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进脱口而出,“当然是最后发现这个女人根本不值得她爱!”
颜夫人听了脸色大变,差点惊叫出声,颜彦的脸上却出现激动之色,果然被她猜中!杜萱娘得意地看了一眼李进,惹得李进偷偷地从背后掐了一把杜萱娘小腰。
“夫人,事情的大概我已经猜到了,是那个琴缘本身有问题?”杜萱娘带着几分肯定地问道。
颜夫人如见了鬼似的摇头,那颜彦却尖叫起来,“我知道了,那个传言是真的,琴缘的孩子根本就不是我父亲的!”
女孩子特有的尖利声音如闪电一般划过客堂中众人的耳膜,瞬间让客堂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胡说!”是颜放阴恻恻的声音,仿佛是刚被人一拳将鼻子打扁,牙齿打掉,声音四面漏风,还带着丝丝血腥味。
惊骇的颜夫人忙要去捂女儿的嘴,没想到突发暴发的颜彦根本不给她机会,灵巧地移开两步,继续大叫道:“我没有胡说,父亲你为何不回去听听家里的下人是怎么说的?都说你替别人养了女人还养孩子,说我们家的传家宝是春意楼的妓女!”
颜夫人想扑向女儿,却被一直发呆的儿子一把抱住,“母亲,你让妹妹说,这些也是儿子一直都想说的,我们三个替他扛了这么多年,他却一个感激的字都没有,还要将你休弃,这样的父亲不要也罢,省得将我们也脏污了!”
“混帐,你竟敢说老子将你们脏污了,我今天就杀了你这个逆子!”颜放已经被激得失去了理智,竟然要去找刀剑,堂上顿时乱成一团。
颜夫人吓得紧紧将两个儿女护住,“请夫君饶了临儿彦儿,都是我的错,要杀便杀我!”
杜萱娘趁机来到颜夫人面前威吓道:“颜夫人,这回颜先生是动了真怒,他是真的会杀了他们两个的,除非你将那封信交出来,还原事情的真相。”
颜夫人身子一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脸上的伤心和绝望让一旁的雪竹也忍不信偷偷地挘税蜒劾帷
当颜放终于从护卫处寻来一把刀时,却见杜萱娘手里拿着一封信,脸色是前所未有的犹豫,“颜先生,你父亲临死前写的那封信其实并没有遗失,只是你夫人爱你胜过自己的性命,不忍心你知道事情的真相,所以,请颜先生想清楚,你到底要不要看这封信?”
、二三零年夜饭风云(二)
“哼,真相?真相便是这毒妇妒忌我宠爱琴缘,又见琴缘给我生了儿子,怕你们母子在家中的地位受到威胁,便狠心毒死了琴缘母子,我父母怕得罪亲家,不许我休妻,哼,最多这封信里我父亲仍然不许我休妻,还能是怎样?”颜放继续冥顽不化。
“那你还看不看?”
“我没有床前送终,已经是不孝,这封信上无论写的是什么,我都是要看的。”
“既如此,你将手上的刀给我,我将这信给你!”
不出所料,颜放看信后的直接反应便是撕心裂肺地大叫一声,“不可能!”,然后是如木桩子一般**地向后便倒。
趁大家为颜放的昏倒手忙脚乱之际,李进与杜萱娘很不厚道地将那封信捡起来看,真相还真的是够惊悚,杜萱娘却担心颜放会不会就此废了。
真相其实就是乳鸽汤的确是颜夫人端给那个琴缘喝的,毒却是颜放的父亲下的,当然他那个死掉的儿子也是他父亲的,临死前的忏悔写得清清楚楚,字迹也作不了假,这真相是真的不能再真。
众人将颜放抬去了他住的竹林小院,颜夫人母子不计前嫌地跟去照顾,雪竹带人去将这母子三人安顿好了回来时,客堂内众人仍在为颜先生的家事争论不休,最后都集中在那封信的内容上,大家纷纷好奇地向看过信的李进与杜萱娘打听。当然他们是不可能有一个人成功的,这是颜先生最要命的秘密,岂能说给他们这些小屁孩知道?
“他们怎样了?”杜萱娘一边问雪竹,一边将崔念交给一旁的李冰冰,然后李冰冰又像扔沙袋似的将包得圆滚滚的只剩两只小手在乱划拉的小崔念扔给姐姐们,继续向李进追问那封信的内容。
“颜先生还没醒来,已经叫人去请陆掌柜了,热水和热的饭菜已经送过去,且看着他们三个吃过。两间客房也让人给他们收拾了出来,因为来了女孩子,颜先生那边恐怕二少爷是不方便去住了,我已让冯氏将二少爷的被褥搬去了大当家的房间,其他东西明天再搬。”
“有没有带东西?”
