!”
杜萱娘仔细回想了一下,脑海里出现了一位油乎乎的圆脸小眼睛的中年汉子。
“他家情况如何?”
“我正要和你说这个,我前儿个回家想了一整夜,想了很多人选,都觉得不满意,要不就是家穷人口多,要不就是品行不好。昨天我去村里问了几个人面广的,想打听一下他们有没有合适的,谁想到正好遇到张屠户来我们村买猪,听到了消息赶紧求到了我家里,说是早就认识你,但是没和你说过话,听说你有改嫁的意思,就想托我来做这个媒。”
“我仔细打听了他家的条件,还不错,普通人家,娘子刚生下他儿子不久就死了,父母早亡,没有兄弟姐妹,张家就他两父子相依为命,家里有授田,镇上有铺面和院子,还有一门杀猪的手艺,我又从旁人那里打听了一下,张正,就是张屠户,是个老实人,不嫖不赌的,他那儿子也有十一岁了,就算你将来自己养了儿子也没妨碍,让他成家后早点分出去便是。”
姜婆子是连杜萱娘嫁到张家后生儿子分家的事都打算好了,不过杜萱娘最满意的是张家统共就只有两个人,简直是太完美了。
人口越简单,她的和离计划才越有机会实施。
“妈妈,就他吧,不过要让他早点上门来提亲,现在情况有变,事情有点棘手了。”
杜萱娘便把这两天苟家发生的事仔细说了一遍,尤其是那谣言。
姜婆子听了眉头紧锁,着急地抓住杜萱娘的手说道:“这事是真缓不得了,现在不仅仅是苟家愿不愿意放人的问题。老爷昨天去的洛阳,只在家呆了两天,夫人正在气恼中,若这谣言传到我们夫人那里,那才是大事!”
杜萱娘深以为然,抓着姜婆子的手郑重地说道:“所以,这次又得妈妈鼎力相助了,我想了很久,现在也只能行这险棋了。”
杜萱娘站到姜婆子身后,一边给她揉肩,一边在她耳边细细说道,姜婆子不住地点头,流露出佩服的神情来。
“只要按我说的一步不错地来,应该在这几天就能将这事办了,否则等到王夫人出手,萱娘这条小命才是真正地玩完了。”
“你这主意不错,就只怕最后张家知道后会用横的,张家五兄弟可是邻近几个村的土霸王,这个你要提防。”
“这个就只有到时再见招拆招了,也没办法什么都算得稳稳当当的。”
杜萱娘目露寒光,看得姜婆子心惊,忙说道:“我去看看你们家的客人走了没有!”
“那是小姑在相看人家,估计是成了,等一下妈妈帮我去厨房做饭,让苟婆子先高兴一下。”
按照当地相亲的规矩,如果相成了,女方会将男方的礼物收下,然后请他们吃一顿饭,表示双方都有诚意进行接下来的六聘——纳采,问名,纳吉,纳徵,请期,亲迎。
纳采,就是男方请媒人上门来提亲,此时女方还有反悔的机会。但是苟婆子却是巴不得媒人越早上门越好,在她的小算盘里,能与秀才家攀亲,而且那家小儿子相貌堂堂,那绝对是苟春花高嫁,所以一口气将自己的老本拿出一大半也不觉得心疼。
姜婆子与杜萱娘在厨房忙出一身臭汗,整出了一桌子还过得去的饭菜,苟婆子破天荒地主动叫杜萱娘上桌吃饭。
在饭桌上秀才娘子透露三天后的吉日请媒的意思,苟婆子更是心情舒畅。
秀才娘子与媒婆告辞后,杜萱娘重新为苟婆子泡了一壶茶,拉了苟春花,避到厨房去洗碗,将正屋留给姜婆子与苟婆子两人说话。
杜萱娘相信姜婆子从下人做到现在比苟婆子还体面,精明与经历绝不会少,游说功夫应该不会差。
果然,碗筷才洗到一半,苟婆子就开始在堂屋里叫唤杜萱娘了。
杜萱娘让苟春花将剩下的碗洗完,防止她来偷听。
堂屋里,苟婆子脸色阴晴不定,姜婆子向杜萱娘使了个眼色,表示事情顺利。
“姜嫂子是来听你的信的,你该知道是怎么回事?”苟婆子劈头就问。
“娘,这不是明摆着的吗?王老爷看重我,他家夫人却不容我,妈妈,夫人这次来可有说什么了?”
