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太上皇出行,你一个小小的浣衣官是如何有机会与娘娘同行的?听说当时连许多皇子公主都没来得及跟上太上皇。”
这个问题一出不但那个廷芳一怔,连李琦都抬起头来看着他,“奴才只是侥幸得高公公照顾,才得以与娘娘一起出皇城的。”
“高公公?你平时都送了些什么东西给他?应该不是太差的东西,否则你如何巴结得上高公公那样的大人物?”王谏之紧追不舍。
廷芳总算有些变色,“也没什么,高公公喜欢玉器,奴才投其所好,经常搜集一些玉器献上。”
“玉器不便宜吧,你还经常送,请问廷芳公公一个月月俸多少?是否常在贵人身边得赏赐?”王谏之继续追问,“这个也好办,反正贵人正在这里,可以问问贵人。”
“难道不能是朋友相赠?宫里哪位公公外面没人?就是高公公每年从朝臣那里收来的孝敬便吓死你们。”廷芳不屑地说道。
“高公公是太上皇身边的大红人,这个大家都知道,所以抢着去巴结他,可是公公你只是一个洗衣服的,别人为何要送东西给你?想必是另有所图罢,这个人是谁?都向你打听一些什么消息?”
廷芳的脸色有些发白,他做梦都没想到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少年竟如此犀利,直指问题的核心,“那又如何?别人送东西给奴才非得是要打听一些东西?再说奴才根本没机会接近太上皇,也没什么东西可让人打听的。”
“我有说别人送东西是向你打听太上皇的事情么?送东西的人又不是傻子,当然是早就想到过这些,因为他打听的根本就不是太上皇,而是那位名动天下的贵人,我说的可对?”
廷芳头上的汗冒出来,“那又如何?为贵人而狂有又不是只有太上皇一人而已,奴才可以对天发誓,绝对没有做对不起贵人之事。”
没等王谏之说话,孙宝儿再也忍不住出言道:“现在没做,不等于你将来就不做,否则你如何解释连太上皇都不知道贵人为人所救,反贼安禄山是如何得知的?还悬赏白银万两?”
一边的李冰冰也跳出来说道:“我问过二姐姐了,你们一路上便只有贵人,公子与你三人,难道是李公子泄的密?”
“你们都是凭空臆测,公子,奴才冤枉啊?”廷芳突然向李琦喊冤,李琦脸现犹豫。
杜萱娘突然说道:“不管这件事是否与你有关,但是从前是你向他人出卖过贵人也是事实,我们也没心情来给你定什么罪,但是以后你不能再侍候贵人了。”
廷芳大惊,然后大怒,“杜夫人虽然于我们有恩,但是贵人与公子的事,还轮不到你作主吧?你们眼里还有贵人与公子?”
“我们当然不敢作贵人与公子的主,但是目前我们大家都祸福难料,如果来人是反贼之人,廷芳公公与他们私交甚好,可否向他们求个情,让他们不杀我们,不掳走贵人?”杜萱娘嘲讽道,廷芳委顿在地,想到安禄山的凶悍跋扈,连哭号否认都忘记了。
“李公子,你的意下如何?”杜萱娘又问。
李琦想了一下,“夫人怀疑的也几分道理,一路上我连最亲信之人都没有告诉,安贼竟然也知道了此事,为了我母亲的安全,这个廷芳的确不能再放到我母亲身边,这样吧,廷芳从此后你便跟着我吧。”
廷芳先是脸色煞白,后又平静下来,向李琦磕头谢恩。
杜萱娘与李琦对看一眼,这个廷芳刚才还誓死保护主子,只一会儿功夫便改弦易张,出卖他们的果然是此人。
李琦脸色阴沉,“夫人,请帮我暂时关照廷芳,我现在去陪母亲说说话!”说罢拂袖而去。
廷芳这才明白刚才着了李琦与杜萱娘的道,他们根本就无法确定到底是不是他泄露的消息,他刚才竟然自露马脚,不由得身子一软,匍匐倒地。
、二四二中计
正在这时,院子里隐约传来崔念的哭闹声,杜萱娘不安的看向门口,难道这家伙又不肯吃羊乳了?
离门口最近的顾青橙起身说道:“母亲别急,青橙去将五弟抱来!”
待顾青橙离去后,颜放才起身来到廷芳跟前,“说吧,你到底将消息透露给谁了?”
廷芳一激灵坐起来,“哼,再也休想叫我开口说话,要杀要剐随你们便!”
“你不说我也猜得到大概,这消息你决不是透露给安贼,否则以安贼的性子一早发兵打过来了,洛阳离果州不过是三四天行程,今日来人便是你一直投靠的主子,说吧,你们到底还有些什么手段?”