雪竹自然明白杜萱娘问的是什么,“就夫人是个细心的,三个人的衣服都是半旧的,还薄得要命,我担心他们连明天的压岁钱都应付不过来。”
“嗯,你等一下去我房里拿一百两封银。五十两散碎的,几十个空的红封,就是说颜先生的工钱,放在我这里一直没来领。今日正好交给颜夫人,另外再挑四套我从没穿过的厚棉袍,冯氏那里应该还有刚做好男孩子的棉袍与长衫,挑两件颜临能穿的一起给他们送去,若有不合身的,请她们自己改改。”
“是。夫人,当心真成了观世音娘娘。”
“观世音娘娘也不错,好歹也是个女菩萨!”
雪竹听了轻笑出声,忙起身离去。
当大家将颜先生家的小插曲丢开。由孙金铃提议行酒令时,气氛才又开始热烈起来,大家集体捉弄呼儿韩先生,将个呼儿韩挤兑得只敢抱着坛子喝酒,苟春花在一旁拿她的长辈威风护驾也不管用。
总的来说崔颖一直是杜萱娘的福星,当杜萱娘正对着面前被罚的三大碗米酒愁眉苦脸,而李进却在一旁幸灾乐祸时,崔颖竟然陪着崔夫人上门来了。
杜萱娘如见了救星一般飞奔出去迎接。留下黑脸包公似的李进。端起杜萱娘剩下的三碗酒一口气全灌进了肚子里。
“夫人是什么时候来的果州?十一和韩先生竟然一点口风没露!”杜萱娘瞪了一眼旁边的笑得眉毛都闪着光的崔颖,穿了一身新袍子,还戴了新头巾的韩略跟在老夫人后面板着脸装高深。
“是我没与他们说。因我突然想念儿了,便自己带了几个人走陆路过来,谁知半路上遇到有难民抢劫,便在静安寺歇了两天,恰好与十一来老家接我们的人错过,所以现在才到的果州,我便想着郡守府也冷清得很,你们家人多,想必是热闹的,便厚着脸皮直接过来了。”穿着僧衣,带发修行的崔夫人说道。
“夫人,你怎么也与萱娘客气起来了,我的家便是夫人的家,夫人随时都可以想来便来,想去便去!”杜萱娘因为老夫人与崔颖的到来是真心高兴。
仆妇们又在原来的桌子边上拼了一桌,将凉了的菜拿回厨房加热,孩子们直接移去了下首,将位置让给老夫人,崔颖及韩略。
正忙乱着,陆掌柜背了个药箱跨进客堂,进门也不先看人便扯着大嗓门嚷嚷开来,“杜丫头,我又不是你家的帮工,大年夜的竟然叫我来给颜老儿看病,你不知道我与他誓不两立么?老子好心好意地弄醒他,谁知这老小子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赶我走,更气人的是他那个不知从那来钻出来的夫人居然也不我面子,那老小子明明是欺负老子没老婆……。”二人因为棋盘上的输赢,恩怨很深,常常是互相看不顺眼。
杜萱娘从陆掌柜一进门便开始给他使眼色,那老驴蛋竟然不理睬,只得重重地假“咳”一声,“清叔,家中有客人!”
“你家能有什么了不起的客人?再说了谁那么不知事大年三十还上别人家……。”陆掌柜惊骇地看着崔夫人,然后声音在大家同情的目光中越来越小,直至不可闻。
崔夫人一身灰色僧袍,一头青丝被那包子一般的灰色僧帽牢牢遮住,杜萱娘不经间发现崔夫人握着佛珠的手也在微微地颤抖着,真是孽缘啊,躲来躲去,两人到底还是又见面了。
不管怎么说陆清一是长辈,李进不想他太难堪,便说道:“清叔,你要不要吃杯热酒暧暧身子再回去?”
陆掌柜立刻如搁浅在沙滩上快要渴死的鱼,突然被人兜头浇了一盆水一般,立刻又活了起来,“要,当然要,外面下大雪呢!”
李进亲自重新排座,刚才是杜萱娘与他同坐主位,如今来了崔夫人这个长辈,这个主位自然就是崔夫人的了,于是,请崔颖,韩略,呼儿韩,苟春花坐了右下首,杜萱娘李进与四个女孩子坐了左下首,男孩子们便随便坐了,剩下个陆掌柜不好安置,要么去与男孩子挤,要么就是与老夫人同坐上首。
杜萱娘知道李进那家伙是故意这样安排的,陆掌柜在那边急得搓着手差点在原地转圈圈,眼巴巴地看着正忙着逗弄乖孙子崔念的崔夫人,崔颖与韩略也正在和孩子们说着什么,集体将他无视,李进干脆与李冰冰划拳去了,直接将这个烫手山芋扔给杜萱娘。
杜萱娘只好硬着头皮低声说道:“清叔也是我们家的长辈,不好让你去与孩子们挤一处去,反正我们普通人家也没那么多讲究,清叔请过来坐这边上首吧!”