姜婆子看看有点紧张的苟婆子说道:“也就是夫人趁老爷不在家,叫我来探探你们的意思。夫人说了,如果苟家有意将萱娘给王家,正好老爷也喜欢,她也就不拦着了。可是呢,萱娘早就是老爷的典妾了,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也算是过了一半明路,上次不要你们还典银,是想着萱娘可怜,现在萱娘正式去他们家享福,所以顶多再给你们家十两银子的聘礼,一般人家娶个媳妇,或者我再买个没有开脸的丫头也就花这些钱了。若你们都愿意,就找个好日子将她悄悄地送去府中,反正也不是什么黄花闺女。”
姜婆子学王夫人的口气,还真有几分相似,苟婆子脸有些黑,王家出的价钱与她的预期有些出入。
杜萱娘却愤怒了,“她怎能如此,老爷明明允我三十两银子的!我要等老爷回来与我作主!”
姜婆子有些为难地说道:“老爷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返家,夫人还说,这次她亲自出面,你若不愿意,那就是不给她脸面,以后就再也别想进王家,老爷是个读书人,若夫人实在不同意,老爷肯定也不会为了你而弃妻儿于不顾的。”
杜萱娘假装无奈地说道:“如此,也只能这样了,十两就十两,谁叫她是主母呢?”
苟婆子却不愿意了,“既然允了三十两,怎么能随便更改?难道王家老爷说的话还作不了数?我看这事等王老爷回来再议吧!”
“等也无用,夫人是绝不可能轻易松口的,与其与王家掰扯不清,不如另外寻个人家,以萱娘的姿容,怎么的那聘金也不止十两银子。”
“怎么?妈妈你有另外的人选?”杜萱娘故意问道。
姜婆子皱眉说道:“有倒是有,可惜肯出三十两聘金的却是难找的,这不我来的时候,就遇到个现成的,虽是普通人家,却也不止十两银子。”
苟婆子一直沉吟不语,此时听说另外有人想求娶杜萱娘,不禁露出好奇神色。
杜萱娘哭着说道:“凭他是谁,我也只嫁王老爷!”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一根筋?夫人不喜欢你,你去了也没好日子过。”姜婆子也有些生气了。
然后姜婆子直接对苟婆子说道:“那人就是镇上的张屠户,不过他只肯出二十两!苟家嫂子,你觉得如何?”
苟婆子活了几十岁,虽然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但也知道真正的大户人家内院是归主母管的,尤其是纳妾之事,若王夫人有心作梗,再想从王家讹些钱就不容易了。
“王夫人真的只出十两银子?”苟婆子问。
“这难道还有假?我今天就是奉夫人的命来的。老爷这次为萱娘的事与夫人第一次红脸,夫人算是恨上萱娘了,所以这聘金是决不可能再多了,出到十两也只是顾及王家的面子。”
苟婆子那会管杜萱娘嫁给谁,只要给银子就行。“我这二儿媳也是我苟家花银子求娶回来的,我儿子去了,我也没要她守节三年,如今不管是谁要来求娶,三十两聘金是一个子儿都不能少!”
苟婆子是死死地记住了王亦诚的三十两银子,所以只敢要三十两。苟婆子到底还是少了几分见识,也比张氏少了几分狠辣,若是张氏绝对会狮子大开口,就是要一百两银子她都不会嫌多。
杜萱娘与姜婆子互相交换了一个隐密的眼神,就等她这句话了。
十二张屠夫求娶
更新时间2013814 22:25:15 字数:3193
“那我现在就去问问张屠户,看他愿意不愿意拿出三十两银子,我今天就暂时不去夫人跟前回话了。”
“我不愿意,我要等王老爷!”杜萱娘故意抹着眼泪说道。
苟婆子横了杜萱娘一眼,“苟家的户主还是我的名字,家里的事必得我说了算,就这样定了,谁出的聘金高,你就去哪家,而且要越快越好!十两银子也出得了手,亏了还是有数的大户人家!”