颜放的话还没说完,外面传来一阵打斗声,杜萱娘脸色一变,这才发现门口的李甲五早不见了踪影,小妩小婉立刻窜到门口,“来人,保护夫人!”
院子里迅速围过来几个护院,还好大部分来自死士营,杜萱娘突然想起厨房里的顾青橙与崔念,瞬间手心冒汗,冲出屋门便指着厨房叫道:“赶快去厨房,青橙和念儿在里面。”
就像是对应杜萱娘的话,厨房内闪出几条斗成一团和人影,其中赫然有李琦与李甲五,小妩小婉见状立即冲上前去。
李琦突然被一名黑衣侏儒一脚踢到院子里,几个黑衣竟然趁机在地上扔了一个散发出浓烟的东西,怪笑一声,在原地便消失无踪,李甲五大喝一声,“保护夫人!”越墙追赶而去,留下小妩小婉两个丫头在原地面面相觑,杜萱娘脑子里闪过几个字,“东瀛忍者!”
在门口偷看的孙金铃大叫一声“李公子”,不顾赵韵儿的阻拦冲到院子里,扶起嘴角流血的李琦。
杜萱娘手一挥,立即有护院上前想将二个人扶起来,却被终于能开口说话的李琦推开,嘶声大叫道:“快通知大当家,他们劫走了青橙与念儿!”
杜萱娘脑子里轰然一声,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地,不能怪杜萱娘太脆弱,实在是关心则乱,再加上气极攻心,还有便是铺天盖地的自责将这个坚强的女人瞬间击倒。
李家与杜家的精锐力量都集中在杨玉环的院子周围,可谓是真正的苍蝇都飞不进去,谁知狡猾的苍蝇们竟然转移目标,盯上杜萱娘的人。
“萱萱,醒醒!”是李进!杜萱娘在一片冰冷的黑暗中走了许久,终于听到熟悉的声音,终于有人来救她出黑暗了。
杜萱娘惶然四顾,没有发现顾青橙与崔念,突然如溺水者发现一根救命稻草,抓住李进喊道:“阿四,快救青橙,念儿!”然后泪流满面,十分后悔醒来,黑暗中虽然可怕,却没有这般撕心裂肺的疼痛。
“萱萱别哭,阿四一定会毫发无伤地将他们救回来,而且我们已经知道青橙与念儿是史朝义劫去的,他们的目的在贵人,青橙与念儿暂时不会有事的。”李进将受伤小狗一般的杜萱娘紧紧搂在怀里,同样心疼得无以复加,都怪自己的大意与疏忽。
龙泉驿镇在李家与陆家人的把持下,可以说是真正的如铁桶一般,这几年不论哪路神仙都不敢在龙泉驿镇撒野,就连周围势力最大的青牛寨的土匪都不敢随便进镇,这次竟然让一群忍者给摸了进来,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即便如此,他们也不敢进竹林小院,断后的那几个忍者也永远地留在了龙泉驿镇。
与那个太监廷芳勾结的果然不是安禄山,而是从前的平卢兵马使,现在被安禄山封为范阳节度使的史思明。安禄山见过杨玉环后,便对其念念不忘,此次先攻打长安便因为杨玉环之故,后来听说杨玉环在马崽城香消玉殒,安禄山痛心不已。
作为与安禄山一起玩到大的死党史思明,一直都知道安禄山的心思,便安插了眼线在杨玉环宫中,为的是打听李隆基,杨玉环与安禄山三人之间的故事。本是无心之举,没想到最后竟然发挥了意想不到的作用。
太监廷芳一踏上逃亡之路便与史思明联系上了,所以史思明最先知道杨玉环没有死,而史思明也想将这消息的利益扩展至最大化,先是向安禄山回报说,贵妃有可能未死,安禄山当然大喜过望,为保贵妃的安全,秘密地向江湖中人发了悬赏令。
这边史思明也积极行动起来,打算将贵妃劫来献给安禄山,也是无巧不成书,在他们劫持杨玉环等人时,竟然被颜放与顾青橙救下。
杨玉环与李珏的身份自然瞒不过颜放的毒眼,便将此事通知了李进,后来才有了李进想利用这两个人为顾廉翻案的计划。
史思明的人当然也认出了半路截他们胡的是李进的人马,于是史思明便将这事交给了曾与李进相交的长子史朝义,让他立刻从李进手中将杨玉环夺过来献给安禄山。
史朝义十分了解李进的性子和李家的实力,不敢硬碰硬,便派了重金从东瀛请过来的忍者潜入龙泉驿镇打探虚实,得知要从龙泉驿镇抢走杨玉环的可能性极低,但是李进的女人杜氏及其家人的防备则相对低一些。