陆掌柜如奉仙音,屁颤屁颤地过来用半只屁股坐下,尽量远离崔夫人,仿佛担心自己身上的臭气熏到崔夫人似的。
好在崔颖母子只淡淡地看了陆掌柜一眼,没有特别的反应,杜萱娘才放下心头的一块大石,她知道崔颖是给她面子才没有与她计较这种失礼的安排的,不禁在李进的大腿上狠狠地掐了一把,这个挑事的家伙。
热腾腾的酒菜又重新上桌,在这祥和的气氛中,大家暂时忘却即将到来的战乱,个个喝得满面红光,不知是谁挑头说起了压岁钱,孩子们一下子沸腾了。
由张义打头,几个家伙个个嘴里如抹了蜜,崔夫人,李进,杜萱娘,崔颖都是准备的一人一个五两重的银祼子,韩略,呼儿韩则是二两重的小银祼子。
苟春花最省,一人一个荷包,里面装了一百二十钱,“看好了,这个荷包可是我十五个钱买来的,你们可别将它当便宜货送人了哈!”
“哼,小姑姑最小气了,去年还和玉娥姐一样给我们五钱银子呢,今年就给这一点了!”李冰冰撅着嘴说道。
“小姑姑怎敢和你们的玉娥姐比,你们的玉娥姐都在果州城里置宅子了,小姑姑还靠着你们母亲给零花钱呢!”苟春花瞪眼道。
“小姑姑你还是快点出嫁吧,母亲给你准备了一份比玉娥姐还多的嫁妆,到时你就可以多给我们压岁钱了!”孙宝儿算盘打得“啪啪”响,连这都能算计到。
苟春花又恼又羞,正要说话,冷不妨韩儿韩插嘴进来,十分感兴趣地问道:“你们母亲到底给你们小姑姑准备了多少嫁妆?”
“当然很多,如今我玉娥姐在龙泉驿镇还是头一份呢,不过这个与先生好像没多大关系吧?你又不能娶她!”顾尚促狭地说道。
谁知呼儿韩眼睛一鼓,冲顾尚一吼,“谁说我不能娶她的?你先生我从未娶妻,而且从不打女人,娶你们小姑姑怎么了?哼,你小子明天带人搬两堆木头!搬不完别想吃饭!”
顾尚哀嚎道:“先生,你这是公报私仇!”
杜萱娘老早就在关注着这边的动静,看到苟春花双目含春,脸若红霞,羞答答地看着呼儿韩,看样子是到了该给他们定下来的时候了。
“什么公报私仇?呼先生说要娶谁?”杜萱娘笑咪咪地凑过去问道。
四男四女,八只手一齐指向打算低头溜走的苟春花,齐声道:“小姑姑!”
、二三一年夜饭风云(三)
“啊,呼先生想娶春花?可是我已经答应了果州城外的朱员外家的三郎,初三他们家就要送聘礼过来了!”
呼儿韩一愣,随即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脸红筋胀地冲杜萱娘吼道:“不行,春花不能嫁给别人!”
这下子满室皆惊,李进一把将杜萱娘搂进怀里,怒斥呼儿韩,“呼蛮子,你小声点,你别吓坏了我家萱娘和孩子们!”
“为什么不能嫁给别人?春花并未与其他人有婚约,且她的岁数也不小了,我再舍不得她也不能留她一辈子。”杜萱娘直视呼儿韩的愤怒。
呼儿韩突然将听到杜萱娘已经将她许给别人后便脸色苍白的苟春花拉到自己身边,然后绕过桌子来到李进与杜萱娘面前,“扑通”一声跪下,双手在怀里一阵猛掏,摸出一堆银子铜钱,一块玉佩,和一把短剑,全部放到杜萱娘面前的桌子上。
“这是我的全部家当,即便我已经半年没有出去买酒吃肉,却也只攒下这些银子,求娶春花肯定不够,如今我呼儿韩只好拿命来换春花,求大当家与夫人成全!”呼儿韩一字一句地说道,草原男儿重诺,说拿一条命换,决不会还留下半条给自己。
苟春花一下子哭出声来,也“扑通”一声跪下,“二嫂,我自己也攒了好几十两银子……。”
杜萱娘的想捉弄他们两个一下的心思立刻被“拿命换春花”几个字和苟春花的哭声给吓飞了,刚想说答应,却被李进抢先出言,“好好地我们要你们的命做什么?难道说你们两个早已经有意?为何现在才说出来?难道说你二嫂是计较春花的聘礼多少的人?光阴苦短,人生有限,非要等到事情无可挽回的时候你们才来后悔?朱家我们