姜婆子忙起身告辞,“那我先去张屠户那里,看他怎么说,若能成我今天就让他来你家说定!”
这也正中苟婆子下怀,她就是要趁张氏回娘家将银子搞到手再说。
杜萱娘回到西屋继续哭,苟婆子心里却很爽快,暗暗啐道:“呸,就凭你这穷鬼命,也想嫁进大户人家享福?若让你去了王家,将来我家春花见了你岂不是还得向你低头?寡妇配穷鳏夫刚刚好!”
姜婆子很快就回来了,是与张屠户雇了马车来的,还带了一盒子膳宝斋的糕点。
张屠户大名张正,三十出头,十一岁的儿子张义出生才半年,老婆就病故了。刚开始几年也有媒人上门来提亲,但他担心幼子被继母虐待,都回绝了。
对于杜萱娘,张正并不陌生,以前常来他摊子上买肉,总是低着头给了钱,拿起肉就走,一名话都没与他说过。
但是张正却对这个常年衣衫破旧,面有菜色的小娘子十分同情。
后来又听说苟二病死,杜萱娘成亲不到三个月便成了寡妇,当时他就莫名其妙地动了再娶的心思,想着等杜萱娘在苟家守满三年,他就立即上门提亲,没想到苟家算是缺德透顶,苟二刚死不久就将杜萱娘典给了王员外家。
这回正好又听说杜萱娘从王家回来了,要另外择人再嫁,便一刻不肯耽搁地去求了姜婆子。
更没想到的是,亲事竟然一说就成,虽然聘金要得有点高,还有点急。因他自己也只攒下十来两银子,便立即找了邻居陈掌柜,用房契作押,暂借了二十两,打算先把亲事订下来再说。
张正进了苟家院子没有看到杜萱娘,只是失望了一瞬,便热络地上前与苟婆子见礼,并送上糕点。
苟婆子看到张正的形象比起她未来女婿差远了,心中更是满意,不一会儿便扯到正题上。
因为是寡妇再嫁,什么三媒六聘就可以省去很多,但至少要有个媒人或保人才行,当然最重要的是婚书,有了它才能应付将来苟家和张家耍无赖。
张正将整整齐齐的六锭五两重的官银放在苟婆子面前,杜萱娘隔着窗户纸都能看到苟婆子眼中那贪婪的目光。
杜萱娘心中暂时松了一口气,看起来这个张正还真是个不错的老实男人,居然眼都不眨地拿出三十两纹银来娶她这个在世人眼里已经两为人妇的寡妇。三十两银子当时可买三个大丫头,四匹好马,或者一座小一点的宅院。
杜萱娘暗自决定这份情她也得铭记,将来她一定要双倍还他这银子,不能让老实人吃亏。
姜婆子按杜萱娘教的,说道:“这三十两银子也不是个小数目,这样吧,反正他们两个也不是头婚,那些虚礼我们就省了,但是那婚书是要写下的。”
苟婆子摩挲着光滑的银锭子,恨不得立刻将之揽到自己怀里藏起来,“写什么婚书?难道我老婆子还赖了你们的不成?”
姜婆子伸手将银子压住,仍旧用布包起来,苟婆子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
姜婆子说道:“不是信不过你,是你家那大儿媳的厉害远近有谁不知?还是白纸黑字的稳当一些!”
张正在一旁也不住点头,“我们现在就去求里正作保,写下婚书,姜妈妈是现成的媒人。”
苟婆子无法,只得上楼去拿了杜萱娘的庚贴,三人随即去了里正家。
三人一走,苟春花就从楼上下来,直奔西屋,“二嫂,你不是要在我们家为我二哥守一辈子的吗?为何又要嫁给那个叫张屠户的?”
杜萱娘看着眼前这个单纯的小姑子,苦着脸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