于是,史朝义带了几十个精兵,大摇大摆地闯入龙泉驿镇的势力范围内,果然吸引了龙泉驿镇的一半力量,剩下的力量自然便是保护贵人的。原本史朝义的目标是杜萱娘,谁知当那群忍者潜入防守相对比较薄弱的杜氏大宅时,恰好遇到杜萱娘一家子正在客堂内审问廷芳,李甲五等护院都将注意力放在了院子里。
正在厨房内喂崔念喝羊乳的雪竹和奶娘等下人率先被迷晕,为了将杜萱娘引到厨房内,那伙忍者居然用崔念的哭声作饵,却误打误撞地将顾青橙引了去。
正当这伙忍者想撤退时,在院子里并没有走远的李琦远远地看到顾青橙进了厨房,想到就要远行,还有好多话没有对这个曾救了自己的漂亮女孩儿说,便也跟进了厨房,当然也和顾青橙他们一样吸入迷药,只不过李珏身上好歹也些功夫,便强提着一口气和那伙忍者动起手来,惊动了李甲五及杜萱娘等人。
李琦脸色青白地坐在一旁,孙金铃不时担心地看看他,又看看杜萱娘,王谏之与孙宝儿两个倒还镇静,赵韵儿与李冰冰两个的眼睛已经哭得红肿,看到杜萱娘醒来,忙抓住她的手,仿佛怕她突然又晕倒。
“萱萱,你先歇一歇,我带冰冰去见史朝义。”李进霍然站起,象是下了很大决心,脸若冰霜,目光中杀机闪现。
杜萱娘大惊,仿佛心上又被人捅了一刀,“不,不可!”强忍着头晕目眩,杜萱娘一把抓住李进的袖子,祈求道:“阿四,求你,再想别的法子!”李冰冰的身世绝不能公开。
李进又弯下腰去,双手捧起杜萱娘的脸,温柔地说道:“萱萱相信我好吗?现在乖乖地睡一觉,等你睡醒便能看到所有的孩子都在你的身边了。”
杜萱娘在李进温柔的目光中,突然又有了一些力气,回身又将李冰冰拉进怀里紧紧抱住,半晌才放开,然后毅然抬头对李进说道:“不,阿四,我要青橙和念儿,也要冰冰,一个都不能少!所以我要与你们一起前去!”
深秋的青龙河上,河水渐渐枯竭,稍大一些船便不敢再来了。此时却有一艘涂成黑色的大船停在河中央,两边的船只已经排起了长龙,平时霸道惯了的船老大们,此时竟齐齐沉默,一些人还在船头上朝着大船上指指点点。
大船上立着一大票黑衣壮汉,个个刀剑出鞘,如标枪一样挺立,一看便知是久经沙场的将士,一位精干的年轻男子带了两个随从正乘着小船向岸边而来。
李进双手负在背后,傲然而立,如帝王一般俯视着那艘小船,眉头轻皱。杜萱娘与李进并排而立,披了红色披风,白色襦衫长裙,左手紧紧拽着李冰冰的手,仿佛害怕李冰冰突然被谁夺走一般。
颜放,陆清一,李乙六,李甲五等三十多人在一旁三丈远的地方候命,也是箭上弦,刀出鞘,严阵以待。
“李兄弟,多年不见,风采不减当年啊!”史朝义身形瘦削,白面无须,一身玄色长衫,身上并不见明显的兵器,敢只带两个随从上岸,倒也有几分胆色,亦或许是以为有两个小人质在手,他已经稳操胜券。
“史将军给了我一个下马威,让我及我的夫人很不爽!所以我不想听废话,你想做什么请直言!”李进冷冷地说道,丝毫不打算给这个史朝义留面子。
“嘁,李兄弟还是从前的直爽性子,如果今天的事果真让李兄弟与杜夫人不爽了,朝义先在此赔罪。”史朝义很风度地说道,眼睛里有不屑和得意。
刚才李进已经自承杜萱娘是他的夫人,可这史朝义却称杜萱娘为杜夫人,一为嘲弄二人的暧昧关系,二为炫耀他对李进的底细的了解。
、二四三交换人质
果然李进脸上有了怒色,“史将军且慢得意,我敢保证你今天会有来无回,而且不必动用崔颖的一兵一卒。”
“哦,李兄弟不愿意动用崔郡守的人马,不代表朝义不想动用,我在想崔郡守应该已经知道他的独子在我船上,你说如果我请崔郡守保我回洛阳,你说他愿不愿意?”史朝义得意地看着李进,
李进背后的双手紧握成拳,那是暴怒的象征,杜萱娘忙伸手将其握住,李进长舒一口气说道:“史朝义啊,史朝义,你惯会玩你那一套阴谋诡计,你是想从我这里试探你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